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晨在平县待了一天,第二天一大早,就和符嬅、柴红玉离开平县县城,准备去巡访一遍周围的村子。
张翼想跟着去,陆晨却摇头拒绝了。
虽说张翼看起来五大三粗,看着就像个脑子里全是肌肉的武夫,但他本质上却是平县的现任知县,没有要事的话,还是老老实实待在衙门里办公比较好。
毕竟很多事情是只有他这个一把手才能处理。
巡访这种事他去不去都可以,没什么影响,更何况两年前他主政禹州的时候就经常到各地的村子体察民情,对这里的路熟悉得很,没必要让人带路。
最后张翼只得作罢。
“你先把县里的事妥善处理完吧。”
离开前,陆晨对他交待道:“过一段时间,我会召集两州各县所有主官到禹州商谈要事,到时候你们都要在禹州待几天,所以尽量不要堆积公务,不仅如此,还要提前安排开会期间的各项事务。”
“你的担子很重,切莫懈怠。”
闻言,张翼赶忙点头:“是,大人放心,下官一定把县里的事都处置妥当。”
“嗯。”
把该交待的事交待完以后,陆晨便离开了平县。
随后三匹快马在通往各地的官道上疾驰,很快便穿过一个又一个完全看不出村子模样的村庄。
得益于平县国际化级别的飞速发展,加上经过治理开发后的青江、宁江水系那极度发达的水运,以及极其优厚的商业环境,使得原本这片原本深受水患之害的土地成了八方来财的聚宝盆。
不断有富户、商人搬到平县定居,使得平县的土地租赁价格日益飙升,几乎成了寸土寸金,要不是陆晨当初不准买卖土地,所有人对土地只有使用权,平县的地价怕是要上天。
但即便买不了地,商人们还是宁愿花大价钱在平县租地,也不愿放弃平县这不仅政策极好、不必担心盗匪和邪修的威胁,而且交通极为便利,距离京畿之地还不远的商贾圣地。
因为这里的商机实在太多了,简直遍地黄金,只要是稍微会做生意,有点家底,加上敢打敢拼,让平县生产的货物通往大江南北,就能大赚特赚。
甚至可以说是麻袋装钱。
做生意的多了,对人力的需求自然也就高了,而且方玉的眼光极为敏锐,时刻关注着天工司的动向,每次天工司一推出什么产品,他就立马交上一笔不菲的专利费,而后直接以官府的名义,在平县建厂投产。
水泥、肥皂、蒸馏酒、白盐、灵晶灯等等新鲜事物在以官府的名义一经推出,就广受欢迎,无数商人蜂拥到平县县衙,寻求跟官府合作。
方玉自然不会拒绝。
渐渐的,平县官府的国营生意越做越大,不少有实力的商人接连跟进,无数工厂如同雨后春笋一般,极大的人力需求,促使平县和禹、隋两州各县不断吸收外来的流民。
没过多久就把周围几个行省的原本活不下去的流民吸收了个干净,使得禹州、隋州的人口极速膨胀。
一个直辖州的行政区域,人口竟然堪比一个行省,明明已经免了两年税,但上缴国库的银子却依旧冠绝全国,仅次于有陆晨亲自坐镇的京畿之地。
如此富饶的地区,能够辐射和影响的区域极大,而距离平县最近的村子,基本上家家户户都过上了曾经梦寐以求的生活,甚至犹有过之。
一些家底不是特别殷实的商人租不起平县的房子,就只能到附近的村子落脚,而随着这些小商人不断汇聚,周围的村子也愈发繁荣起来,如今已经发展成了一个个小镇。
一栋栋砖瓦房拔地而起,原本的泥墙农舍基本不见了踪影,泥泞的乡村道路也铺上了水泥砖石,排水系统也十分完善,再也看不到以前随处可见的坑坑洼洼。
走在这些陌生而又颇具现代气息的乡间道路,陆晨不禁有些感慨。
禹州的发展速度,连他这个缔造者都有点看不懂了。
但有一点是可以肯定的。
他,的确拥有能够改变这个黑暗时代,拨开笼罩在中州大地万年阴霾,让生活在这里的民众看到阳光的力量。
接下来半个月,三人一直在两州各县巡访,把各地的发展情况和风土人情全部体会了一遍,才终于打道回府。
