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1

公孙虽然一路都在说话,‘腿’也有伤,但速度着实不慢,只是梅六踉跄这两步路他便跟了上来,结果可想而知。而他的运气显然更差一些,正要勉强站稳,斜刺里竟突然伸出一只手来在他受伤的脚上抓了一把,带得他往前滚去。

“什么人?”梅六听到异响,低喝道,同时迅速掏出火折子。正要吹燃,一股风从她面前刮过,臊臭的味道窜进鼻中,让她一阵反胃,下意识地屏住了呼吸,只是这一耽搁的小功夫,待她点亮火折子只来得及看到个黑影在前面一闪即逝。

公孙倒在地上抱着伤‘腿’一边哎哟哎哟痛呼,一边指着那人消失的地方直嚷嚷:“快!快!别让他跑了!”

梅六本意是想追的,但看到他这个样子却突然改变了主意,走过去在他面前蹲下,问:“你没事吧?”微弱的火光下可以看到他包扎伤口的布料上湿漉漉的,显然又在渗血。

公孙没想到一直都表现得很冷淡的她会关心自己,登时感动得涕泗横流,如果不是十一郎在旁边像尊凶神般杵着,说不定就扑上去嗷嗷大哭了。

“……呜呜……有事,伤口又裂开了,怎么会没事……哎哟,我头好晕,血要流光了血要流光了……哎哎,梅子,老哥子我要死了,不能再陪你和大兄弟,你们一定要好好的啊,一定要走出这个鬼地方……对了,记得给老哥子报仇,把那藏在暗处‘阴’我的龟儿子千刀万剐,‘弄’死‘弄’死……”

梅六啼笑皆非地看着老男人在那里絮絮叨叨地留遗言,只觉滑稽无比,因他猥琐外貌以及恶劣行径而起的厌恶感莫名减少了许多。

“既然有人藏在这里,或许有其他出口。”她没有安慰他,而是平静地说出自己的推测。相处时间虽然不久,她大约也有些‘摸’清这男人就是个得寸进尺的主,千万别对他太好了,否则是自惹麻烦。

听到她的话,公孙果然‘精’神一抖,‘摸’了把干爽无比的脸,果断道:“那还等什么,赶紧将那龟孙子抓到啊。”说着,将手伸给十一郎,“十一郎……大兄弟,扶老哥子一把呗。”

十一郎木然站在梅六身边,扫都不扫他一眼。公孙登时委屈无限地望向梅六。

梅六干咳一声,突然觉得这人怎么这么宝,想了想,伸手扶在他手臂上将他掺了起来,接着便放开了手。

“除了我以外,阿郎不会接近任何人,也不喜欢别人接近我。”她解释,说这话时眉眼微垂,让人看不见其中闪过的微光。事实上她也并不是很确定十一郎会不会容许其他人接近,但为了他的安全着想,她只能这样说,其中不无警告的意思。

公孙微怔,眼中浮起一丝疑虑,但很快便被他以嘻笑掩饰过去。“哟,这是怎么说的,原来大兄弟这样疼老婆啊。”他想起那日宛儿丫头只因为想要动手打梅六一耳光,便被一直木呆呆的十一郎断了手臂,对于梅六的话倒是信了**分。他所怀疑的是,十一郎之所以会这样,会不会是梅六做的手脚。虽然从容貌上来说,任谁都会认为是十一郎占了便宜,但是‘女’子的痴情与疯狂他不是没见识过,因此不免会多想一些。

梅六不知道他心中的猜疑,却因老婆二字红了面颊,心中又喜又羞,又甜又涩,明知那不是事实,仍有一种偷来的幸福感。看了眼懵懂无知的十一郎,她出不了声否认,于是只挽住他的手往前走,以掩饰住自己的心虚。

公孙注意到她的神情,心中疑虑更甚。

“可是跟外面那些人是一伙儿的?”梅六举高火折子,一边打量着四周,一边压低声音问。

公孙回过神,对于这突如其来的问话倒是听明白了,掩住眼中复杂的神‘色’,摇头道:“应该不是。那些孙子毒着呢,哪里是绊老子一跤就肯罢休的……”顿了下,他脸上浮起一丝古怪的表情,咧嘴笑道:“刚才那家伙倒像是……捣蛋。”后面两个字他是以极轻的气声发出。

梅六先是一愣,随即意会,于是道:“火折子不够用,我灭了。你注意脚底,别又摔了。”说着,当真噗地一下吹熄了火折子,‘洞’里瞬间恢复了一片黑暗。

方才亮着的时候两人已经看清‘洞’里的情况,他们下来之处是一块较高的石坎,下面倒是平坦,地方很大,零零散散分布着许多超过一人高的山石。山壁上像蜂窝一样嵌着无数小‘洞’,大的跟山‘洞’入口相似,小的也可容七八岁大的孩子钻进钻出。这样的地方想要藏一个人,简直是轻而易举,但要从这许多山‘洞’间找到出口,却难于登天,尤其是在没有光亮的情况下。因此,对于他们来说,想要安然无恙地活着走出此地,刚才出现的那个人就显得尤为重要了。既然公孙认为那人纯粹是在捉‘弄’他玩,那么说不定等会儿还会出现。而熄灭火折子,只是为对方提供机会而已。

“别那东西也是被困在这里面,咱们就惨了。”哆哆嗦嗦地‘摸’了块石头靠着,公孙歇了会儿,等伤口的疼痛缓和稍微缓和后,突然道。

梅六哼了声,觉得这话真让人不待见,因此没有回应。只是按着自己之前的一眼记忆往右手边的某块大石‘摸’去,如果她没看错的话,那上面好像挂了一串干藤。就算那东西乖觉不出现,有了这串枯藤可供照明,他们出去的机会便又多了一分。

“阿郎,别闹……”就在她手触‘摸’到老藤干涩粗糙的茎络并因此而欢喜不已的时候,就觉得背上的包袱被人扯了下,还以为是十一郎在拉她,于是柔声安抚。话音未落,那股拉扯的力道蓦然加大,竟一下子将包袱从她身上拽脱了。她心知不对,急急转身,还没出手又闻了一鼻的臊臭味。这一回她可不敢耽搁,生怕被对方带着包袱溜走,那他们可真就没活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