让所有衙役狗腿子惊掉下巴的一幕出现了,随着那名一直背对着他们端坐如钟的男子,发出“你担得起这一跪吗”的声音,蔡知府突然“扑通”一声,当着众人的面,五体投地,跪在了地上,瑟瑟发抖,站得离他近的衙役还看到,蔡知府头上竟然冒出了豆大的汗珠。
现在虽然是盛夏,但是冰肆里因为放着大量冰的缘故,空气比外面下降了好几度,就算是热,也不可能热成这样啊?
衙役们惊叹之时,有人想到,蔡知府会不会中了那名背影男子的“毒手”?
要知道,此前蔡公子的随从们被抬回家中时,有的断腿,有的断胳膊,让府上的大夫可是足足忙了一下午才搞定他们的伤势。
所以,这名武功高强的背影男子,是不是趁着大家没注意,往蔡知府膝盖上弹了什么石子之类的暗器?才让蔡知府逼不得已跪了下来?
有机灵的衙役便想抓着这个立功的机会,在蔡知府面前博个脸面,以图日后升迁,便恶狠狠地道:
“大胆狂徒,竟然敢公然袭官,还不束手就擒?否则,抄家灭族可别后悔。”
夜萤没看到端翌出手,但是却看到蔡知府突然脸色一变,“扑通”一声跪下的情形,夜萤不禁戳了下端翌:
“喂,他怎么跪下了?”
端翌唇角微微向上一勾,爱溺地拉着夜萤的手,一脸平常地喊道:
“小二,结账。”
“呃,客官,一份清风饭,一份酪樱桃,一共是一分银子,谢啦!”
店小二猛地被点到名字,职业习惯使然,几步上前,拖长了声调对端翌报出价钱道。
整家店铺里,蔡知府跪着瑟瑟发抖,衙役凶势未减,夜萤一脸莫名,店小二则一脸颇为平常的职业表情……
现场气氛维持着某种诡异的平衡。
端翌不动声色地摸出一块银子,扔在桌上,道:
“不用找了。”
然后又回头,对夜萤道:
“走吧。”
夜萤见蔡知府和那些衙役犹如被施了定身法一般,既有自家夫君加持,夜萤也就不再理会他们,坦然地将手放进端翌伸来的大手里,和他相携缓缓走出店堂。
“大人,大人,要不要追出去抓拿他们?”
衙役们实则一脸莫名,但是现场的气氛太诡异了,于他们来说,凝重地犹如乌云压顶。
不过,此时见端翌和夜萤俨然一副要“开溜”的模样,他们又不得不硬着头皮上前,恭敬地问蔡知府。
然而,半晌,蔡知府并未回话,衙役始觉不对,上前扶起蔡知府一看,这才惊觉他鼻歪脸斜,已经不象人形了。
“大人,你是不是中了暗算?来人,快去把那对男女抓捕回去归案!”
衙役中的小队长一流的人物喊道。
“不……不……,不能抓,尊贵……大人物……”
谁知道,蔡知府明明已经看似要昏迷的样子,此时听到衙役喊出声,突然出手,一把紧紧抓着那名衙役,嘴里含糊不清地道。
听到那个低沉的嗓音,说出你担当得起一跪吗时,蔡知府终于听出来了,眼前这名一直背对着他的男子,竟然是神武将军靖王爷!
除了是王爷的身份,私下里官员们都在传说,他是当今病体虚弱的皇帝一旦殁后,最炙手可热的皇上候选人。
得罪了谁不好?得罪未来的国君?
蔡知府脑子里“嗡”地炸开了,眼前顿时出现抄家灭族的凄凉画面!然后他突然脸就向一边扭去了……
虽然听不太清楚蔡知府说什么,但是那名衙役好歹听出来了,蔡知府是不让他们去抓那对男女的意思……
次日,一向身体健壮如牛的蔡知府突然殁去,据说是因为突然中风,临死前,还迷迷糊糊一直喊着:“小人有罪、小人管教不严、请恕小人无礼”这般含混不清的话语。
至于为何如此,据说好象和蔡公子有关系……从此府城再无蔡老虎这一说法。
多年以后,有人在府城最下里巴人的僻巷角落发现一具男尸,那男尸骨瘦如柴,身上还有被揍的痕迹,听说是因为寻花问柳,结果到城里最低等的私寮里找下等妓女又付不出嫖资,结果被人打死了。
收尸的兵丁在看到那具男尸时,简直不敢相信,因为那分明是原来在府城里最飞扬跋扈的蔡老虎。
谁能想到,当年骄傲跋扈的蔡公子,落了个在私寮被打死的下场。
一卷破草席把蔡公子扎了,扔到收尸车上,送到了城外连平民百姓也不葬的乱葬岗……
……
“端大哥,你说,蔡知府为什么突然扑通一声跪下了?”
夜萤狡黠地问端翌。
夜萤估摸着,她这位黑白两道通吃的夫君,现在来头看起来比她原来预想的还要大一些。
因为,他似乎竟然吓住了蔡知府。
能吓住蔡知府的,自然要是背景比蔡知府更大的一级,按后世的算法,蔡知府是市级的话,端翌身后的背景,至少是省部级的。
当然,也有例外,有些人,明明没有任何职位,但是任何一级官员,看到他,都会恭敬不迭,比见了亲爹妈还热情,恨不得天天跪舔。
夜萤在后世也是有见过这种人的,一般这种人,和世家牵连极深,堪称为世家的亲信家丁狗腿子一流的人物……
但是夜萤不觉得端翌是最后一种人,因为假若是的话,端翌身上,并没有那种虽然不会浓重,但是肯定会有的狗腿子的猥琐气息。
夜萤嗅这种气息,还是挺灵的。
不管对方是多么外表光鲜的大人物,只要是那样的狗腿子,身上某种自卑和骄狂的复合气息,总是会在不经意间,从灵魂缝隙透露出来。
所幸,端翌身上的气息,一直是坦坦荡荡、正气光明……
“呃,蔡知府中风了。你没看到吗?可能是他年纪大了,外面炎热,冰肆内寒凉,他又对着门口冰库的方向站了好一会儿,冷热交加,所以就中风了,中风后自然不能控制身体,所以就倒下来了,只不过看着象跪下来。
我当机立断,将错就错,装着十分淡定从容,让衙役们看不懂当时的形势,以为咱们是什么大人物,不敢追究咱们。”
厉害了我的哥,你真能扯。
夜萤心内一阵浅笑嫣然,不过觉得端翌这故事解释得尚合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