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卷、影湛波平_二、新生(一)

余苋找上门来的时候,沈云慢正在院中替一只小狗洗澡,他推开院门而入,边走边笑道,“找你好几日也找不到,你倒是好,在这里给狗洗澡呢。”

她一抬头,见是他,就笑了起来,“你怎么找过来的?找我有事?”

“可不是有事。”余苋两手拢在胸前,斜着眼看着她,没好气的笑道,“九重天也找不到你,聚香居也碰不到你人,打听好久才听说你搬了家,好不容易找到这里来,竟然还跟玛丽亚那头隔开了,非得转到后头来找……”

沈云慢不置可否,边麻利的替那小狗冲水,边道,“那可辛苦你了,找我什么事?”

“不是你说要开酒行的?我地方都给找好了,那天晚上不是跟你说过的?你倒好,是一丝音讯都不给我啊,这酒行你到底是开不开啊?要是不开我就去跟那东家回绝了,省得他天天打电话来问我……”

“哟。”沈云慢这才想起这件事来,当下忙站起来,点头道,“要开要开,这段时间事情太多了,把这事都给忘了。”

余苋撇撇嘴,竟是伸腿便在那给小狗洗澡的盆身上一踢,踢得那盆一震,发出嗡的一声响,“我还以为我是剃头挑子一头热呢,总算你还有几分良心。你记得明天早上八点钟在这里等着我,我开车来接你去看看地方。”

他言罢,未极转身,只觉腿上身上一阵凉意,水珠如雨一般撒在了身上,他一怔,却是那立在盆中的小狗正抖着一身洁白的毛发,抖得水珠四溅,这尤不止,它抖完了水,竟还仰着头,一动不动的瞪着他。直叫他哭笑不得,摇摇头道,“你这臭狗,我不过踢了一脚你的洗澡盆,你就抖我一身的水,我要是踢你一脚,你不得咬我一口?”

这狗却是哪里理会这许多,尤自瞪着一双乌黑透亮的眼,喉中竟还哼哼,似乎是对他此言颇为不满,他气恼至极,插着腰,指着它大骂,“你这臭狗,你再看着我……”

沈云慢就笑着蹲下身,将那小狗从盆中抱了出来,用条大毛巾裹着,边道,“你还跟一只狗较上劲呢。”

他也就嘿嘿一笑,蹲下来打量这狗,问道,“哪里来了这么一只小狗?”

“玛丽亚的。”她道,“我们搬过来还没多久,这小狗,天天来这边玩,我看它有些脏了,就给它洗个澡。”言罢,已经凑过鼻子去,在这小狗的头上闻了一闻,笑道,“嗯,这会子香了。”

余苋扑一声就笑出来,摇头道,“倒不想你还有这个闲情。看来失了九重天的工作,对你也并无多大事嘛……”

沈云慢边麻利给小狗擦身上的水珠,边笑道,“这能有多大个事?”边就将那狗搬到太阳底下去,“白丁自己在这把毛晒干,不许乱跑。”

这叫白丁的小狗,竟还当真就立在那太阳下头,吐着小舌头回过头来看她,到底是一动也不曾动的。

两个人就坐在院中的荫凉处,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天,江妈端来茶的时候,他正问起她,“瞿南乔要娶蒋含烟你知不知道?”

江妈面色就一沉,心里已经敏感到了一定的程度,生怕沈云慢听了又会惹来无数的烦恼,当即便插嘴问道,“余先生在这里吃中饭?”

余先生就笑着点点头,“好呀,正好许久没有吃江妈的菜。”见到江妈朝自己眨着眼,再看一眼沈云慢,这才恍然大悟,正欲转而聊聊旁的,一时竟是找不到话头,只好去骂尚在阳光下晒毛的白丁,“你这傻狗……”

沈云慢便皱眉看他一眼,“好端端的,

你骂它干什么……”

“嘿嘿。”他就笑了两声,不料她却自己又提起来,“你刚刚说瞿南乔要和蒋含烟结婚?”

“啊……”他有些尴尬的挠挠头,“是啊。”

“不是才订的婚?”

“说是又要结,请柬都发了。”

沈云慢心中某处有个细微的声音,随即便又归了平静,笑着道,“有情人终成眷属,挺好的。”

余苋细细看着她面上的表情,却见她脸色沉静,一双眼波澜无惊,只投向阳光下的白丁时,方有细微的温柔在里面跳动,没来由的,只觉心头一股失落,无端端的,竟是害怕起来,怕什么呢?他一时却又不知道,只是她这个样子,总不是他希望看到的。

那个从前与她斗嘴置气,泼辣热情的女人,莫不是真的再也寻不着了?

出神之迹,却听外头有个稚嫩的声音在喊:“请问这里是沈云慢小姐的家吗?”

沈云慢一怔,便起了身,行至院门口来,铁栅栏外有个少年,衣衫打着厚重的补丁,见到她出来,笑着问,“您是沈云慢小姐吗?”

“我是。”她疑惑道,“你找我,有什么事吗?”

那少年就从铁栅栏递进来一封信,说道,“有位先生叫我来给您送信。”

她接过去,越发的疑惑起来,“一位先生叫你送信给我?”

