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快就到了城门,郑成凯麻利的下了车,就找陈班头说了关于雄南峰山贼的事情了。
陈班头一听这伙忽然冒出来的江洋大盗就是临川附近雄南峰一带的山贼,不由得气的跺脚,咒骂一句:“这伙天杀的山贼!居然就大赤赤的躲在空宅子里!”
随后又说:“我们也想过这伙人估计事先踩好点,这才朝着那些大户人家中去,连人家库房在什么位置,有些什么好东西,都一清二楚,若不是他们太过胆大妄为,竟然接连着盗窃,没准我们连头绪都没有,他们就已经跑了去。”
“已经抓到了两个,这城里没准还有他们的同伙,我就和你说一声,具体的还得回衙门去审问一下,看到底有多少同伙,另外除了城门口要守严了,还让人去县城里梭巡一下,尤其是空宅子,没准那贼人还藏在别的宅子里去。”郑成凯说着,又目送张沁儿她们一行人离去,这才赶紧朝衙门走去。
而陈班头在得知这件事之后,也把手底下的人都耳提面命了一顿,让大家不管看到什么可疑的人,一律先拉到一边检查审问,一副宁可错杀也不放过的姿态。
好在临川县并不是什么大县,也不是什么关键的地理位置,过往的商人并不多,大多都是附近的百姓,而混久了的衙役帮闲们几乎都认得一大半临川县的人。
这边的事情不提,单说杨氏把驴车一直赶到山野路上时,这才惊慌的说:“这到了年关越发不太平了,今天要不是恰好遇到郑小少爷,没准我们三个就怎么的了。”
元绣娘也惊吓犹存,不由得点头:“是啊,多亏了沁儿耳力好,也亏了郑小少爷出手相助,否则我一个人贸贸然回家的话,估计就得没命了。”
杨氏就趁机说:“就是,我看你还是安心住在我家里吧,反正房子多,你吃的又少,干的活还多,说起来还是我捡了便宜。”
元绣娘如今也想开了,自从她到了张沁儿家之后,感受到久违的亲人间的温馨,很是喜欢,只是觉得自己白吃白住不安心罢了,这次回来,就是打算把存的银钱都带上,然后给一定的粮食费用给张沁儿家。
没想到家中却遭了贼,将她辛辛苦苦攒下的银钱都摸走了,不过好在元绣娘一个人独居,比他人更谨慎一些,这才把东西分开存放。
那从床底摸出来的盒子,元绣娘已经把灰都弄干净了,这会儿打开盒子,就看到里面是用红色的缎子包的盒子,上面放着几样精致小巧的首饰,大多是小耳环小戒指,还有一些散的珍珠和银簪,另外就是还有一个赤金大镯子,盒底压着一张十两的银票。
看着这些东西,元绣娘感慨万千,说起了过往:“这些东西都是当初我在员外家做事的时候夫人小姐赏的。”
张沁儿就盯着那赤金大镯子,笑着说:“那员外家还真富有,这么大的镯子都拿来赏人,你且问问还要人吗?”
