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白,上车了,头发要淋湿了。”夏千语拉开车门后,拍拍顾白,让她让车。
“千语姑姑,我以为唐哥哥以后都和我们住一起。”顾白上车后,边拉好安全带边说道。
“他有自己的家,偶尔会过来。”夏千语淡淡说道。
“哦……可是……我同学的爹地妈咪都是住在一起的。”顾白想了想说道。
“恩,我房间的床比较小,你唐哥哥晚上睡不着觉。”夏千语不想说得太复杂,只好拿这个理由来搪塞顾白。
“哦?原来是这样,我唐哥哥的腿好长,我唐哥呵好帅呀……”说起唐宁的大长腿,顾白又花痴的要流口水了。
“咳咳,很帅,我们都很有眼光。”夏千语伸手揉着顾白的头,笑着说道。
将车门关好后,转身看向唐宁离去的方向,他刚走到自己的车边,正转身过来看她们。
下雨的冬天,空气格外的湿、天空格外的低、天色也暗得格外的早,他穿着卡其色风衣站在车前,风吹得衣领竖了起来,头发上凝着细密的雨珠,立体的五官也被细雨刷得线条模糊起来,让原本阳光明朗的他,变得几许忧郁苍桑起来。
在她看来,竟感觉一夜之间长大了似的,再找不到初见时那种阳光少年的感觉了。
*
两人隔着突阔的停车场,定定的看着对方,细雨斜斜的打在头上,头发经不起重压而让水珠顺着脸颊流了下来。
唐宁抬脚想走过来,夏千语微微笑了笑,转身拉开车门上了车,迅速开着车子驶离了停车场。
“千语姑姑,你头发湿了。”顾白从盒子里拿出毛巾递给夏千语。
“谢谢顾白。”夏千语接过毛巾,胡乱的将脸和头擦了一下。后视镜里,唐宁迈出的脚步又收了回去,笔直的站在那里,透过滴雨的玻璃窗看去,象一幅油画一样,浓烈而安静。
*
在看着夏千语的车离开后,唐宁转身回到驾驶室,发动车子快速往家开去。
天色越发阴沉,他的情绪也隐隐的有些不稳。
到现在,他有些分不清这次的离开,到底是有愧苏蔓、还是有愧于夏千语了。
无论如何,他该做的,都得去做。好在她的心思从来不在这些事情上,她考虑任何事情都是简单直接,直击目标。
要不要和他在一起,与苏蔓并没有什么关系、与他爱她多少也没有什么关系,她犹豫的,不过是她的生活是否要接受另一个人的侵入;她未来的计划,是否要将他列入其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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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
想到这里,唐宁不禁无奈的笑了--于她来说,爱或不爱都不重要,重要只有她自己的需要和决定。
要去追求这样一个女子,怕是天下最难的事情了。
*
“睡你我不吃亏啊?”
“既然你觉得不吃亏,那你就继续睡好了。”
*
想起两人在床上的问答,唐宁脸微微发热,眯着眼睛轻轻的笑了。
她就是这样一个女人,那就由着她的性子好了,不婆婆妈妈、不纠结犹豫,不管对错,去做该做的、去爱还爱着的。
*
让初恋像昨天
浪漫保存变成经典
让彼此能看见
灵魂最深处的残缺
拥抱着对方的不完美
爱才真的完美
世界不停的改变
岁月狠狠的碾过誓言
他发现依然陪在身边的她最珍贵
让初恋像昨天
记录在单纯那一页
再美好的瞬间
也持续不了太多年
不曾为了爱心碎的人
他们说的永远都不够远
……
*
车载电台里传来游鸿鸣诗人般的声音,诉说着过去的已经过去,最美的已经留在记忆。
“依然陪在身边的她最珍贵。”
“夏千语,我们都不知道未来会怎么样,那就让我们现在相互陪伴吧。”
一首歌,让唐宁的心境豁然开朗,学着用夏千语的思维方式去考虑问题,他现在再复杂的事情,也能变得简单。
*
第二天。
唐宁在登机前给夏千语发了一条出发信息,当然夏千语并没有回,当然唐宁没想过她会回。
唐宁在到达英国后,先去了父亲所在的福利院,和院长聊了聊父亲的恢复情问,又给戴尔医生打电话,了解父亲可以回国的时间。
“还要一年……”
唐晋旗听着儿子与戴尔医生的对话,下心不由得失望,但在唐宁放下电话,转身走过来的时候,他却已经将情绪全部隐藏了起来。
“还有一年就可以回去了。”唐宁走到唐晋旗身边坐了下来,看着父亲温润的笑着。
在唐晋旗看来,儿子身上的稚气越来越淡,他曾经最喜欢的那股纯澈的天真气质也渐渐没有了,取而代之的,是越来越沉稳的行事风格、越来越理智条理的说话方式。
如果这不是他儿子、而是别的什么人,他一定会欣赏这孩子的成长如此迅速、越来越有承担的样子,很男人。
可这是他儿子,记忆中乖巧温和、温雅纯然的儿子,他希望……
唉,孩子总是要长大的、总是要离开父母,去走那条他自己选的路。
唐晋旗暗自叹了口气,脸上仍然保持着儒雅而温和的表情,看着唐宁说道:“爸爸的恢复是不是算快的?”
