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醒来以后,玄汐再不似以前那般,老问常青礼他的姑姑的事情。而常青礼也一直没有查到玄汐描叙的姑姑,只道是人真的没了,也就再没有派人外寻。
而玄汐醒来那天做的最让人吃惊的事情,是突然跪在常青礼面前,重重磕头,请常青礼教他做学问。常青礼自然是百般愿意的收下他,还打铁趁热的问玄汐,可是愿意做他的儿子。
玄汐却是想都不想就摇了头,常青礼失望的问为什么。玄汐只紧紧的捏着拳头,不解释。常季氏叹息一声,在旁作圆,说有这样的学生和有个儿子不是一样的么,何必要勉强了孩子。常青礼捋着胡须,点点头,受过玄汐的拜师茶后,就带了他去后屋说话。
云微自然也是跟去的。原来常青礼是问玄汐之前有无根底。玄汐交代的老实,说前些年把四书五经都背下来了,还读过《大学》、《论语》,只是不甚解。常青礼当下出了几题考他,他对答从流。云微惊讶,常青礼也是惊奇,问了他的年纪,确实是六岁,又问他以前师从谁,玄汐却是怎么也不肯说。常青礼也就作罢。
这后,玄汐每天不是在屋子里磨墨写字或是看书,就是帮着常季氏和春月做些扫地、浇花、晾衣服的小事,只是常季氏和春月总不要他搭手,他就会安静的陪着常季氏坐上一会,也不说话,到是比女孩子的云微更文静,每每常季氏总要对云微说,“跟哥哥学着点,跟哥哥学着点。”把云微气的直哼哼,一天拉了玄汐颇不客气的道,“玄汐哥哥是男子,应该有男儿家的作派才是,如何整天女儿一般的安静文气,以后成了手无缚鸡力的书呆,不好不好!”
玄汐红着脸,看着云微,有些局促,到底还是应了“恩,我会改的!”。而这后,玄汐果然每天看会书后就出门去。干净的出去,总是满身污泥的回来,偶然身上还带着伤痕。常季氏心疼的问他如何这般。玄汐也不说话,只笑着说和朋友玩来着,常季氏听他交到了朋友,也很是高兴,只让他以后带朋友来家玩,但是带深意的叮嘱“打架,却万万是不能的。”
玄汐垂着眼睫应是,之后出去再回来,衣服都是干净整洁的,也见不着伤痕,唯和他同屋不同床的云微知道,干净的衣服下,是污泥的身子,也时常添了新伤。云微也是担心的问,“哥哥到底在外面做什么?”
玄汐就笑起来,恳切的道,“云微妹妹说的对,我不能以后成为无力的书呆,所以,我还在外强身来着。这个妹妹一定要替我保密,若是师母知道,定是要生气的!”
云微还是不放心的问,“怎么强身?”
他思考了下,“等过些时候,我带你去!但是你一定要保密不说出去!”
“我保证!”云微认真的点头。
“不骗我?”
“不---骗---你!”
“好,我信你!”玄汐很快活的笑起来。
中秋很快的就到了,大早的,常季氏就放了工钱和一些米粮,让春月和张伯回自己家去团聚,而自己,则带上云微和玄汐,步行去外买糖、面、桂花粉、绿豆粉等物,打算回家自己做上些月饼,桂花糕,绿豆糕,糖饼,既能让孩子吃的高兴,也能给颜家带些自己做的表表心意。
“晚上,我们再去看花灯!”常季氏一面用模给月饼印出福寿四喜花样,一面笑呵呵的看着帮她撖面皮但却撖成不方不圆的玄汐和看面沾了面粉、皱着眉不知在搓什么的云微,道。
常云微其实已经过了二个中秋了,到并不稀奇,只心里惦记着到底好些时候没有见着颜儒辰那家伙了,这次,总是得了空能见着了吧。玄汐却是不回忆、却忍不住的回忆起早些年被姑姑抱在膝头上看戏吃月饼的幸福光景来。
“怎么都不吭声?不想去?!”常季氏没听到预想的欢呼雀跃,瞥着眼见二孩子只是神色各异的笑,便停下手中活,佯装了失望的道,“不想去就算了,等下早早的睡就是了!”