元绣娘浮出一个笑容,把那赤金大镯子递给张沁儿,张沁儿接手之后就觉得这触感不对,仔细掂量,却是空心的。
“我到那里是做奴婢的,即使是空心的,也轮不到我呢,这是我一个小姐妹送我的。”提起这个小姐妹,元绣娘更是唏嘘不已。
也正是因为这个小姐妹的事情,元绣娘才会求员外家放她自由,独自一人出府谋生。
“宁为小户妻,不为大户妾,更何况是一个通房呢?她自幼就生的好,身段又风流,丝毫不比那些小姐们差,被少爷看中,也是正常的,只是可惜了一条人命,哎。”元绣娘已经很久没有提起这些事情了,主要是她出府之后,自己一个人独居,又不是好嘴舌的人,这才将过往的事情全部埋藏在心中。
一个长相出众的丫头成了少爷的通房,最后能有什么命呢?运气好生了孩子转成妾,站稳了地位,丫头们也得喊一句‘姨娘’,但是这若是运气不好,怎么死的都不晓得了。
元绣娘的这个小姐妹倒不是被正室夫人给害死的,她伺候的时候,正室夫人还没有见影呢,她是运气太差,在正室之前就怀了肚子,一般讲究一些的人家,虽然妾侍通房一大堆,但是都不会在未正式娶亲的时候就让庶子女出生,一般都是灌避子汤,或者灌红花强行打掉了去。
“那大户人家看着光鲜亮丽的,其实内里的龌龊说都说不完的,我那小姐妹被灌了红花之后就丢在柴房,生生痛了三天三夜,下面流了一地的血水,孩子虽然被打出来了,人也只剩半条命了,加上没请大夫过来调理身体,没几日她就没了,临走之前她把这镯子送给了我,说是留个念想。”元绣娘抚摸着那赤金大镯子,虽然是空心的,不过却也是那小姐妹在最得少爷心的时候给赏了,除此外也不过一些布料罢了。
杨氏听了这段过往一阵唏嘘,她以往只是羡慕大户人家日子过的好,不缺吃喝,哪里想的到大户人家的后宅居然是这样的!
而张沁儿倒不算特别的震惊,在前世的通过许多书籍和影视作品,就知道在这个封建特权社会,弱者是无比的苦逼,且无法反抗。
驴车快速的滚动着,在幽静的山路上留下一阵声响,路边的景色快速的倒退着,持续了大半个时辰左右,终于眼前出现熟悉的景色,这是快到富足村了。
进了村,第一家就是田家,大门敞开着,能够听到里面传来的锯木的声音,还有田才恩几个小子打闹的声音。
穿过大半个富足村,就来到了猪头岭下,福儿在张乐儿家玩,听到驴车声音,知道娘她们回来了,忙走了出来,身后跟着小宝和走路已经比较稳的甜儿。
“娘,你们回来啦。”福儿凑了过去,眼巴巴的看着车厢,似乎想知道这次买了什么零嘴回来。
张沁儿和元绣娘下了车,车厢里放着一个大的衣箱,里面装着的都是元绣娘的衣裳物品。
张沁儿拿出两斤红糖,这是冯氏让带的,又拿出代卖绣活的钱,就让福儿把东西和钱给送过去,结果小宝自告奋勇的说:“我拿回去就好。”
接过红糖,快速的跑着回去了。
杨氏将驴车赶到院子里,这才帮着一起抬东西,忙碌了好一会儿,才整顿好这些。
因为这一次进城大家受了惊,于是各自回房休息一会。
晚上的时候冯氏带张乐儿到这边串门,才听说了县城里闹山贼的事情,不由得说:“虽说山贼朝大户人家下手,可我们也得把门户关紧了才行。”
张乐儿眼睛一亮,提议着:“平日里咱们两家都没有男人在家,我看得捉几只狗回来。”
一般农户都会养狗,只是富足村因为外迁过来的,养狗的人倒不多。
她这个提议很好,杨氏和冯氏都点头说:“是早该想到这点了,我们住的偏,又在山脚下,去年山里还闹过老虎呢,可吓人了。”
于是就这么决定了,杨氏和冯氏分头出门打听谁家有小奶狗。
这养狗一般都是养奶狗,自小养大的,这才忠心,也认得家人,结果打听了大半天,富足村都没有谁家刚下奶狗的。
