v39钟意

v39、钟意

“傅恒大人,你也跟着朕过来吧。”他想着王叔要是真的有什么,也好立刻就医。

“是。”傅恒垂下身子淡淡应了一声,连忙跟了上去。

侍卫们立即抬来软轿,让尊贵的皇太后殿下和小皇帝一起上了轿,抬向了摄政王一队人马之前。

江九月一怔,暗忖云廷渲葫芦里到底是卖的什么药?!

在软轿到达车马之前的同时,铁洪铁涛马匹横立当场,连动都不曾动一分,直直便挡住了皇太后的銮驾。

皇太后柳眉轻轻的扬了一下,竟然微笑起来。

“两位铁家兄弟,这是做什么?难道不希望太医为你家主子诊病吗?还是害怕哀家会对摄政王有何不利。”

铁洪铁涛面无表情:“主子今日不想下车,即便身子有不舒服,主子本身医术便天下无双,无需太后关心。”这话,显然说出太后上前不过是别有用心,关心只是画蛇添足罢了。

“哀家自然知道摄政王才学横贯古今,没有他解决不了的事情,太医只是皇上对摄政王的关爱之情,莫非连皇上关心他的王叔,两位都要阻拦?”

“这……”

两人果然迟疑。

马车之内,江九月对这位还没看清楚面貌的皇太后点了一个赞,虽然看似面色祥和,口气也那般平静,但是说了两句话字字珠玑,果然是浸淫权利多年的人物。

皇帝小心的看了自己的母后一眼,虽然母后从来不曾严厉苛责与他,可他从来都很怕这位母后,和害怕摄政王叔的害怕是不一样的。

“母后……是皇儿忘记了王叔医术很好了,我们……”

皇太后回首,淡淡的看了小皇帝一眼,小皇帝喏了喏,闭嘴垂首。

马车内,云廷渲神态依旧如常,淡淡的看了江九月一眼,那眼神平静依旧,却似乎在传递某种情绪,江九月隐约觉得他其实想告诉自己不必害怕或者别的,但是她还没有分辨清楚,云廷渲便已经掀起车帘,弯身而出。

顷刻间,平原上面似乎响起了一阵轻呼声。

广袤平原之上,太阳冉冉升起,火红而灼热的颜色,点亮生命的色泽,周围的一切似乎在这一个瞬间都隐匿于无形,只有他还在那里,一身亘古不变的黑衣,深沉内敛而神秘,一双深邃且狭长的眸子,淡淡的扫视一周,无悲无喜,无傲无惧,却偏生带着睥睨一切的姿态,让看到的人都禁不住想要弯腰折服。

尤其是此时,那双眼眸之中像是凝聚了万年寒冰,慑人而冷酷,连一向端庄娴雅的皇太后,都禁不住心中一怵,面色微变,可是,她更确定,让她面色微变的,还有那一角车帘隐去的半边如玉女儿颜。

他的车里有个女人!

原来一路以来的传言都是真的,他真的和那个女人……

“王叔!”小皇帝喜笑颜开,一见云廷渲,便忘记了母后的威慑,直接从座位上跳了下去,小跑到摄政王面前,小手也拽住了云廷渲的衣袍:“你可回来了,我以为你真的身体不舒服呢!”

小皇帝的欢快,打破了这一片天地之间的静默,云廷渲神色微暖,默默的蹲下了身子,一把抱起了短手短脚的小皇帝,“尧儿可有认真听话?”

小皇帝用力点头,“尧儿一直认真听话,也有按老师吩咐的课程写作业,每天按时吃饭睡觉。”

“嗯。”云廷渲点点头,才将视线转向了皇太后,神色已经恢复了以往的平静和冷淡,“皇太后破晓便准备迎接本王,更在露水浓重的城门口处等待许久,真是用心良苦。”

那一抹转变迅速的神色,让皇太后神色微黯,原本因为看到云廷渲而微微变暖的一些颜色,也消散了下去。

“皇弟别来无恙。”皇太后公式化的问候,视线不着痕迹的扫过云廷渲身后的马车,腰线笔直,姿态端雅。

“青王何在?”云廷渲淡淡道。

一话落,群臣面色又是一变,暗忖这两位是要在皇城城门口发难对峙了?

