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徒苍眼色微微凝重几分,抬脚从风韧的胸膛上挪开,挺着双枪望着悄无声息现身的李廷申,本能地嗅到了一丝危险的气味。
云龙双枪也似乎受到了感应,微微颤抖嗡鸣,不过却多少在气势上逊色那支乱云破阵枪一筹。
“小子,你又是何人?”盛徒苍依稀觉得眼前之人有些眼熟,却是想不起来。
李廷申扛着乱云破阵枪,抬手擦了一下自己鼻尖:“家师欧阳鑫,这么说你明白了吗?当年的恩怨,就顺便由我来帮师傅了结吧。”
盛徒苍随即一笑:“原来是欧阳老鬼的徒弟。可是,当年就连你师傅也破不了我的双枪,凭你的能耐难不成可以做到?”
“做不做得到,试一试便知道了。”李廷申大大咧咧一笑,同时将扛在肩上的银枪一挥指地,一抹寒光划过枪杆映在枪尖顶端,闪烁不断。
“欧阳老鬼的教你的恐怕还是他那套残本的天攻枪决吧?掠阵七式,过阵七式,惊阵七式以及破阵七式,虽然很是精妙,可是当年我依旧每一招都破解过了。今天你来,无疑也是同样的结果。”盛徒苍冷冷一哼,站在那里却是一动不动,似乎相等李廷申率先出招。
可是过了良久,李廷申也是一动不动,银枪指地嗡鸣不停,可就是不出枪。
“小子,你为什么还不出招?难不成是怕了?”盛徒苍问道,心中却是浮现出一丝不祥的预感。
李廷申哼道:“当年你放过我师傅一命,让他在伤痛中忍受了大半辈子,这份痛苦必定要我这个当徒弟来讨回来。不过毕竟是你当年手下留情了,所以我今日让你先出枪,来吧!”
盛徒苍心中微微一放心,左枪指地,右枪朝天,枪尖上苍白劲气萦绕,顿时凝为数圈虚无缥缈的云雾将整个人的身影都隐入其中。
突然间,凌厉的枪吟声惊起,两道粗壮的黑影从层层云雾中突刺而至,扭曲盘旋化为一双咆哮战龙,四点寒光浮在半空好似两对狰狞巨眼,铺天盖地的狂涌利芒转瞬劈下。
然而,李廷申面对这种攻势却好像无动于衷,一直等到对方的双龙劲气几乎就要刺到自己身躯之刻才猛然抽身后撤,乱云破阵枪斜指地面,丝毫没有想要扬起反击之意。
“双枪不发,单枪不扎。双枪若发,单枪回拉。”
李廷申细语嘀咕道,连连回退,直到身后已是一块巨岩无路可退之时才身形一滞,垂下的银枪终于缓缓抬起。
“一字崩枪横杆过!”
电光石火间,李廷申猛然暴喝一声,在盛徒苍闻言脸色微变之际,他的银枪一晃带动着周身转动腾在半空,一同化为一抹迅捷流光瞬间从双龙劲气的夹击下穿过,以至于凶悍的双枪只能点在他身后的那块巨岩之上。
叮!叮!
轰!
狂暴的劲力转瞬间将巨岩击碎成无数碎屑飞溅半空,就连地面也是裂开数道裂痕。
飞沙走石中,盛徒苍低吼一声,身躯一弓,头也不回双枪直接倒持,另一端的一段枪尖势如獠牙,一上一下恶狠狠地咬向李廷申的后背。
谁知,李廷申动作更快,在与盛徒苍擦身掠过后的第一时间里便大步扭身,银枪横在胸前一推,正好被对方的双枪夹击斩中。
乒!乒!
清脆碰撞声尚在回荡,两抹寒光突然从双枪的前端剑刃倒转流向后方,至尾部一双枪尖迸射击出,重新化为一对龙形虚影,只是在威势上显然不如之前。
李廷申见状只是冷冷一哼,双臂扭动银枪一旋,扬起的凌厉劲气由下至上轻而易举地将双龙斩裂,而后顺势一击突刺向前,闪烁着森冷之光的枪尖上圈圈劲气暴涨刺出,而后汇聚为一道纤细银虹从盛徒苍根本再也没有防备的后背贯穿而入。
“双枪背后定遭扎!”
嗤!
一道血柱从盛徒苍右胸喷溅,他的脸色苍白大片,双枪同时拄地才稳住身形没有倒下,瞬间气息似乎衰老了很多,咬着牙扭头望向一脸得意的李廷申,目光中充满了不可置信:“为什么……为什么你会知道单枪破双枪之法?没可能,知道它的人这个世上也不过三人,他们都没有可能会告诉你的!”
李廷申重新将银枪扛在肩膀上,脸上洋溢着胜利者的笑容:“你似乎对自己所谓的那些知己太自信了些。很多人,其实都不过是知人知面不知心,你真以为自己心中的那些好友,也是那么想你的吗?幼稚!你这一百多岁,真是白活了!”
盛徒苍猛然醒悟,脸上的神情更加复杂:“难道说……看来,我终究是老了,也是时候真正不过问世事了。本身,这一次就不该重新出山的。只是不知,阁下可否放过老朽一条生路?”
