信件只有两封,一封是通知周台平,若是周安宁向大周月报投稿,便将稿子给截下来扔了。 另一封信大概是在周台平丢了她的稿子写信去邀功以后穆芊芊的回复,上面表扬了一番周台平,又表示有机会的话会将他调到京城大周月报总部当编辑。
别看编辑比不上总编,但一个是总部,一个是地方,高下立判。有这样的承诺,也难怪周台平对穆芊芊如此尽心尽力,丝毫不怕得罪了她。若是要拿这两封信件直接找穆芊芊的不是也很困难,对方完全可以一口否认,顺便还可以推说是安宁污蔑她的。
安宁手中捏着这两封信,突然会心一笑,这上面穆芊芊的字体倒是不难临摹,她不如也来临摹一下,说不定日后可以用这个坑穆芊芊一把。即使穆芊芊的算计也没有使西游记流产,但安宁也不是那种会忍气吞声任她算计的人。
不过安宁现在也没那么多时间弄这块,她种植的那五十亩葡萄园已经成熟了,现在到了采摘的季节。五十亩的葡萄园今年一共收获了六万多斤葡萄,酿成葡萄葡萄酒就有三万多斤,蒸馏成上等葡萄酒后也有一万六千多斤。想到白花花的银子在面前,安宁感到自己做梦都会笑醒。
要想赚钱,也得将葡萄酒做好,这其中每一个步骤都是忽视不得。安宁亲自把关,一样样检查,每一缸的葡萄都是按照标准严格酿制出来的,即使有不少人的帮忙,仍然忙得够呛。
大周天子凌青恒的寿辰在十月十号,他们最晚在九月二十五号就得从开原县出发。最后定下的出发时间是九月二十三号。
安宁这一忙就忙到了九月二十号,凌天晴知道她这段时日忙碌,也没来找她。等二十一号后才上门,手中抱着厚厚的一叠纸。
她一点都不客气地将纸放在安宁的桌上,说道:“这些都是我那些试验田的数据,你来整理一下吧。”
她看着这些数据,一脸的头疼,让她种田她愿意,让她弄这些,她只觉得烦躁。
安宁见她头大如牛的模样,忍不住噗嗤一笑,接过她手中这叠纸,大致翻阅了一下。她前世混在实验室中不知道多久,对于这些数据,即使还没统计出来,也可以看出大致结果。
她有些惊讶地扬了扬眉,“养鱼以后,这些居然都差不多增加了一成,有的还更多一些。”
最高的其中甚至是高出了两成三成,让安宁大吃一惊,但她转念一想,立即就明白了原因。现代的稻田可是有不少所谓的化肥,在那种情况下,稻田养鱼都能增加一成,在古代这种基数比较低的情况下,增加的量就十分可观了。
安宁的惊讶在凌天晴眼中,就是对她这段时日最好的赞美,她唇角忍不住翘了起来,“这些数据我都再三检查过,绝对没有错误的。嗯,你大概得用多久整理好?”
安宁道:“给我半天时间就可以,我还可以写好一份实验报告。”
这回惊讶的换成凌天晴了,“这么快?”
安宁忍俊不禁,“你以为我是你啊?我对这方面还算擅长。”
能不擅长吗?在前世她每周至少都要写两份的实验报告,不过是熟能生巧罢了。
她顿了顿,说道:“不过你这些文稿到时候也一起带过去。”
凌天晴一双美眸疑惑地看她,“直接你那份不就够了?”
安宁笑道:“这些稿子都是你一步步写下来的,记载着你这段时日每一天所做的事情,倘若有人在这事上质疑你,到时候直接拿文稿打他们脸岂不是更好?”她没有说的是,这份最初的稿子给天子看到的话恐怕会越发的感动。
凌天晴颔首表示赞同,“你说的没错,总有一些得了眼红病的人总是喜欢叽叽歪歪的,偏偏他们身份在那里,又不能像拍死苍蝇一样直接拍死,真是让人恼人得很。”
安宁嘴角抽了抽:大小姐,你直接用苍蝇形容自己的兄弟姐妹,真的可以吗?
