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强的事象台风登陆一样,在社会上已经传得沸沸扬扬了,李一峰听到这消息也惊呆了。

他没想到这样的事情竟会在这样一个循规蹈矩,不问世事的人身上发生;有些意外真是让人猝不及防,无言以对。从现在舆论一边倒的情况看,何强纯属是自卫。但这一切都要经过法律的审判才能定性,舆论代表不了法律,只有事实才能说话,只有法规才能分辩善恶。

由于此事社会舆论一直持续发酵,各级部门都极度重视,二个月后,法院开庭审理了:何强属于自卫,当庭宣判无罪释放。

李一峰站在法院外,见到走出法院的何强,他疾步上前,一把怜惜的将头发凌乱,满面疲惫的何强拥在怀里,但何强眼光木然的盯着他看了看,然后冷冷的推开了他,转身扶着他的母亲,两人蹒跚的向远处走去。

望着何强的背影,李一峰心中五味杂陈,他只感觉心中好似受了重重一击:何强木然的眼神始终在他眼前闪现,无声似有声的象在质问他一般。

“汪海洋,是我,李一峰,我们见个面吧”

李一峰掏出电话,口气愠恕的说。

“好啊,那就老地方,晚上六点”

汪海洋说道。

“不行,就现在,马上,我等你”

李一峰说完挂了电话,直接开车向他们第一次见面的酒店而去。

当李一峰点上第五支烟的时候,汪海洋推门走了进来,不过背后跟着姚帆。

汪海洋看着满屋弥漫着的烟气,脸色一紧,随即笑容又堆上脸来。

“李总,什么事这么生气”

“你给我说说何强家拆迁的事吧”李一峰将手里的香烟使劲拧灭在烟灰缸,大声的说。

“一峰,有什么事这么大脾气,坐下好好说不行吗?”姚帆拉了拉李一峰。

李一峰顺势在椅子上坐下。

“你说的是我们镇上杀人的何强”

“错,是自卫反杀的何强”

李一峰斩钉截铁的说。

“行,自卫反杀的何强,他们家一个多月前就签了合同搬到安置房去了呀,至于他出事,不是说几个小混混喝多了酒装横耍狠搞出来的吗?”

“一个多月签了合同搬走的,那就是何强出事之后喽,怎么会那么巧?你相信天下有这么巧的事吗?”

李一峰质问道。

“一峰,你这话可说重了,这话可不是随便乱说的”

汪海洋脸色一板,盯着李一峰说道。

“好了,好了,你们俩别争了,一峰,我也知道何强和你私交不错,但这种事海洋不会做的,拆迁都是按公司规章在走,这我了解过。再说何强的事法院不也下结论了吗,就几个毛孩子酒后惹出来的”

姚帆从中劝道。

“是吗,汪海洋,不管和你有没有关系,我今天把话撂这:要是哪天我知道这事与你有关,棉纺厂项目后期的工程你就别想做了,而且法律也不会放过你!”

李一峰态度极其认真的说。

“什么,你以为我汪海洋这多年是吃白饭走过来的吗?你以为谁都可以让我说来就来,说走就走的吗?何况白纸黑字,这合同可不是你说终止就终止的”

汪海洋用手使劲一拍桌子,恕目圆睁,桌上的杯子被震的滚在地上“叭”的一声碎裂开来。

服务员听见响声也推门跑了进来。

“给我滚出去”汪海洋用手指着服务员吼道,服务员见他凶神恶煞的样子,吓得赶紧拉上房门退了出去。

“果真是流氓本色!”

李一峰站起身来,头也不回的开门向外走去。

“一峰,你别生气,来,来,我们别义气用事,坐下来心平气和的谈。”

李一峰甩开姚帆的手,气冲冲的离去,只听身后“咣啷”一声大响,汪海洋将餐桌掀了个底朝天。

姚帆无精打采的打开家门,将鞋子一蹬,半死不活的躺在了沙发上。

“今天这是怎么啦,平常不都歌腔戏舞的吗?”他老婆边帮他整理门口的鞋子边问道。

“一峰和汪海洋闹崩啦”

姚帆有气无力的说。

“什么,闹崩了,那我们投的钱怎么办”

姚帆老婆直接丢下鞋子,走过来神色紧张的问。

“不能崩啊,不能崩啊,这项目完成了我就可退休去国外享清福啦”

姚帆坐起身来,两手相握,自言自语的说。

李一峰忽然接到了肖琪的电话,约他第二天送她去省城去,说是身体不舒服,想去检查一下,问李一峰有没有时间陪她去,李一峰正好心中烦闷,便答应了下来。

第二天一早,李一峰接上肖琪往省城而去,到达省城已是中午,他们随便吃了点午饭,便直接去了一甲医院,医院里可谓是人山人海,一号难求,好不容易把检查做完,已是傍晚时分了。

“反正这么晚了,我们今天就别回去了,去江边走走,看看江景,来个故地重游吧”