“是的,戴尔医生说,主要是手术的时机选得很好。如果现在想回去的话,可以选择开车走水路,但乘飞机的话,负压对颅内术后伤痕还是会有影响。”唐宁点了点头,看着父亲说道:“我的意思是,如果这里您还呆着习惯,就一年后回国;如果不习惯,我们就再3月的时候开车走水路回去。”
“不用,这儿挺好的,回去吧……那些老朋友、老搭挡,你说我见他们还是不见?”唐晋旗呵呵干笑两声,拒绝了儿子的安排。
儿子为了宁达,连女朋友都弄丢了,在他全力拼事业的时候,他还是给他增加麻烦了。
“也好,明年我们看情况再回去,主要还是考虑您的身体情况。至于您那些老朋友、老搭挡,想见就见、不想见就不见。难不成我们还要躲着他们?”唐宁轻哼一声,嘴角轻扯出一丝冷笑:
“这一点我赞成千语的意见,无论是伙伴还是对手,她从不看过往交情和未来关系,只看是否于当下合作有利。”
“千语那孩子……她真是天生的商人,爸爸也不得不佩服她。”唐晋旗看出儿子对夏千语的欣赏也服气,只是在提到夏千语的时候,却并没有恋爱中的温暖与宠爱,更多的是欣赏认同。
他以前对苏蔓……
提起苏蔓,他总是一脸温柔的样子,眼底的笑意温柔得能掐出水来。
“小宁,你和千语真的在一起了?”唐晋旗对这个事实有些接受无能--那个连自己的帐都不买的小女魔头,儿子怎么能搞得她。
“是啊,在一起了。不过我现在的主要精力还是用在宁达上头,目前市里最大的商业地产项目,安阁启动,前期的竞标和准备工作,至少要大半年;千语手上还有京城的事情要解决、安阁的项目她准备了三个公司同时参标、做为carlyle中国公司,她也不能只盯着一个项目,今年的规划大约还有三个项目要做。”
“所以我们短期内都没有太多时间放在感情上、放在彼此的相处上,我们现在……就是相互扶持吧。”
“她和一般的女孩子不同,我对她有信心,但需要时间。”
唐宁看着父亲,将自己与夏千语的情况大致说了一下。
因为父亲对他疼爱非常,他自己的事情一向是自己决定,所以在父亲面前,他向来都是实话实说,不需要隐瞒。
唐晋旗看着他,心里有点儿犯堵--他这意思,就是下定决心要和夏千语在一起了,而且两个人一年内都不考虑结婚的事,听他了解的夏千语的安排,这三年内结婚都不现实。
可是……
“小宁啊,恋爱这事,你们年轻人可能要比爸懂得多,不管多忙,也还是要花点儿时间,你看蔓蔓……不就是你没时间麻,唉。这千语比蔓蔓要强势得多,你现在吧,事业做得没她大、赚的钱也没她多,再不花些时间,这又得追丢了。”
唐晋旗看着唐宁苦口婆心的说道。
“我知道了,我会安排的。”听着父亲的话,唐宁脑海里泛起的却是夏千语恼他太过参与她生活的烦燥表情。
“千语京城的事情解决得怎么样了?这孩子就是倔,别人的话一点儿听不进。”唐晋旗有些不悦、又有些担心的问道。
“有朋友在那边帮着解决。”唐宁将切好的水果递给父亲,边说道:“爸,她有自己解决问题的方式,这么多年她一个人,不也过来了吗?所以你不用太过担心。”
“让我不担心,上次是谁担心得屁股不沾椅子的跑回去。”唐晋旗瞪了他一眼,接过水果,慢慢的练习两只手一起工作。
唐宁微微笑了笑,也不辩解。
父子两人又聊了些其它的话题,唐宁照顾父亲休息后,便打车去了校长家里。
*