凌天晴便直接坐在安宁旁边,看着安宁在那边奋笔疾书,她右手托腮,似乎陷入了自己的思考之中。
安宁先在一张纸上将所有的数据给整理出来,列出对照组,又拿尺子来画一个对比图,使得整个实验成果显得一目了然。等数据处理好了以后,才按照她现代的实验报告开始书写起来。
第一样便是实验目的:实验目的很简单,不过就是探索稻田养鱼是否能够使粮食增产。第二项实验设备则是将所用到过的各个品种的鱼类写了上去。第三样是实验步骤,再来便是实验结果和数据处理,最后一样则是探索粮食增产的原因。
她从午饭过后,写到了夜色降临才写好了一份整整有二十页的实验报告。
一口气写这么久,她忍不住伸了个懒腰,打了个哈欠,又将实验报告完完整整检查了一下,发现没有错误后,才交给凌天晴。这其中养草鱼直接使得粮食增产了三成。凌天晴当初在划分试验田的时候,为了防止出现安宁口中的误差,可是每一组对照组都弄了五块的试验田。
凌天晴看着这一份的实验报告,越看越开心。安宁现在还真有点累,她伸手指了指她特地空出的那部分,说道:“你看是要直接再抄写一份,还是要直接写上你名字都可以。我觉得你最好还是抄写一遍好,这一看就是我字迹。”
她的字迹十分具有辨识度,按照当初天子的说法是,在一群闺秀中,可谓是鹤立鸡群的存在。
凌天晴微微一笑,“不用了,直接写上我们两个的名字。这份计划,当初也是你提出来的。”
安宁道:“但是一直在忙的人是你。我可没做多少。”
这是真话,凌天晴来到开原县以后,这几个月基本都在忙这件事,不像安宁,提出计划以后,后头都在做自己的事情。
凌天晴道:“若没有你的计划,我也是白忙一场。我们两人的名字都写上吧。”
说罢,执笔直接写了自己的名字,又将笔递给安宁。
安宁与她相视一笑,也写上了自己的名字。
她还给凌天晴出意见,将这些试验田的稻谷,每一块试验田收一袋,到时候全部送到天子面前。
凌天晴也觉得好,又问她礼物准备得如何。
安宁笑了笑,“早准备好了。”
她那份礼物也就是冰糖,家中做的冰糖有不少,随便从中选十斤好的连同方子一起献上去就可以。若论收益,她这份礼物可是比其他人准备的奇珍异宝昂贵多了。
凌天晴也是知道这点,会心一笑,没再说什么。
等二十三号的时候,安宁直接同她一起出发,离开玉山村。出发之前,安宁也带上了自己那一套的朝服,等入宫的时候,她可是得换上这套的。
村里的人皆知道她这一趟是为了给圣上贺寿,一个个都欣羡不已。还是这周家安宁有出息啊,别人一辈子都未必能够见一次的皇帝,这位倒好,每一年都能够见一次。大家也有几分与有荣焉的感觉,要知道整个宣州,能够有这个资格去出息天子寿辰的不超过十个呢。
在玉山村这边跟着喜气洋洋的时候,王琳琳家中则是一片的愁云惨雾。
作为宣州的提辖,王杰原本也能够进京贺寿的,虽然因为他官位等级的缘故,并没有面圣的机会,但他本来就没有抱这个希望,而是想要趁这个大大小小官员聚集在京城的机会,去走动一下,说不定可以让他的位置再挪一挪。宣州知府明年就已经任满,那顾越论能力和根基都没比他好多少,他能做知府,他未必不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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谁知道这样的希冀却被一封圣旨给打下了。天知道他这个不大不小的提辖怎么会入了圣上的眼。圣上的意思很简单:你在子女的教导上有所欠缺,还是好好请个嬷嬷教导一下吧。
更坑爹的是,这封圣旨不是暗地发给他的,而是从头而下,层层发下来。这就意味着,这旨意基本都在整个宣州官员圈中传遍了,王杰的脸面可谓是被直接揭下来踩了又踩,偏偏带头踩他的还是天子。面对其他同事若有似无的讽刺和讥笑,他还不能表现出一丁点的不满。
王杰一开始以为是他儿子被周台平牵连,所以这事传到了天子耳中,引发了天子的不满。但是越看这旨意越感到不对。
倘若是儿子的缘故,应该是让他教导,而不是请嬷嬷。
那就是出在女儿身上了?
王杰家中只有二子一女皆出自正妻膝下,连忙将妻子喊来,语气也是难得的严厉,“琳琳最近闯了什么祸?”