李廷申摇摇头,冷冷一笑:“别人以往向你求饶之刻,你可曾放过他们?当你夺走他人性命之刻,也该想到迟早有一天自己也将落得如此下场。不过,我不会杀你。家师因你而忍受伤痛折磨二十余年,这笔账可不能就这么算了!”
一抹怒意浮上盛徒苍眉头,不过很快就又缓缓淡去,他丧气地低下了高傲的头颅:“行,老夫就自废修为,可够否?”
“不够。”李廷申摇了摇头,肩膀上扛着的银枪重新拿下指着身前的盛徒苍:“当年你总共扎了我师傅五枪,我师父曾暗中发誓要扎回来,而且双倍奉还。出去刚才那一枪,还差九枪,全部由我为我师父代劳好了。”
“小子,你被太过分!若是老夫拼死一斗,你以为自己还能全身而退吗?”盛徒苍怒道,不过随即又是咳嗽连连,点点猩红落在衣襟上。
“要是放在正常情况上,你域级四重实力想赢我三重修为自然是易如反掌。只可惜,你现在先机尽失又身负重伤,难不成还能拼死一搏不成?也罢,对于你这种人来说,死在战场上,兴许比苟且而活要好一些。”李廷申向后推开三步,手中的乱云破阵枪再次寒意流转。
突然间,盛徒苍仰头大笑三声:“不错。就好像你其实一开始就没准备放过老夫一样,老夫也从来没有真正想过修为尽废苟且而活。你说的对,在交锋中战死,才是我最好的归宿!接着来吧,双枪的威力,可不止你之前所见识的那么点。”
枪吟声再起,长啸不止。
李廷申毫不废话纵身而上,枪影一晃,放眼望去,漫天都是无数道纵横交错的银虹,森冷的劲风席卷中似乎每一道袭来的虚影都是凌厉无匹。
“惊阵七式中的最后一手千枪百影吗?别忘了,当年我可是把这天攻枪决二十八式全部都破解过的!”盛徒苍一喝,忍着右胸处的剧痛挺身立起,双枪一晃同时前扎。
这一瞬间,他的这对枪尖上同样是虚影晃动,无数道残影伴随着深寒银光枪芒从朦胧的身形中剥离脱出,只见数量上丝毫不逊色的人影舞着双枪迎上半空中降下的单枪虚影,数不清的锋利劲风对碰在一块,爆裂出无数涟漪。
双枪一展,隐隐中龙吟声响彻,盛徒苍浑身上下爆涌出无穷劲力一震,双方幻化的虚影在一瞬间全部碎裂成虚无,半空中仅余最后一人。
“小子,最后一击了!”
盛徒苍的一声咆哮充满着威势,衰老之意更加浓重的脸上青筋突兀,几乎已是将最后的生命力全部燃烧化为了这一招的动力,一对云龙双枪钻动呼啸,枪尖夹击磕在一块共同刺出,仿若一条巨龙长啸怒吼,暴戾的劲力轰然爆发。
“等的,就是你这一击。”
李廷申双眸微微眯起,双臂劲力尽数灌入乱云破阵枪之中,顺势一劈好似一柄斩刀凌空砍落,再也没有枪的轻盈诡变,而是彻底的雄浑一击。
天攻枪决过阵七式,第七式,磐龙惊风斩。
天攻枪决中,掠阵最迅,惊阵最玄,破阵最利,过阵最刚。
一枪化刀,重斩之中咆哮出凝聚与乱云破阵枪内全部亡灵怨气,那股死者的不屈之意汇聚而成的最终一击,便是李廷申最后的取胜手段。
嘭!
凶狠的劲力同化虚无,波动的余势将大地都震裂荒芜。方圆百米之内,已再无任何植被尚可存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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劲气散去,盛徒苍望着从自己胸膛中贯穿而出的枪尖,低头一笑:“好枪法,在掠身而过之刻的回刺比我的四头双枪还快,你小子在枪法上的造诣,早已远远超过了你的师父。死在你手上,不枉此生。”
叮!叮!
双枪坠地,较之前仿佛苍老数十岁的盛徒苍缓缓合上了双眼。
北庭狼牙魔将第二名,就此陨落。
倒手将银枪抽回,李廷申扭头望向一侧勉强站稳的风韧,后者的气息很是低靡,脸上都还有几道新鲜的血痕。
在他背后,受到庇护的剑六、剑八、剑十一三女倒是没有没到之前李廷申与盛徒苍最后一击对碰时的惊人波动,虽然还在昏睡,却没有继续增加身上的创伤。
“那种重伤情况下没有选择去躲避,反而是为了同伴而以身为盾。光是这点,我自愧不如。”李廷申走到风韧身前,拍了拍他的肩膀。
然而,风韧应声倒下,一滩猩红鲜血从他长袍里缓缓淌出。
铮铮铮——
乱云破阵枪再次长吟而起,声音有些急促。
“行行行,别吵了,我救他便是了。你大爷的,这算什么事情,不仅没能付钱去干掉一个那么厉害的对手,还要倒赔丹药救人,我真是倒了八辈子的霉……不行,等这家伙醒后,必须好好敲他一笔才是。这小子,似乎家底不薄啊……”李廷申一双眼珠溜溜转得飞快,心中暗暗奸笑不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