“好娘亲!”
“好师母!”
云微和玄汐几是异口同声带着央求口气说出来的。
“好拉好拉,有的去的。等下吃了晚饭,就出门。”常季氏边抱了印好的月饼去烘烤。边道。
常云微笑眯眯的瞥见桌子上的几只大橘子,一手摸一只,招呼玄汐也摸上二只跟她回房。玄汐疑惑的很,但还是很听话的摸了二只随上她。
夜,在急盼中,却调皮的来的格外慢,好容易昂酸了头看到天边那轮荧荧圆月显出,云微急急的挂上她上午做成的小橘灯,一手提一只,嚷嚷着“快街上去,快街上去。”
“这是你想的?”常青礼手指着小橘灯,问云微。
“恩!”常云微点点头,心里有点担忧,自己会不会表现过了。好在常青礼并没有觉得出格,只深情的看着常季氏,“我们云微丫头像你,到是个伶俐聪明的!”
“不也像你么!”常季氏笑着轻抛了个眼风给常青礼。
常青礼哈哈一笑,牵了玄汐,常季氏抱了云微,笑呵呵的出门。
受水灾的影响,花灯并没有往年漂亮,就连杂耍、逗趣、戏文班子也较之往年少很多,就是人们脸上的笑容,也比往年淡了些。常季氏看到这些,再看一眼常青礼,她心里搁着件事,那就是这次水害的事情有没有什么消息从朝廷那传来的,她是深担心,常青礼会因为这事受朝廷责难。只是这个时候又当着孩子的面,总是不好问的,常季氏面把担忧压了下去,寻思过几天找个合适的机会问问。
“看不到么,来!”常青礼却似一点担忧也没有,只把玄汐抱起来,让他骑到脖子上,哈哈笑道,“这下看着了吧。可是别放臭屁熏我脖子!”
弄的玄汐一脸的羞涩摸样,但是很快的就看着花灯高跷等物,好奇起来,高兴起来。街上还遇着了颜家老爷和夫人,让云微失望的事。颜儒辰没来,她本还给他带了
盏小橘灯的呢。
颜夫人看看身边精瘦黝黑,却面容精神的颜老爷颜满,埋怨道,“还不是我家老爷,儒辰没把书文背诵出来,便不许他出门来耍!”
颜满眼若有所思的盯看着云微手里的橘等,商人的敏感,让他对新鲜的东西总要留神几眼。听自己夫人这般说,抬眼笑眯眯,“妇道人家,我这样做,还不是为了他好。”说罢看看云微,再看常青礼,“青礼兄总是能明白我这做父亲的心思的,商人官家,官家商人,是都二个字,但是差距却不是一点点,钱财我们颜家不缺少,只是希望他能有别的出息的!”
“商自有商的好,单说自在,就不是我等能求的!”常青礼真心道。他是不善于从商事,若会,他也宁为商的,“但是颜满兄望子成龙之心,我也能了解!”
“到底还是男人与男人说话贴心!”
常青礼并不再多言语,只笑了笑。
常季氏提议一起去茶寥吃点心,赏月,众大人都说好,便笑说着,男人与男人并行,女人抱了孩子随在身后。颜夫人自然早注意到了玄汐,一个劲的夸说生的好模样,问常季氏是谁家的孩子?常季氏低头见玄汐提着小橘灯,橘黄的灯映出他淡淡默默的样子,心下很不愿意当他面前说他是孤儿什么的,便伸手捏了捏颜方氏的手,微微摇头示意。颜方氏也是明白人,便住口不再问,只带着同情看了玄汐几眼,心下着常季氏一直想要儿子,若得他为子,到底也是一件美事。
二家人聊谈甚欢娱,一直到夜半灯收人歇,才随众,告别,散去。
夜深深,圆月高悬,微风送凉。
常季氏抱着睡着的常云微,常青礼背着睡着的玄汐,一起向家走,边走,款款深情的互看一眼,然后都笑起。
遥记当年初识时,亦是中秋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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