皇太后下颌微抬,垂着额前的凤尾流苏因为她这一动作而贴上了额头,晃出一道金光,“云廷泽调戏摄政王未婚妻,不过之后言辞低俗不堪,哀家已令宗人府将他圈禁,等摄政王前来处理。”

马车内,江九月心中一愕,云廷渲居然是有未婚妻的?!

云廷渲一瞬间眸光更冷,“先皇并未为本王指派任何婚事,还请皇太后慎言,何况,青王人品贵重,绝不可能去调戏任何女子,皇太后越权关押青王,是否忘记了我朝列祖列宗定下的法例,后宫不可干政!”

“哀家处置青王,与政事何干?颜绯郡主是哀家表妹,也是先皇亲封滕洋县主,青王对她出言无壮,乃是后宫家事私务,哀家的处理,合情合理!”

“原来……今日皇太后是来兴师问罪的。”云廷渲冷冷道:“既然如此,那便宗人府对质吧。”

一语落,云廷渲转身,抱着小皇帝就要再次上马车,原本以为他至少会有什么别的表情的皇太后一怔,忽然为自己这种不切实际的想法好笑,相识相交相斗多年,她早该清楚云廷渲是个什么样的性子。

“且慢!”

云廷渲原本已到马车边的步子一停,却不曾回头。

“皇太后还有何指教?”

皇太后看向马车,“哀家在燕京之时,听闻摄政王在泰阳与一贫民女子同寝同食不分彼此,有的时候甚至牵扯进朝事之中,料想摄政王必然对此女十分宠溺和信任,京城之中文武百官早已听闻,哀家作为后宫之首,天下女子表率,又是摄政王的皇嫂,有立场对皇弟过分宠信的女子做一考察,毕竟……皇弟在半年之前突染恶疾,后来就对这位横空出现的女子如此不同,而世人皆知皇弟多年来从不近女色,料想其中定然有什么特别的理由,所以,哀家想请皇弟为哀家和文武百官释疑!”

她这一番话,说的依旧是在情在理,云廷渲身负江山社稷,他的一举一动,都是众人瞩目的焦点,尤其是如今他已二十有五,不但不曾纳妃,身旁连一位贴心体己的侍寝都没有,偏生就对一个山野村妇如此上心,怎么不叫人生疑?莫不是那山野村妇有什么独特之处,所以虏获了摄政王的心?还是她压根就是番邦奸细,蛮夷妖女,对摄政王下了什么妖术,让他一病之后对她死心塌地!

云廷渲神色不变。

“她身子不舒服,今日不宜见风。”那话音虽然和平时一样,但是却隐含着明显的冷意和警告,他的人,不需要受众人审视。

“祖宗江山重于一切,料想这位姑娘不至于见风就会命归阴曹吧?摄政王医术无双,即便今日这位姑娘见风一瞬,加重病体,料定摄政王必然也可以妙手回春,再者——”皇太后轻轻了挥了挥手,就有内务府大太监上前躬身。

“赏摄政王车上这位姑娘千年灵芝,五湖珍珠,北海蚕丝,夜明珠,以及御药房令牌!”

此话一落,众人哗然,显然她无论是各方面都已经做到完美无缺,再来拒绝就是不近情理,就连云廷渲都明白这一点,可是,即便如此,他依然态度坚决。

“皇太后是后宫之首,管好后宫女子便可,本王的事情,本王自己会处理。”言下之意切莫将手伸到不该伸的地方来。

皇太后面色淡定。

“摄政王此言差矣,如若此女甚得摄政王的心意,必定将来会是皇家宗室之人,哀家身为皇室宗亲,摄政王带来的女子,更该在第一时间便让哀家看看——”

云廷渲神色是亘古不变的颜色,淡淡的看着面前端庄娴雅的皇太后,薄唇开合。

“她是本王钟意的女子。”而他也十分不喜欢别人用“带来”这么随便的词语,放在江九月的身上。

瞬间,场内气氛大变。

皇太后的脸色有些泛白,不知道是清晨的冷风吹得,还是因为听到了这句话,所以如此,只是心中某一方平静,也的确因为云廷渲的那个“钟意”二字,坍塌了。

小皇帝面色微喜,心中以及拟定了无数个为自己王叔迎娶新娘子的方案,而其他人,心中也拟定了无数个方案,却是以后如何权衡各方势力,摄政王如今钟意的这个女子是真的贫民,还是其实是某一方势力派去的女子等等。

一大圈人之中,竟然只有小皇帝,是真心为摄政王着想的。

皇太后凝眉,端庄的表情不变,只是那眼神却冷了几分,“既然是摄政王钟意的女子,那便更该让哀家看看,哀家实在是等不及想看看,能叫摄政王倾心的女子,到底该是什么样的!”

