消息传回京城,新皇一阵心慌,立马宣了太医过来问话:“那疯病竟然还能好吗?当年你们给的方子,可是说万无一失。”
那药方自然是万无一失的,中了那种毒,寿数都要受影响,更别想恢复心智。可如今晋王不仅在皇帝眼皮子底下活得好好的,甚至还已经好了疯病。
大夫们猜到唯一的可能就是晋王从不曾中过那毒,也或者毒药还没成气候就已经被人解了。
着这样的话哪个要脑袋的敢说?三年多了,从京城派了多少人去‘伺候’王爷,竟没有一人发现异常?
这样追究起来,太医院的罪过也就大了。
加上安坤从中周旋,太医院对着皇帝,竟变成了这样的说辞:“兴许是回光返照呢?但凡人走到尽头,弥留之际总是格外正常、格外精神。晋王病了这么多年,只怕是气数要尽了。”
皇帝就是再傻,这话也骗不过他。
他狠狠的瞪着跪在跟前的医正,冷不丁一脚就踹了上去:“寡人看你是连命都不想要了!”
医正吓得只哆嗦,他了解皇帝的脾气,连忙卑躬屈膝的磕头求饶,同时进言道:“微臣愿往晋阳走一趟,替陛下关照晋王身子。”
“就凭你,还有机会给他下不干净的东西?”
“微臣过去,晋王那边的人自然要千防万防。可微臣根本不需要对晋王动手脚,只要他曾经当真中过咱们的毒,微臣几句话就能让王爷旧病复发的。”
医正信誓旦旦,疲于应付敦亲王的新皇一时间找不到更好的法子收拾晋王,竟也荒唐的点头答应了:“你尽快启程,若传不回好消息,你便也用不着再回来了。”
医正这一去,也当真再没回来。
晋王宣了心腹议事,淡漠的挑了眉头笑道:“本王痊愈,对当今算得上是挑衅。可这样的消息传回去,也不过是从新派个太医来下毒,看来京中的形势对新皇实在不利。”
“如此一来,派兵勤王算得上名正言顺!”
晋王满含深意一笑,并不搭话,偏凯话题问乔安西火的经济状况。
这三年来,杨翠将腌菜生意做得风生水起,没有了辣椒改良了味道,不仅打开了周边百姓的钱袋子,更远销鞑靼,创收不少。
杨桃的药材也种得很有起色,党参名贵,这些年往全国各地销售,早就做出了势力和名气。
再加上乔安治理有方,百姓安居乐业,本土原有经济繁茂。乔安此时汇报起来,当真,自己都能觉得自豪。
“西火的库房里,每年都能进二三百万两纹银,到如今,拿个千把万两银子出来完全没问题。”
再说军资:“明面上的护城队伍依旧只有两万,毕竟定制摆在那里。可大当家这些年在外头小有成就,多了不敢说,五六万的人该不在话下。西火这边铁矿丰富,近几年的日夜不停的打造,已经有二十来万件可用兵器。”
这个数字在场的人几乎都被震住,就连前一阵还秘密去查看过的晋王都很不太敢相信,不自觉问道:“当真有那么多?”
“属下不敢胡言!”乔安郑重作揖,再次强调:“物件都妥善保管在地下库房,随时欢迎王爷检阅。”
再一合计别处的兵力、财力以及粮草,也是处处满意。
“王爷,咱们都只等你一声令下了!”
王爷细数着自己如今拥有的一切,心里也是熨帖。他筹谋了这么久,大家跟着他豁出性命准备了这么久,临到要动真格了,晋王却是长叹一声。
“战事一旦开启,便是血流成河,不到将对方赶尽杀绝绝不可能罢休。”他看着在场的各位,眼中全是不忍:“不管皇帝和敦亲王闹得多僵,至少如今算得上天下太平。咱们一旦挑起战事,那可就成了天下的罪人。哪怕最后得了这天下,老百姓也一样要在背后戳本王的脊梁骨。”
“那难道就这么罢手?”有脾气急的官员站了出来,当场就黑了脸色:“咱们如今有的,陛下能容得下哪一样?他现在是无暇顾及这边,没有余力和咱们计较。可若等他和敦亲王分出胜负,咱们的好日子也就到头了。”
“以咱们目前的实力,朝廷想要将晋州当软柿子捏也不太可能。”
晋王原本还有些犹豫,毕竟这么多年的心血,毕竟金銮殿上的那把龙椅充满了诱惑。可他终究不能为了自己的私欲,搭上全天下百姓的幸福。
“既然本王的病已经好了,那从现在开始,整个晋州的城防、边防就都要从新布置起来。”王爷拿了城防布置图出来,亲自一处处交代。
遇月说道后头,他便越笃定自己的想法,斩钉截铁道:“照咱们如今的兵力,朝廷轻易也没法子拿咱们如何。若真有个万一,咱们就关起门来过自己日子。只要陛下不欺人太甚,咱们就岁岁纳贡,和京都相安无事。”
自然也有人有意见,可王爷心意已决,大家心里就是有怨气,也只能按下来。
杨桃听了这个决定心里却欢喜得很。
当天晚上,她亲自下厨房做了好几个乔安喜欢的小菜,自己起兴和乔安连喝了好几杯。
喝道高兴处,杨桃一双眼睛亮闪闪的看着乔安,娇憨的问道:“短时间内,皇帝还不至于就要派兵攻打晋州。照目前的形势,咱们少说还能再安稳个三五年吧?”