距离拜访周家已经过去二十天了,王夫人也就没联想到一起,想起最近被她拘着努力学习规矩的女儿,又看丈夫的脸色很是不好,似乎随时都要发飙,王夫人下意识为女儿说了几句的好话,“琳琳最近规矩学得可认真了,同以前相比,真的是判若两人,我前天带她回娘家,我嫂子都说她现在规矩很能拿得出手呢。”
王杰冷笑一声,没有被这番话忽悠过去,“真的吗?”
他想到圣上的平复,感觉自己的前程一片黑暗,“这丫头到底得罪了谁?你可知我们全家都被她给害惨了!”
一个教子不严传出去,他们家以后想找好的婚事都不容易。
想到这里,他几乎要按耐不住揍人的冲动。
他咬着牙根,将事情复述了一遍,觉得自己的心在滴血。
王夫人感到眼前一片晕眩,她身后的丫鬟手疾眼快地扶住了她,才避免了她摔倒在地的惨状,“怎、怎么会这样呢?琳琳最近明明很乖巧的。”
自从从周家回来后,她就花了下力气教养她的。
周家……
一道光亮划过脑海中,她抖了抖双唇,不会真的是因为那位天晴姑娘的缘故吧?还是因为周安宁的缘故?当初她打探了许久,也只打探出周安宁喊那位少女叫天晴,其他的连姓氏都不知道。
王杰一看她表情,还有什么不明白,声音像是从牙缝中挤出来一样,“你老实说,琳琳到底得罪了谁?”
涉及到王家的前程,王夫人不敢再隐瞒,将事情一五一十地说了出来,“老爷,你可知道那位天晴姑娘的身份?这事,到底是因为她还是因为那位周乡君?”
她当初生怕自家老爷得知后,狠狠惩罚女儿,因此就算是调查,也是派出自己的人手偷偷调查的。
王杰摇摇头,“一个乡君没有那么大的脸面能劳动陛下亲自下旨训斥我。恐怕真的是因为那位京城里的贵人……天晴小姐了。”
“天晴。”他嘴里喃喃念着这个名字,突然之间,凌天晴的名字就这样跳进他的脑海之中,震得他差点精神失常。
不会吧?不会真的是那位公主殿下吧?
想到他们家得罪的是一位受宠的公主,这个可能性让王杰抖如筛子,脸色一片灰白,直接瘫倒在座椅上。
王夫人见他这反应,再也没有平时的端庄稳重,惊慌道:“老爷!老爷你怎么了?”
王杰面如死灰,嘴唇勉强挤出一句话,“当今二公主的名字就是凌天晴。”而且这位二公主在宫里也很是受宠。
王夫人瞪大眼睛,一脸不可置信——怎么可能?他们家怎么可能得罪的是一个公主?
王杰恨恨道:“你把琳琳如何得罪她的话语一五一十交代出来。”想到这里,王杰真是恨不得把那孽女抓过来,恨恨打上五十大板!他们王家就要毁在这无知的女儿身上了。
因为安宁曾经一字一句地把王琳琳说过的侮辱人的言语复述过的缘故,王夫人倒是还记得。她强自镇定,将那些话说了出来,说到后来,语气越发心虚。
她这才想起,琳琳还将对方的家世侮辱过一通……这不是意味着连皇帝也一起侮辱了吗?
王杰听到后面,直接眼前一黑,晕了过去。
只留下王夫人在那边惊慌失措地喊着他的名字。
等到王杰醒来后,看见床头含着一双泪眼守着他的王夫人,深呼吸一口气,伸手用尽全身力气,一个巴掌打在王夫人那张保养良好的脸上,打得王夫人一个趔趄,直接摔在地上,被打的脸颊更是当场就肿了起来,好不狼狈的样子。
“爹,你怎么可以打娘呢?娘做得哪里不好?”
正好经过的王琳琳一见素来疼爱自己的母亲被打成这样,进来抱不平,“爹,是不是哪个小妖精在你耳边说娘的坏话了,是不是张姨娘?我就知道她不是好的。”
王琳琳怒气冲冲,若不是她娘还倒在地上,她恐怕现在就要跑去找她口中的张姨娘算账了。
王杰狠狠地瞪着她们,“都是你教的好女儿!我们王家都毁在你们这对母女身上了。”
要想在天子心中留下印象难,要想抹掉天子心中的坏印象更是难上加难,天子一旦对某个官员不喜,不用天子罢黜,底下的人便会看他脸色去做事。王杰仿佛已经可以看见王家墙倒众人推的未来了,别说更进一步了,恐怕他现在这个提辖的位置都坐不稳。想到几十年的心血由于无知的妻子女儿而毁于一旦,王杰更是恨不得将她们给逐出去。
王夫人只是坐在地上哭泣。
“爹,我们才是一家人啊,你怎么能够因为外人的话而这样对我们?”王琳琳直到现在都不知道是怎么一回事,只以为是有人吹了枕边风。
王夫人看着一脸无知的女儿,哭道:“琳琳,上次我们在周家遇到的那姑娘,很有可能就是当今二公主。”
王琳琳惊呆了,她感到自己的耳畔一片轰鸣,让她再也听不到外界的声响。
怎、怎么可能?