云廷渲剑眉微拧,正待转身直接上车,让羽卫开路越过他们入城,其实他本也不愿下车来与皇太后对峙,只是沿途之中有书信传来,他终究还是挂心青王的安危了。

却听闻一直静怡的马车之中,竟然传出了一道清灵女音,比流泉叮咚还要清脆悦耳,一瞬间,就让人觉得十分舒服。

“皇太后想见我,我是万万不敢托大的,只是我方才听到皇太后说了许多话,不知是否都算数呢?”

皇太后从少女时期,便声音悦耳犹如出谷黄莺,可是姑姑教育她,一个女子的声音不该太娇太腻,不然震慑不了后宫群芳,她谨记教诲,这么多年来都刻意压制,让声音显得低沉,此时看到这少女只是开口说话,便吸引了半数大臣观望和眼前一亮,神色微微有些不自然。

不过,对于江九月的问题,她却回答的几乎不用思考。

她是上官缺,生命之中家世财富品格样貌才学地位手段,都是史无前例,无一有缺,所以她取字无暇,她所说的话和她的声音一样,都是经过长时间的练习和排列,早已经与她的人一样,完美无瑕,无懈可击。

“哀家说话,自然算数。”

马车之内,又传来一声轻笑,同样清脆而悦耳,没有经过刻意压制,最是这种纯粹而自然,最是容易动人心弦,“那好,我今日身子的确有些不利索,皇太后娘娘想要见我,可得先给我御药房的令牌才好,能容我随时去御药房找些珍惜的药材补一补,还有什么夜明珠,北海蚕丝,千年灵芝的,我都是听都没听过的,这些也得一并给了我,不然的话,我就是吃了药,估计也活不了多久,因为我最喜欢奇珍异宝,要是我知道了哪一种宝贝这一辈子却都没见过,肯定每日想的厉害,到时候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此话一落,所有人都是一愣。

云廷渲只是稍微分神,便莞尔起来,却自此刻闭口不语。

文武百官之间甚至响起了轻微的议论声,约莫都是想着摄政王这么多年来不找王妃,难道是口味有不同,居然找了这么一个直白贪财的。

皇太后凤眼一眯,她自然不会真的相信云廷渲的眼光会找那样的女人,挥手:“去将哀家所说备好,送与摄政王马车中。”

“是。”身后,立刻有太监应声而去,敢情早已经有所准备,看来今日这道城门,的确是不好进。

“礼物已备好,还请姑娘现身一见。”皇太后说的有礼而冷漠,群臣也更为好奇到底是个什么样的女子,翘首以盼,小皇帝拽了拽王叔的衣袖,神情有些担忧。

他还是有点清楚母后的性子的,母后绝对不会随便说什么话做什么事情,会这样,必定是有她的目的的,可是她是母后,老师教育过他要守孝道,他也不好为王叔说什么……

云廷渲低头看他,神情自若。

不知道为什么,小皇帝便松了一口气,他想,能让王叔钟意的女子,必定不一般。

“这个么……”车内少女声音迟疑而慵懒,听着声音,几乎可以想到她点着唇瓣皱眉思索的样子,皇太后皱眉,正要开口,却听江九月笑道:“我的确也想见见皇太后的凤姿,可是我今日身子实在不利索,不太方便见人……”

皇太后面色微变,群臣暗忖这女子不但没见过世面,怎的还是个无赖?骗了皇太后送东西去,便不见人了。

哪知此时,江九月又颇为失望的道:“不过,太后是女人,自然是可以看看的,还请太后到马车前面来——”

“放肆!”这次,皇太后还没开口,她身边的大太监已经尖着嗓子喊道:“你一个平民女子,居然敢对皇太后一而再再而三的冒犯,来人,给杂家将她拉出来!”

身后,立刻有禁军带着武器上前,云廷渲却依旧面色凝定,果然,禁军只是刚迈出两步距离,皇太后便抬起一只带着护甲的手,阻止他们继续上前,“摄政王架前,岂可无理?!都给哀家退下!”

