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才那个丁山是四皇子府上的,你怎么会在他的马车上?难道,你是要去四皇子府上?”陆小暑连忙问道。
林放原本是想跟她叙叙旧好把感情活络起来的,听她一开口就问这个不由一愣。
他从来不跟她说假话,只得说道:“我们林家有个庶出的女儿是四皇子的庶妃,我倒是——真有事儿要去他府上拜访。不过我不住在他府上,我们林家在京中置有房舍。对了,你住在哪儿?我,我能去看你吗?”
林放顿时有点紧张起来,生怕陆小暑说自己住在那什么什么“爷”那里——
陆小暑听了他这话一怔,下意识流露出两分不屑:似乎很多大户人家养了庶女最大的用处便是送给人做妾,这林家也不例外!要说这林家还真能,将闺女都送到四皇子的府中了!
“难怪你会跟那个丁山在一起!”陆小暑笑着点了点头,又道:“我的事情说起来话就长啦!你知道吗?我找到了我的亲生爹娘,如今自然是跟我爹娘住一起!”
“真的吗?这真是太好了!”林放不由大喜。
陆小暑只当他是为自己找回父母而欢喜,可全然不知他是为她最后那句话而欢喜。
她笑了笑,说道:“我爹是刚刚复爵的昌平侯,我们家很好打听的,回头你想去便去好了!我爹娘知道咱们是从小便认识的朋友,一定会十分开心的!”
“好,等我安顿好了,一定去!”林放心中大喜,连忙点头笑道。
两人分别了这么多年才见面,自然说不完的话,一时又不知从何说起,只是想到哪里说到哪里,越说越觉说不完。
看到陆小暑脸上的笑意和说起话来眉飞色舞的神气,林放越看越挪不开眼,心都是柔软的。
“林公子!马车已经好了,咱们该走了!”丁山忽然扬声叫道。
林放便含笑道:“这儿也不是说话的地方,咱们先走吧!横竖以后多得是机会!”正好,他可以借此多接触她。他就不信,那什么“爷”比得上他们从小的交情!
陆小暑一笑点头,与林放一起走过去。
丁山虽然没说什么,却一直冷冰冰的盯着她,那眼神厌恶无不,仿佛她陆小暑有多么不堪似的。
陆小暑禁不住心里有气,忽然抬眸,迎着丁山的目光狠狠的瞪了过去,没好气道:“你老用这种眼光瞅着我做什么?怎么?不想让我乘你的马车是吧?姑奶奶今儿还偏就要乘了,你有本事把我扔下去呀!”
“你!”丁山转过目光,冷哼道:“没见过这么蛮横不讲理的丫头!”
“我还没见过这么小肚鸡肠的男人呢!”陆小暑没好气道:“不就是那天那点子事儿吗?你何至于记恨到现在啊!欠你们的银子,可是一分不落全都还上了!”
说毕踏上马车进去,瞧也不瞧丁山一眼,把个丁山给气得够呛。
林放早已察觉陆小暑和丁山之间的不对劲,此时上前两步,低声向丁山说道:“丁侍卫,小暑她是我的朋友,请你不要这么对她!若她有什么不是,你冲着我来就好,我不会介意。”
丁山一怔,忙道:“林公子,我可没有别的意思!我只是——”
“我也并没有怪罪你的意思,”林放淡淡一笑,道:“只是小暑是我的朋友,我不希望看到有人难为她。”
丁山不软不硬受了林放这话,一下子竟说不出话来。怔了怔,抱拳轻笑道:“是,林公子,方才的事抱歉了!”
“丁侍卫客气!”林放微微点头,转身上车。
丁山不觉撇撇嘴,心道:这臭丫头既刁蛮难缠,真不知怎么竟会有人喜欢!这下子,可有好戏瞧了……
林放上了马车,便吩咐进城之后先将陆小暑送回家去。留下话说后日登门拜访便离去了。
小暑原来是昌平侯家的嫡女,林放瞧着陆府大门上的匾额,心里颇有些不是滋味,不知该作何感想,不觉轻叹了一声。
陆小暑回府之后,第一件事便是吩咐杜鹃去景秀堂将好消息告诉陆怡慧好教她放心。省得每一次碰面,她都用那种幽怨的、仿佛她抛弃了她似的眼光瞧她,弄得她心里十分不自在。
杜鹃奉命过去,将陆怡慧叫了出来,按陆小暑的原话说了:“我们姑娘让我来告诉四姑娘一声,事情已经解决了,请四姑娘放心!”
“真的吗!”陆怡慧又惊又喜,欢然笑道:“那真是太好了!不知二姐姐是怎么做到的?”