那个被她狠狠嘲笑的是高贵的公主殿下?她那时候不仅嘲讽她,还讽刺了她的家庭。
这个刺激太大,王琳琳一时接受不了,两眼一翻,直接晕了过去。
王杰努力收拾了一下心情,冷漠地看着地上的妻女,声音如冰一样,“来人,将小姐送到乡下的那座庄子里。”
王夫人想起那庄子,顿时心如刀割,她娇宠的女儿怎么可能受得了庄子上那种清苦的生活,连忙向他求饶:“老爷,你就饶了琳琳这回吧,我同你一起去向公主赔罪,就算要跪下来求得公主的原谅也是可以。”
王杰冷笑,看着枕边妻子的眼神再没有以往的敬重——若不是他这妻子将女儿宠出这性子,哪里会好端端就得罪了贵人。得罪了后,这两人居然还将事情给生生隐瞒了下来,导致他连及时处理的机会都没有,就这样直接成为了整个宣州的笑话。现在外头不知道有多少人在嘲笑他,不会教导儿女,一个女儿在圣上面前挂了名号,一个则因为周台平的缘故被牵连,处处受到鄙夷。
“既然你心疼她,那就同琳琳一起去吧,正好在庄子上教导一下琳琳,我也会派人去找一个严厉的嬷嬷回来好好管教琳琳。至于管家的事情就先交给张姨娘。”
王夫人的管家权一下子被剥夺,全身软了下来,一句话都说不出。
王杰冷酷地让人将她们母女带了出去。
因为对王夫人十分失望的缘故,为了打自己这位妻子的脸,王杰甚至趁着醉意将王夫人一个名叫红杏的心腹丫鬟给拉上床。第二天便给了红杏一个姨娘的身份。
红杏年轻貌美,说话又妥帖,因为她从不曾在王杰面前晃,又一心想要出府的缘故,王夫人对她十分信任,将她当做心腹培养。王杰对她觊觎已久,以往迟迟没有下手也是顾忌着妻子的脸面,如今却顾不了那么多。
以往的心腹一个晚上后便成为了枕边人的爱妾,这打击对王夫人来说,不可谓不大。更重要的是,底下的人也从中看到了府中风向的变化,若不是王夫人膝下有二子一女在,恐怕不少下人都要见风转舵了起来。
王杰在年轻充满活力的少女身体难得享受到了一番所谓的激情,红杏在床上对他粗鲁发泄一般的动作也很是包容,让王杰心中一直憋着的火消散了几分。
激情过后,他便收拾好,直接向开原县出发,准备亲自向那位公主殿下赔罪,只可惜得到的只有那位公主殿下同周乡君在三天前就已经回京的事情。
他一脸茫然地站在开原县街道,一阵风吹过,他的脸上显露出了几分的疲倦。
他身后的下人甚至一句话都不敢说,生怕被他迁怒。
半响,王杰叹了口气,说道:“我们回去吧。”
……
已经踏上了前往京城之路的安宁和凌天晴对于这件事丝毫不知。
两人二十三号出发,日夜兼程,在十月三号的时候便已经赶到了京城中。
当着玉容的面,凌天晴甚至直接邀请:“何必那么麻烦,你不如跟我到宫里住上几天,省的十号时候,一大早就得起来从侯府里出发前往皇宫。”
这段时日在开原县的日子,让凌天晴同安宁之间建立了深厚的感情。
玉容一脸哀怨地看着凌天晴——这位二公主也太坏了吧,怎么当着她的面就诱拐她家小姐呢。她连忙道:“公主殿下,我家侯爷已经等待许久了。”
凌天晴嗤笑一声,不以为然道:“安宁也只是他的远房表妹,又不是未婚妻,他有什么好等的。”
安宁含笑道:“还是算了,宫里虽然富丽堂皇,但是步步惊心,太累了。”
凌天晴赞同地点头,“说的也是,连我这个出生在那里的都不爱呆,何况是你呢。”
她早就看出自己这位好友并不是喜欢受拘束的性子。
她的视线落在玉容身上——安宁不喜欢受皇宫的拘束,也未必也喜欢侯府,蔚家的侯府,单单蔚这个姓氏,就注定要身处风口浪尖,永远无法平静下来。
