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槐死了。
是周宇彦带着人过来查勘的现场。
红景已经在家里了,她还要照顾萧泽琰,——泡了近两个时辰的药浴,他身上都起皱了,红景趁热给他涂了药膏,屋里用了火盆,烧的也不是炭,是木块,半开了窗,不让他遮掩,就那么光着。
好在天色入暮,房间里没点灯,也没人进来。
周宇彦来拍门。
圆章的说法是,他遛马的时候,撞了人,然后那人就倒下了,他牵好了马去查看,已经不行了,就去报官了。
但根据现场勘查,不止一个人,而马是这一家的,他就来查问,没想到,看到了惠林叶。
“是你?”
他有些意外,她们不是镇子上的人?
惠林叶笑着说:“额,这是我家啊,你怎么……”说到一半,她大概猜到了,人家是有工作,但不影响她的生活,她又说:“您来的正好,我正在洗衣服,等洗过您还能直接带回去。”
红景拎水出来,因为水里有药,所以要倒去外面,不能让院子里的花草沾染,正好和周宇彦走了个对面:“周捕头?你怎么来我家了?”
“这是你家?”周宇彦的目光落在她提的水桶上:“你家的马?”
红景顺着他的眼神看到自己手上,没看出来什么意思,但这话她还是回答了:“是啊,我家有马车的。”
言下之意,就是她家有马。
“那你是否知道外面……”
“周捕头,你等一下,我先把水倒了。”红景拎着很沉的,况且木桶本身就有分量,装的水并不多,她还要跑好几趟呢。
周宇彦被两次打岔,有些恼火,正要强制问话,又被打断:“官爷,妇道人家不懂事,我是这家家主,您有话问我就行。”
红安从地里刚回来,两手泥巴。
周宇彦认真问他:“你知道外面的事吗?”
他一脸茫然:“外面什么事?”
……
就这还让他问?问话还得给他解释,周宇彦伸手一指圆章:“这个是你家的什么人?”
“我家的……”红安一时语塞,没有那种理直气壮说家仆的勇气——家穷气短。
“你别吓我哥,我说了我倒完水我说的,这次我不仅看见了,还知道他是怎么死的。”红景就是不一口气把话说完,非得等她把水提完。
周宇彦如何看不出她是故意的,刚一沉脸,就被截胡了:“周捕头,办案得沉得住气,况且这么大的事,也不是你一时着急就能了了,先喝口茶吧。”
惠林叶的衣服不过才泡上,正好拿了做借口,就没再碰一下,反倒是端茶递水那叫一个殷勤。
案发在这里,他带来的人都挨家挨户去问了,他此时竟然应对不来这么多张嘴了?
红景最后把木桶准备搬出去的时候,萧泽琰从南里屋过来拉住了她:“出什么事了?”
“有人死了。”红景转了一下那大木桶:“不要紧,村子里这么多人呢。”
萧泽琰眉头微皱,他还什么都没说呢,就不要紧了?
“你现在要做的,就是养好伤,这是最重要的。”红景是真不太懂那些看热闹的人的心思,反正她是脱不开干系了才这样的,要真于她无关,她连问都不问。
眼看着她把木桶转到屋角,房间收拾了,窗户打开,然后才出去,萧泽琰回了南里屋,站在窗口。
“周捕头就是厉害,这么能沉得住气啊,是这样的,我的家仆出去遛马,遇到了那个人,你查验过尸体应该看得出来,马没撞到的,但是那人死了,事情发生在那边地头,和我家仆有关,所以我就先报了官。”
红景说的条理清楚,都不用他一句一句的问。
周宇彦脸上表情非常……臭:“你们村里保长、里正呢?”
“里正他应该知道了吧,毕竟他儿子是当事人,你勘察现场没看到还有一对脚印吗?顺着往南走,不难看出吧?”红景不太相信村里的人,毕竟经常见过。
肩头忽然一沉,身子不由就往下摔,头顶一声爆喝:“你到底是谁!”
“啊!”
红景这小身板哪经得起他这么一按,感觉肩膀都脱离了。
知道他身份之后,红安也不太敢动,倒是惠林叶,整个人扑了上来,直接把周宇彦给扑开了:“问话就问话,还有逼供的?红景说的好好的,你动什么手啊?!”
“大概,我说的太过清楚了。”红景半跪在地上,起不了身:“我说的比他这个捕头知道的都多,还是个小女子,他能这么客气已经不错了,要换了旁人,估计早当我是个妖女为民除害了。”
这话说的如有实锤——周宇彦就是觉得她不是一般人,哪家女子会见到死人之后这么镇定,说的有依有据,甚至还能指引方向?
他不怀疑才怪!
就知道他会怀疑,就是引他怀疑的。红景不仅说这些,还要说明身份:“我是个大夫。”
……
“我不是没见过大夫,”周宇彦推开惠林叶,继续伸手抓红景:“你究竟……”
“放手!”
惠林叶再次扑了过来,张开双臂护住红景——虽然她根本不是对手,但男女有别,她就不信周宇彦敢往她胸上动手!
挺胸抬头的惠林叶,没看到红景在她身后默默的把针收了起来。
本来还想给他一个教训呢,太看不起女人了,况且她们还是受害者,上个案子还没结果,这就后起反先了吗?
“我们这么配合你的问话你还想怎样啊!”惠林叶之前确实动了点儿心思,但现在看来,也不过是个古板男人,和萧泽琰没差多好。
“我只想知道你们是谁,人是不是你们杀的,还有,屋里那人,为什么不出来?”周宇彦又不傻,他虽然官职不高,但也不是江湖小白,破过案子,不过政绩给了县令,他能觉察到有高手,其实并不敢动手。
红景一脸认命的说:“我是个大夫,这是我徒弟,那是我哥,屋里有病人,你要是不怕传染,自己进去看,你进来的时候我倒出去的水,都不敢倒院子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