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帝登基不过数月便要御驾亲征,盛京百姓无不拍手称快,当日,玉汝恒身着黄金铠甲,端坐在战马上,百姓早早便跪在街道两旁,高呼万岁!
直至玉汝恒出了盛京,江铭珏侧眸看着她,暖阳下她的身姿越发地挺拔,通体散发着金光,让人不敢直视,她似是感觉到了他的眸光,转眸四目相对,“怎么了?”
江铭珏摇头,“你打算一直穿着这幅盔甲?”
玉汝恒淡淡地挑眉,随即说道,“等过了下一座城池,我便与你先赶往边关。”
“恩。”江铭珏点头,脸上难得露出愉悦地笑容。
直至深夜,大队人马抵达下一座城池,玉汝恒安排妥当之后,便换了一身素日的锦袍,与江铭珏快马加鞭赶往边关。
三日之后,子伯赶到芩城,莫悠尘一早便得了消息,见他前来,二人亦是许久未见,此刻却不是叙旧的时候,“你何时动身?”
“与你交代妥当之后我便动身。”莫悠尘看向子伯,低声道,“黎绯这几日太过于安稳,如今南边洪涝,这处难保她不会有什么动静。”
“你且安心前去,这处交给我便是。”子伯比起莫悠尘更有几分铁血手腕,拍着他的肩膀,“你要多加小心才是。”
“好。”莫悠尘低声应道,二人说了一夜,直至天色渐亮,莫悠尘便动身离开。
子伯站在行辕外目送着他离开,转身看着一旁站着的松竹,并未跟莫悠尘前去,他知晓莫悠尘的顾虑,便也不再多言。
转身入了行辕,此刻,他不能轻举妄动,牵一发而动全身,倘若他动了,那么整个大冶便会大乱。
和鸣与听雨看向子伯,对于子伯他们早有耳闻,不过并未过多的接触,如今见他面色凝重,俊朗的容颜,尽显大将之风,却又带着几分的温雅,还真是个矛盾的人。
子伯抬眸看着他们二人,只是低声道,“这几日盯紧黎绯,将她每日的举动都禀报回来。”
听雨脸色一红,有些不好意思地问道,“将军,是事无巨细吗?”
“恩,小到掉了一根发丝。”子伯抬眸看向听雨,低声道。
“那出恭呢?”听雨忍不住地问道。
子伯一怔,盯着听雨看着,和鸣尴尬地拽着听雨的衣袖,子伯却被听雨的话逗乐,适才带着些许冷沉的容颜此刻多了一丝地笑容,“也要盯着,这几日一定要仔细些。”
“是。”听雨连忙应道,随即便与和鸣退了出去。
和鸣看向听雨,“你这个丫头,最近胆子是越发地大了。”
听雨不服气地看向和鸣,“我问的是事实,你想想,这黎绯多狡猾,难道出恭的时候不会弄出什么事情?”
和鸣脸上也跟着红了起来,“你去盯着。”
“去就去。”听雨冷哼一声,转眸看向和鸣的脸色,“你脸红什么?”
“谁脸红了?”和鸣连忙推了听雨一把。
听雨不解地看着,也不再多想,飞身离开。
和鸣这才松了口气,真不知这丫头是真傻还是装傻。
云尚宫,申屠凌正翻阅着这几日云尚宫各处的进项,一道身影闪过,他连忙抬眸,待看见落在大殿中央的身影时,只是呆愣直视着。
“怎么?”玉汝恒看向申屠凌只是呆呆地坐着,她身形一闪,便落在了他的面前,“不认得了?”
申屠凌这才反应过来,连忙起身,盯着她看着,“你怎么在这处?”
玉汝恒笑着开口,“我不在这处在何处?”
“你不是去边关了吗?”申屠凌轻声问道,压抑着内心地激动。
玉汝恒抬手轻抚着他的容颜,“瘦了。”
申屠凌抬手覆在她纤细的手上,“还好,你要在这处待几日?”
“待会便走。”玉汝恒靠在他的怀中,“不放心你,所以过来看看。”
“我有什么不放心的,倒是你,让我担心。”申屠凌将她拥入怀中低声说道。
玉汝恒在他的胸口蹭了蹭,“小凌子,我不想你与他正面交锋,等到局势平稳之后……”
“我在大冶,是你的人。”申屠凌垂眸看着她,认真地开口,“我已经不是凌王。”
玉汝恒抬眸对上他那双明亮地双眸,“墨离可有消息?”
