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寿宁宫内。
“主子,李太医到了。”翠慈低声禀报。
李太医诚惶诚恐地走进了太后殿,扑通跪了下来:“微臣李寿年叩见太后娘娘。”
“起来吧。哀家就不同你兜什么圈子了,今儿叫你来,你应该知道是为了什么事儿吧。”太后似轻描淡写地说着。
“老臣惶恐,实在不知太后娘娘所指的是何事?”李寿年怯弱地答道。
“大胆,你在哀家面前还想着蒙混过关吗?既然你说不知道,那哀家就和你打开天窗说亮话,大皇子的病到底是怎么回事?快,从实招来!”太后低吼了一声。
李寿年哪里受得住这番盘问,当即吓得双腿发软,求饶道:“太后息怒,大皇子他,他是中了毒而并非只是简单的惊风,且从下官的诊断来看,之前的惊风症状还存在,可能,可能是大皇子压根儿没有服用微臣开的药啊。”
“什么?中毒这么大的事儿,你竟然敢欺瞒哀家与皇上,你可知该当何罪?”太后闻言,惊诧万状。
李寿年见状,赶紧不停地叩首:“臣罪该万死,但兹事体大,牵连甚广,臣实在是不敢妄言啊。”
“那你还磨蹭什么,还不尽快去禀报皇上,给大皇子解毒去啊。”太后焦急道。
李寿年支吾道:“微臣不敢,皇上本就不太信任太医院,如今若是将此事和盘托出,皇上必定会追究太医院的责任,恐会牵连无辜,大皇子所中的又非一般之毒,恐怕很难尽解,且如今皇后娘娘已经下令由尚仙姑娘全权负责大皇子的安危,微臣也难以介入啊。”
太后沉吟了片刻,又道:“你说的也不无道理,难为你还记挂着整个太医院的安危,打那个不识时务的张在仁卸任之后,正院士的位子一直悬空着,你也做了好几年的副院士了,这几年太医院的责任也大都由你担着,所谓名不正则言不顺,你也有你的难处。哀家看你是个明白的,以后只要安心为皇上和哀家办事,自然少不了你的好。虽然皇后吩咐了让那个丫头去照看大皇子,但哀家心里更器重的可是你啊,再说一个丫头担此重任也不成个体统,你平日里且去尚仙那里协助于她,就说是哀家的旨意,若是大皇子有个什么情况的及时地告知哀家,记住了吗?”
“老臣谨遵太后懿旨。”
“跪安吧。”
李寿年一走,太后蹙起了眉头:“你说难道有人赶在了哀家的前头,先下手了?这人会是谁呢?逊妃倒是够胆子,可她应该还没到那个狠劲儿上,夕妍向来是个没主意的,况且她自己做了母亲,更不可能下得去手了,怜翘那个丫头倒是有些子城府,莫非就是她?可她与皇后无冤无仇的,干嘛要冒这个险呢?这事儿你怎么看,翠慈?”
“奴婢以为太后方才猜测的那几个人都不是始作俑者。”翠慈不温不火地说道。
“哦,你何出此言?”太后不解地看着翠慈。
“逊妃娘娘有过切肤之痛,必定不忍对一个孩子下此毒手;妙贵人最恨人背后捅刀子,对于栽赃嫁祸之类的勾当必然也不屑一顾;夕妍夫人向来善良,素来和皇后又亲厚,也没有加害大皇子的可能。”翠慈答得言简意赅却又字字珠玑。
“说得好,不枉你在哀家身边这么多年,可若都不是她们,又会是谁呢,这看不清的敌人才是最危险的啊。”太后颇为玩味地说了一句。
“奴婢心里有一种感觉,此事不像是宫里人有意为之的。”翠慈复又说道。
“这事儿就交给你了,快去给哀家查个明白。”太后揉捻着太阳穴道。
“奴婢遵命。”翠慈说完就退了出去。
心亦斋。
尚仙捉摸了一晚上,试验了几十种毒草毒物,翻查了所有的古今药典,也仍旧是一筹莫展,始终没能破解出初为体内的毒素是来自哪种毒草或毒物。太阳这会儿都升了起来,一夜未眠的尚仙却怎么也睡不着,还在百般地思索着解毒的方法。不经意间,尚仙瞥见了一个药瓶,有些眼熟打开一看,里面装的是上次为皇后逼出的余毒,因为此毒难解所以尚仙一直留着,想慢慢研究出解毒的方法。她想起那么多种毒都试过了,只有这个没试过,便滴了几滴出来,经过反复比对之后,尚仙凛然一惊,这毒和初为身上所种之毒是一样的。这个结果还是令人欣慰的,至少说明在后宫里还没有想对初为有所行动,那么眼前大皇子的安全就可以放心了。可这毒致命而刚烈,若不及时解除,大皇子的性命堪虞啊。可大皇子毕竟还太小,放血逼毒不可行,而虎狼之药又用不得,该如何是好?而皇后那里又要怎么交待,若是曼柔姐姐知道是因为自己的缘故而害了初为,情何以堪啊?
