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驸马是因为她夸东宫皇嫂那里的梅子腌渍得好、忽然很想吃,驸马便笑着道这便去东宫替她要一些回来。
她心中甜蜜,正在家里喜滋滋满心幸福的等着心爱的驸马给她带酸梅子回来,却不料天人永隔,她永远的失去了他。
甚至,来不及告别!
如果不是因为腹中还怀着孩子,如意长公主悲痛之下只怕便追随驸马去了。
饶是她心心念念着一定要替他生下他的血脉,生下这个孩子,仍然好几次险些流产。
那段时日,也是当时的周老大夫周淮行最忙碌的时日。
那会儿他还是院判,天天两趟长公主府、东宫的跑,为长公主和太子妃安胎。
太子妃那日也受了不小的惊吓,胎相不稳,当然,她的情形比如意长公主要好上一些。
那会儿,田蕊的儿子刚两个多月,她原本便是如意长公主身边的大宫女,后来长公主做主嫁给了驸马带来的管家秦陆。
发生了这样的事,田蕊担心长公主,几乎每天都在长公主身边陪伴不少时候,周老大夫前来问诊,自然经常见到她。
也是因为此事,太子与太子妃对如意长公主愧疚得不得了。卢寄文采出众,性格豪爽不羁,素有急智而诙谐,一向来也与太子交好,如此因为救自己而骤然去世,别说如意长公主,便是太子也更多了几分惋惜。
因为平王造反之事,先帝极为痛心,东宫惨案过去不到两个月,先帝驾崩,太子继位,即为当今的雍和帝。
那阵子正是最最忙碌的时候,雍和帝继位之后一大摊新旧交接的事务要处理,而太子妃亦接掌东宫,饶是因为她在安胎,差不多的事情都不来烦她,仍然有许多事情必须她做决定才行。
好在那会儿萧贵妃还没有进宫,不然太子妃为了不让萧贵妃有借口趁机把揽大权,少不得事事挣扎亲行,只怕肚子里的孩子就更危险了。
饶是如此,太子妃亦心力交瘁、累得够呛。
如意长公主也一向来与这位同胞哥哥的妻子、嫡亲的嫂子交好,见状倒是去了几分悲痛,偶尔还会替新皇后出个主意。
好巧不巧,那日如意长公主心情颇好,胎相也稳了不少,乘坐软轿进宫看望皇后,恰好那日两人都发动起来,几乎是同时在宫里生下了儿子。
两人生下的都是儿子,新帝和皇后都大喜过望,长公主心中亦欣慰:到底给驸马留了后。
新帝与皇后对长公主所出孩子视同亲生,各种赏赐源源不断,对这孩子的关心宠爱甚至超过了皇后所出的嫡子。
对此,皇后非但不觉得有什么好埋怨的,反而心甘情愿,亦十分关切那孩子。
若非长公主表示孩子才刚出生,太过尊贵福泽太厚重恐怕他承受不起,新帝在孩子满月的时候原本打算封侯的。
饶是如此,新帝也给了那孩子所能给的一切,以此报答驸马的救命之恩,补偿失去了丈夫的同胞姐姐。
也因为这一点共患难同生死的情分,新帝对皇后所出的嫡子亦比对别的孩子有所不同,这么多年来无论他再怎么宠爱萧贵妃、疼爱萧贵妃所出的三皇子,却依然毫不犹豫的立了嫡子做太子,宠信有加。
当然,这其中也有如意长公主的功劳。如意长公主对驸马用性命救下的皇后嫡子亦十分疼爱,皇后更喜,乐得借此拉拢长公主,这些年来姑嫂二人关系格外的要好。
便是看在这一点上,新帝对太子也更多几分宽容和宠信。
尤其,在长公主失去了自己的孩子、对太子更是几乎寄托倾注了所有感情的情形之下。
田蕊幽幽叹了口气,轻轻说道:“论理,当初小主子出生的时候我已不是最佳哺乳期,长公主可以为小主子寻到更合适、更好的奶娘,可长公主信任我,将小主子交给我养育,我岂能辜负了长公主?便是用我的性命换小主子的命,我也是心甘情愿的!”
周老太医闻言不觉也叹了口气,道:“听闻那孩子周岁的时候,进香的时候遭遇了反贼……”
田蕊点点头,亦是轻叹。
那日的凶险,至今想起来仍然觉得梦一般的不真实。
那日在密云县进香,夜间留宿寺庙。
不料平王余孽恨驸马坏了自家主子的大事,害主子死不瞑目,遂起了报复之心。
他们倒是想报复新帝呢,可是新帝的身边哪里是他们一群躲躲藏藏见不得人的人能靠近的了的?
那么自然便挑软柿子捏了。
打听得长公主带着小公子密云县进香祈福,便布下了阴谋……
那一夜,无数黑衣蒙面人从天而降,伴随着火光,到处都是厮杀声、刀剑铮然交鸣声、哭喊尖叫声,当时的田蕊,吓得魂飞魄散,却不知道哪里来的勇气,竟然抱着她的小主子跌跌撞撞、误打误撞的逃出了寺庙包围圈,逃到了山下。
当她逃到山下的时候,天色已亮,恰巧有一队商队经过,似乎在饮马稍作休息,她想也没想,偷偷的钻进了一辆运送货物的马车之中。
等到天黑她被发现的时候,距离那寺庙已经上百里了。
上百里的距离,说远不远、说近不近,田蕊只知道,一旦她被人追杀上来,只有死路一条。
她哪里敢停留?便编了一套谎话苦苦求那商队收留。
她这人一看就是个柔弱善良到了极点的,加上眼泪汪汪。苦苦哀求,怀中又抱着那么小那么可爱的一个孩子,这天底下哪里有人能够硬得起心肠拒绝?
商队领队的便答应了她的请求,将她收留了下来。
田蕊少不得千恩万谢。
路上走了五六日,田蕊忽然发现那商队领队的看自己的眼神有点儿不太对劲起来,心下不由暗自惊疑。
女人家直觉过人,更何况如今这种境况之下,田蕊的警惕心自然提高到了十足十,稍微有那么一点儿风吹草动她也察觉到了。
田蕊惊慌起来,又偷偷偷听到了那商队领队果然对自己起了邪心,惊得魂飞魄散,后来那两日中,寻到机会便逃了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