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帝本色 第五十章 扒了你!

“兵变了?”景横波喃喃地道,随即一惊,急忙道,“宫胤!宫胤呢!”

“那边有军队!”翠姐大声说。

景横波看见那漂亮的玉照龙骑正纵马驰骋,将所有四散的人赶在一起,亢龙军永烈营的人沉默着,将外围守住。

景横波觉得有点不对,黑白二军是宫胤麾下的强大军队,看起来并没有兵变的模样,只要黑白二军忠于宫胤,这区区一两千六国八部护卫,又能拿宫胤怎样?

那怎么会乱成这样?

又是一声惨叫,一人溅血倒地,景横波瞪大眼睛,认出砍人的是蒙虎,被砍的是前来迎接她的一个部族的护卫头领,好像是黄金族的,路上一直对她很友善,还曾给她送过药来着。

这个发现让她打了个冷战——怎么回事?难道……

她又看见绯罗惊诧的脸一闪而过,襄国女相自从上次丢了丑之后一直深居简出,这还是她之后第一次看见绯罗,绯罗脸上的神情令她心中也一沉——襄国是迎接队伍中最强大的势力,如果不是绯罗主使,那就是宫胤了……

“你们干什么!”绯罗在尖叫,一把推开一个试图拉她逃走的护卫,单骑驰到混乱的人群中,张开双臂,竟然生生拦住了混乱的人群,“少安毋躁!不要被人钻了空子!都到我身后来!右国师大人!为何忽然出动龙骑和永烈营包抄护卫队,还下令斩杀我等!请给我们一个解释!”

她声音高亢,手势坚决,生生将场上的混乱压制,人群渐渐从被突然包围剿杀的惊恐中安定下来,开始有序地退到她身后,和蒙虎为首的宫胤护卫队相隔一丈对峙。

景横波也不由暗暗佩服,不管绯罗多么的讨厌,她于大乱前的镇定和勇气,以及准确的判断和应对都值得她学一学。

宫胤护卫群一分,中间的宫胤白衣如雪,不染纤尘,神情依旧是冷淡的,淡淡看远处山峦,并不回答绯罗的质问。

蒙虎代他回答,沉声道:“奉右国师命,捉拿与刺客勾结之奸细!不论身份高低,出于何族,格杀勿论!”

“刺客?谁?”绯罗怔了怔,随即才想起前几天帐篷发生的事,脸色一变。

耶律祁潜入帐篷欲待行刺,事后从容遁走,据说还险些挟持了女王,这事儿明摆着六国八部护卫队有不少人和他里应外合,只是宫胤一直没有动静,众人都以为他碍于耶律祁的实力,不想把争斗摆上明面,就此算了。谁知道他不动声色,竟然暗调大军,在这一夫当关万夫莫开的紧要之地动手。连声招呼都不打,转眼就控制了六国八部的护卫队;连句解释都不听,立刻就杀了那么多人!

众人心头凛然,身上发寒,都想着右国师权倾天下,果然行事阴狠。也有些人微微疑惑,觉得宫胤此举似乎和他以往风格有所不同,以往他可没这么暴戾来着。

车内,翠姐脸色苍白,静筠恨不得把自己缩进车子里,拥雪倒渐渐放松了,忽然拍拍景横波的手,低声道:“没事……”

景横波一笑,以为她是安慰,拍拍她的小手。她微微皱起眉头,也觉得奇怪。她不懂政治,却懂基本人情道理。就算这些人里应外合和耶律祁勾结要杀宫胤吧,但无论如何,耶律祁不是反贼,是朝中名义上和宫胤平起平坐的国师,是他的同僚,宫胤并没有那么充足的理由,斩杀和耶律祁有来往的人。何况这些人也不是他部下,是六国八部的人,宫胤对六国八部这么不留情面,难道不怕六国八部都因此不满?行事如此决绝不留余地,这不像一个成熟的政治人物的选择吧?

难道是为了立威吗?

不管怎么猜测,事实摆在面前,绯罗脸色微微缓和,有些不赞同地道:“清洗奸细是应该的,只是以如此极端手段,又行事如此暴烈,右国师大人,也未免太不将我们六国八部放在眼里了!”

“嗯。”宫胤居然应了一声,随即冷冷道,“不过,我只是没将你们的面子放在眼里,如果有人,没将你们的性命放在眼里呢?”