乔安笑眯眯的往杨桃盘子里夹一筷子嫩笋,肯定的点了点头:“只要陛下不是想鱼死网破,以晋州目前的实力,相安个一二十年也不是很难。”
“那咱们能将几个弟弟接回来了吗?一别三年,再见怕都要不认识了!”
想着依旧不知道藏在哪个角落的亲人,杨桃泪光闪闪,她情难自禁的紧捏着乔安的手,哽咽道:“阿爷阿奶已经没了,这……”
“大好的日子,别去想那些不开心的。”乔安伸手替她擦干眼泪,笑道:“明儿个我就求张副官去接人,苦了这么久,咱们的日子也该安稳下来了。”
杨桃也不想哭哭啼啼的惹人难受,紧着便收了心思,跟着乔安重新推杯换盏。
那天晚上,两人都喝得微醺。却并不影响床笫之间的恩爱缱绻。
行自酣畅淋漓时,乔安伏在杨桃耳边,动情的说:“从明儿个起停了药吧,为我多生几个大胖小子。”
彼时,杨桃都顾不得羞,一双眼睛竟含了热泪,咬着乔安的肩膀才至于哭出声来。
“还有余力想别的事情,夫人是嫌我不够尽力?”乔安知道她心里在想什么,可一切艰难不都是过去吗?如今摆在面前的太平日子,再想那些让人伤心的做什么?
他再次发动进攻,直叫杨桃连连求饶,再无余力去想旁的。
第二天停药,小妇人看王婶对她上下打量,经不住就红了脸。
“不吃这药了?”王婶眉开眼笑,搂着杨桃一阵亲昵:“可遂了我的愿了,盼着你给我们乔家生个孙子,可将头发都盼白了。”
“是媳妇儿不孝!”想着当初吃避子药的心酸无奈,杨桃此时鼻头都跟着发酸。可当着王婶的面不好掉眼泪,紧着便又笑道:“不过现在好了,咱们终于能好生过安稳日子了。”
王婶等对晋王的决定还不是很清楚,听得杨桃这样说难免有些不明所以。
杨桃赶着细致的和王婶说了一遍,歉疚道:“昨晚就传回来的消息,可那时候天已经晚了。为怕打搅大家休息,便没立马告诉大家。”
这样的好消息传来,哪里还有人怪杨桃说晚了。
王婶欢喜得一把将杨桃按在怀里,当即眼泪就下来了:“当真不用再打仗了,咱们的日子从此太平了?”
杨桃点头,语气中全是欣慰:“王爷亲口下的决定,不可能朝令夕改。咱们除了一时回不去蜀州,在这西火城却足能够过几年安稳日子。”
“那若是皇帝调任乔安去别的地方呢?他是皇帝,乔安难道还能抗旨不成?”
“能!”
这个字,杨桃说得斩钉截铁。她高昂着头,认真看着王婶眼睛,骄傲的道:“晋州那二十多万将士可不是虚设。咱们如今兵强马壮、军饷充足。就是真要往京都打也未必就没有胜算。陛下若要强逼,也得先掂量掂量轻重。”
“晋王是要自立为国?”王婶有些吓着了。
“晋王是先皇御封的王爷,是先帝御封的晋州之王。他统管这边的一切本来就名正言顺,咱们岁岁纳贡,也说不上是背叛朝廷。只是不许朝廷染指这边的人事、治安罢了!”
“这上面的事情,我一个妇道人家也不明白。只要能天下太平就万事大吉!”王婶急着将这个好消息分享给大家,并不和杨桃再多纠缠。
等大家都欢喜得大肆庆祝,等着亲人归来一起过好日子。京中却出了大事——敦亲王斩杀新皇,自立为王!
这,当真是明晃晃的谋反!
晋王便再要顾忌天下百姓,也容不得自家皇位旁落。当即下令,出兵亲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