“他早在你传来消息之前便赶了过去,安顿了许多的百姓,分派了不少的粮食,算着日子,等莫悠尘赶去的时候,民心至少能安稳一些。”申屠凌低声道。
“那便好。”玉汝恒浅笑着开口,看向申屠凌时双眸多了几分地不舍,“时候不早了,你安心等着我。”
“我等着你凯旋而归的消息。”申屠凌低头吻上她的唇,久别重逢地深吻,彼此无限的眷恋,满腔地爱意都化在了这个吻内。
申屠凌牵着她的手踏出大殿,江铭珏在殿外等着,二人相视颔首,他看着她离开,前后相处不过半个时辰,他嘴角勾起淡淡地笑容,转身入了大殿。
江铭珏看着玉汝恒脸色有些阴沉,“你舍不得他?”
玉汝恒转眸看着他,“我谁都舍不得。”
如此又过了几日,玉汝恒与江铭珏正在一处空地上稍作歇息,千瑾辰突然落下,垂首道,“少主,申屠尊已经到了边关。”
“云景行呢?”玉汝恒冷声道。
“景帝并未前来,而是派云霄阳前往边关。”千瑾辰低声道。
玉汝恒抬眸看着远方,云景行到底要做什么?她微微地合起双眸,会不会云景行根本不在大远,这一切不过是云霄阳的计谋?
她转眸看向千瑾辰,“云景行在行宫还是在皇宫?”
“在宫中。”千瑾辰如实回禀。
“派人前去,看看那人是不是云景行。”玉汝恒冷声道。
“少主,那人戴着面纱,根本看不清容貌。”千瑾辰提醒道,“即便看见,也不过是个背影。”
“看见之后画出来。”玉汝恒沉声道。
“是。”千瑾辰应道,随即便飞身离开。
江铭珏看向玉汝恒,“你是怀疑这不过是一场阴谋,其实皇兄根本不在宫中,那宫中的是假扮的?”
“恩。”玉汝恒点头,“有这种可能。”
“只是,此事未必是云霄阳所为。”江铭珏看向玉汝恒,“我对他很了解,倘若此事是他所为,那么,他何必多此一举在这个时候与申屠尊联合一处对付大冶呢?更何况,他要的是大远的江山,为何不先称帝呢?”
玉汝恒负手而立,仰头望着参天大树,阳光透过树叶落下点点的光芒,洒在她白璧无瑕的容颜上,她微微动了一下眸子,“此事的确很奇怪。”
“等到了边关便知晓了。”江铭珏上前将玉汝恒揽入怀中,“皇兄很爱你,她绝对不会做出这样的事情。”
玉汝恒合起双眸靠在他的怀中,“那宫中的那个究竟是谁?”
江铭珏摇头,“不知道。”
玉汝恒不再多言,二人歇息了一会便接着动身。
莫悠尘赶到南边,先去了两运总督府,他手持令牌,他一手撑着油纸伞,一手背在身后,一身清雅的锦袍,站在雨中,越发地儒雅如玉。
不一会,便看见一位年过四十的男子身着着官袍疾步走了出来,待看见站在雨中的莫悠尘时,连忙躬身道,“下官参见莫相。”
大冶复兴之后,莫悠尘官复原职,虽然一直守在岭东,可是,余威犹存,温和地双眸平静地看向眼前的赵勋,“赵大人一别数年,如今瞧着一点都未变。”
赵勋连忙侧身,“莫相请!”
莫悠尘只是微微颔首,抬步入了府衙,耳边传来淅淅沥沥的雨声,直至入了大堂,莫悠尘收起伞放在一侧,抬眸打量着大堂,中间悬挂着明镜高悬,四周空荡,只放着书案,几案,六把檀木圈椅,他随即越过大堂,入了后堂,行至花厅内,里面布置的倒是素雅,赵勋依旧站在他的身旁,“莫相,您可是要先歇会?”
莫悠尘翩然坐下,虽然下着大雨,可是,他身上却连一滴雨都未沾上,浑身透着清雅之气,他抬眸看了一眼赵勋,“赵大人请坐。”
赵勋连忙拱手行礼,随即坐与下处。
莫悠尘端起一旁的茶盏,这几日连着赶路,他一路走来,洪水击垮了堤坝,百姓流离失所,哀嚎一片,他强忍着无能为力地罪责感,如今看见赵勋时,神色如常,“如今水患波及到了何处?”