“是!”禁军呼和声响起,一瞬间便退回原位,大太监垂首,哑着声音道:“老奴无状了,只是那姑娘委实也……”

“无需多说。”皇太后道,视线掠向马车,浸淫权利多年,已经练就了一副金刚不坏之身,她维持端庄娴雅的面相,对江九月道:“姑娘如若身子实在不爽快,那便请到本宫銮驾上来一续吧,銮驾之上尚且暖和,定然不会让姑娘再次受冷身体不适。”

话落处,一挥手,数名宫女直接拿着帘幕围了过去,并有皇太后贴身的嬷嬷躬身上前,垂着首,等待江九月从马车之中出来,说实在的,这么多年来,皇太后如此礼数倍加的对待一个平民女子,那是绝无仅有的事情,不过也只是更直白的表现了皇太后对于今天一定要见到这女子的决心罢了。

车内,江九月有些好笑,她倒是没有想到皇太后如此坚持,甚至可以忍下近乎苛刻和奚落的要求,不过,她前几天听红缨提到过,皇太后姓上官名缺,字无暇,与汛王向来交好,曾经貌似也与摄政王有过一些什么,今日她的不寻常,不知道是为了哪一位。

“请姑娘下车。”老嬷嬷站在马车五丈开外,因为云廷渲的位置就在马车前一丈处,他们不得贸然前进,车内,江九月发出微微弱弱的声音来,“既然皇太后一定要见我,那我——”她就不相信,一个二十岁出头的女子,真的能吃了她不成。

“她身子不好,腿也为了救本王受了伤,不便行走,既然皇太后坚持要看,那就由本王代劳吧。”她的话才开了口,云廷渲便淡淡阻止,脚步轻移,就到了马车之前,并且在群臣和江九月皇太后都微怔的一个瞬间,对着车帘内伸出了一只手。

江九月看着自己面前的那一双手,骨节细致而秀雅,还因为握着笔而带着细细的茧子,指甲圆润饱满,修剪的十分整齐,伸手给江九月的姿态其实是很随意的,可是江九月却没忍住心中微微触动。

早在听到太后第一次提到她的时候,她就隐约知道,这一关是必须要过的,就算今日不过,以后也要过,而今天,文武百官皇帝太后面前,自然要一鸣惊人,否则他日是要震慑这些人,告诉他们自己不是仍有人捏的软柿子便是难上加难,尽管她可以如此嚣张,是因为云廷渲的照护,但,那又如何?逞强靠自己能力上位拿到权利不是不可能,只是太慢也太不实际。

等她一路过关斩将登上权利高峰,说不定和武则天做皇帝一样,都六十几岁了。

而不懂得利用自身优势的人无疑是蠢货。

她知道,自己面前这一双指点江山挥斥方遒的大手,才是她足以嚣张跋扈的资本,别人与她来说,都无关紧要。

这样的照顾和维护,让她暖心,也让她能有勇气去面对这些。

江九月微微一笑,把纤细白嫩的手放到了云廷渲的大手之中,只听一道轻轻的风声响起,马车帘子在同时掀起一道弧度,众人只觉眼前一道珊瑚色的影子一闪,伟岸英毅的摄政王怀中已经出现了一位珊瑚色衣装,满头发丝披落在后背上的女子。

那女子戴着一条同色系面纱,遮住了半边脸,长长的黑发只是垂在背后,并未束起,在初升的太阳光下,染上了一层淡淡的金光,她肤白如玉,也许是因为看不到她全貌的可能,那一双清澈有神的大眼,分外惹人关注,顾盼之间的风采足以让在场任何一位女子自惭形秽。

她的手轻轻的抱住云廷渲的脖颈,交握在一起,似乎还有些惊吓和颤抖,若有所为的嗔瞪了云廷渲一眼。

这两人,男的俊美伟岸如神祗,女的风华万千似仙子,一眼看去便如一对璧人,那些方才猜测摄政王是不是品味有问题看上山野村妇的人顿时瞪大了眼睛。

眼前的女子哪里是什么山野村妇,只看那顾盼之间的神色和露在面纱外面的那双眼睛,就知道必定是难道一见的美人,而且不比京城之中任何一位公主小姐差。

立刻,羽卫铺上了红地毯,直直通向皇太后銮驾之前,皇太后秀丽的眼眸轻轻一眯,弯腰出了銮驾。

即便身份高贵如太后,她依旧不能端坐銮驾之上,等待摄政王前来朝拜。

云廷渲抱着她,看了看微微上升的太阳,低声问道:“如何戴了面纱?”不过,他心中还是欢喜她戴了面纱,不想把她的风采和美丽与任何一人分享,可是这面纱的效果显然过了头,让那些人对她也更为好奇了。

