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武蟠再醒来,只见四周一片漆黑,手腕、脚踝处也出来一阵冰凉。他摸索着,发现自己已经被碗口粗的链子拴住。看来自己是被投入大牢了。
那链子似乎是用上好的精钢打造,能将一个壮汉随手甩出的武蟠用尽全身气力拽了几十次,竟仍是毫发无损。
武蟠破口大骂道:“死阉人!老猪狗!我与你无冤无仇,为何要害我!朴御医也是个狼心狗肺,瞎眼的老糊涂!我救你、护送你女儿,你却帮着阉人害我!我……”
他原本久居深山,师父又是个沉默寡言之人,对于市井小民骂街的话一窍不通,骂人骂到一半,竟不知如何骂下去。
现在他身陷囹圄,孤立无助,自然而然想起了失踪的师父,心中一阵酸楚,于是半哭半嚎道:“师父啊师父,你怎么一句话都不留就走了?你要是好端端的在山里待着,我也不会跑出来,我不跑出来,又怎么会有这么多麻烦事?现在别说报咱们师门的大仇,只怕徒儿自己的性命都难保了……”
突然,一只破布鞋以急速旋转着,从牢房角落里,朝着武蟠的后脑勺飞了过来。武蟠侧头闪过,却不料那鞋上还夹着一股后劲,从他脸颊掠过是居然拐了个弯,不偏不倚的正好拍在他面门上。
“谁?”
此刻,武蟠心中的惊讶之情超越了挨了一破鞋的愤怒。那投鞋之人用的是极其高超的暗器手法。谁能想到这样一个高手,居然会甘心烂在这牢房里?
只听一个有些刺耳的男声烦躁说道:“你管爷爷是谁!爷爷要睡觉,你给爷爷闭嘴!”
武蟠本就憋着一股火,听他出言不逊,也毫不客气道:“看看谁是爷爷!”
他见锁链长度足够他在牢房里活动,便冲向角落里那人。那人全然没料到武蟠也身怀武功,而且来的飞快,吓得哎呦叫了一声。
武蟠双手作虎爪状,向着那人猛抓过去。他十指指尖刺啦一下,轻松撕开了那人的衣服,可接着竟抓了个空。但武蟠感到手指有些潮湿,黑暗之中虽看不见,但定是抓破了他的皮肉,沾上了血液。
跟着,武蟠身后传来咚的一声。
武蟠心想:“这人身法好快,竟然能躲过我的攻击。但听他落脚很重,看来轻功却是普普通通。唉。功夫还没练到家,不仅没能一击毙命,还沾上了血。”
“你这小屁孩年纪不大,出手怎么如此狠毒?!要不是爷爷躲得快,只怕心肺都让你挖出来了。”
“你还敢占便宜?!”武蟠怒道,“信不信我把你舌头揪下来?”
“好好好,我怕了你还不行吗?你这一抓我就当白挨了,我活该。我不招你,你也别打扰我睡觉。今夜子时,我还有要事去办,得提前睡足了。”
打了这一场架,武蟠的气消了大半,又想不出脱身之法,只好盘腿坐下闭目凝神,练起内功来。
武蟠不去招惹那讨厌的“室友”,他反倒凑到武蟠跟前,问道:“你就不好奇,我有什么要事?又如何从这天牢里面逃出去吗?”
“不好奇!”武蟠干脆的回答道。他的直觉告诉自己,前往别和这家伙扯上关系。
“如果我说我能带你一起逃出去呢?”
武蟠一听此言睁开了双眼。
他的眼睛终于完全适应了黑暗。他上下打量着眼前的男人。他,二十来岁,一身麻布粗衣。尖嘴猴腮生着一双绿豆小眼睛,却有着一头五黑飘逸的长发。双脚脚踝处竟带着一副足有一尺厚的生铁枷锁。刚刚那人就是带着这副枷锁,与武蟠在牢房里闪转腾挪,不敢想象他摘了枷锁后的身手能有多么敏捷。
武蟠脸上闪过一丝期待的神情,接着又板起了脸,冷冷说道:“不感兴趣。”
“你确定?刚才听你鬼哭狼嚎的意思,好像得罪单公公和朴御医。朴御医倒还好,但是那单公公可是个蛇蝎心肠,蓟阳的百姓都拿他的名号来吓唬不睡觉的孩子。你要是留在这只怕都不知道自己怎么死的。你不是还有什么仇要报吗?”
“跟你没关系!”武蟠说着,背过身去。
“反正你我在这都没事干,聊聊天不好吗?我叫尹贤,你听说过没有?”
“没有!”
“不是吧?你是哪里来的乡巴佬,连我盗圣尹贤的名号都没听过?西京王挚爱的玉龙杯,我偷的!康汴城首富的金库,我搬空的。锦佛寺那尊佛爷头上的八百宝石也是我给摘走的!要知道,说书的先生们,只要随便讲一段我的事迹,不管真的假的,就能赚得盆满钵满。”
武蟠对这些事迹没有一点耳闻。听尹贤吹得天花乱坠,只是觉得心烦。
“你要是有那么大本事,还能被关进来?”
“这你就不知道了。我最近盯上了皇帝老儿御书房里的一件宝贝,结果那天我在一个酒肆喝多了说漏了嘴,没两天江湖上就传开了。如此一来皇帝必将加强设防。所以我就自投罗网,先在这天牢里待几天。等皇帝安心了,我才好溜出去动手。怎么样,你要不要跟我一起走?”
“那你能有什么好处?”
尹贤嘿嘿一笑道:“看你是个乡巴佬,脑子倒不木。要你做的也不难,就是帮我望望风就行。”
正在这时,打更的刚好打了三更子时。打更的梆子声一结束,尹贤脚上的解锁也戛然而开。
“最后再问你一次,走不走?”
。。。。。。
不到一炷香的功夫,武蟠便跟随尹贤穿房越脊,回到了皇宫内院。
武蟠伏在宫墙的墙头上往下看去,只见每隔几十步就又一个带刀侍卫提着灯笼来回徘徊,每隔百步就有一盏气死风灯。整个皇城照如白昼。
“你管这叫守备松懈了?!现在怎么办?照这个架势,顺着墙头走也会被他们发现的。”
“所以我才带你来啊。对不住了,兄弟!”尹贤说着话,突然一脚将武蟠从墙头踹下去。
“抓贼啊!”他跟着高喊起来。一众侍卫闻声,个个刀出鞘,迅速向武蟠包围过来。
“妈的!”武蟠骂着看向宫墙上,尹贤像一只偷到鸡的黄鼠狼一样欢腾而轻巧的在几秒钟内消失的无影无踪。
他又看看如狼似虎大内侍卫们,眼中凶光闪烁,厉声叫道:“要命的就给我闪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