“不过如果不嫌弃的话,我其实可以九号再入宫,好歹等十号可以睡晚点。”
让她凌晨三点钟起来实在太不人道了。
凌天晴拍了拍手,“这个决定不错,等我九号时候接你进宫。”
说罢,半点离别情绪都没有,直接转身上了早就备好的马车,出发,进宫去。
其实凌天晴想着让安宁一起进宫,有一部分是为了堵住她父皇的念叨。她这次出门这么久,想也知道回来后,她父皇一定会忙里偷闲,念叨她至少一个时辰。
安宁看着华贵的公主车鸾缓缓开走,转身对玉容笑了笑,“我们走吧。”
再次来到蔚府,距离上次离开也快五个月了。蔚府仍然是同记忆中一样,没有什么改变,安宁甚至隐隐有种直觉,即使是一百年以后,这蔚府恐怕仍然会矗立在这里。
她同玉容一起进入侯府里,今天蔚邵卿仍然是在宫里当值。
玉容直接让人准备热水热食,洗了个舒服的热水澡后,安宁吃了一些饭便去休息了。这几天每天都在马车上,睡眠质量都不是很好。这一睡就睡到了第二天早上。
早上起来,玉容端好一盆水到她面前,毛巾放入盆中,拧干后递给她。
安宁擦了擦脸,用澡豆将脸洗干净。
玉容将两份帖子递给她,“姑娘,这是昨日我们回来以后,收到的两份帖子。”
安宁疑惑抬眉,“都是给我的?”
玉容点点头,“一份是玲珑小姐送来的,一份是您的师兄秦大人。”
安宁听到秦文的名字,就有点头疼,自从生病时做了那个梦以后,她就越发不想面对和南夏有关的人。她不觉想磨牙,那秦文就不能好好呆南夏吗?现在还窝在大周做什么,听到他名字就烦躁。
她直接说道:“先同玲珑见面吧,想必玲珑应该是要跟我说胭脂铺的事情。”她也想知道锦上添花在京城中的情况,安玲珑派去学习的那几个丫鬟早就回到了京城,在她们一回来后,锦上添花也开业了。到现在为止,也差不多开了一个月。
至于秦文,她倒是想不见,但又怕到时候真的有什么要紧的事情,所以决定见完玲珑以后再见面好了。
玉容点点头,“姑娘昨日才到,今日先在府里好好休息,等明天再同玲珑小姐见面好了。”
安宁也觉得这个意见挺好的,点头算是应承了下来。
尽管今天没有外出,但是她在侯府中也不无聊,蔚府中的几个丫鬟向安宁介绍着这段时间京城里的新闻,安宁边逛着蔚府的花园,边听得津津有味的。
“……穆郡主也不知道犯了什么过错,直接被东平王爷给禁足了一个月。”
安宁顿了顿脚步,“穆芊芊被禁足了?”
服侍她的仍然是安宁最熟悉的书兰书红,两人皆是一样的服饰发型,书红点点头,“是的,据说东平王爷这回生了好大的气,连最疼爱穆郡主的老王妃亲自求情都没用。”
“作为郡主,穆芊芊也是要出席寿辰的吧?”
书兰点头,“是这样没错。不过东平王爷也说了,等寿辰结束后,穆郡主仍然得回去完完整整禁足一个月。”
听到穆芊芊过得不好,安宁就愉快了,心情不自觉也好了几分。
书兰知道京城里现在最红火的锦上添花便是安宁同安玲珑的产业,也说起了当初开业的盛况,安宁从她话语中多少也可以听出恐怕锦上添花会狠狠赚上一笔。
像她在开原县中一个月纯利润都有六七百两银子,没道理京城会比这少。
等她将花园逛了两圈后,蔚邵卿总算回来了。
他仍然是一副谪仙做派,见了安宁,表情也不曾有过什么变化,“最近京城中倒是一直谈到你。”
“我?”安宁觉得自己现在明明很低调的,就连坑人也是暗地里进行的。
蔚邵卿只说了三个字,“西游记。”
不知道为何,在蔚邵卿面前,她总感觉更加拘束一点,她轻轻咳嗽一声,“你也有看吗?”
