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云慢脑中嗡的一声响,不可置信的望着她,房中极暗,她惊讶之余,觉出自己的表情着实是有些过于吃惊,怕她看出来,一时不知如何是好,她却似乎看都不曾看她,一句话未说完,已经泣不成声,整个人都扑倒在床上,心中懊悔之意,已是可想而知了。
过了良久,沈云慢方去抚她的肩,安慰道,“都过去了……”
她方抬起头,看着沈云慢,问道,“云慢,你能原谅我吗?这次的事,真的出乎我的意料,我没想到过了这样久,他对我竟然还不死心,还想着抓我回去……”
“那他怎么又突然把我们给放了?”沈云慢问道。
“听他的口气,想必是出了事,不是说打了好几场败仗的?”
沈云慢若有所思,点点头。
“是顾不得了。”
“他若是再回来找你,你打算怎么办?”
月光下,她眼神茫然,定定望着床头的雕花栏杆,摇摇头,“我也不知道。”顿了一顿,又道,“我是总不会再跟他去,死了也是不会去的。”
沈云慢虽是看不清她的面容,却能感受到她内心之坚定,一时心下不禁黯然,那人不过是杀了她的丈夫,尚且觉出此仇不共戴天,而自己呢?瞿南乔他,可是杀了自己的父母双亲!这才是真真不共戴天之仇啊,而她现如今却是何样了?大仇难报,不仅如此,她竟还时在深夜里对那人心存思念!
她的眼泪瞬时也出来了,一时间两人都无话了,沉默良久,她方道,“算了,很晚了,去洗个脸,睡吧。”
当下两人便都洗了脸,躺倒在床上,却是各怀各的心事,睁眼闭眼,横竖都是睡不着。也不知过了多久,沈云慢觉出枕边之人呼吸渐稳,想必是睡了过去,她方又缓缓坐了起来,看着玛丽亚的脸,心道也不知哥哥到底如何了,是生是死?是残是伤?也不知眼下,他是不是叫人关在坚牢之中,受那刑罚之苦……
一夜都不曾睡着,到天明时,方睡了过去,再醒来时,窗外已是阳光大甚,她恹恹起身,却是玛丽亚都不知去了何方,想起沈云汀尚未送到学校,一时心生懊恼,忙趿了鞋,出得门来,却正逢玛丽亚磕着高跟鞋从楼下上来,见她,笑道,“起来了?”
她点点头,“几点了,怎么也不叫醒我。”
“看你睡得香,就没有叫你。我刚刚和江妈一起把云汀送去上学了,你要不要再睡一会。”
沈云慢一怔,亦笑了一笑,点头道,“多谢你。”
玛丽亚摇摇头,抓住她的手,“只要你不怪我就好。”
她无力笑一笑,只得点点头,“没事。都过去了。”却是哪里知道她内心的担忧,而这担忧,竟是无论如何都难以与旁人说。
如此便又过了一日,到了夜间,九重天内,依旧是灯光璀璨,人往穿梭。难则她心中有事,却是哪里还有甚么心情来顾盼这些。到后来,却是来了余苋,自由舞时,将她一拖,拖进了舞池中,硬是
押着她跳了一支舞,并还告之,她要开酒行的事,已经叫他落了定,一切手续都已办妥,只待开张大吉。
这到底也是一个好消息,然则他哥哥不好,这些事物,得来也是空,不免又恹恹起来,余苋不免极是诧异,投其所好的,讲了数个笑话来听,也不曾博得佳人一笑。
他郁闷之迹,便又被人喊沈云慢,只说是李经理有事吩咐。她就松开了余苋的手,随着那人,进到后头去了,将将行进去,便见蒋含烟坐在若大的桌子旁,笑着朝她亲切的招手,“云慢,这边来。”
她眉头一皱,正欲抽身便走,一旁的李经理已经两步跨了过来,一把将她拖住,沉着脸唬声道,“云慢!”
沈云慢不得不顿下脚来,偏过头,低声恼怒道,“什么事。”
“明天瞿二爷与蒋小姐晚上会在我们九重天举行订婚礼,你弹钢琴配下乐。”
沈云慢冷笑一声,当即甩手,“没门!”连看都不曾多看蒋含烟一眼。
“你敢走!”身后的蒋含烟却是突然喊道。
她就停下脚步,回过头来看她,莫名道,“我为什么不敢?”
“你今天敢走,我明天就叫你失了这份工作。”
沈云慢忍不住想要仰天长笑一声,“就凭你?”
“凭……”蒋含烟脱口而去,却随即止住了口,没好气道,“凭南乔!”