“什么?”绯罗一怔。

只是这么一顿,忽然一声叱喝,绯罗身后数条人影冲天而起,其中一条人影直扑绯罗身后,落在她马上,一把扼住了她的咽喉。

这一下事出突然,绯罗又对身后人是完全信任保护的姿态,哪想到身后有鬼,一招也没来得及交手,就落入敌手。

众人震惊,随即纷纷叱喝。

“放开女相!”

“放肆!大胆!”

喝声里,宫胤神情冷淡,蒙虎等人无动于衷,一脸“你瞧,我们其实是保护你,是你自己不知好歹,现在倒霉了吧,活该!”的神情。

“放我们走!”冲出来的人足有十几人之多,不仅挟持了绯罗,也挟持了其余部族的头领人物,厉声提出要求。

马车上景横波咦了一声。

她觉得有点不对劲。

数了数地上尸体,已经有十几具,再数数这次冲出来的人,有十几人,前后加起来三四十人的奸细?

就算六国八部比较乱,队伍比较杂,但是,三四十的奸细?

耶律祁有这么大的本事?再说奸细内应越多不是越坏事吗?

大批量的奸细们,挟持着首领们向后退去,当先一人大喝:“给我们准备马!准备马车!”

宫胤似乎一点也不着急,淡淡静静地挥挥手,蒙虎等人当真去准备马车了。

景横波越来越觉得诡异。

宫胤的反应不对。

相处这么久,她太了解他外冷内刚骨子里腹黑闷骚还霸道的本质,被如此挑衅,他又占据主场,怎么可能这么弱势?

马牵来,马车送来,宽宽敞敞的大马车,足够装得下所有被挟持的首领,像是早已准备好的。

景横波眨眨眼,心中那种奇怪的感觉更浓了。

眼前的一切真实发生,却似蒙了一层薄雾疑云,影影绰绰隐藏真相,她努力地将目光深入,却无法看清幕后真正翻云覆雨的手。

奸细们挟持着首领们靠近车,大喝道:“不许追来!玉照龙烈两营不许动!”

宫胤当真摆了摆手,示意两军不动。

奸细们开始上车,忽然有人道:“这马车会不会动过什么手脚?”

人头攒动,大家对峙着慢慢移动,这话从人群中出,也辨不出是谁说的,但挟持首领的奸细们,听了自然觉得果然有道理,目光下意识四处梭巡。

景横波心中一跳,暗叫不好。

对面宫胤衣袖微垂,冷淡从容。

果然,有人目光转了一圈,一指女王车驾,“女王车驾,一定没问题!让她让给我们!”

话声未毕,立即有人冲了过来。车夫惊得一声大叫,连滚带爬跳下车辕逃跑。

“哎哎你这混账!”景横波大骂一声,抬头一看,此时宫胤的人还被隔在对面,玉照永烈两营在远远的外围,六国八部的其余人为了避祸一团一团地躲着,阻挡了宫胤护卫过来的路,女王车驾面前,竟然全是敌人!

“快弃车!往龙骑方向逃!”景横波迅速做了判断,龙骑虽然远一点,但是人家是骑兵,自己几人只要快冲几步,有可能赶在敌人面前被骑兵救下。

三个女人惊得腿软,只有翠姐勉力扶起拥雪,那孩子裙子被车前横栏扯住,景横波扑过去,一把将她推下车。

推拥雪下车的时候,鬼使神差,这么紧张的时刻,她竟然还是看了对面不远处宫胤一眼。

惊鸿一瞥,是他依旧淡冷的面容。他竟然没有动。

景横波心中也一冷,一股酸涩之意瞬间堵住了咽喉,她狠狠一晃头,把这多余的情绪甩掉,一手拖静筠一手拖翠姐就要跳车。

“陛下莫怕!我来救你!”忽然一声大叫,躲在一边的六国八部护卫群中,扑出一条年轻的身影。

似乎被他的勇气感召,他身后又陆续扑出两三人。

景横波仔细一看,竟然是琉璃族那个圆脸小护卫,她当做弟弟的那个,在那些来表达关切的六国八部族人中,这少年和她邂逅最多,她对他每次温暖纯真的笑意,印象深刻。

危机时刻,温暖重来,她心中一动,险些热泪盈眶。

但是,再次鬼使神差,在这温暖又感动的时刻,她又瞟了宫胤一眼。

这回宫胤有表情了。

奇异的表情。

他竟然……在笑。

唇角微微勾起,慢慢一扬,冷峻依旧,那般的高山冰雪冷里,依稀有几分笃定,几分释然,几分意料之中终于如此的讥诮,这个笑慢慢定格在唇角,美,却令人望而生冷。

景横波的心,立刻就坠到深渊,冰到凝结。

想也不想,她扑在车辕上大喊:“退回去!”

