“咋样？”董掌柜看着坐在椅子上的张媒婆问道，带着一脸期望。
张媒婆立即换上一张笑脸，说道：“董掌柜就放心吧，咱家世摆在这里”，说着，她伸出手指在空中点着转了一圈，“数数咱这城里的姑娘，有哪个不想嫁来的？”
话虽是如此说，但是董掌柜可没有张媒婆这么乐观。那家人是什么样的秉性，他可是清楚的很，就算整个苍山镇的姑娘挤破头想嫁过来，他家姑娘也可能不愿意。再说自己儿子那个样子，着实是让人头疼。
不过让董掌柜欣慰的是，董修宁以前更没个正形，也说过几回亲事，但全都让他给搅乱了。整日里游手好闲的，董掌柜正为他的终身大事发愁的时候，谁料那小子竟然点名要刘家庄的豆子。
在董掌柜眼里，他家的姑娘都是极好的，虽然是乡下出身，但是配自己儿子都是绰绰有余，而且还余上不少的。只是，他家肯吗？
然而，董修宁却像是下了决心一样，一定要娶豆子。
董掌柜也没办法，只好托了媒婆，让她先去探探口风。如果人家同意了便万事大吉，如果不同意的话，那也不至于太伤脸面。
当然他也存着点私心，豆子他也见过几回，那模样儿是四个姑娘中最好的，性格也温顺，儿子又一副势在必得的架势，让董掌柜不禁心想，这小子难不成是转了性儿？要浪子回头了？
如果真是那样的话，说啥也要把豆子娶回来做儿媳妇。
“哎，行，真是麻烦你了。”董掌柜笑道，看着小厮将两串钱交给她。
张媒婆见董掌柜出手如此大方，心里道了一声不愧是城里最大酒楼的东家，当家表态道：“掌柜的尽管放心好了，这事儿一定给妥妥儿地办成。”
她可是这镇上最会说的媒婆，先不说那丰厚的谢媒钱，就是为了自己那个招牌，也要将这事儿给办成了。
张媒婆走后，董掌柜叹了口气，笑着摇摇头，心里想着，如果行的话，还是赶紧定下的好，最好是赶在今年年底就成亲，也算是了了他心头的一桩事儿。
刘家庄，张媒婆走后，杨氏便拿起刚才被她搁下的簸箕，继续簸着玉米面儿，似乎刚才的事儿根本就不曾发生过一样。
莲子走过去，说道：“娘，你觉得让二姐嫁到董掌柜家咋样？”
杨氏刚要让她一边待着去，这种事儿哪里是她一个还没及笄的小姑娘管的，但是一想到谷子当初说亲的时候，莲子固执地从中反驳，便知她是担心姐姐，怕以后吃了亏，便说道：“董掌柜的为人倒是极好的，如果你二姐嫁过去，他肯定会护着，这个咱可以放心。”
莲子点了点头，又道：“只是我总觉得，那董修宁有点不太对劲。”
听那张媒婆说，竟然是董修宁自己要求，要娶豆子做正室娘子的。他以前也没怎么见过豆子啊，见面的次数屈指可数，难道真的就是，一见钟情？
但是看在他没有要求豆子做妾的份上，暂时不和他计较这么多。
“还是得等你爹回来和你爹再商量商量”，杨氏说道，“就算我们答应了那也不行，关键还得看你二姐的意思。”
莲子感觉对爹娘比较感激的，就是在闺女的婚事上，二人都在给细心地张罗，但是真正拿主意的，还是自家姑娘。如果姑娘说不愿意，他们定然不会勉强。
晚上刘景仁回来了之后，杨氏将这事和他说了。刘景仁乍一听这个消息，也是非常的惊讶，怎么也想不到董掌柜竟然要豆子做儿媳妇。
“哎，他爹，你咋看？”杨氏推了他一把，问道。
刘景仁将旱烟锅子在炕头的地上磕了磕，说道：“这个事儿，还是看豆子自己的意思吧。”
“我当然知道要看豆子自己的意思了”，杨氏嗔道，“但是你好歹也说说妥不妥啊。”
刘景仁“哦”了一声，说道：“我觉得董掌柜人倒是不错，只是不知那孩子咋样。倒是见过几回，感觉还可以，怪老实的。”
如果不是有事的话，他不常去镇上，对于那边的事情，自然是知之甚少，更别说知道哪家的少爷是个纨绔子弟了。所以，在他印象中，董修宁还是相当不错的。
“行”，杨氏点点头，“豆子嫁去那边，可就是正室，是少奶奶，那董掌柜的夫人我也见过一回，是个慈眉善目的，想必不会为难了咱家闺女。至于那些姨娘，再怎么着也越不过少奶奶去。再加上有董掌柜护着，倒也是妥帖的。”
刘景仁点了点头，又道：“不过，到底是对那孩子了解不深啊，咱也不好去打听。”