江九月刚想说话,却想起周围的人似乎是没什么反应的,莫非他们听不到云廷渲说话。

果然,云廷渲的声音又传入了她耳中。“我用的是传音入密,聚功成线的方式,只有你能听的道,你不需说话,眨眼就是。”

江九月一呆。

“你的眼睛很会说话。”

江九月无语的撇了撇嘴,眼神示意:“时间太晚,没吃早饭,怕她耽误太久所以自己出来了,但是怕她太漂亮,我比不过,所以带个面纱先探探。”

云廷渲眸中笑意衍生,淡淡道:“好,等会回去便吃饭。”

江九月回了他一个浅笑,竟然也忘记了刚被他抱在怀中的尴尬和惊吓,姿态随意。

云廷渲怀抱江九月,足尖轻点,一个飞身,便落在了皇太后面前三丈处。

“皇嫂,本王钟意的女子姓江,名九月,本王这半年恶疾缠身,多亏了她的救治,否则如今早就命归阴曹了。”

皇太后的身子颤了颤,不知道是因为摄政王的钟意,还是因为说道了恶疾缠身。

“如此,那哀家要代表满朝文武多谢江姑娘对摄政王的救护之恩了。”

话落,身后文武百官同时垂首抱拳为礼,“多谢江姑娘对是摄政王救护之恩!”

江九月点点头,坦然接受了,才道:“我腿脚不便,不能给皇太后见礼,皇太后见谅。”

皇太后点点头,示意免去她的礼数,而江九月的这句话,也让原本对她影响不怎么样的大臣微微点头,会利用自己被摄政王宠溺的优势是一回事,关键时刻的礼数周全,有分寸,又是另外一回事,此女果然不同凡响。

“既然见过了,本王可否回府?!”云廷渲道。

皇太后笑道:“皇弟说笑了,哀家怎么敢阻拦皇弟的去路?只是江姑娘却不能同皇弟一起回府。”

云廷渲眸子一眯,已闪过些许烦闷的不耐,“今日本王让步甚多,还请皇嫂切莫得寸进尺。”

“哀家说的乃是事实,摄政王乃是一国之脉,你钟意的女子,必定要德才兼备,出自世家,请问,江姑娘出自何处?”

江九月微微一笑,果然,没有这么容易就让她过关呢。

“我从母姓,父亲在与母亲成亲之前便去了。”江九月实话实说,姿态淡然。

围观众人又是一阵唏嘘,要知女子守则众多,未婚先孕本就是礼法不容,没想到居然还敢生下孽种,简直大逆不道!

皇太后一怔,虽然早已经查明情况,但是显然没料到江九月敢实话实说,居然愣了一下。

江九月又道:“我是清泉山人氏,母亲江氏,以采药为生。”

皇太后视线冰冷,愣了一瞬之后已经醒过神来,“既然如此,以江姑娘的身份只怕是配不上皇家的,不过,既然江姑娘是摄政王救命恩人,那哀家自当赏罚分明——”

谁知江九月竟然很好奇的问道:“不知道皇太后的赏是什么呢?”

“江姑娘!”皇太后从未被人三番四次打断说话,冷冷道,“请不要随便岔开话题!”

江九月无辜的眨眨眼,“我只是对好东西都没有抵抗力而已。”

皇太后已了解江九月脾气,便不去理会她,只是对着摄政王道,“皇弟,祖宗有令,凡我皇家宗室,娶妻必须四代以上都是大姓大家,江姓在大燕只不过是小门小姓,只怕江姑娘没有那个福禄,可以承受皇弟的钟意。”

“我自然是承受不住……”江九月似乎微微失望的道,连云廷渲都蹙起了眉毛,却在这一刻,江九月又似乎想起什么似的笑道:“不过我想皇太后可能更是没有机会承受了。”

“你——”