肖琪说道。

谈到故地从游,李一峰心中不免感慨起来,而今的省城已经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当年他读书时走过的一些路如今己消失不见,只剩记忆和故人还在那里勾人心弦。

“那行吧”

李一峰答应下来,开车往江边而去。长江两岸已没了当年的荒凉景象,两岸江滩建设的象公园一样,几座桥梁横跨江中,加上霓虹闪烁,好似几道彩虹一般,江面上游轮来来往往,歌声琴音时时随风传来,一幅太平景象。

走到李一峰当年出去时他们住的小旅馆那地方,只见小旅馆已经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别具一格的一排民俗宾馆,门前小吃摊林立,甚是热闹。

“我们还是住这吧,今天我请你”

在江边逛了这半天,李一峰心情也好起来,心中的烦闷已消失大半,他笑着对肖琪说。

肖琪正双眼出神的望着那民俗宾馆,心中已是一片神伤,弹指之间已过经年,但却早已物事人非;此刻身边人还是当年那个人,却巳少年白头,想起当年自己的表白却正如那滚滚长江东流水,一去不回头。

想到此,她眼睛不禁湿润起来,眼泪不由自主的夺眶而出。

“行啊”

肖琪用手捂了捂脸,回过头来。

两人向宾馆门前走去,还没进门,李一峰愣住了,姚帆站在门口,手中拎着几瓶江小白。

“同样的地方,找当年的故事”

姚帆文皱皱的笑着说。

“你怎么在这里?”李一峰望了望肖琪,问姚帆。

“来省城就是他出的主意,他说跟你闹意见了,叫我当好人搓合一下”

肖琪心中从来未曾有过骗李一峰的意思,只是听姚帆说自己和一峰闹意见了,不想失去这多年的兄弟,肖帆才答应帮他演这场戏的,不料旧地从游,触景生情,自己倒成了戏中人。

“这家伙,我能和他有什么意见,肯定是他想多了”

李一峰笑着说。

“还是我们三,干了它”姚帆举起手中的酒,向门前的烧烤摊走去。

三人落下座来,你一杯我一杯的喝了起来,但李一峰心中感觉怪怪的,始终是找不出当年的感觉来。

“我今天累了,你们两个喝,我先上去休息了”

肖琪似乎也提不起兴致,面露倦容的起身说道。

“那行,你累了先去休息吧,天字一号房”

姚帆递给肖琪一张房卡,打趣的说。

肖琪拿上房卡向酒店走。

“有什么事,说吧”李一峰看肖琪已经走远,直接开门见山问姚帆。

“这多年了,最了解我的还是你,不愧是兄弟,来,我们先干一杯”

姚帆端起酒杯,一饮而尽。

李一峰也饮了下去,但吞到一半眼泪都差点咽了出来。

“我也不瞒你,汪海洋的建筑公司我入暗股了,指望着你这个项目挣点钱了移民”

姚帆望着李一峰,眼神恳切的说:

“我这多年家当全押在上面,你不能让我血本无归啊”

李一峰沉默了,姚帆对金钱的渴望他是清楚的,但是他没想到居然热烈到了这个地步,拿自己的前途在当赌注。

“汪海洋这个人你应该比我更清楚,你怎么能-”

李一峰欲言又止,转头往向江面。

“这已经不是一次两次了,我在建委避免不了和他打交道,时间长了,我经不住他死缠烂打,就慢慢开始和他合作了”

“可是你想过没有,你这是拿你的前途和人生在冒险”

李一峰回过头来大声说道。

“事已至此,你就不能拉我一把吗?这么多年兄弟,你总不能眼睁睁的看着我就这样倒在你面前吧,做完这个项目我就收手,也和汪海洋划清界限,这事决不影响你公司的利益”

姚帆用乞求的语气说。

“行,看在这多年的兄弟,我答应你。但是你要提醒汪海洋,如果建造期间他不按规矩办事,到时你可别怪我,我一样会解除合同”

李一峰抱头沉默了一下,抬起头来,双眼微红的盯着姚帆说道。

“决不会的,决不会的,你这可是建的学校,百年大计,谁敢开这样的玩笑”

姚帆被李一峰盯得额头直冒汗,他伸手擦了擦额头的细汗,端起杯子又要和李一峰干。

“我也累了,今天就不喝了,我们都早点休息吧”

李一峰推开杯子

“服务员,买单”

三个人回到宾馆,一样在床上久久无法入眠:李一峰想不通姚帆为什么会变得如此贪婪?肖琪想着自己为何在感情上如此失败?姚帆却想着回去怎么跟汪海洋讨价还价,以及移民后的各种打算。

曾经简单的三个少年,而今在当年留下美好回忆的地方,碾转反侧…

人生有时就是个舞台,净善丑美完全由你自己扮演,所谓的烦恼大都是因为错误的追求而来。

幸福其实很简单:过你自己喜欢的生活其实就是最大的幸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