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些日如赵先生所言,正是天气不好,小女子家里一向安宁,然而昨夜里,小女子家里突然闯入两名放迷香的贼,可吓坏了咱庄户本份人家的胆。”
方小福轻叹一声,目光便在赵书朗和方总掌柜、周掌柜的脸上溜了溜。
却见赵书朗神色依然惊讶,似有些担忧地望着自己,但他的目光稳定。而周掌柜却是除了担忧还有焦急。
只有方总掌柜依然垂眸端着酒杯,看不出什么情绪,似乎并不关注她刚才说的话。于是方小福的注意力便又回到他那边。
“本来家中被贼光顾不是什么稀罕事儿。”方小福说到这里突然话锋一转。
“但稀罕就稀罕在,这贼竟然不顾小女子家中还有人未睡,几间屋里亮着灯,竟然就来小女子的窗户吹迷香,这是瞎了眼呢,还是有病?”
“可笑的是,那两个贼被抓之后,竟然一个说是邻村路过的,一个说是采花贼。连咱们庄户人家都不信的说辞,不知公堂之上的大老板信不信?”
“可若说那两贼是为财而来,为何不挑前儿没日夜地下雨之时,却挑在月明星稀的昨夜?可若说是要杀人放火,为何专挑小女子为目标?”
方小福说到这里又轻叹一声,还两手一摊,一脸无奈,目光却是紧紧盯着方总掌柜,看他脸色似乎有些不自然。
“小女子尚未及笄,自幼住在村子里,见的人且不多,又何来得罪谁?就算因鸡毛蒜皮与人争执,也不过山野人家的小冲突,怎会招来这等凶恶之徒?”
“因此小女子一家人都觉得奇怪,既无钱财可偷盗,又无姿色可窃取,一个黄毛小丫头,怎会招了两贼的惦记?”
“确是奇怪。”赵书朗缓缓开口,他自是注意到了方小福的目光,甚至那几个的目光都有些不善,心下不由一沉,“不知那两贼可送官了?”
“自是一早便报官了。咱们方山村历来本份纯良,从未出现过坏人,昨夜出现了这样的大事,谁敢瞒着不报?何况也要讨还公道哪。”
方小福立刻点头,笑了笑又道:“更奇怪的是,镇上三叔家昨夜也来了不多不少两贼,也带了迷香探路,可真是巧哪。”
“不过三叔家也是生意人,家里人来人往又有人守夜巡逻,因此竟是轻松给逮住了。今儿一早也送官了。”
“竟然一夜发生两桩入室盗窃的案子,看来这些日你们要加紧防范了。”赵书朗轻叹一声,似乎有些感慨,“在我们生意人家里,也是要请很多护院防贼的。”
“赵先生说得是。不过小女子家在农户,可比不上赵先生家大业大。不过这两桩平常小事竟然几乎在同时发生,恐怕不是巧合,因此小女子才有诸多疑惑和担忧。”
“是这个理儿,明眼人都清楚,发生一件算正常,发生两件可能是巧合,但若两件都发生在一个人家里,难免让人生疑了。”
赵书朗了然地说道:“既然已报官,相信大老爷会审理出个结果来。”
“是呀,在下兄弟几下正打算下午回镇上后,就去公堂听取审案结果呢。在下家里只是清贫的耕读世家,并无值钱之物,这贼的目的实在耐人寻味。”
方子湛突然开口。
“镇上皆知,在下家中铺子日前着火,刚进大批货物付之一炬,正是拮据之时,这贼还去光顾,真是不知意在何为。”
一旁方子元也缓缓开了口,目光淡然地轻笑,有些嘲弄也有些挑衅地盯着方总掌柜。
“你们看着我作什么?你们一个清贫,一个拮据,那些贼怎么知道?兴许人家就是以为你家有好东西才去光顾呢?”
方总掌柜原本在默默吃菜、喝酒,打算不管对方说什么,他都不打算参与了。只是这对面的几道目光频频朝自己看过来,让他顿时怒了,脱口而出。
“我们家能有什么好东西?这贼早不光顾、晚不光顾?”方小福微笑着反问。
“我怎么知道?那是你家的事,又不是我家的事!”方总掌柜窒了窒,气愤地大声说道。
“既然你不知道,又怎说那些贼是以为我家有好东西才去光顾呢?”方小福继续反问,神态悠然,笑容依旧。
这回方子湛兄弟都不开口了。如果大家都来开口,不是变成单方审问了嘛?他们只是在适当的时候抛个话题罢了。
浅淡方家昨夜遭遇罢了,不碍着谁。
“你这什么意思?”方总掌柜气得掷下筷子,瞪着方小福,“你们这是怀疑我么?你再这般血口喷人,我只能去报官讨还公道了!”
“这位大叔,你是有受迫害妄想症么?我刚才不过是顺着你自己的话好奇问了下,还以为你很聪明能看出点什么端倪,为我家出点对策呢。”
方小福又摊了两手,一脸无辜地望着方总掌柜:“可是大叔你为什么这般激动?为什么要把罪名往自己身上揽?我们可没说大叔你半句呀,又哪来的血口喷人?”
“你!你这个胡搅蛮缠的死丫头!”方总掌柜霍地起身,手指着方小福,还想再骂。
蓦然听见大老板轻咳了两声,心里一抖,这才意识到自己失态了,连忙坐下,低着头不敢再说话了。
“抱歉,赵先生,让你见笑了。”
方小福立刻朝赵书朗一脸歉意地说道:“小女子家中陡遭这等变故,一时心情难以平静,只是不明白为何方总掌柜反应这般大,我们没得罪他呀。”
“该赵某说抱歉才是。”赵书朗放下筷子,拿出帕子擦了擦嘴,一脸淡然地看向方小福。
“老方这人并不差,就是酒品差了些,喝多了就容易激动,还请方小姐和两位先生、几位小兄弟不要见怪。”
赵书朗说完斜睨了方总掌柜一眼,沉声道:“喝多了就下去休息吧。”别在这里坏事儿。
方总掌柜虽然心有不甘,却不敢违逆大老板,只得应了一声起身,又瞪了方小福几人一眼,这才离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