声音未毕,一道亮光忽然升起!

弧状,雪亮,游移灵活,夭矫如龙!

瞬间自圆脸少年背后升起,刚刚照亮人的瞳孔,便已经出现在圆脸少年背后,顶端微微一弹,似巨龙昂起骄傲的龙首,威严下望,下一瞬间,已经闪电般扑了下去。

“嚓。”

圆弧在颈项一勒一转,利刺如坚冰突出,白光与血光同溅,一颗头携着丈许高的鲜血飞上半空。

半空中那长形武器呼啸盘旋,众人此时才看见那是一条长形锁链一般的武器,顶端有尖锤,两侧贴伏着无数冰棱般的倒刺,通体雪白,越血雨而不染微红。

寒光一闪,没入宫胤手中。

众人惊呼,没想到他竟亲自出手,不过这般夭矫武器,真真也再适合他不过。

景横波的目光,却只随着那头颅,向上,向上……

那头颅两眼圆睁,脸上肌肉紧张虬结,竟然还保持着死前那一刻,急切关心的神情。

他的无头的身体,依照惯性,竟然还前冲两步,鲜血淋漓的双手,向她张开。

保持着想要救她的姿势。

这个最早,也最真切地,在一路颠沛冷漠的旅途中,给她温暖的少年……

他所带来的熨帖和抚慰,除她无人能懂……

景横波浑身的肌肤都冷了。

血却在一瞬间热了。

似火,将内心深处深藏的疑惑烧着。

她霍然抬头,盯住了宫胤。

清除奸细,清除异己,清除所有对她友善、可能成为她的势力的人。是吧?

清除掉她所有可能倚仗的力量,让她一无所有,永远爬不起身,成为他一个人的傀儡。是吧!

愤怒如山轰然砸下,崩出无数爆裂的火花,她的眼睛里只剩下了宫胤,冷峻的,从容的,无动于衷的,淡然看人间一切血腥杀戮的。他。

装满奸细和人质的车从她身边过了,她不知道。

六国八部的护卫被驱散开了,她不知道。

龙骑和永烈营赶过来了,她不知道。

翠姐扑过来试图拉住她裙子,她不知道。

宫胤快马奔过来了,她看见了。

她就看见那个家伙,堆雪拥玉一样过来了,见鬼的干净,见鬼的冰清玉洁,见鬼的杀了她当作弟弟一样看的人居然还一滴血都不沾的暴!君!

她要宰了他,痛揍他,把他扔进最臭的沼泽里,用八万斤粗盐腌他!

“啊啊啊啊啊!”她嚎叫着跳下马车,厚重的礼服绊得她险些跌倒,她顺手抢过一个护卫手中的刀,手起刀落,白光一闪——

一截深红绣金的华丽裙摆被砍落,她踩着落下的一堆裙摆向前冲。

这一刻。

走路的忘记走路。

骑马的忘记骑马。

拉她的忘记拉。

奔过来的险些落马。

所有人目瞪口呆看着景横波,裙子一撕就是一大截,连里头的裤子都撕裂了,一跑一跳之间就忽闪忽闪露出雪白的大腿,她就以这么个惊世骇俗吓掉大荒人民心脏的造型,狂奔着跑向宫胤……

宫胤停住了,神情也微微骇异,目光闪动,仔细看却能发现隐隐期待。

“啊啊啊啊——”疯狂的大波一边跑一边双手大力挥舞,宫胤觉得这动作隐约有几分熟悉,心中涌起不祥的感觉,忍不住脱口冷喝:“你别——”

“下来!”