杜鹃笑道:“我们姑娘说,四姑娘只要知道已经没事了便可。”
陆怡慧好脾气的笑笑,说道:“也是……替我好好谢谢二姐姐!回头我见了她再亲自道谢!”
杜鹃笑着答应,回去复命不提。
再说周广没奈何,只得赶着马车先行进城。
回到周宅,心急火燎的便连忙去找周释之,将事情一五一十的说了一遍。
周释之没听他说完便吃了一惊,挑眉道:“林放?你没有听错吧?”
“绝对没有!”周广忙道:“奴才怎会连这清清楚楚、明明白白的话也听错?还说是陆姑娘小时候一块长大的呢……”
周释之抬手止住他,哼了一声不屑道:“他倒是惯会给自个脸上贴金!什么小时候一块儿长大?不过在乌桕村跟着白先生念过两年私塾罢了!他们都说了什么了?”
周广忙陪笑道:“其实也没说什么,就是寻常问候了几句,后来,陆姑娘便赶奴才先走了!”
“你也是个棒槌!”周释之没好气在他脑门上点了一下,道:“她赶你走你便走?不会悄悄跟着?”
“……”周广只得道:“那天宽地阔的——不过爷您放心,奴才话里话外可是把您跟陆姑娘的关系说得清清楚楚,爷您是没瞧见,他的脸色不知道有多精彩呢!”
周广说着便将自己的表现添油加醋了一遍。
周释之颇为满意,点头笑道:“算你还有点脑子,懂得借题发挥!丁山……四皇子……,”
周释之沉吟道:“林放自己不可能跟四皇子扯上关系,听说林家在西南的生意是越做越大了……叫人查查林家跟四皇子之间到底是什么关系!如果我猜的没错的话,他这次进京,多半是代表林家来找四皇子的!”
周广精神一振连忙答应,心道到底是爷,吃醋的同时还不忘思考大事儿——
周广佩服的心里话还没过去,就听得周释之又道:“这事不必着急,慢慢的查出来也可。要紧的是赶紧去给我盯着林放,瞧瞧那小子还想要闹什么花样!立刻、马上,去吧!”
周广愣了愣,对上周释之凌厉中带着几分不耐催促的眼神,心里一跳,慌忙答应着去了。
一天之后,当林放的马车在陆府门口停下,身后的随从捧着礼物跟下来的时候,另一辆马车紧挨着也缓缓停下。周释之从马车上下来,身后跟着的周广同样捧着礼物。
林放一见周释之,再看清他身后跟着的人,脸色便微微一变:原来,周释之就是那位“爷”!
“林公子,好久不见!”一袭月白圆领长袍的周释之笑意盈盈的上前,向林放拱手点头招呼道。
“周公子!”林放朝他点点头,眉宇间不自觉划过一丝敌意。
“林公子是来拜访小暑吗?正好我今日有空过来看她,没想到这么巧竟碰上林公子了,可真是有缘,咱们三人正好一块叙叙旧!请吧!”周释之笑道。
林放听他言语之间简直就是以主人自居,居然还大模大样的对他说“请吧!”,气得脸都要绿了,哼了一声皮笑肉不笑道:“周公子倒是不拿自己当外人呐!我劝周公子还是矜持点的好,毕竟这儿是陆府,不是周府。等改日得闲在先去周府拜访,周公子再如此热情也不迟!”
周释之一怔,哈哈大笑,道:“几年不见,林公子口舌也变得如此厉害了!”也就不再多言,两人报了姓名,由陆府仆人引了进去。
陆小暑那日回家跟爹娘说了这日有枫叶村的旧友前来拜访,陆文轩和穆晴都十分开心,为此陆文轩还特意要求休沐一天特意在家。
那是女儿生长的地方,他们自然而然对那个地方、那个地方的人生出一种特别的感情,穆晴更是希望能从中多了解了解女儿的过去。
可是,当看到周释之也出现的时候,穆晴的表情就变得有点微妙了,陆文轩也是一怔,不动声色的瞅了陆小暑一眼,便笑着招呼两人。
周释之、林放上前恭敬行礼,口称“伯父、伯母!”献上礼物,彼此寒暄了几句,便坐下说话。
陆小暑不由嗔了周释之一眼,皱了皱眉,那意思是:你来捣什么乱?
周释之回以一凛,斜眼飞快睨了林放一眼,朝陆小暑挑了挑眉,似在反问:他来了,你怎么也不告诉我一声?
这跟你有何关系?陆小暑撇撇嘴。
周释之已经顾不上跟她打眉眼官司了,因为林放已经客客气气的跟陆文轩、林放说笑攀谈了起来。
说的都是陆小暑从前在枫叶村的事儿,以及陆忠和苗翠兰一家子的事。穆晴尤为喜欢听,想象着当年当时女儿的模样神情,一时听得有些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