从伦墩到纽卡斯尔市,坐城市火车需要三小时。
一路都是熟悉风景,唐宁却没有怀旧的情绪,他拿着电脑修改给安阁项目的竞标计划书。
夏千语和林柏文的意见,他是理解了又理解,只觉得他们的想法与在书本上学到的、还有在学校学的文章结构与层次完全不同。
学校学到的,讲究省略得当,一篇文章里的各种条件,最重要的要突出,其它的只做点缀即可;
商业书上写的标书案例,也是说要突出优势,否则优势多了,就不成其为优势了。
但夏千语和林柏文却同时提出:所有的优势都均衡的展示、结构的层次以头尾小中间大的方式,以内容为重、渲染为辅。
如果我是项目的甲方,我来看这个计划书,我会看中什么?
唐宁合上电脑,认真看着笔记本上的记录,将自己换位到另一个角度来思考,这个竞标计划书要怎么写。
脑袋装了事,时间就过得特别快,在他刚刚领悟到一些道理时,火车已经到站了。
唐宁急急的收了电脑和笔记本,下车后找到一个公共休息区,将自己刚才的想法急急的记了下来,准备等到有时间再结合夏千语和林柏文的意见一起来看。
*
收起笔记本,唐宁大步往外走去。
来来往往有四年之久,火车站、车站外不算太宽敞的马路、大学城的书卷气,在这弥漫着薄雾的傍晚,弥漫着一股熟悉的味道。
直到此时,唐宁才感觉到有股类似于近乡情怯的心情。
*
“校长、aunt。”走近熟悉的小白楼,唐宁在院子里站了好一会儿,才敲门而入。
“donald,我们去花园坐,你刚从中国过来,应该不会怕冷吧?”校长看着仅穿风衣的他,温润的笑着问道,只是在看见他手中提着的大公文包时,眸色不由得微动。
“这里比中国要高出十度左右。”唐宁微笑着说道,在对着苏妈妈微笑点头以示招呼后,便转身与校长一起往外面的院子走去。
校长家的小院里,种了一片中国玫瑰,据说是苏妈妈最喜欢的,曾经苏蔓很甜蜜的和他讲过爸爸妈妈的爱情故事。
二月的天气,虽然有十度左右的温度,仍然算是冷的,但这片中国玫瑰依然开得很茂盛,在暗夜的月光下,花瓣和径叶上,全是滚动的水珠,晶莹剔透,漂亮极了。
穿过玫瑰花圃,是一片休息区,放着一张原木色复古式圆桌,还有四张宫廷式的雕花椅。
桌子的背面是一面吊着各色植物吊栏的墙。在桌前的空地处,有一个绕满装饰花的秋千。
他记得苏蔓曾说,这是父亲亲手为她装的秋千,小的时候,无论天晴还是下雨,她每天都要出来荡秋千,若不许,她是要哭闹的。
到了小学以后,她会一个人坐在秋千上想些小心事、有时候会边摇晃边看书。
父母则会在下午茶的时候,坐在秋千前面的边聊天、边看着她。
一直到高中以后,她便不再坐这个秋千了,会象个淑女一样,或拿着书坐在桌旁安静的看、或做下午茶帮父母招待客人。
而唐宁,则是在这里被招待很多很多次的那个特殊客人。
唐宁记得,苏蔓第一次带他回家时,她兴奋的坐到秋千上摇晃着,开心的介绍这个专属于她的快乐园地。
在后来的很多次里,有时候校长夫妻不在家,他会推着她在秋千上慢慢的摇晃,享受午后的阳光时间,而她将少女时光代入到童年,快乐得无所顾忌。
*
站在穿过玫瑰园的小路上,唐宁的眼圈不禁微微的发热--那些洒满阳光的下午、那个被他推得高高荡起的少女、回忆满满的、关于她的那些开心的笑声……
载着他整个少年时光的玫瑰花园,花开得正好、桌上摆放着他最熟悉的甜点茶品,而秋千却只空荡荡的被晚风吹得摇摇晃晃。