端庄娴雅的皇太后首次面色大变,却只是唤了一个字之后再也说不出话来,不知道是被人戳中了心中某处,还是被江九月如此不知含蓄的说话方式给刺激道。

身后,百官低咳一片,除了那方才的大太监又叫唤一声大胆两声放肆,还有几个官员横眉怒目的指责江九月口无遮拦之后,其他人便各自交换一个会心的眼神,谁都知道当年的上官家大小姐,上官缺在国宴之后约曾经还是王爷的摄政王在眉山小阁相见,却不想摄政王竟然分好不赏脸,让上官缺在眉山之上一等便是三日三夜,只等的毫无希望之后,才回了上官府中。

后来也不知道是哪个好事之徒,居然把这件事情编成了歌谣,让京城中小儿传唱,一时之间被人引为笑柄,不过后来这绯闻的男女主角身份高贵,自然那歌谣便再也没人敢唱。

须臾,皇太后颜色镇定。

“说的再多不过的口舌之争,今日哀家带着百官迎接摄政王归来,感念摄政王为江山社稷劳心劳力,宫中也已备好酒宴,只等晚上为摄政王接风洗尘,但是,此女言语粗鄙,口无遮拦,万万配不得摄政王的钟意,哀家可以赏赐她丰厚的嫁妆,为她指一门婚事,决计不允许她进入京城地界,否则,此女入京,必然祸乱无数!”

江九月瞪大眼睛:我虽然口无遮拦,但是我真的没有言语粗鄙吧!还有,我进京怎么就祸乱无数了?正要说些什么,云廷渲视线一扫百官,悠然而淡定,“原来所谓的迎接,不过是来阻碍本王进京回府的……”

皇太后道:“哀家并未有这种想法,哀家只是不希望江姑娘进京。”

“她与本王一道,不许她进京,就是不许本王进京!”

“摄政王——”

却在此时,身后一道苍老的声音响了起来,“皇太后娘娘,摄政王爷,请容老臣说句话。”

江九月回头一看,却见一位俊朗冷肃的中年男子垂首上前,抱拳为礼,看他朝服的颜色和手中玉碟,便知他身居一品要职。

“上官相爷请讲!”

江九月在心中哦了一声,原来这位就是人称左丞右相里面的上官宰相,当今皇太后的父亲,太皇太后的哥哥……

“是,今日是摄政王归来的大喜日子,江姑娘又是摄政王的救命恩人,与我大燕有不世功勋,不论如何,理当进城。”

“这……”皇太后迟疑。

上官宰相又道:“江姑娘功德,可比我们这些文武百官要高了不少,有功于社稷,按照我大燕履历,有功社稷之人,不论男女,都该有所封赏,皇太后虽然说过,江姑娘与摄政王的婚事乃是皇室宗族的家事,但是皇族的家事,又何尝不是国事呢?”

此话一落,众臣纷纷附和,都说上官丞相言之有理,皇太后淡淡的扫视了云廷渲和江九月一眼,这一场纠纷,最终解决,江九月和云廷渲上了马车,队伍不一会儿,就进了京城。

上官宰相吗?

摄政王和皇太后僵持了接近半个时辰时间,而就因为上官宰相的一句话,两人便各自让步,不过准确的来说,是皇太后做了大的让步,想来,他在皇太后的心目中,还是十分地位的。

江九月忍不住轻轻叹了一口气。

云廷渲问,“是不是后悔了?”

江九月摇摇头,“只是觉得前路迷茫,需要不断的披荆斩棘,开拓道路。”

云廷渲沉默,他的沉默却来自于对江九月的抱歉,抱歉将她带进如此纷乱之地。

“过来。”他道。

江九月愣了一愣,看他手臂微抬,有些明白了他的意思,脸色忽然就不自然起来,似乎那“钟意”两个字此时又在耳边嗡嗡嗡的响着,在她毫无准备的情况下,让她措手不及。

云廷渲莞尔,又道:“过来。”这一声,已经包含了浅淡的宠溺和无奈,他只有在最初,就表明自己对江九月的态度,才会让那些人不敢轻易打江九月的主意,而当他真的说出钟意那个字来的时候,他觉得这约莫其实就是喜欢,只是他一直以来没有意识到。

江九月默了默,往前跨了一小步,身子一歪,就靠在了云廷渲的肩膀上,迟疑了一下之后,手也慢慢的圈到了他的腰间,在手抚上去的时候,她感觉云廷渲的身子似乎微微僵硬了一下,原本垂在身侧的一只手,也放到了她的肩头。

江山如此多娇,引无数英雄尽折腰。

而云廷渲这样的男人,只要他愿意倾注柔情,又有那个女人不会为他心动呢?

