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夫,你有办法让他醒过来吗?”姒琅急问。
“怪哉怪哉!”大夫憋了许久,终于叫出这句话来,惊呼连连,“老朽行医几十载,从来没见过样的怪病!无论老朽如何检查,都诊不出这位大人患病,依老朽看,这位大人根本就没有病,应该是健康得很的,但他的脉搏跳动之慢、血液流动之慢、呼吸之慢,简直又跟将死之人似的,老朽实在是想不出他到底是怎么了……”
果然,又是这样啊。
姒琅沉默。
这位大夫看来是没有办法了。可是,她该怎么办?
“那你……认为他什么时候能醒过来?”最后,她还是要这么问。
“老朽不知。”大夫道,“只要这位大人能够正常进食,不让他肌体萎缩或患上其它病症,他应该没有性命之忧,至于何时醒来,可能只能看天意了。”
姒琅微微垂眸,掩住满眼的失落与忧心,微笑:“可能是他只是疲惫过度,暂时陷入昏迷之中吧。”
“可能是吧,所以四公子也不必太过担忧,对于劳累过度的身体,偶尔能这样停止运转几天也未必是坏事。”
“嗯,多谢,那我们就上路了。”姒琅客客气气的送走了大夫三人后,毅然让吱吱背上夜枭上马车,而后三人一齐坐车,前往晴州。
眼下,也许只有那个人能帮得到她了。
她一定要尽快见到那个人。
于是她和二号轮流驾车,全速赶往晴州,一路上倒没有遇到什么凶险,但是,夜枭的状况却越来越糟糕。
每隔几天,他的呼吸、心跳、脉搏都会变得慢上一点点,而到了十五之夜,他的呼吸、心跳、脉搏却一反常态,疯狂的加速呼吸和跳动,而后变得时快时慢,最快时如急雨,最慢时近乎静止,鼻子和嘴里也慢慢渗出血来。
不论姒琅努力,都无法让他的身体变得正常一点,也无法让他清醒过来。
那个夜晚,是姒琅最为疯狂和崩溃的一夜,她觉得夜枭很可能真的会死……
如此折腾了大半夜后,夜枭的身体才慢慢恢复“正常”,继续陷入深眠,但是,他的脸上已经全无血色,全身冰冷。
但他,并没有死亡,心脏、脉搏和眼眼偶尔还会跳上一跳……
姒琅心里明白,他其实已经在鬼门关上转了一圈,也许,他是凭着潜意识里异常强大的求生意志才撑过来的。
然而,不会再有下一次了。
再到下个月十五,他不可能还撑得过去,也许,他根本不可能撑到下个月……
姒琅握着他的手,感受着那份冰凉,已是泪流满面。
她什么都没能做到。
即使到了现在,她还是什么都没能做到……
她就是个废物,说得好听却什么都做不到的废物……
她更克制不住的去想,如果、如果夜枭没有去乌帝城冒险,那就不用如此奔波劳累和消耗过度,也许就不会弄成现在的局面了吧?
明明,按照夜氏一族的惯例,还有按照那个人的说法,夜枭明明还可以撑个两三年的,但现在这样,他也许连一个月都撑不过去了……
她明明可以阻止他去乌帝城的,但她没有阻止……
都是她的错。
“头,你不要这样,枭大人一定不希望你这样!”
姒琅不说话,只是保持着握着夜枭的手、不断流泪的模样。
谁也劝不住。
哪怕已经到了乌帝城。
哪怕已经见到了那个人,她仍然是这副模样,眼睛都哭肿了。
“没有办法了。”那个人在细细看过夜枭的情况后,带着淡淡的忧郁,摇头,“我无能为力。”
“不是还有电击疗法吗?”姒琅抓着他的手,哭着道,“就像上次那样,你把你弄的那些奇奇怪怪的东西拿出来,再给他电击一次心脏啊,说不定会有用……”
“他的身体已经非常虚弱了,绝对承受不住电击的力量与痛苦。”那个人缓缓的道,“如果他没有足够强大的救生欲,那他随时都会停止呼吸,但他的求生欲再强,能撑到现在也绝对是奇迹了,换了谁也无法如他一般能撑这么久。我很尊敬他,也真的很想救他,但我无能为力。”
“求你,求求你想想办法……”姒琅跪下来,用力的朝他磕头,“只要你能救他,我什么都会去做,我什么都答应你,就算要我的命,我也愿意,所以我求求你,不管用什么办法,不管付出多少代价,都一定要救他……”
那个人叹息,蹲下来扶住她:“久久,你知道我是真的想救他,也知道我是真的无能为力,我现在能做的,只是劝你面对事实,多陪陪他,陪陪他最后的时光……”
“不可能!你这么聪明,见多识广,去过的地方比夜枭还多,经历过的也不会逊于夜枭,是个罕见的全才,你怎么可能会没有办法救夜枭?你好好想想,不要急,好好想想,一定能想到办法的……”
“我会继续想办法,但是,我没有把握,一点都没有,你要做好心理准备……”
“我不听我不听!”姒琅双手捂住耳朵,“我只求你想尽一切办法救他……”
那个人叹气:“我能答应你会继续想办法,但无法答应你一定会有办法,你还是要做好心理准备。”
而后他强硬的拉姒琅起来,一贯温和和蔼的面容变得严厉了一些:“你不要再哭!也不要再逃避!你知道夜枭是怎么样的男人,这么多年来,他一定都在努力的、坚持的寻找续命之道,虽然他最终还是失败了,但是,他仍然在顽强的对抗命运,仍然平静的面对现实,你说过你想成为与他并肩的、能配得上他的女人,那就不要哭哭啼啼,不要逃避现实,不要当一个因为别人死了就要死要活的女人……”
“如果你所爱的女人要死了呢?”姒琅顶着一脸的泪,突然问。
那个人的身体猛然一僵,而后沉默。
“如果你爱的女人要死了,你也能如此冷静吗?”
良久以后,那个人才缓缓的道:“真有那么一天,就算我要死要活,也无法让她回来,不是吗?除了活下去,直到可以去找她的那一天,我还能做什么?”
姒琅咬唇,半晌才道:“你认为……他还有多少时间?”
那个人又沉默了片刻后,吐出两个字:“随时。”
姒琅的身体居然的颤抖起来,就像随时都会碎掉和死掉。
那个人看着姒琅魂魄似乎正在从身体里强行抽离的模样,摇了摇头,走出去。
她太在乎夜枭,甚至到了不顾一切、忘记正事的地步,这样可不好,所以,夜枭死了,对她来说未必是一件坏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