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5.八宝粥

一人从屋里出来, 看到门口的楚慈点头示意便疾速而逝,不耽搁一秒。立于门外半天的楚慈这才端着粥跨进屋,只见那萧尘扬正皱着眉盯着一张涂满东西的纸片思考, 床边布满着册子和纸片。

萧尘扬重伤未愈, 可整日依然没闲着, 每日均有人过来议事, 赖个大半天才走开, 就算是无人打扰,萧尘扬手头上也没闲着,或是思考, 或是运功疗伤,都忙完了也到了该睡觉的时候, 除了用膳时, 两人几乎无相处的时间。

“先休息一会, 尝尝我亲手熬的八宝粥。”

“好。”萧尘扬放下手中的事,轻笑接过粥。

楚慈拉过凳子坐到床边, “你上头也真是,你都伤成这模样了也不给个假,成天让你忙个不停,这病号不会好好调理,今后哪来的力气做其他, 这点安抚的道理都不懂, 白站这么高的地位了。”

萧尘扬笑着点点楚慈的脑门道, “这话要是让人听见, 你这脑袋可得搬家了。”

“我说的是事实, 原以为你受伤会闲到发狂,我想了一堆逗乐的点子, 结果一个用不上不说,你反倒比从前更忙了,什么事!”楚慈呶呶嘴道,原本以为这受伤两人相处的时间会多些,结果却是越发少起来,自打那日后两人关系便是发生了变化,在彼此心中亦是不同,可是却再未有一日两人好好相处过。这萧尘扬受了伤,下床活动都不易,什么看星星压马路她是不指望了,可好歹也有独处的时间吧?楚慈想到此心底颇不是滋味。

“这些日子手边事是多了些,过些日子等我伤好了,带你出去玩可好?”

“你现在忙得要死,这事完了还有后边的事,到时候再说吧!”楚慈不怀好气道,说起来两人还未真正约会过,虽是颇为期盼可面上却是冷淡。

萧尘扬颇为愧疚,两人如今已是走在一起,却因身边事而无所动,如今外事皆欲出,那幕后之人如今已是按捺不住开始正面反击,山雨欲来,如今萧尘扬也不刻意掩饰身份,光明正大的办起事便越发忙了。

楚慈也明白这理,只是心底依然闷闷的,忍不住会有些怨气。夺过萧尘扬手中的碗,投去一记白眼不怀好气道,

“你看你连个勺子都拿不稳,还成天忙活。”

楚慈颇为耐心的一口一口喂起来,萧尘扬虽还不至于这般脆弱,却也享受起这高级别待遇来,虽说不能成天粘一块,但是两人总会在缝隙中寻找彼此亲近的机会,淡淡温情围绕,倒也不觉得冷落。

楚慈放下碗筷问道,“那些黑衣人查出是何人派来的吗?”

萧尘扬调整一个颇为舒坦的姿势,道“虽无确凿证据,却可断定乃摄政王手下的死士。”

“果真是他,那日一切分明是冲着你来的,他为何突然要夺你性命?”这结果并不意外,但却不明白为何突然出手,而且竟对他们的状况了如指掌,着实让人心惊。

“我之后又去了常家村细查,果然发现那地底下暗藏玄机,虽说后来派人围剿时人去已空,因走时仓促未能善后,满地皆是失踪铁匠以及常家村人的尸体并未留下活口,但仍可见那里曾为打造兵器之地,只可惜兵器已被转移,不知所踪。”萧尘扬皱着眉颇为不甘道,这兵器不能缴,后患无穷。

“这般一来常家村瘟疫之事乃虚无之事,而这又为摄政王所负责,不能从此入手抓住他的小辫子?”

“摄政王早有所备,找了几个替死鬼责任推得一干二净,而掳人私铸兵器之责更是推到了江湖邪教——暗门头上,那些铁匠确实也乃暗门之人所掳,说法尚未合理,再者摄政王与皇上势均力敌若是明码相争必是两败俱伤,哪一边都讨不了好处,皇上如今仍有许多顾忌所以不敢轻举妄动,便草草作罢等待最佳时机。”

“这么说来如今形势甚为危机,随时宫廷政变?”楚慈心底颇为不安,无法想象到时候到底是如何状况。

萧尘扬点头,又道“我之前一直暗地训练精兵精将,为的是到时兵戎相见有人可对摄政王手底下的死士,如今被摄政王所识,断不会放过我。”

“那晚的白衣人皆你训练之人?”

“是!”

那日楚慈虽因萧尘扬受伤而无法顾及外界,可那些人出手神速,一会工夫便把对方打倒,若非此萧尘扬估计已死于半路了。

“还挺有两下子,只觉得眼前一片花白那些铁面人便被打趴下了,相形之下你真是够挫的,别的武林高手都是以一敌百,你就对了几个便是伤得如此惨重。”

萧尘扬也不介意那奚落,道,

“论武功我在武林上与绝顶高手确实有段距离,每次与我那师傅过招都输得甚为凄惨,我师傅说我虽是练武的好材料,只可惜心不专难以成大器。”

“嘿!你竟然这般坦白!”楚慈后仰,一脸惊奇。

萧尘扬指着自己道,“都被人砍成这了能不说实话吗。”

“不过你也蛮厉害的,训练出来的人还都不错,把那些人打得落花流水的。”楚慈颇为真诚的赞道,毕竟若非他萧尘扬也不会受这么重的伤,也不能太忘恩负义不是。

“那些死士从小浸泡于特殊药物中,接受非人训练,身心皆非正常人,心狠手辣武功高强,随便挑出一个都是以一敌百的高手。我方想正常情况下训练出能与此抗敌的兵士是绝无可能,因此我们在训练时除了教导武功,更注重的是阵数,几人融为一体,合力而攻,对付起那些死士便并非难事。”