赵勋连忙垂首,认真地将这些时日发生之事,所受水患严重之处,死亡人数,乃至采取的措施都一五一十地禀报与莫悠尘,直至最后小心翼翼地说道,“幸而有离世子慷慨解囊,否则,下官还真是……”
莫悠尘放下茶盏,随即起身,“赵大人随我去前去运河看看。”
“是。”赵勋起身应道,便随着莫悠尘前往运河。
莫悠尘下了马车,便看见不远处站着的一抹的俊朗的身影,他抬步上前,脚下踩着雨水,待站在那人身旁,“离世子这几日辛苦。”
“你如今赶来,我可以好好歇息几日。”司徒墨离却不以为然地说道,“莫公子需要什么补给,尽管开口便是。”
“多谢离世子。”莫悠尘笑着开口,二人虽说都爱着同一个人,可是,彼此之间实在是不熟悉,如今能够如此客气说话,也不过是为了她。
司徒墨离转身便离开运河,远处已经看见许多苦力正冒着风雨修筑着堤坝,赵勋见司徒墨离过来,垂首行礼,见他离开,这才抬步站在莫悠尘的身侧。
玉汝恒赶到边关已经是半月之后,她当即入了边关军营,驻守边关的陆翱此刻穿着一身褐色的铠甲走了进来,“臣参见皇上。”
玉汝恒抬眸看向陆翱,比起几年前黝黑结实了不少,她低声道,“陆爱卿平身。”
“谢皇上。”陆翱随即起身,恭敬地立在一侧。
玉汝恒端坐于主位上,“陆爱卿有何妙计?”
陆翱见玉汝恒如此说,连忙将自己的想法如实回禀,玉汝恒微微颔首,“那便依陆爱卿所言。”
陆翱未料到玉汝恒前来,却交由他全权处理,反而有些惊讶,不过随即垂首道,“臣这便去布置。”
“好。”玉汝恒应道,陆翱便退了下去。
江铭珏虽然不懂,不过听着陆翱的计策,虽然布置周密,却还是有些不妥之处,“小玉子,你当真让他如此?”
“疑人不用,用人不疑。”玉汝恒转眸看着江铭珏,“陆翱是子伯调。教出的将才,如此做也是要让申屠尊瞧瞧,大冶并非无人。”
江铭珏低声道,“再过五日云霄阳便会赶到,到时候腹背受敌。”
“等等。”玉汝恒低声道,“我要先知晓申屠尊与云景行到底筹谋的是什么。”
“恩。”江铭珏点头。
千瑾辰走了进来,双手握着一副画卷,随即放在她的面前转身离开。
玉汝恒展开画卷,一袭月白锦袍,面容被一块白纱遮挡着,宛若云端高阳的身姿,不是云景行还有谁,只是玉汝恒却仔细地看了半晌。
江铭珏看着她,“小玉子,这人看着很像皇兄。”
“很像?却不是?”玉汝恒抬眸看着他,双眸闪过一抹狡黠。
“你既然看出来了,又何必问我。”江铭珏看着玉汝恒低声说道。
玉汝恒指着那一双眸子,“虽然极力地隐藏起来,可是,这双眸子太黑暗。”
“恩。”江铭珏点头,“这个人到底是谁?”
玉汝恒双眸微眯,“也许云霄阳知晓。”
“看来事情越发地古怪。”江铭珏向来不喜欢卷入这种阴谋之中,可是,如今却不得不去考虑。
玉汝恒随即起身,缓步向外走去,站在营帐外,看着红日缓缓地落下,眼前走了一对对的人马,她抬眸看着前方,“这也许是一个转机。”
“你要不要去见见申屠尊?”江铭珏站在她的身边问道。
“去见他做什么?”玉汝恒勾唇冷笑,“他如今怕是恨不得将我剥皮抽骨。”
“小玉子,你有把握能将大骊吞了?”江铭珏看着她,知晓申屠尊此举必定是要吞下大冶。
玉汝恒嘴角噙着淡淡地笑意,“吞不了。”
“那……”江铭珏不免有些担心。
“可是,他也不会吞了大冶。”玉汝恒随即转身,“我早已不是黎嫣,而大冶也不是曾经的大冶。”
江铭珏随着她一同入了军营,玉汝恒端坐于方榻上,抬眸看向江铭珏,“不过,大远若是卷入其中,大冶危矣。”
“小玉子,此事是不是要从长计议?”江铭珏显然觉得一旦大远与大骊两国出兵,她这些年来的心血怕是要付诸东流。
玉汝恒抬手握着他的手,“你怕吗?”
江铭珏灿烂一笑,“不怕。”
玉汝恒靠在他的怀中,“我怕。”
“你怕什么?”江铭珏的心微微一顿。
“我怕没陪你们到老便这样再次死了,我不甘心。”玉汝恒慢悠悠地说着,“所以,我不会输,也不能输。”
江铭珏轻轻地抱着她,“你忘了,你身边还有我们,我们不会袖手旁观,不会让你一人撑着。”
玉汝恒仰头看着他,“小不点,我庆幸自己又活了一次。”
江铭珏低头亲吻着她的唇,二人相拥着,“我庆幸能遇见重活一次的你。”
不足边关城池三十里外的军营内,申屠尊一袭褐色锦袍,靴子上绣着金丝龙纹,冷峻的容颜冷若寒霜,冷如寒星的双眸盯着书案上放着的密函,凉薄的唇在此时勾起一抹意味不明地笑意,却也是稍纵即逝,这个人,从头到尾都是如此地冰冷。
“皇上,玉汝恒刚到了边关。”一道黑影落下低声道。
“陪她来的还有谁?”申屠尊低沉的声音犹如千年冰霜。
“江铭珏。”黑影垂首回道。
申屠尊摆手道,“退下。”
“是。”黑影领命随即便退了下去。
申屠尊随即起身,抬步踏出营帐,如今天色已暗,他背在身后双手紧握成拳,这一刻,他才明白自己没有再可以失去的了,所以,大冶他要亲手拿回来。
翌日天未亮,陆翱便亲自前来禀报,“皇上,大骊皇帝亲自出征。”
玉汝恒刚刚洗漱妥当,不过是淡淡地挑眉,“既是如此,朕便亲征。”
“是。”陆翱在营帐外应道,随即便去准备。
江铭珏看向玉汝恒,“小玉子,申屠尊如此做是为了什么?”