但是杨氏和冯氏心里着急,于是就决定去周边村子打听打听,肯定是会有人家下奶狗的。
杨氏想着正好要去林子村堆肥,就赶紧套了板车,把肥料都装了上去,因为这些农家肥脏的很,杨氏就没有让张沁儿一同跟着去,反正这堆肥也不算特别累,隔一段距离堆些肥就行。
杨氏独自一人去了,很晚后才回来,不过却抱了两只小奶狗回来,一只黄色的,一只黑色的。
家里来了两个新成员,很快就把福儿的心思占据了,她屁颠屁颠的跑到厨房里端了一些饭出来,这饭还加了吃剩的骨头汤,拌在一起,倒也适合小奶狗吃。
“娘,这是从谁家捉来的?”张沁儿也蹲在地上看着那两只小奶狗吃着东西。这两个家伙还很认生,若是人靠的近,它们就会躲开,不肯再吃,于是大家就离得稍微远些。
杨氏给自己倒了一杯茶水,然后才说:“也是我运气好,刚到林子村就瞧见有人用篮子提着两只狗,说刚断奶,家里没有多余的粮食喂,打算卖了,我一看这狗毛色齐全,牙齿又不错,就索性买下来了。”
平常杨氏身上不带钱的,因为这次就是为了打听奶狗,所以特意带着钱,方便看中就买下,倒也巧了。
养狗的有一个说法,那就是毛色齐全不杂乱的大多是好的,不会偷吃鸡蛋就更好了,若是有那种爱偷吃鸡蛋的狗,一般是直接打杀了炖着吃。
杨氏就让张沁儿去问张乐儿家是否打听到谁家有小奶狗,要是没有的话,就让她过来抱一只回去。
不一会张乐儿就跟着来了,不过她说:“不用了,我娘今天也打听到了,不过那狗还没有断奶,估摸还要五六天,已经和人说好了,过五天就去抱回来。”
既然她这么说,杨氏就决定养两只了,这黑色的是公狗,黄色的是母狗,并不是一个母狗下的,据说黑狗是林子村一个猎户家的,让人顺带拿去卖了而已。
“娘,咱们给狗取个名字吧。”福儿歪头想了想,又说:“家里的牛已经叫小黄了,这狗就不能再叫了。”
张沁儿看福儿那认真的样子,不由得笑了笑,一般人养狗都是从毛色上取名,比如小黑、小黄什么的,略微思索,脱口而出:“黑虎、旺财如何?”
她觉得那黑狗虽然小,却也蛮精神蛮有气势的,黑字后面加个虎,更显得威风,至于旺财那是因为黄金也是黄色的,倒也贴切,寓意也好。
“哎,这个名字好,姐,你真厉害!”福儿还在纠结不能叫小黄那应该叫什么,听了这两个名字,赶紧点头表示赞同。
杨氏默念了一下,也觉得这名字不错,很喜气,再说不过是两只狗,名字方便好记就行,于是家里这两个新成员很快就有了名字了。
上半年买的牛犊早已经长大了不少,福儿也不太乐意牵着出去玩了,觉得太大了没有那么可爱,这回有了这两只小奶狗,她的注意力就放在奶狗身上,很想带它们去玩。
但是杨氏不肯,说这小奶狗还认生,也不认识地方,得拿绳子在家关两天,等熟悉了,再带着回去玩,现在就在家里玩玩好了。
其实张沁儿觉得之所以关两天,就是为了把家里沾染上狗的气息,因为狗是通过尿液来辨别的,那么家里有了它的尿液气息,自然就知道回家了。
过了几天之后,黑虎和旺财果然已经渐渐熟悉了张沁儿家的人了,不再害怕的藏起来,反而见着了就欢快的摇着尾巴,讨要吃食。
通过这几天的观察,黑虎显得有些内向,它鲜少会叫,但是因为是公狗的缘故,它四肢灵活有力,跑动起来比旺财快的多,想必以后长大了,速度会更快。
旺财呢就外向的多,一有风吹草动,它就会发出叫声,它叫第一声的时候,黑虎已经如闪电一般窜过去看情况了,两只狗配合的十分默契。
张乐儿家的狗也抱回来了,是从坑里村抱来的,毛色很干净,是白色的,只有尾巴和四肢的地方有一些杂毛,不过也不难看。
张乐儿吸取了张沁儿取名的经验,这次自然也不甘落后,不会取个小白之类的名字,想了想,就叫精灵!