“是啊”，杨氏附和一声。
如果是十里八村的，打听打听倒也是不难。但是这一来他们在镇上也没个可靠的人，二人如果这样打听的话，董掌柜一定会不高兴。如今还欠着他不少钱呢，怎么说，也是少了几分底气。
两人商量了一晚上，也没商量出个啥结果。
次日，还没等到杨氏和豆子说一说这事儿，就见那张媒婆又上门来了，这回，还带来了一只通透异常的鸡血石手镯。
“这是给你家二姑娘买的，瞧这颜色，一看就知道是个好东西。”张媒婆说着，一脸神秘地凑近杨氏道，“咱娘儿们也没外人，我就给你透露透露”，她指着这只镯子说道，“这么个小玩意，好几百两呢。”
杨氏闻言忙缩回了手，就这么个镯子，可抵得上她家被毒死的那一池塘的鱼了，她可不敢接。
但是张媒婆说什么也不让，硬是将镯子塞到杨氏手中：“又不是给你的，是给你家二姑娘的。”
杨氏无法，又推不回去，只得先放到了桌上。这要是被她拿着摔了，那可不是闹着玩的。暂时先收下吧，啥时候得了闲，再给董掌柜还回去。
“董掌柜特意嘱咐我告诉你，往后就成亲家了，一家人了”，张媒婆拍着杨氏的手说道，“以前的事也都让它过去算了。”
杨氏也不傻，听着这话，觉得里面有些深意。但是合作这么多年来，并没有过啥过节，如果真要找一个的话，那就是前几日没交上鱼的事了。
这么说来，他的意思是，这事儿也就过去算了？
杨氏一脸诧异地看着她。
“是呢，就是这个事儿，以前的都不计较了。”张媒婆笑道。
其实她也不知道这其间到底是啥事，但是既然董掌柜这么交待了，她也不好再问，横竖双方都明白就是了。
她这么一说，杨氏便确定了。那可是不小一笔钱，如果真能免去的话，那可就轻松多了。但是，无论如何，只要豆子不同意，她也断断不会答应的。
送走了张媒婆，晚上吃完饭的时候，杨氏将其他几个女孩儿都撵走了，只留下豆子一个。
“你看，连这个都送来了，说是好几百两银子。”杨氏将镯子推到桌子中央，向刘景仁说道。
刘景仁瞅了一眼，没说话。
杨氏也没再废话，和豆子将这事儿说了。
豆子一直低着头，柔白纤长的手指不停地绞着衣裳，白皙的脸上早已通红一片。
“闺女啊，告诉娘你咋想的，要是不同意的话，娘这就去回绝了。”杨氏说道。
四个孩子都是她生的，都是一样地疼爱，谁要是敢伤害了去，她就算是拼上性命，也要去护着。
至于董掌柜说的只要他家答应了这门亲事，那鱼的事儿，就当做没发生过，这话杨氏并没有和豆子说，她怕如果她说了，豆子会更加不知该咋办。说不定这傻孩子为了给家里减轻负担，做出自己不愿意的决定。
她思考的如此周详，但是谁料却听豆子问道：“如果我嫁过去了，是不是董掌柜就不让咱家赔钱了？”
一时间，杨氏真不知该如何回答是好，犹豫了片刻，才点了点头，但是马上又道：“你别管那些，都是些小钱，咱很快就能挣出来，你要是不愿意的话，就告诉娘。”
豆子低头不语，过了好大一会儿，这才抬头看了杨氏一眼，说道：“娘，我愿意。”
说是小钱，但是怎么会是呢？只不过是杨氏安慰她罢了。
家里如今真的是没一丁点的积蓄，新买的铺子都在筹备着开业，处处要花钱。如果自己嫁了，欠下的钱就可以免了，再加上彩礼钱，一定能帮着家里度过这么一关。
“啥？”杨氏惊道。
她没想到，这个平日子沉默寡言的豆子，此时竟能如此果断。
豆子不再说话，只是坚定地看了杨氏一眼。
“豆子，你别想恁多，不想嫁咱就别嫁，千万不能委屈了自己。那点钱真是不算啥，我和你爹没大工夫就挣回来了。”杨氏又说道，看着豆子这样，心里越发疼的紧。
豆子抬头，看着杨氏，微微笑着摇摇头，说道：“娘，我真的愿意，没啥委屈不委屈的。”杨氏只觉得心里一颤，这孩子，咋就不能别这么懂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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