楚慈顿时恍然大悟,“这就是一加一大于二的道理呐!怪不得你一天神出鬼没,原来都捣鼓这个去了。”

萧尘扬笑着点头,又道“那日乃双方第一次正面相抗,彼此的缺点优点互相暴露,所以这些天我都忙着如何改进,以便下次再交锋时确保我方胜利。”

“你为皇上做到此,也真可谓鞠躬尽瘁了!”楚慈由衷叹道,若是她不知是否有这一半的用心。

“我爹乃先皇一手提拔之人,先皇在世时便已察觉摄政王心存异心,可发现时已晚而无力挽回局面,未免自己一撒手归西便江山易主,便命其为摄政王扶持幼帝,享无上荣耀,打消其疑虑。而私下则为幼帝蓄养实力安插左右手,其中便有我父亲,并私下告诫当今皇上需韬光养晦,做长远打算,以有朝一日将摄政王给消灭。”萧尘扬再不隐瞒,全盘道来,如今二人已无可避讳。

“你们之前被害,便是被摄政王所察觉了?”

萧尘扬点头应道,“是的,我爹之前于旭州富县任县太爷便是为了免太显眼而惹来目光,可后来大动作颇多,处处搜集证据把摄政王的爪牙拉下马,那本名册里便是记载了许多贪官污吏的受贿证据,其中多半乃摄政王之人,而我又秘密训练那些精兵精将,暗地为皇上办事,最终引来了注意,便有了之前那一出。”

“而你利用我,就是不想因救你而使得牵扯出后方之人,惹来摄政王怀疑?”之前亦有所了解,如今更是觉得,这般纠葛实在错综复杂。

“当时情况未定,少些事总是好的。”

“那大神官……”

萧尘扬笑道,“否则你以那几斤几两就可过试?”

楚慈摸着脑袋,无力道“头晕!这了解不了解情况都一样的晕!明明是一家人,偏好生这般多的事端,只可怜了天下人。”

万般事皆出于那欲篡位的摄政王,好好的王爷不当偏扰得大家一起不得安生方为甘心,想此人必是狰狞之辈,呲牙咧嘴丑恶无比之人!

楚慈万事皆以差不多便好,总觉得这爬得越高压在肩上的责任越大,好好的日子不过为何要争这些虚名?不仅夺的时候累,掌管后也累,输了更累!人各有志,她这没有什么理想之人是永远无法理解那些人对那位置的执迷。

“生灵涂炭并非任何人所想。”萧尘扬蹙眉凝叹。

“这些事谁也说不清楚,只不过,我做一个设想哈,如果,我是说如果,我们这方给输了,你会如何?”

生为其而奋斗,如果胜了还好,若是输了,楚慈不敢想象后果。

以死效忠?潜伏于野,等待时机推翻?

“一日为臣,终身效命。”萧尘扬望向远方缓而坚定道。

“是吗?挺好。”楚慈笑得颇为不自然,儿女情长在此时总是无力苍白,她也知道有国方有家,一切以大事为重的道理。

可她是一个外来客,对是谁是皇帝并无概念,只觉谁给自己好日子过便是好皇帝,可萧尘扬却不是,他拥有自己的信念与坚持,也因此而独具吸引人的魅力,可那信念是萧尘扬的,不是她楚慈的,若是败了那环境错综复杂,非常人可坚持,她到时还能与萧尘扬站在一起吗?

楚慈第一次觉得两人厮守是如此的复杂,未来是如此飘渺遥远。

萧尘扬知楚慈顾虑,轻轻抓住楚慈的手,握在手心,温暖传递而来,“世事总难全,尽力而为之,无论今后如何,都莫要轻言放弃。”

“好。”楚慈靠于萧尘扬胸前淡淡而应,她既不所在乎立场,为何不能因在乎的人而应?反正她毫无约束,也无排斥,支持所爱的人所坚持的事,不是委曲求全,而是率性而为,有何不可?

这么一想,心底便是舒坦了许多。

清风吹,落纷飞,阳光柔而轻,如羽毛一般轻轻挥洒。

两人相依相偎。

萧尘扬勾起楚慈的下巴,细吻如蜻蜓点水星星点点由额头而下,额头、眼皮、睫毛、鼻尖、嘴唇,温柔轻盈,如珍宝一般爱恋。唇与唇轻轻摩挲,轻轻撬开贝齿缓缓进入,品尝细磨,似仙酒佳酿令人迷醉,气息扑面,湿润微热。全身软绵无力,脑中空荡无物,世间物皆于外。

屋内屋外皆美景,景色虽好却有人打扰。

“萧大哥,老大,有人找!哎呀——我什么都没看见!”

两人在第一时间便弹开,可是依然被人瞧出端倪来,而萧尘扬也因楚慈突然推人,动作过于猛烈而使伤口微微发痛,这第一次亲吻差点使伤口裂开,如今又来了,莫非这便是幸福总是来之不易的诠释?!

常寿一双手捂住双眼甚是抱歉,指缝中的大眼透露此时偷窥心境,咧着嘴脸上挂着不明其意的笑容,而后来人却无此般好心情,一脸铁青的盯着面红耳赤的两人。

这煞风景的客人便是言际睿。

楚慈突然一个念头闪过心底感叹道,这人可是齐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