而在亲眼看到那一个个繁华无比的闹市、四处林立的工厂、忙碌无比的工人和充满欢笑的农庄后,符嬅和柴红玉对陆晨的敬佩已经到了难以自抑的地步,一路上都在发自内心地夸赞着陆晨的丰功伟绩。
柴红玉无比庆幸,幸好当初来了一趟禹州,不然要是错过陆晨,这辈子还不知道要浑浑噩噩到什么时候。
这些夸奖的话陆晨听得耳朵都快起茧子了,到后面甚至懒得回应。回到凌云府,他就把这两个快要变成小迷妹的姑娘赶到门外去,然后让姜承玥把七省和两个直属州的资料拿过来,安静地在公房里翻看资料。
看着看着,他逐渐皱起了眉头。
由于其他县的知县水平不如方玉这般精通商贾之道,因此县城的商业氛围虽然被平县带动起来了,但发展程度还是稍微差一些的。
但也仅仅是差一点罢了,依旧可以毫无压力地蔑视其他省府州县的同僚。
如今隋、禹两州周边的行省几乎没有动乱,连盗匪都很少见,很大程度上就是因为失去土地沦为流民的人口都被两州吸纳了个干净。
甚至一些原本有地的百姓也禁不住已经在两州靠工作谋生立足,日子过得愈发富足的亲朋的劝说,在农闲的时候,纷纷动身前往两州之地打拼。
有的人甚至都不愿回去了。
周边行省的官员和当地的世家大族自然注意到了自己辖区内的百姓在不断流失,一开始他们还挺高兴,把这些麻烦的贱民丢给禹州隋州,正好可以解决不少麻烦。
但后来却越来越觉得不对劲,越来越多的世家大族纷纷跟他们诉苦,说是那些贱民都不愿意租种他们家的地,搞得他们那海量的土地无人耕种,耕地逐渐变得荒芜起来。
这人一少,对地的需求就变少,需求少了,这地自然也就不怎么值钱了,于是各族只能想办法留人,但又不甘心把吃进去的利益吐出来。
于是只好向地方父母官求助。
但那些所谓的父母官对此根本无可奈何。
两州的背后,是陆晨这尊大神,百姓流动的限制对两州是无效的,只要是流向两州的百姓,谁都无权干涉,于是各省开始陷入严重的人口流失恶性循环。
当然,这些都是七省之地的玄极卫向陆晨汇报的结果。
陆晨看到这个报告的时候,只是冷冷一笑。
“啧啧.看来不管是哪个世界,工业对小农经济的冲击都是毁灭性的。”
现在的他当然能看出,遍地都是工厂的禹州和隋州,其实已经有了工业社会的雏形。
京畿之地由于有王公大族和祖宗成法的存在,以及各方势力的限制,即便手揽大权,真想大刀阔斧地做什么,其实会因为种种限制和顾虑而难以放开手脚。
但隋禹两州不一样。
这里的地方势力基本上已经被女帝盛怒之下横扫得干干净净,使得这里对执政者而言就犹如一张白纸一般,想怎么画就怎么作画。
而隋禹两州的百姓,对陆晨和他的门生的拥戴程度极为恐怖。
虽然陆晨从来没有结党的打算,但不可否认的是,禹州、隋州这个中南经济中心,就是他一手打造出来的大本营。
这里的人几乎已经把他奉为神明,家家户户都挂着他的长生牌位,就连到这里打工和落户的新隋、禹州人都不例外,每天不知道有多少人给他磕头。
得益于此,他对禹州和隋州的很多设想都实现得无比顺利。
工业化进程比预想的还要快得多,其带来的作用也完全发挥了出来。
现在他手握十多万精锐大军,哪怕抛开还没有完全掌控的七个行省不谈,光看隋、禹两州,他治下的人口也有两千多万,资源无数。
天时地利都在他手里,那么要做的事就很简单了。
横推便是。
想到这里,陆晨便拿来一张白纸,然后提笔在上面画了几个圈,最后在圈里写下几个词汇。
分别是:吏治、豪强、宗门、江湖、半妖、妖族、邪祟、灵灾、宗室。
放下笔,陆晨专注地看着这九个对于百姓而言沉重无比的名词,眼中逐渐流露出思索之色。
“那么,先从哪里开始比较好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