院子里曾经快乐的笑声,犹似在耳,轻脆而张扬。
*
“去看过你父亲了?听戴尔医生说,他的恢复很不错。”校长一句话,将唐宁的思绪从回忆中拉了回来,也让唐宁知道,他并没有因为唐宁与苏蔓的分手,而忽略对唐宁父亲病情的关注。
“是,我下车就过去了。我和他商量过,他决定等到完全恢复再回国。这边他还比较适应。”唐宁点了点头,将目光从摇晃的秋千上收了回来。
“老先生有很强的生命力和恢复能力,这一点你是和你父亲很象,你在学习上、工作上,都有这股持久的力量。”校长笑笑说道。
“父亲比我要强大,我自己……刚出事的时候,根本不知道要怎么面对。多亏蔓蔓陪着我,想想那时候如果只有我自己,去面对昏迷不醒的父亲、破产的公司、还有各种嘴脸的客户……可能真的会撑不下去。”唐宁看着校长,诚恳的说道。
他知道校长让他来花园的目的,当然不是来谈他父亲的、也不是来说他的,而是来聊他和苏蔓的。
*
“恩,蔓蔓从中国回来后,有段时间会自己一个人回到这里想想事情。”教授点了点头,对于唐宁脱掉学生气的单纯,言谈间成熟的敏锐,让他有些意外。
“老师,我和蔓蔓之间我很抱歉,我们之间可能出了些问题。我以为这些问题可以用时间、用我工作的变化来解决。但是……”唐宁抬眼看着月色下摇晃的秋千,沉默片刻后,轻轻说道:“如果我还是以前的唐宁、如果我继续留在英国做翻译官,我想我们会是最合适、最完美的恋人、伴侣。”
“但现在我变了,我家里的生意出了问题。说大一点,我需要重振企业;说现实一点,我需要更多的钱,来维持父亲的持续治疗。”
“翻译官的薪酬或许能让我和蔓蔓过上富足的生活,但如果加上我父亲的手术和后期治疗,就会捉襟见肘。”
“而我职业轨道的转换,无法再用从前的方式去爱蔓蔓--我在两年内都不可能有休闲的时间,陪她看书、陪她听音乐会、陪她旅游。甚至她在遇到困难的时候,我都不能陪在她的身边。”
“曾有一段时间,她每周给我发七封邮件,我只回了两封。后来看到,我心里……十分难受。”
唐宁慢慢往前走去,走到秋千旁边,伸手抓住摇晃的绳索,轻轻的推动着,看着它就那样摇摇晃晃着,在没有外力扶持的情况下,晃荡的毫无节奏与规律。
就象他与苏蔓的爱情,在失去共同的方向后,便散落的七零八落。
“恩,你说的情况我理解。我也支持年轻的男孩子有自己的主见、自己的方向。虽然……你因为选择事业,而放弃蔓蔓。”校长轻轻叹了口气,走到桌边坐了下来,端起茶杯轻啜一口后,看着唐宁说道:
“你不能选择继续翻译官而陪在蔓蔓身边,蔓蔓也不能选择放弃自己的方向和家人,而追随你回到中国。”
“现在分开,可能是最好的。若你们哪一个妥协了、迁就了,以后难免会有怨言。”
“所以今天晚上让你在这里坐坐,是想让你看清楚自己的心--如果那些美好的回忆都无法让你放下现在的选择,老师支持你……虽然,我真的觉得很可惜、很遗憾……”
校长长长吐了口气,起身走到摇摇晃晃的秋千边,伸手稳住绳索后再轻轻摇晃,叹息着说道:“我这个宝贝女儿呀,在大学看到你们两个要好的样子,当时真是开心。”
“老师,对不起。”唐宁看着校长轻声说道。