江九月这么想着,眼睛弯成了一个月牙儿。

……

凤仪殿中

皇太后端坐上位,看着台阶下面的上官宰相,“上官宰相今日为何要为江九月说话?”

“皇太后娘娘事事都好,只是每次遇到和摄政王有关的事情,便乱了阵脚。”上官宰相轻拂着胡须道。

皇太后微僵,垂下眸子。

“虽然这次的确和摄政王有些关系,但是委实是那女子诡异的紧,哀家才坚决不允许她进城。”她不会忘记云廷渲莫名其妙就被她治好了,更不会忘记从泰阳悄声回到京城的楚家兄妹,以及华王郡主,更没有忘记,从泰阳回来之后就受了重伤的云廷汛,据回报来的消息,是那女子踹了云廷汛的腰腹一脚,他才受了重伤。

“你既然知道她诡异,就更不该不让她进京。”

“上官大人的意思是……”

“如果她真的如你所说的诡异,你将她放逐在外,岂不是放虎归山留后患?她再要做点什么,我们都控制不了,而你把她放在自己的眼皮子底下,尽管有摄政王保护在侧,我们照样可以对她进行监控。”

皇太后道:“上官大人说的是不错,可是,古有名言,卧榻之侧岂容他人鼾睡,放她在京城之中的确最利于监控和压制,但是也太过危险,且她与摄政王不明不白……”

“无暇……”上官宰相略略皱眉,沉声道。

皇太后神色之中,一抹自嘲和忧伤淡淡闪过,才开口道:“父亲,女儿知道你的意思,只是她与摄政王如今的关系……只怕摄政王更不可能答应颜绯的婚事,倒时我们岂不是捞不到一点好处?”

“这个你大可以放心,摄政王想要救青王,必然要对我们妥协,何况,那江姓姑娘不过是一介贫民,就算真的嫁于摄政王,也连个贵妾都做不了,还是会选择家世旗鼓相当的女子为王妃,以安抚大臣之心,如果他定然要倒行逆施,立那个江姓姑娘为妃,便会得罪大部分老臣和权贵,在朝中失去支持,他是聪明人,绝对不会这样。”老宰相有的时候甚至想,摄政王其实是不是知道这个缘故,所以这么多年来从不纳妃,而让个大世族都充满希望。

“汛王如何了?”

皇太后视线微凝,向来平静的眼眸之中,难得起了一丝担忧之色,连唇瓣都微微抿起,“他说没什么大碍,只是哀家看他神色,似乎并不是那样。”

上官宰相老眼之中浮起思量,如果汛王身子不适,不能正常参见晚上宫宴,岂不是容易让人怀疑吗?也许摄政王是清楚这事儿的,但是在其他官员权贵面前还是得做做样子。

当下,一道皇太后懿旨到了摄政王府中,是给江九月的。

旨意说,让江九月在这几日时间之中好好休养身体,适应京城环境气候,多转转玩玩,摄政王的洗尘宴推迟几天,定要江九月也一并参加。

接到懿旨的时候,江九月和云廷渲刚到摄政王府门口。

太监在车外宣旨,江九月和云廷渲坐在马车之内听着,然后由铁洪收下懿旨,云廷渲抱着江九月从马车之中步出。

江九月视线一抬,便看到正中的门庭之上,用金漆大大的书写着摄政王府四个字,府中用岭南特产博洋青瓷砖铺地,雕梁画栋,美轮美奂,管家早已经守候在门前,等着迎接云廷渲的到来。

江九月这一路来的确累的够呛,等云廷渲把她送回房间之后,也没来得及仔细看,便一头栽过去睡下了,连那一点点饿意都没了。

这一觉睡了好长一会儿时间,等到清醒的时候,天色已经暗了下来,江九月一问身边李银环,才知道已经是第二天的下午,不由暗自唏嘘了一下,正在这时,李银环道:“你有一位老朋友来找你呢。”

“谁?”江九月愣了一下。

李银环笑笑,“等会您梳洗过后就可以看到他了,王爷有事回不来,还专门让人准备了酒菜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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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近这些章节写的好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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