“震慑。”玉汝恒冷哼一声,“当年他也是御驾亲征,攻下大冶。”
江铭珏握着玉汝恒的手,“我陪你去。”
“好。”玉汝恒笑着点头,随即换了黄金铠甲,牵着江铭珏的手踏出了军营,她翻身骑在战马上,身后则跟着陆翱,她目光如炬,高声说了许多鼓舞士气之言,随即便领着大队人马浩浩荡荡地前往城楼。
玉汝恒站在城楼上,俯视着城楼下端坐于战马上的申屠尊,她记得重生之后第一次见他时,他便如此的装扮,一身褐色铠甲,浑身透着与生俱来的霸气,他深邃地双眸此刻正冷视着她,四目相对,早已经是势同水火。
江铭珏站在她的身侧,二人交握的手,她嘴角勾起一抹冷笑,却不说话,两军雷鼓阵阵,响彻天际,申屠尊只是微微抬手,身后的人马便气势如虹地冲了过来。
玉汝恒岿然不动地立于城楼上,直视着申屠尊,任由着耳边传来冷冽地寒风,还有那阵阵刺耳的喊杀声,如此地战场,是她第一次经历,压抑着心中的惊涛骇浪,她要告诉大冶的兵士,她在,大冶便在。
江铭珏从未见过如此坚定的玉汝恒,她周身似乎散发着安定地光芒,大冶的士兵没有丝毫地退缩,奋力地抵抗着大骊冲来的人马。
陆翱站在玉汝恒的另一侧,低声道,“皇上,您还是去暖阁坐镇。”
玉汝恒低笑一声,“申屠尊还在,我焉能如此软弱。”
陆翱心下明了,心中暗暗对这位新帝佩服不已,他也不再犹豫,而是依着昨晚所言,布置好一切,初战整整打了两日两夜,玉汝恒站在城楼上便这样站了两日两夜。
江铭珏却不能看着她如此,随即转身熬了一些汤药,更是分派给城楼上的士兵御寒,直至晨曦再次洒在她的容颜上,申屠尊转身离开。
陆翱显得有些激动,首战告捷,虽然彼此损伤惨重,可是,这城楼守住了。
江铭珏扶着玉汝恒,“回去歇会。”
玉汝恒微微点头,转身看向陆翱,“传朕命令,犒赏三军。”
“是。”陆翱垂首应道,随即便去通传。
玉汝恒双手撑着墙壁,抬眸看着那渐渐远去的褐色身影,双眸碎出一抹寒光,“申屠尊,我倒要看看你如何从我身上踏过去。”
南边终于停了雨,莫悠尘这几日都待在运河旁,观察着地形,更是与工部的官员,还有赵勋一同商讨着更有效的防洪措施。
司徒墨离这些时日也没有闲着,偶尔也会与莫悠尘闲聊几句,二人的关系也在逐渐地熟悉,这一日,司徒墨离收到了玉汝恒初战告捷的消息,嘴角挂着喜悦,转瞬却是忧心忡忡。
莫悠尘刚刚从外面回来,见他赫然坐在花厅,这些时日他都住在府衙,见司徒墨离正在出神,他缓步行至一旁坐下,倒了一杯茶饮着。
司徒墨离转眸看着他,“边关传来消息,小玉子初战告捷。”
“这还是她头一次上战场。”莫悠尘脸上也露出了难得的笑容,这些时日看着许多百姓的尸体,心头本就压抑,如今听见这个消息,他心头的郁卒也消散了一些。
司徒墨离继续说道,“不过是个开始罢了。”
莫悠尘知晓司徒墨离担心的是什么,“你可有更好的对策?”
司徒墨离把玩着手中的密函,“她的性子,此事必定不会让你我轻易插手。”
“毕竟,大冶不能再她的手上再失去一次。”莫悠尘理解玉汝恒,倘若换成他,也不会像她那般做的如此决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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咕噜咕噜……真正的对决开始鸟……吼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