“没关系,我没怪你,只是遗憾,这世间的事啊,我们自己能掌控的总是很少,在能掌控的事上,努力的不要放手、不要改变。”校长轻轻摇了摇头,轻轻摇晃着秋千的校长,在此时不再是大学校园里那个威严又慈详的导师,他只是一个为女儿未来担忧的父亲。
“蔓蔓的伤势……恢复还好吗?”唐宁低低的问道。
“挺好,evan照顾得很细心。我开始觉得这孩子脾气不如你好,怕是受不住蔓蔓的娇纵,没想到蔓蔓受伤后的脾气比以前有过之而无不及,evan还算是适应良好。”校长笑着摇了摇头,说起evan,算是满意,却也明显的没有对唐宁的亲近与放心。
“学长对蔓蔓……还是很尽心的。”唐宁的语气里有着淡淡的涩意。
“很尽心、很尽心。”校长点头,只是那声音里总带着淡淡的叹息。
或许他与夏千语一样、或许每个与唐宁和苏蔓相处过的人都会有这种叹息--多好的一对小情侣啊,就这么分开了。
不是不爱了,却又无法牵手了。
这样的遗憾与难受,身边的朋友亲人,都感同身受吧……
*
“你现在……成天只忙着工作?也要注意身体。”苏蔓妈妈端了茶壶过来给他们加水,和苏蔓一样漂亮的眼睛,从他的脸上流转而过,话里的意思也很明显。
“谢谢aunt。”唐宁接了苏妈妈加的茶,道过谢后,轻声说道:“有个一起工作的女孩,会一起探讨工作上的一些事情。她教会我很多商业和资本的知识。”
对于夏千语,他从没想过向任何人隐瞒。
如果苏蔓问起……他也是要如实的告诉她。
隐瞒对任何人都是不公平的,而夏千语,从来都不是需要站在暗处的人。
“一个……同事?”苏蔓妈妈的喉咙微微一哽,嘴角的笑容越发勉强了。
“恩。”唐宁轻轻点了点头。
“她能……”
“亲爱的,帮我拿支烟出来可好?”
校长制止了苏妈妈的继续追问--既然决定分开、既然已经不能在一起,谁又会等谁一辈子?
何况女儿自己不也已经有了新恋情吗。
校长显然比苏蔓妈妈更豁达,难受是难受,却并不是不能接受。
*
“好,你们慢慢聊。”
苏妈妈轻轻叹了口气,一脸难过的往屋里走去。
她和每个妈妈都一样,喜欢这个孩子,便希望他能等女儿更久一些,如果女儿现在的恋情不如意,或许还有复合的可能。
而唐宁毫不隐瞒的答案,让她对孩子们合好的最后一丝希望也打破了。
这让她心里如何不难受。
*
“做妈妈的总是这样。”校长低头喝茶,笑笑说道。
“是,是我不好。”唐宁低声说道。
“哪儿能怪你,有时候是情不得已、有时候是事不得已、有时候是心不得已。总是要随势而为。”校长淡淡说道。
原本一直温和的校长,这话里也带了淡淡的疏离。
唐宁想,他听了’她教会我很多商业和资本的知识’这句话,而将自己与夏千语的关系归到’事不得已’里去了,以为自己是在用感情换资源,所以失望了。
这一点他倒不想解释,他和夏千语的感情,以及现在相处的状态,旁人大约是很难看懂的了。
*
唐宁拒绝了校长和夫人的留宿,趁着夜色返回伦墩市内。
一来大家的关系自今天谈清楚以后,便已经变化,他不想让校长夫妻面对着自己难受。
而这间小院里关于他和苏蔓的回忆太多,他既怕自己忆起与苏蔓那些美好的往事,会勾起对夏千语的愧疚;也怕在属于他和苏蔓的记忆里,拾起对夏千语的想念,是对苏蔓以那段过去的背叛。
人若能象电脑一样,将大脑进行分区就好了,让两段感情互不干扰。
唐宁透过火车看着窗外的月色,还有随着火车的前行而往后一路退去的风景,心里隐隐悲切,却又平静。