一声脆喝,比他更快。

“砰。”

众人眼睁睁看着马上端坐的宫胤,忽然身子一仰,似被人狠狠拎起,砰一下摔下马,砸进了泥土中。

……

“砰。”

疯狂前奔的景横波忽然腿软,又收不住势子,猛地栽在宫胤肚子上。

……

全场都傻了。

逃的险些忘记逃,追的早已忘记追,想护驾的不知道该护谁,想拉架的找不到被打的那个。

眼前一幕冲击力太大,连百战余生的永烈营,都只能傻呆呆地站在当地,看大荒人民心目中如神如雪的高贵国师,被砸倒尘埃。看大荒人民心目中禁欲圣洁的女王,把脸埋在他们同样禁欲圣洁的国师的小腹上……

哦……

太颠覆……

不对,还没颠覆完。

摔人是个力气活,景横波至今只用过两次,一次耶律祁一次宫胤,每次都精疲力尽浑身发软,就算这样她也没放过机会,撞上宫胤立即往上一蹿,骑在宫胤身上,拳头挥起对着宫胤右脸就是狠狠一拳——

“啪。”

声音清脆。

不忍目睹这一幕的围观人群,听着声音不太对,才敢颤颤悠悠睁开眼睛。

景横波的手腕被宫胤截住,正高悬在半空中,景横波挣扎两下,宫胤的手纹丝不动。

“你做什么!让开!”他怒道。也不知是怒还是羞,平日里如冰似雪的脸,竟然涌上一层淡红。

红若琉璃色,衬得他清透的眸子如黑色水晶。

放在平日景横波必然要对这难得一见的美景,流一流哈喇子,此刻怒火熊熊,视而不见,挥起唯一自由的另一只手,狠狠地又击下来。

“住手!”宫胤再次伸手去挡,景横波手挥到一半,却忽然向后一缩,拐了个弯,一把捏住宫胤的脸。

两指一夹,指缝用力,我捏,我捏,我捏捏捏!

“面瘫!冰山!装叉犯!”她大叫,“讨厌死你这样子!为什么要杀他!给我一个解释!不然我就……不然我就……”

围观的众人已经不会呼吸了……

宫胤也木住了。

活到如今,身居高位,他被人害过也害过别人,风刀霜剑也没少受,但是这样“凶悍”的报复,还是生平首次。

震惊太过,他连景横波话也没听清,只看见她灼灼燃烧的眸子,胸口因愤怒而大力起伏,汹涌得似要逼到眼前。

她为别人生死的愤怒……

他眼神微微一冷。

“不然你就怎样?”心口似有什么冰凉的东西梗着,他也忘了现在的情状,啪一下挥开她的手,冷冷追问。

“不然我就……”景横波觉得宰了阉了什么的,都显得虚张声势,做不到的事说了有什么好得意的?必得选个做得到的事情,刺激他才行。

一眼看见他的领口,用一颗硕大的淡金色珍珠,串着一根金丝束得好紧。

她立刻就想起当初茎叶扣住的领口,小宇宙再次燃起熊熊怒火。

装叉!装正经!道德犯!禁欲狂!

打击禁欲狂的最好办法,就是让他裸奔!

她唰一下熟练地抽掉金丝,拔掉珍珠,就手一抛,一把抓住他的领口,双手狠狠一分。

“不然我就光天化日之下,扒了你!”

“……”

抽气声好响。

大部分人似乎想向前冲,又似乎在向后退,脚下不丁不八,姿态不前不后。不晓得是该解救呢还是该回避?

脸上的表情也很难规整。该笑好呢还是该表示愤怒?道理上应该是后者,可是感情上无限服从前者,唉,想整理好这一刻的表情,真难。

……

景横波清晰地看见宫胤嘴角在抽。

这种表情会发生在他身上,真的很奇异。

还有……她的视线忍不住往下一落……即使此刻别有心事满腔愤怒,还是不得不承认此处风光真好啊……

一线锁骨如玉,半幅肌肤似雪……

“放、开、我!”某人的声音充满寒气,听的人觉得眼前似乎呵起了白雾。

景横波怔了怔。

“我那个去!”她大声道,“我都揍不到你,还能压着你?你自己不舍得起来关我屁事!”

“……”

一瞬间国师大人的脸青了。

并且有转紫的倾向。

众人终于做出了决定——为尊者讳,还是转身当没看见吧!

“呼。”一声响,被无情提醒的国师大人,终于将大庭广众下占够他便宜的女王陛下给弹了出去。

景横波高高飞起,却没有重重落下,落地时身子一弹,正落在自己裁下的那一堆裙摆上。

一大片雪色的披风随之甩来,盖住了她的腿。

宫胤的声音,听起来越发冰冷。

“请陛下回马车!不得擅离一步!”