“写的不错。”
安宁嘴角翘起,梨涡浅浅。
“楚季同在我面前再三抱怨,明明他还特地给了你令牌的,你却舍弃了大周月报,选择宣州月报上发表。”
楚季同,年纪轻轻便是大周月报的五位编辑之一。听这语气,他同蔚邵卿似乎关系还可以。
安宁正色:“我其实投稿了,只是被拒绝了而已。”她才不信蔚邵卿不知道。
蔚邵卿点点头,“我知道。所以我拦了黄锦的知府位置。”
说完,没等安宁弄明白他话语之中的意思,便已经走了。
安宁不明所以,一脸茫然问玉容,“黄锦是谁?”
玉容忍笑道:“黄锦是东平郡王的门生。东平郡王对他颇为看重,本来特地选了一个并州知府的位置,打算让他上任的。”
……结果却被蔚邵卿拦下吗?
安宁怔了怔,蔚邵卿不会是在替她出气吧?
等等,她同穆芊芊之间,更像是穆芊芊单方面的意气之争,所以安宁即使要报复回去,也是通过自己,耍计谋先整周台平,再打算拉穆芊芊下水,不曾想过,蔚邵卿居然会出手。
这种感觉很微妙。有点欣喜,又有些不好意思。
她转念一想,又觉得蔚邵卿出手蛮正常的,在许多人眼中,她同蔚邵卿本身就是一国的,打她脸不就是打蔚邵卿的脸面吗?
看不出蔚邵卿也是讲究脸面的人啊。她还以为他已经云淡风轻到什么都不在意了呢。
安宁若有所思地想着。
玉容见她表情,哪里不知道她已经想得不能再歪了,有些焦急地想替自家侯爷说几句,一抬眼,却接触到蔚邵卿平静的眼神,眼神之中是淡淡的不赞同。玉容原本想好的满腔话语顿时都吞了回去。
侯爷,似乎不想被姑娘知道的样子。
她垂下头,最终还是没说什么。
……
安玲珑实在很偷懒,直接把见面地点约在了京城里的锦上添花。
安宁虽然没来过,但地点是她挑选出来的,她自然清楚。
玲珑早就在店里等着她,安宁扫了一眼,这店装修得十分清雅,清雅中又透着繁复,一看就是高档次的,顿时把她那县城里的胭脂铺甩了一条街。
安宁想:人家装修费三千两,她装修费一百两,不能比的。
店里人来人往,基本都是安宁不认识的京城里的小姐,各个衣着华丽。安宁看着这群客户,感觉自己的眼睛都要变成金元宝了。
玲珑见了她,直接将她拉到里面特地空出的一个专门拿来待客的包厢,一脸得意,“怎么样,不赖吧?”
安宁点点头,“很不错,看来你费了不少功夫。只给你三成收益都便宜我了。”
玲珑嘿嘿一笑,“我也觉得我做的很好。”
她压低声音,“你可知我们店里九月份收益多少?”
这锦上添花是九月一号正式开业的,到现在正好一个月多出几天。
安宁猜测,“两千两?”
安玲珑摇摇头,声音是压抑不住的兴奋,“五千两!第一个月就把我们投入的钱都赚回来了!这还是纯收益呢。”
安宁计算了一下,五千两中有七成是她的,也就是说她现在又多了三千五百两银子的进账。习惯赚钱了的她倒是挺淡定的。
她冷静道:“第一个月一般收益最好。我那间店开到现在,也没有哪个月能超过第一个月。”
安玲珑点头,“我知道嘛。不过以后每个月一千两是少不了的。”
嘿嘿,想到日后她每个月至少能拿三百两银子,安玲珑便觉得天空都蓝了不少。
钱这种东西,永远都不嫌多,安宁勾唇浅笑,也很是自得意满。
玲珑说完店铺里的事情,便开始兴师问罪,“还有那西游记,作为你的好友,我都不知道后续!说!你写多少了?”
安宁嘴角一抽,“到现在写到三十多回了吧。”前段时间一忙碌,她便又停了下来。
玲珑眼睛一亮,“我也要看!”
安宁道:“我放家里呢。你总不会那么狠心要我重新写一遍吧?”