叫精灵还是有缘故的,原来这小奶狗虽然小小的,但是一双眼睛显得很是活泛精神,到了张乐儿家之后也很安分守己,平日里不拿绳子绑着它,它也一个劲的跟在小宝的身后,使劲的摇着尾巴。
一般的动物最容易接近的就是给它们喂食的人了,张沁儿家的黑虎旺财都是福儿在照顾,而张乐儿家的精灵是小宝在照顾,自然最是亲近这两人了,而这两人恰好年纪还小,有了新伙伴之后,整日的带着小狗出门玩耍着。
再过半月就快过年了,杨氏便带着几个孩子忙活了起来,要打扫卫生,要准备年货,该清洗的都要一一清洗了去。
河边的婶子媳妇们也越来越多,大家聚集在河边,一面说着闲话,一面刷洗锅碗,冰冷的河水冻的手指通红,也不觉得难受,反而脸上洋溢着高兴的笑容。
有些新媳妇家境好的,挽起袖口之后,露出一截手腕,上面赫然带着一个银镯子,惹的其他的人纷纷羡慕,也想着努力赚钱,早些买个银镯子戴在手上。
说起银镯子的事情,大家又扯到张贞娘头上去了,因为当初她出嫁的时候,杨氏可是送了她一套看上去就不便宜的头面啊!
“我听说贞娘怕是有了。”一个人分享着自己得到的小道消息。
随即就有人问:“真的有了?那挺快的啊!”
“不太准,就是隐隐觉得,她体态有些不一样了。”
“做闺女和做媳妇的体态自然不一样!”有人快嘴接着,说完还忍不住笑了起来,其他的人自然也捂嘴笑了,这算是隐晦的黄段子了。
张沁儿不愁这些家务活,杨氏平素就是个勤劳的,加上还有元绣娘帮衬,她现在需要操心的是怎么卖鱼!
家里没有个男人的,有些事情确实蛮不方便的,这捞鱼倒也容易,请几个村子里的汉子就行,但是怎么一次把鱼卖了,就不太容易了。
送酒楼得提前联系好,散卖的话占的时间太久,累人的很。
杨氏就说:“咱们二十这日再去县城一趟,反正也该置办一些年货,到时候找几家酒楼或者贩子问问。”
张沁儿应下了,这回又要去县城,她才想起上次的惊险,也不晓得那些山贼都捉住了没有。
二十这日依旧杨氏赶车,但是冯氏带着张乐儿也是要去的,因为她们也得置办年货,就留下元绣娘在家带几个孩子了。
大上午才到了县城,城门口依旧严守着,不过却没有贴什么通缉令了,因为守门的衙役没有田家兄弟,张沁儿也没有上前找人,按照顺序等着排队进城。
上回匆忙,并没有去繁花街看宅子,如今宅子已经完全砌好了,木窗家具等等大致都打造好了,就是还有些湿,得通风干燥一些时日,加上大家也不急着入住,就空着了。
打开院门,杨氏就依次检查了,发现没有大的问题,又想到这宅子是黄大安一直负责的,平日里有空时张志仁和张志礼也会过来帮着照看,想必是不会有问题了。
不过杨氏还是细心的把缺的东西都记住,等过了年晗生他们搬过来住的时候一一添置好。
看过了宅子,就去市场上采购东西,如今到了年关,不是赶集的日子,街上都热闹的紧,尤其是十字街,更是人来人往的。
路过的时候,张沁儿一眼就看见赵倩儿,她正站在鸿运布店的门口,笑着给一个妇人介绍布匹,声音异常的亲切,不多时就做成了生意。
张沁儿没打算上前打招呼,毕竟现在客人多,怕影响她做生意。
倒是赵倩儿一双眼睛十分的活泛,就算有人不小心瞧了她布店一眼,她都会笑着上前去介绍的,旁边的人都说她会来事,厉害的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