……

“不得擅离!哼哼不得擅离!”景横波气哼哼地在马车里翻滚,“姐想走就走,想留便留,少和姐装叉!”

那三个女人都闷声不吭——对不按常理出牌的景横波,闭嘴为上。

景横波却不肯放过她们,四仰八叉躺在车里,望着车顶,忽然幽幽地道:“你们说,他为什么要杀那个琉璃族的孩子?”

刚才怒火冲头,她直觉判断宫胤是要斩除一切可能成为她助力的人,此刻稍稍冷静了些,她又开始思考有没有其它的可能性。毕竟宫胤从来不是肆意妄为的人,她并没有见过他胡乱杀人。

景横波最大的好处就是不钻牛角尖,当然,这其实是因为她不爱动脑筋不爱折腾自己,不过,她自己都没发觉的是,每次遇上和宫胤有关的事,她的脑筋就会动得勤快些。

静筠脸上出现惊怖之色,摇摇头,唏嘘地道:“我不知道……那孩子……怪可怜的……”说着眼眶已经红了。

景横波心里乱糟糟的,不想和她说话,捧住头。

“管那么多干嘛。”翠姐快人快语,“男人有男人的想法,大人物的想法更复杂。倒是大波,你这性子是不是收敛些,虽说我觉得你这性子挺好,但大荒毕竟不比凤来栖。”

这话景横波不爱听,翻个白眼翻个身。

“国师不是滥杀的人。”出乎意料的,不爱说话的小丫头拥雪说了话,声音细细,“大波姐姐你问我们,还不如亲自去问问国师。”

这话似乎说到了心坎上,又似乎那么有点难以接受,景横波哼了一声,坐起身,看看外面,暮色沉降,队伍已经恢复了正常,正在寻觅合适地方宿营,准备明天再进城,女王是不能夜半入帝歌的。

黑白二军一半人在远处巡逻护卫,一半人据说已经去追那些挟持人质的奸细,余下的六国八部护卫,被聚集在一起,由宫胤的护卫看似保护实则半监视着。

一切都很正常,但景横波先前那种诡异的感觉又来了。

人质去了哪里?

奸细怎么逃脱大军追捕?

人质被劫持离开的时候,正是她因为那琉璃部少年被杀,愤怒地冲向宫胤的时候,她因为怒火上头没有注意奸细和人质的情况,宫胤那样的人,怎么会因此疏忽?

景横波爬起身,拍打着车门,“快点送饭!我饿了!要吃饭!”

晚饭很快送了来,送饭来的护卫很诧异也很不满地看了女王一眼——国师那边刚刚说晚饭不吃了,这位胃口倒好。

景横波快速吃完饭,吃的时候弄脏了裙子,泼湿了地毯,这样翠姐静筠拥雪三个人都有了活干,一个去洗碗,一个拿毯子出去晒,一个去洗衣服。

等三个人一走,景横波招呼一声霏霏,身子一闪,不见了。

一闪之后,她出了宿营地,看看地上的足迹和马蹄印子。

再一闪之后,她看见了前方龙骑雪白的马屁股。

奇怪的是,这应该就是去追捕奸细夺回人质的龙骑了,担负如此重要的任务,这些人却毫无紧张急迫之色,扬鞭指风景,信步晃悠悠,一路谈笑风生,倒似去踏春。

这无疑为景横波的猜测又添加了佐证。

这些骑士并没有派出斥候去四处寻找,他们似乎早有目标,顺着一条路向前直奔。景横波看着那路就一条,干脆几个闪身,直接挪到了他们队伍最前方。

她到了地头,四面一望,嘿,果然前面不远处就是一个谷地,有几间破落的房子,似乎是一个被废弃的小山村,山村里人影晃动,似乎有不少人。

她看了看,距离有点远,前面又是一大块无遮无掩的平地,这要瞬移不远,正好站在平地中央,村子里的人一眼就会看见,还是等天黑透吧。

等天黑透了,她要摸进村子,看看宫胤到底玩的什么把戏!