列车在夜色中飞驰,旧时玫瑰园的记忆,也随着列车的飞驰,一幕一幕的往后翻去,象这连绵不绝的风景,明知道会有完尽的一刻,却执着着留在记忆里不肯退去。
*
唐宁回到福利院旁的酒店时,已经是凌晨3点,这时候应该是中国时间晚上7点。
他想了想,还是没有给夏千语发信息,一来他知道她的工作时间一般会到12点,那么Gary和Ben如果在的话,她的工作时间还会更晚一些;如果Gary和Ben不在的话,她应该会和傅陵一起商量汤氏,以及买凶追劫她的那个人的事,然后还要准备国际金融交流会的事情,工作时间也经不会早了去。
所以这时候他还是不要打扰她的好。
唐宁洗漱完毕,在床上躺下后,以为自己可能会因为回忆的影响而睡不着,却因为接连的飞行与火车的劳顿,竟在躺下后没一会儿就睡着了。
相比起前晚在夏千语公寓的蜷缩身体、还有昨天晚上在家里的辗转难眠,今天算是最好的状态了。
一夜无梦,早起居然是个大晴天。
推开窗,如同拔云见日般,整个天空都被那不太灿烂的阳光从灰暗中拯救了出来,让视野看起来有股清晨里独有的清爽与干净。
唐宁简单洗漱,换了衣服后,便去了隔壁福利院看望父亲。
照顾父亲用餐、吃药、做康复之后,和父亲聊了聊公司现在的情况,说了说昨天见校长夫妻的情况,当然又惹来父亲的一阵叹息。
对于苏蔓和唐宁的分开,当真是所有人都觉得遗憾。
唐宁只是笑笑,顺着父亲的话聊着,到10点后,父亲做完康复准备早歇,他便又见了一回主治医生,确认了父亲后续的治疗周期与方案,又叮嘱了护工一些照料细节后,便与告别了父亲,稍后去看望苏蔓后,会直接去机场,然后回国。
*
“替爸爸向蔓蔓道谢。”
“和千语好好儿相处。”
“工作重要,身体也重要,你和千语都不要太拼了。”
“去吧去吧,爸的恢复能力比你想象中的好,以后回国,还能做你的顾问。”
“……”
*
在父亲的叮嘱声中,唐宁又匆匆离去。
在越见明亮的阳光中,唐宁突然感觉到父亲的好来--无论自己选择什么,他都会支持;无论自己看不看他,他都不怪;无论自己多久才打一次电话,他的想念与关怀从不减少。
所以?
所以除了去年在见到父亲病弱的模样后会伤心外,现在看着慢慢恢复健康的父亲,他也有一种新的愧疚漫上心头--任何时候都是父亲在替他操心,他却只顾着一路往前奔跑,无论父亲好时病时,都挂念及少。
“爸,我们还是回国吧,等你再恢复三个月,等我安排好安阁的初次竞标,我们就回去。”
唐宁伸手拉了出租,在车子驶离福利院时,唐宁又回头看了一眼,心里暗暗做了决定。
*
当计程车在苏蔓治疗的医院停下,唐宁拉开车门,便看见住院部花园里的苏蔓与evan……
------题外话------
记忆再美好,终究已经过去,跨不过的现实,终究还是各自的无奈。
但他们都是遇到了各自新的恋情,又有谁能说,有时候我们的未来,是靠那些无奈和现实来成全的呢?
唐宁决定接父亲回国,在他越来越成熟的现在,也越来越懂得了父爱的无私与包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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