玲珑想了想,斩钉截铁道:“那我就跟你回开原县!”
安宁差点喷水,至于吗?为了一本小说,居然坐十几天的马车同她回去。
她无语,“等等,我回去也是十号以后的事情,你过年前肯定得回来,也就是说,你即使到时候和我回去,在开原县也只能带一个月。”其中有将近一半的时间都在路上呢。
玲珑很有魄力,“没事,一个月就一个月!反正店铺里现在已经差不多了,我就算不在店里坐镇两个月也是没事的。她们不敢背叛的。”
话中底气满满。
这点安宁倒是相信,“你家人也同意吗?”
玲珑突然绽放出一个大大的笑容,“我奶奶肯定同意的,她天天让人在她面前演大闹天宫呢。她同意,我爹娘就不敢反对了。”
安宁莞尔一笑,这玲珑倒是很机灵,还知道搬出她奶奶。
许久不见的两人叽叽喳喳说个不停,这时候店里一个丫鬟走了进来,粉面含羞,“姑娘,秦大人来了,在门外呢。”
玲珑被打扰了兴致,有些不耐问道:“哪个秦大人?”
“秦文秦大人啊!”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安宁觉得这丫鬟声音有些激动,再配合她的神情,怎么看都是某人的粉丝啊。
玲珑看向安宁,“看来是找你的。”她顿了顿,继续说道:“虽然你们是师兄妹,但距离还是不要太近比较好,省的某些人会随便吃醋。”
这某些人……想必是卢梦芙吧。
安宁点点头,“我知道了。”
她倒是不想出去,但要是不出去的话,总觉得秦文做得出一直在门外等这种事情,那么明天她这个拒绝见秦文的人名声就要响彻京城了,说不定还会有不少人说她不识相。
玲珑见她神色沉了沉,很讲义气地拍了拍胸膛,“别怕,我陪你出去!两个人一起的话,也不会有什么乱七八糟的流言。”
安宁笑了笑,“那就多谢了。”
两人携手一起走出胭脂铺,安宁刚出来就感觉投注在她身上的视线有不少,而这一切显然都是秦文带来的。
秦文站在那里,一身青衣,衣袖宽大,好一派翩翩君子的风度。
他对两个姑娘微微一笑,“别这样看我,师妹,我只是受人之托,这回要找你的可不是我。”
安宁疑惑看他,不是他?那是谁?秦文既然敢堂堂正正在这里说出来,就说明托他的那人恐怕同南夏没有关系。
她心中不自觉松了口气,问道:“哦?又是哪位大人,能够劳动我们秦大人的贵驾?”
“贵驾不敢担,升斗小民,哪里比得上乡君您身份高贵。”
两人互相抬杠了一下,秦文视线落在玲珑身上,“我们打算去,安小姐一起来吗?”
“来!当然来!”
他们两女一男皆相貌上乘,走在街上十分惹眼,不过由于有玲珑帮安宁分摊了大半的火力,安宁走得十分轻松。
锦上添花距离并不远,走了十分钟就到了。
三人一起走到二楼的一个雅室,推开门时,见到来人时,安宁怔了怔,这是之前有过一面之缘的楚季同。楚季同的相貌寻常,但是气质很不错。
安宁看见他,猜到他恐怕是想要说西游记的事情,她开了个玩笑,“楚大人花了什么代价才请秦师兄出面的?”
楚季同一脸肉疼,“一罐君山银针。”
安宁颔首道:“那你那罐君山银针可以保住了,即使没有他出面,若是楚大人的邀请,我肯定可以空出时间的。”
即使是因为看在他老师的份上,楚季同才给了她那块令牌,释放了善意,但看在那份善意上,安宁也愿意回馈一点。
楚季同背后瞬间春暖花开,“这样不错,周姑娘若是喜欢,我那罐茶也是可以分你一半的。”
秦文在旁边很不满,“喂喂,你们两个过河拆桥也太快了吧!”
安宁呵呵,不理他,直接坐了下来。
楚季同也看着秦文。
秦文很自觉地没打扰他们,自己出去,顺便拉走了有点想旁听的玲珑,嘴里道:“别人的商业机密,你留在这里做什么。”
玲珑只当楚季同是要向安宁邀稿,觉得安宁自己这个小伙伴十分给她长脸,于是什么都没说,走了。
一时之间,雅室中除了楚季同和安宁,便是他们各自带来的丫鬟小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