身边有一棵树,树身不高,树干细细的,树下草丛柔软,她在树下草丛里躺下来,准备舒舒服服先睡一觉。

刚闭上眼睛,什么东西飘在脸上,痒簌簌的,她睁开眼伸手一抓,是一片绿色的宽大的叶子。

她双眼无神地看了一会儿,就手一扔,闭上眼三秒,忽然一骨碌坐起来,仰头仔细看了看那树。

又把掉落的树叶捡起来,仔细看了看那边缘有锯齿的叶子。

“啊哈哈哈哈哈找到了!”景横波忽然两眼发光,低声大笑,抱着树叶在地上翻翻滚滚,“我还以为这里的土壤没有这种树,啊哈哈哈哈原来还是有的,哈哈哈这下啥问题也没有了!”

霏霏蹲在一边,莫名其妙看着这个忽然发疯的女人。

景横波撒了一阵欢,将树叶小心翼翼用布包好,收进怀中,回头看看,

追捕的龙骑已经找到了这里,但是一直没有接近,景横波可以看见他们雪白的马身在远处隐隐出没,看起来不像是来追捕奸细夺回人质的,倒像是来暗中保卫的。

景横波心中的怀疑,越发得到了证实。

宫胤演了一出戏。

只是他费事演这出戏的根本目的是什么?她一时还猜不到。但是只要宫胤是演戏,就说明今天的所有事态都在他早早的计划之中,那么,那小护卫被冤杀的可能性就极小。

这让她心里有点失落,也有点放松,长长吁了口气。

闲着没事,心情又转好,她掏出指甲油开始涂指甲,怀里一排摆出七八只小瓶子,先选颜色。

霏霏看见那五颜六色闪着荧光的小瓶子,眼睛就亮了,唰地抱住一只金色瓶子就跑。

“哎哎你这个小混账,还给我!”景横波要拿回来。霏霏一个跟斗,早翻出三丈外,大尾巴摇摇不见了。

“小白痴,这又不是宝石。”景横波咕哝一声也就算了,把注意力转向选颜色这件至关重要的大事上来。

“哎,什么颜色好呢?我今天穿的杏黄色,要不要配棕色指甲油?哎呀似乎老气了些,或者我今天特别白,配个紫色算了,撞色,鲜亮……”景横波把一堆小瓶子拢在裙子上,不断比来比去。

“我觉得配这个金红色比较好。明艳又温暖,特别适合你的气质和红唇。”一个声音忽然款款地在她耳边建议,一只修长干净的手伸过来,顺手递了一瓶金红色指甲油给她。

“你说得有道理,这颜色看起来不错……”景横波接过指甲油,满意地点点头,非常自然地递过另一瓶绿色指甲油,“不过我觉得这个也不错,黄配绿有种特别的鲜亮清新感觉,像春天田野里的油菜花一般娇嫩。”

“油菜花是什么花?我没有见识过,想来是很美的。”那声音温文尔雅,似乎永远不会驳斥他人,只会温柔地提建议,“不过我以为,只有大荒最艳丽的金芙蓉,才可以比拟你的美丽。”

“啊,你可真会说话,当然你的每个字都是正确的。”景横波眉开眼笑,“哎,要不这个吧,白色!带点闪金的!配我的裙子,多柔和多高贵。”

“这个也不错。”对方认真地端详,平滑的额头下可以看见高挺的鼻尖,“可以想象,涂上之后一定十分圆润自然,浑然一体。”

他啧啧赞美着指甲油的漂亮色泽,又赞美地看着景横波同样漂亮的指甲,虽然兴致勃勃,但眼神却不含狎昵,只让人觉得,那是真正的欣赏。

“是啊是啊。”这种大男子主义泛滥的地方,能遇上这样很有兴趣和女子谈妆扮的奇葩,景横波似乎非常开心,笑得眼睛都眯成一线,“或者还有个想法,每种颜色都涂,五颜六色像彩虹,多好看!”

“啊……”来人也眯起了眼睛,不胜赞叹景横波的奇思妙想,“姑娘真是太聪明了!这真真是个极好的主意。”

“是吧?”景横波飞了个媚眼,笑吟吟将指甲油一把拢了收起,放在一边,很随意地起身,“哎,坐了这么久,腿都酸了……”

“那么,我来扶你吧。”那只干净的手立即体贴地伸过来,扶住了她的手臂。

景横波身子微微一僵,随即又喜笑颜开,“谢谢啊。”

“不客气。”对方温柔得似乎能滴出水来,“为小姐做力所能及的事,是在下的福分。”

“想不到大荒还有你这样的绅士啊……”景横波感叹大赞,站定了,款款伸出雪白的双手,一直递到他面前,眨了眨眼睛,“那么,你帮我涂指甲油好么?”