“是啊。”少年道,“你家可真难找,那先生说你在聚香居,结果我一过去,他们说好几天都没去了,叫我找到这里来,要不是那先生说一定要亲手交到你手中,我就懒得来了……”

她眉头皱得愈发深了,到底是在身上翻出一个银元来,递到那少年手中,“多谢你了。”

那少年得了钱,喜滋滋去了,她这才拿着信进到屋中来,信封上空无一物,她疑惑的撕了信封,翻出里头的纸一看,不过简简单单四个字:

安好。珍重。

沈云慢瞬时就泪流满面,长久以来的担忧与期盼,多少个日夜的无眠垂泪,全因这四个字而消退。

我安好,你珍重。

最熟悉不过的字迹,表示兄长已然是全身而退,性命无忧。

她捂着嘴,哭得不能自持,余苋吓了一跳,忙两步跨上来,急声问道,“怎么了这是?”她也不答话,捂着嘴摇头,眼里却又笑起来,从他身旁疾步而过,进到厨房里,提下铁壶,就将那信,连着信封一道丢进煤炉里,那安好与珍重四字,瞬间便被火苗吞噬。

江妈原见她满脸泪痕的行进来,还以为发生了何事,待见她将那信烧了后,脸上又露出笑容来,一时丈二摸不着头脑,余苋亦站在她身旁,诧异问道,“谁写给你的信?为什么要烧掉?”

她这才想起什么,忙出得门来,又跑到外头去,却是哪里还能找到那少年的身影?一时又有些郁郁,也不知这信是不是哥哥给的他,如果是哥哥给的,为什么不亲自来见一见自己,叫她白白担心这么多个时日……又想到即然哥哥安全了,总也是好的,便又笑起来。

那余苋在一旁见她时而哭,时而笑,便是如同三岁孩子的脸,说变就变的,不由问道,“是不是瞿南乔写信给你?他写的什么?是不是又欺负你了?这个王八蛋,我找他去。”

不由分说,跨步就要往外走,被沈云慢一把拖住急道,“不是不是,是我一位挚友的信,不是他。”

他这才停下来,疑虑问道,“真的?”

“当然是真的。”她道,又笑起

来,抹了抹脸上的脸,“叫你看笑话了。”

“即然是挚友来信,你哭什么?”

她却不答他的话了,只是摇摇头,“高兴嘛。”又转了话头,细细问了酒行的所在,问毕后,却又莫名说了一句:“从今往后,我是再没什么担忧,只一心一意把沈家酒发扬光大。”

这一日起,沈云慢竟当真说到做到,一门心思只放在沈云汀与沈家酒业之上,如此精心而为之,换来的,便果然是沈云汀的开心成长以及聚香居、沈家酒行的缓慢发展。

说起来,她是幸而识得了余苋与玛丽亚这二位,三教九流之众自是不必说,所幸这二位都是脸面与路子都极广之人,加之她自己又舍得干,几乎是将所有聚香居的大小客户都一一拜访了,便也断断续续的,为新开的酒行接了些小单。

日子晃晃悠悠,便从夏日炎炎入了秋,待秋叶落尽,又一年年尾来到,天上飘飘然落下雪花来。到这一日,天气极冷,屋檐之下都是倒悬的冰凌,乍一眼望去,倒还真有几分“千峰笋石千株玉”之妙处。

这酒行开业近半年,主打乃是装了瓶的沈家酒,而这其中又尤以一种叫“资阳小曲”的酒最是突出,入品绵长,其味悠远。

她又多得余苋从中牵线,做了几款红酒的零售,将店里分了区,一边是洋酒,另一边便是沈家的白酒,装修的格调因是上了档次,因而平日里来买酒之人并不十分多。好在她接了好几家餐馆的单,平时只需遣个人送上门去,日子倒是比起从前来还从容了许多。

她眼下倒也想得通,虽是同瞿南乔那一头闹得僵了,难则开门做生意,向来都是笑脸迎人,大码头上一众酒鬼们要去聚香居吃酒,那自然都是由着去,只一条,从不赊账。酒鬼们听闻不得赊吃,自是要痛骂一翻,骂完后却又依旧时来光顾,也不知是当真恋上这酒香,还是旁的,就不为可知了。

因是太冷,街上行人稀少,酒行里连接几日都无甚客人光顾,适逢那店员又得了风寒,请了一日假,她便索性自己拿了一本在这酒行里消磨时间。沈家酒行里烧了炭火,通红的木炭在火盆里活了过来,时而发出噼啪之声,燃烧它的第二次生命。

这一日看的却是一本国外流行的小说,名叫《茶花女》的,看得正是动容之处,眼角便挂了两滴泪,一时情到浓时,不免触景伤怀,却听得玻璃门上叮咚一响,酒行的门便被推开来,她慌张抹了那泪,一抬头,便见行进来的,赫然竟是聚香居的一个小二。

她只当是聚香居里出了事,正欲开口问之,却听那小二指着身后跟进来的一人道,“小姐,这位是长沙来的马老板,在聚香居喝了我们的酒,说是想和您聊一聊。”

沈云慢一听,顿时如临深渊,笑意盈盈站起来道,“原来是马老板,快快请坐。”

那马老板一身西装革履,极是温文尔雅,脱帽朝她行了一礼,笑道,“久违沈家酒酒香味美,今日一偿,果然名不虚传。”言罢,递上来一张名片。

沈云慢接过一看,却是长沙某酒行的老板,忙让了坐,看了茶,又开了一瓶“资阳小曲”酒来,叫他偿。同这人前前后后,来来去去的,将这酒吹捧了一翻,原以为是还有一翻谈话,不料那人竟是开门见山,问了价格后,当场合计好,要订多少酒云云,沈云慢拿算盘一拨,竟是不多不少十万圆整。

顿时心中热情便去了一大半,却是依旧与这人寒喧,到后来,此人离身,只道是去银行取钱,待取了钱,再来付订金。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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