“哦。”沈云慢回过头,一步步朝她走过来,冷笑道,“叫我给你弹个曲子,也不是不何以。不过……”她围着蒋含烟转了一圈,转至她跟前,在她肩上一推,她肩上的伤尚未痊愈,疼得咝了一声,沈云慢哼笑一声,也不以为意,“你没那么大能耐,叫瞿南乔来跟我谈。”
“你……”蒋含烟气恼起来,一时却又不得法,其实这事和沈云慢心中所设想如出一辙,蒋含烟要订婚,即便要找个琴师,也不会找上自己,她对她恨极,想必亦是防她至极,她便不怕自己会婚了她的订婚礼么?
想来这事,却是瞿南乔所为,其目的,大约就是想要气一气沈云慢,他瞿南乔可不是非只她沈云慢不娶,世间美女千千万万,随便抓一个,哪一个不是对他柔柔顺顺,叫她做什么便做什么的?
“你不够格!你有什么资格和南乔谈?”蒋含烟道。
“凭你就敢叫我失了九重天的工作,只怕你也不够格!”沈云慢反唇相讥。
“你……”蒋含烟气得一时站不稳脚,朝后退了两步,扶着椅子方缓缓坐了下来,沈云慢白她一眼,心道果然如她所料,脸上露出冷笑,心下却是黯然,心道瞿南乔果然是对自己无意了,要叫自己为他的婚礼配乐,他竟要这样折辱她!
蒋含烟气得嘴唇都抖了起来,一只手扶着肩,恨恨道,“沈云慢,你别得意,我总有一日要叫你折在我手里。”
当即便站起身,缓缓走了出去,边走边还道,“你等着,我去叫南乔来。”
果真如此。
沈云慢
的唇角浮起一个冷酷的笑意,强压着眼底的泪意,心道这人从此与她便是行同陌路,她沈云慢,是再再不会为他伤神心慌,他是她的仇人。是杀她父母,辱她颜面之仇人!
也不知过了多久,门又被推开了,行进来一南一女,被外头的七彩琉璃灯照着,宛若天人一般,行了进来。
待近了,方见蒋含烟的脸上一脸委屈,瞿南乔面若寒霜,只将自己盯着,她瞬时心生不祥之感,这蒋含烟,只怕是又不知在背后说了些什么。
她也不以为意,迎着瞿南乔的目光望过去,他看她良久,一双眼里丝毫温情也无,她紧抿着唇,亦将他望着,丝毫不肯示若。
“你想和我谈什么?”他说。
“我不会给你们弹琴的。”她说。
“你必需弹。”
她冷笑一声,却也不继续争执,反道,“你要我弹也可以。帮我做一件事。”
“哦?”他忍不住笑起来,却是不再看她,在她身边的沙发里头坐了下来,跷起腿,伸手抚了一抚衣袖,“现在倒是还会和我谈条件了。”
见她不为所动,冷笑了一声,“说说,什么事?”
“什么事只能对你一个人说。”沈云慢道,边就望向了蒋含烟。
蒋含烟一怔,随即便朝瞿南乔道,“南乔,你看她。”
“你先出去。”他说。
“南乔……”她脸上满是不可置信,忙蹲了下来,似乎又扯动了肩上的伤,皱着眉哼了一声,瞿南乔便忙将她扶着坐到自己旁边,她已经是泫然欲泣,委屈道,“南乔,我们明天就订婚了,到时候等成了亲,就是两夫妻,有什么事,是我不能听的。”
沈云慢却是在一旁冷笑一声,一只手撑头,一只手看着她,双唇紧闭,显然是你若不出去,我便不开口的架式。
她咬了咬下唇,又去抓瞿南乔的手臂。
瞿南乔拍拍她的手,轻声道,“你伤没好,叫李经理再开一个雅间,好好休息一下,我呆会过来找你。”
“南乔啊……”她央求道。
“乖,听话。”他说,那口气,竟是柔得能将坚冰化成水来。
这话一出口,连沈云慢都惊了一跳,蒋含烟却是面色一喜,再不多言,一副柔顺的模样,行了出去,临走前,还轻轻带上了门。
沈云慢冷笑一声,“瞿二爷果然对蒋小姐很疼爱嘛,也难怪,蒋家家境颇殷,又有政府的关系,瞿二爷能娶到蒋小姐,可真是三生有幸。”
她这话中尽是挖苦之意,瞿南乔却也不以为意,也不多话,只是笑了一笑,算是做答。她一时有些无所适从,似乎竟是要被他反客为主了,当下便也不说话了,冷冷坐在那里,良久,瞿南乔方又笑了一声,“说吧,什么事?”
“我要你帮我打听两个人。”她说。
“什么人?”
“就是上次在在聚香居门口发生的那场枪击案,当时他们不是抓了两个的?”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