“乐意效劳。”绅士超级绅士地答。

景横波嘴巴向地下指甲油努了努,“可是人家腿酸了,弯不下腰怎么办……”

红唇嘟起,眼波盈盈,几分挑逗几分小小的撒娇,女子的风情,摇曳得似乎要漾出,淹死面前的献殷勤者。

是个男人就不能抗拒。

绅士果然微笑,“那我帮你捡起来好了。”

他弯腰。

景横波抬腿就要跑!

身子刚刚一晃,脚踝忽然一紧,她缓缓低头,看见弯身的男子,一手抓满了小瓶的指甲油,却有一根尾指,点在了她的脚踝。

就这么温柔一点,她的瞬移,就失效了。

“我好心帮你捡,你可不要瞬移哦。”男子温温柔柔地讲。

巧笑嫣然风情万种的景横波一瞬间青面獠牙。

天杀的!

哪里冒出来这只奇葩的?

刚出现的时候她魂都吓掉一半——一秒前看了四野还无人的!

好容易按下砰砰的心跳,装作若无其事和他周旋那么久,就是因为她坐着是没法瞬移的,必须站起身才行。结果找个借口站起来要跑了,他来扶,再骗他弯身捡东西要跑了,他居然点住了她。

不用说,有备而来,没安好心。

“天杀的!”甜美风情的面具一把撕掉,她柳眉倒竖,“你是谁?谁派你来的?是不是耶律祁?你想做什么?”

男子维持着半蹲的姿势,一面好脾气地给她捡滚到一边的指甲油,一边含笑仰起脸来。

景横波此时才看清楚他的脸。

一张算漂亮的脸,不同于耶律祁的魅和宫胤的冷,这张脸线条柔和,不露棱角,唇线柔软微翘,不笑也带三分温柔喜气,眼眸特别大,也是圆圆的,有点像三次元漫画男主角的眸子,但不是那种可以锥人的尖下巴,他下颌平滑圆润,肌肤温润里透着淡淡的红。

严格来说,这人绝不如两大国师令人惊艳,只能算是普通人中比较漂亮的那种,但胜在亲切好看,令人一见就生好感。如果两大国师真的和他竞争,只怕普通女子更易投入他的怀抱,原因无他——俩国师美过头了,不接地气,一看就不好套牢,还不如扶正备胎。

当然现在景横波毫无好感,脚踝还被点着呢!

“没有谁派我来。”他也眨眨眼,“我只是想提前见识一下我们未来的女王而已。”

“你现在见识过了,可以走了。”景横波才不希望冒出个阿猫阿狗节外生枝。不过看在一张脸还算养眼的份上,语气柔和了点。

“哦好。”他居然真的应了,有点舍不得地拨了拨指甲油,“这东西送我一瓶好不好?”

为了送走瘟神,景横波心疼地在一堆指甲油中看来看去,才勉强地道:“那那瓶草绿色的送你好了。”

那瓶是她最不喜欢的,一般都称作“鸭屎绿”。

“多谢啊。”接地气的家伙不挑拣,欢天喜地把瓶子揣进怀里。

“走吧走吧。”景横波又赶他,她还要去村子里查探呢。

“我还有一个小小的要求。”那家伙笑得亲切,亲切得近乎羞涩,还竖起了一个小指头,以示要求真的很小。

“说吧说吧。”景横波只想他快点滚蛋。

“你跟我一起走好不好?”那家伙脸上忽然飞了红,有点忸怩地道,“做我的媳妇好不好?”

“……”

两秒钟后景横波的尖吼刺破人耳膜,“你又耍我!”

“没有耍你。”男子有点委屈地道,“我本来是来看看你的,看看师傅说的对不对,没想到你比我想象得还好玩。我不娶你娶谁?”

景横波不咆哮了,托着下巴看这家伙——有病吧?花痴?长得不错哎,他都是到处抓人求亲吗?要不要叫他跳个艳舞看看身材?

“你看,”那家伙看她不说话了,越发殷切,“我们两个多谈得来?你在这大荒,还能找到比我更有共同语言的男人?以后还有谁能陪你谈指甲油谈妆扮谈衣服?这些我都很拿手哦,你想想,我们成亲后,男耕女织,夫妇相合,你化妆来我画眉,你抹粉来我上油。这又是一副多么美妙的场景?”