“发什么呆啊?”司涵远不知道什么时候又冒了出来,伸开五指在尚仙眼前晃了晃。
心慌意乱的尚仙着实地被吓了一跳,看了一眼司涵远又接着愣神。
“瞧你的样子,像是一夜没睡,还是那么放不下吗?”司涵远柔声地问。
尚仙的心下百转千回,呆呆地看着司涵远,有了主意,脸上迅捷地荡漾起一抹笑来:“有件事儿,想求你帮我。”
“什么事儿,你说吧。还搞得神神秘秘的?”司涵远微笑道。
“我想让你带我出宫去。”尚仙郑重其事道。
“你想好了?出宫可是件大事,离开了皇宫当然好了,可你出去以后要去哪里,想好了吗?将军府的地方倒是大,但是不安全,皇上一定会第一时间就去搜查的。”司涵远自顾自地说道。
尚仙被他搞得哭笑不得:“我什么时候说要逃出去了,我的意思是出宫一趟儿速速就回来,就和上次一样。”
司涵远也想起了上次自己说要带尚仙出宫的情景,忍不住也笑了起来:“吓了我一跳,不过如果你想出去,我一定会义无反顾地带着你走的。”
“时间不多了,你赶紧把侍卫的衣服给我拿过来吧。”尚仙心急地说道。
“那好吧。你等着我,我去去就回。”司涵远匆匆离开了。
尚仙回屋将毒血的样本,倒置在竹管里,并将字条写好一起用火漆密封好,带在了身上。不一会儿,司涵远拿着衣服过来,尚仙换好了衣服,同上次一样有惊无险地出了宫。
“今天你想去哪里?”走了好一段的路,司涵远才安心地问道。
“和上次一样,去王爷的府邸。”尚仙几乎是脱口而出。
“可王爷这会儿还在河南的灵山寺呢,你终究还是不死心吗?”司涵远有些失落地说道。
“不,我想见的是灵茉福晋,上次她的一番话令我茅塞顿开,如今我想亲自去谢谢她,也算是对这件事做个了断。”尚仙神情恒然道。
“灵茉福晋确是个特别的女子。”司涵远显然松了一口气。
灵茉见到了这二人倒是异常平静,依旧笑容得体、有条不紊地道:“不知将军今日造访所为何事?”
尚仙却着急抢白道:“福晋,是我有事,想和您单独说几句话。”
灵茉好奇地看了看司涵远,见他点头,便道:“姑娘,请随我来吧。将军,灵茉先失陪了。”
灵茉又将尚仙带进了上次的房间,阖上门道:“姑娘有事就请坐下说吧。”
“不瞒福晋,我有一事儿想拜托福晋。”尚仙恳求道。
“什么事?”灵茉淡淡地问。
“我先请福晋把这个带给灵萃山上的一位逸尘居士。”尚仙说着从怀里掏出了竹管。
灵茉接过了东西,只道:“姑娘当真信得过我?将如此重要的东西交托给我这个陌生人?”
“如果不信,我今日就不会冒险来了,灵萃山离此地有好一段路,我实在赶不及过去,所以烦请福晋帮我这个忙,他日我必当重重谢过。”尚仙心焦地说道。
“好,这个忙我帮了,你就等信儿吧。”灵茉果断地说道。
“尚仙先谢过福晋的大恩了。”尚仙恭敬地说道。
“那枚纸鸢,姑娘收到了吗?”灵茉冷不防地问了一句。
尚仙微怔了怔,答曰:“嗯。”
“那就好。”灵茉缓缓地吐出这三个字。
尚仙心里顿时燃起了希望,姑姑那里应该会有办法能救得了初为吧,但愿。灵茉福晋果然有情有义,以她的人品这件事应该妥帖了,她甚至都不追问其中的内情就答应了自己,可见确是个可交心的知己,这一步棋尚仙走对了。
“如果有什么消息我会想法子通知司涵远将军的,放心吧。来尝尝这新摘的茶叶,事儿已经办好了,现在可以陪我一起安心地品品茶了。”灵茉笑着递了杯茶到尚仙面前,从容不迫地说道。
“好,多谢福晋。”尚仙看着灵茉的倩容,一恍间有些心疼,这是多好的一个女子啊,祎衡王爷为何偏偏身在福中不知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