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小柱这话一说完,二丫哭着跑进了祖堂,她跑到曹氏跟前儿,抱着曹氏的棺材大哭:“奶,你命咋这苦啊!你活着,我娘糟践你,死了她还不让你安生啊!奶啊!”
二丫这一出,倒是将所有人的注意都吸引了过去。离她最近的是柳氏,此时柳氏起身,扶住正趴着哭的二丫,让她坐下来。
“你这双人,这半夜的咋来这儿了?快回去!”柳氏去扶趴着哭的二丫,安慰她。
二丫已经有七个月的身孕了,肚子已经完全鼓起来了,这个时候是要避讳死人的,不然对她和她孩子都不好,所以曹氏从去世到入棺,她都不在一旁,如今这大半夜,她竟是来这儿,这不是找忌讳呢吗?
“小姑,我娘将奶那把梳子给扫去丢了!我瞧见了,要她捡起来,她自己不捡,还让我嫂子捡,我说了两句,她就打了我一巴掌,还让我滚!”二丫听到柳氏的话,泪眼婆娑地向柳氏诉苦,她的右脸,明显有一个巴掌印。
二丫说的梳子,就是曹氏死了之后柳氏给她梳头的那把梳子,那梳子梳完头发之后得撇断了,之后烧灵物时一块儿烧掉的。如今这三舅娘竟是将那梳子丢了,那不是不让曹氏在地底下好过?
“算了,你娘是个啥性子,你也不是不知晓,咱们不和她计较。你奶活着就糟了那些个罪,如今人都没了,还怕这些个忌讳?”柳氏的声音,已是哑到时有时无了。
这事儿,原本便是三舅娘不对,可外婆马上就要入土了,闹下去也只是让她不得安宁,冬至也就不吱声了。
二丫哭哭啼啼地坐在一旁,柳氏只得在一旁安抚她,等她情绪好些了,便让她哥送她回去了。她怀着身孕,咋的也不能让她在这儿呆久了。就是没啥事儿,可她婆家往后知晓了,心里头也会隔应她。
被二丫这么一打断,大家也就没再继续之前的话题。
大家在这儿干坐着,等天亮了别人来接班。
这棺材要在祖堂里放两日,第三日才上山。天亮之后,接班的人来了,他们这些守了一夜的就要回去睡觉了。
李小柱一家子走出祖堂,突然不知往哪儿去了。以往都是直接去曹氏的屋子,如今小时走了,这个柳家庄好似与他们无关了。
“爹,咱们还是去外婆屋子吧,如今外婆刚走,咱们去那儿也说得过去。”冬至想了想,提议道。
“那便走吧,左右也只这一回了,往后咱们也不会咋来这柳家庄了。”李小柱应了,大家便还是忘曹氏那屋子去。
大老远的,便瞧见了门口停着的马车。他们走近一瞧,那马车外还坐着车夫,正歪了头靠在车壁睡着了。
李小柱拍了拍他的肩膀,将他叫醒了。
“哎呀,你们这可回来了!我家少爷可还等着呐!冬至姑娘,要不你先与我家少爷回去?”那车夫一瞧见冬至他们回来了,整个人都兴奋了。
王清源还在里头?他们干啥子不回去?就为着赌口气?不至于吧?
冬至有些不可置信,她拉开车帘子,果真瞧见王清源坐在马车里,闭着双眼睡着了。这人,还真是……有毅力!
“这位小哥,你直接将马车赶回去吧,你家少爷在这儿也不是个事儿,回去好好休养休养,等我忙忘了,会去找你们的。”这人小孩子脾性,冬至可没心思搭理他。
“这……”车夫听冬至这般说,犹豫了。打心底里,他是想回去的,毕竟少爷和他一块儿在外头呆了这般久,要是有个好歹,那他就完了。可少爷说要在这儿等着,他要是回去了,少爷也不会放过他,这可如何是好?
“你回去便直接去找你家老爷,向他说明这事儿,再求你家老爷开恩,让他说是他派人来令你回去的。你家老爷是个明事理的,自是不会难为你。”冬至直接给车夫支招后,摆了摆手,便往屋子里去了。李小柱和柳氏他们,也跟着进去了。
进了曹氏的屋子,里头已是空荡荡的,除了啥也没垫的炕和一张桌子之外,已被搬空了。
一家子一夜未睡,昨日又奔走了一日,如今也顾不得感慨了。他们将屋子的门关上后,一块儿躺在啥也没铺的炕上,不一会儿便睡着了。
这一觉直接睡到了下午,他们醒来时,全都腰酸背痛,这光溜溜的炕,隔人得很。
从昨日到现在,就晚上吃了点儿粥,一家子已是饿得前胸贴后背了。他们起来后,去厨房找吃的时,正巧遇见了三舅娘。三舅娘瞧见他们之后,笑着对他们说道:“妹子妹夫啊,娘去祖堂了,这东西也都搬去祖堂了,如今吃饭也是去祖堂吃了,你们要是饿了,我去让他们帮忙的人给你们煮个粥?”
听到她这话,李小柱当场脸色就不好看了。咋说也是兄妹一场,这是连顿饭都不让他们吃了?曹氏虽说过了,可他们往后还是得往来的,她这是逼着他们不来她屋里了?
“既是三舅娘这般说了,那咱们便去祖堂吧,也正巧瞧瞧外婆。”冬至应完,拉着李小柱的衣裳,便往外头拖。
这种人,往后她也不会打交道,那又何必与她多费口舌?
今日他们一家子在那空炕上睡了一天都没个人来问上一句,这些人便已是没啥感情可言了,既是这般,那还不如早早地撇清关系,免得往后受气!
一家子饿着肚子,去了祖堂。刚一进去,就听到里头的哭闹声。
这莫不是出事儿了?
这么一想,他们心里一紧,脚下的步子也是越跨越大。
到了跟前,竟是二舅娘与她家儿媳妇打架,从家里到这儿,两人打得不可开交,如今跑道曹氏跟前来告状了。
到现在,她们已是闹了半个多时辰了!
这些人,就不能安生些,让外婆走得安心吗?啊?
冬至瞧着这些人,整个儿就是乌烟瘴气,以往她还觉着李家的人不可理喻,如今她竟是觉着李家人太通情达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