“谁跟你男耕女织?姐是女王,有必要活那么屌丝?”景横波不屑,“姐一伸手,大把的人等着给姐上指甲油!”

她吸了吸鼻子,忽然想到宫胤在不在这大把的人里头?在吧?不在吧?在吧?不在吧……

“原来这东西叫指甲油。”那家伙欢喜地道,想了想,咬咬牙,壮士断腕一般从怀中掏出那瓶指甲油递了过来,“既然求亲就该表示诚意,那这个,算我给你的聘礼吧!”

女帝本色 第六十章 夜探寝殿、女帝本色 第四十六章 心意女帝本色 第六十章 夜探寝殿、第八章 天授风情第六章 腰带拿来!第三十章 药不能停!女帝本色 第三章 爽!第三十九章 快到我碗里来第三十五章 默契女帝本色 第44章 干掉情敌第二十五章 不许随便向我求婚第三十四章女帝本色 第三十三章 诱第十八章第二十四章 不许乱看!第三章 女王?变态?第三十八章 你又不是我老公第三十六章 美色误国?女帝本色 第五章 月下之约第二十五章 不许随便向我求婚女帝本色 第十五章 诱饵楔子女帝本色 第八十四章 又相信了爱情(二更)女帝本色 第五十八章 都是鸡汤惹的祸第四章 十个男人七个傻女帝本色 第三十八章 我和僵尸有个约会第十章 得见一人倾国色女帝本色 第十九章 (没名,虐明城不告诉你)女帝本色 第六十八章 女王凶猛第十九章 你熏到我了女帝本色 第二十八章 波,非我莫属女帝本色 第七章 神秘者的温柔第二十三章 这个杂役有点冷女帝本色 第六十八章 女王凶猛女帝本色 第三十章 争榻女帝本色 第六十章 夜探寝殿、女帝本色 第二十八章 波,非我莫属第三十二章 妖精打架女帝本色 第五十三章 偷香女帝本色 第八十九章 (第一卷完)、、女帝本色 第四十六章 心意女帝本色 第三十七章 小白脸和大男人第八章 天授风情女帝本色 第四十章 浓情第二十四章 不许乱看!女帝本色 第三十六章 追逐逃妻?女帝本色 第八十四章 又相信了爱情(二更)第十五章 有个性,姐喜欢!女帝本色 第八十九章 (第一卷完)、、女帝本色 第三十三章 诱女帝本色 第五十七章 男人都是祸害女帝本色 第六十九章 他的捍卫女帝本色 第八十章 对全世界说我爱你女帝本色 第三十四章 美人!女帝本色 第三十九章 推倒没商量女帝本色 第五十七章 男人都是祸害女帝本色 第二十九章 擂台扒小三第二章 美貌王夫给配几只?女帝本色 第七十五章 下厨的男人女帝本色 第十四章 看光?女帝本色 第七章 神秘者的温柔女帝本色 第七十四章 我要给你生蛾子女帝本色 第五十八章 都是鸡汤惹的祸第二十三章 这个杂役有点冷女帝本色 第二十五章 你不要我了?第六章 腰带拿来!第三十七章 祸害女帝本色 第十八章 引诱与杀机第一章 天上掉下只女王来第十四章 做我王夫好吗?女帝本色 第五十二章 终身之赌第十六章 震撼第八章 天授风情女帝本色 第六十章 夜探寝殿、女帝本色 第二十九章 擂台扒小三第九章 另类花魁女帝本色 第四十四章 诱惑女帝本色 第六章 当街抢男第四十二章 逛街奇遇女帝本色 第二十八章 波,非我莫属女帝本色 第六十九章 他的捍卫第十八章女帝本色 第八十二章 美人如花在云端女帝本色 第五十八章 都是鸡汤惹的祸女帝本色 第四十七章 私奔?第四十二章 逛街奇遇第三十三章 有女如狼女帝本色 第二十一章 销魂女帝本色 第四十四章 诱惑第三十一章 香甜好滋味女帝本色 第二十二章 你要平安第十一章 舔一舔精神好第十四章 做我王夫好吗?第十二章 坑爹的第三次第六十四章 动情女帝本色 第二十一章 销魂第二十五章 不许随便向我求婚女帝本色 第七十六章 勇闯盘丝洞,暴打蜘蛛精女帝本色 第七十八章 献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