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3

纪十正慢悠悠地撕下一小绺‘肉’丝,不是很有兴致地往嘴里放,闻言微顿,而后蓦然将手里的半只‘鸡’狠狠砸了过去。

“吃都堵不上你的嘴!干你什么事?”她暴躁地站起身,将火堆踹得四散飞溅。

奚言少华先是吓了一跳,随后才想到跳起来闪避,但仍因措手不及被砸了个灰头土脸,一团火焰燎过他的脸,火辣辣的疼痛让他的少爷脾气也上来了。闪过一块燃烧着的木柴,他伏身抓起一把夹了枯叶的泥土胡‘乱’洒向对方,大骂道:“臭丫头,你发什么疯!”

纪十显然没想到一直闷头闷脑畏畏缩缩的人会反抗,虽然挡得及时,眼里仍进了一些细沙,不由大怒,也不去‘揉’,跳过去按着人就是一顿猛揍。

奚言少华武功不如她,对敌经验自然更加比不上,不一会儿便被揍得鼻青脸肿,嗷嗷直嚎。

“废物!”踢了两脚烂泥一样瘫在地上不再反抗的少年,纪十骂道,却不屑再打。

奚言少华自暴自弃地趴在那里,眼珠却动了动,手悄悄往怀里‘摸’去。

“你有胆敢在姑娘身上用蛊试试,姑娘必让你生不如死。”纪十冷眼看着他的小动作,既不出手阻拦,连威胁也是淡淡的。事实上,她既决定出现在他面前,便做好了与之偕亡的准备,否则以她的谨慎,在早吃过蛊的苦头之后,又怎会在‘摸’不清敌人实力之前便招惹对方。

不得不说,记忆错‘乱’的事对她打击极大,加上身边又无可排解之人,竟让她觉得自己的整个人生就是一场笑话,别人亲手为她编织了一场虚假,而她却还拼命牢牢地紧抓。这个事实让她心灰意冷,一时间也不知以后该当如何,似乎就是这样死了也没关系。

不过她还是高估了奚言少华的勇气,又或者说少年对自己的蛊术实在没什么信心,在被那样教训一通之后,原本还有的一点点勇气也被她轻描淡写的话语恐吓住,息了反抗的念头。小心地用袖子轻轻擦了擦沾满血和尘土的脸,他默默爬起身,表面上看着乖巧顺从,其实心里面已经将眼前的‘女’孩大御八块了。

纪十当然管不到别人心里怎么想,因此只是威胁地冲他比了比拳头,看到他一瑟缩,于是就心满意足地继续领头赶路了。她可不担心他不会跟上来,像这样胆小而无用的人,只怕宁可挨打,也不肯再一个人留在这人迹罕至的林子里。

事实上,奚言少华确实是这样想的,不过在他自己看来,那是忍辱负重。

“喂,小子,你和子万那厮是怎么回事?”走了很久,纪十一边察看以前人经过时留下的痕迹,一边状似随意地开口问到。她认为既然是两个人同行,那么就完全没有必要像一个人时那么沉闷。

奚言少华眨了眨眼,没太反应过来。事实上,他到现在都有些莫名其妙之前为什么会挨打,因此这时不免要多想几分,生怕一开口又挨上一顿。

“喂,问你话呢。”等了一会儿没听到回答,纪十不耐烦地催促。

“没怎么回事,不过认识而已……”他迟疑道,想了想,补充:“他差点成了我姐夫,如果姐姐没去的话。”说到这,他眼里浮起一丝‘迷’茫,还有淡淡的哀伤。初识子万是在一家南倌中,那是他第一次去那种地方。家中堂兄说那是天下第一有趣的所在,几经‘诱’劝,他忍不住心中好奇,便跟了去。但是等真见到里面情景之后,却被吓得惊慌而逃,仓皇中撞到正要进去的子万,两人便认识了。

子万是个极有风度且又有趣的人,他虽是奚言家的少主,但却没什么朋友,难得遇到这样一个人,虽然明知对方喜欢男人,仍很难在心中生起讨厌。原本也只是出去同游过几回,算不上太深的‘交’情,却因为一次被他大姐奚言玲须无意遇到,以至于变得不可收拾。

虽然大姐说她只是为家族考虑,若能将子万收归己用,他们家在族中主家的地位会更加不可动摇,同时也能让整个奚言家族的势力扩展数倍,有望得窥蛊族之首的位置。但是他心中清楚,大姐其实是动了心,喜欢上了那个男人,而且对方不可能喜欢‘女’人。他从小就最尊敬依赖这个姐姐,无论她说什么都不会反抗,哪怕是让他去‘诱’‘惑’一个男人。勾引,下‘药’,囚禁……如果不是姐姐因炼制情蛊而猝亡,结局或许不是这样。

当然,这些奚言少华是不会跟纪十说的,他又不是嫌命太长。

“你喜欢子万?”纪十沉默片刻,突然问,她其实想问的是子万是不是喜欢你,但这话一旦问出口,只怕就要引出无数臆想了。

“老子喜欢‘女’人!”几乎是立时的,奚言少华咆哮着回应,似乎只有这样才能压制住他心里的慌‘乱’。

纪十颇感意外地回头看了他一眼,大约是想确定他反应这么大,是因为被说中心事的恼羞成怒,还是觉得受到了侮辱。至于最后得出的结果是什么,只是她自己知道,就见她哼笑一声,意味不明地问:“喜欢‘女’人?那你看本姑娘如何?”

闻言,奚言少华倏然瞪大眼睛,脑海中唯一浮现的便是一个滚字,待至看到那圆溜溜的大眼微眯,其间‘射’出危险的光芒时,才发现自己竟然真的脱口说了出来。他终究还是有些大少爷的脾气的,虽然暂时被打得服帖了,但终究做不到一直忍气吞声,被这样一看,心里的傲气反被‘激’了起来,脸上‘露’出讥讽的表情。

“原来你还知道自己是‘女’人啊?”说完这句话,他立即抿紧‘唇’全神戒备,明显知道这句话会‘激’怒对方引来一顿暴打,但就是无法识实务地忍下这口气。

哪知纪十不怒反笑,同样轻蔑地上上下下打量了他一番,反讥道:“我自然知道自己是个‘女’子,就怕有的人不知道还能不能算得上是男人。”虽然子万关于如何被奚言家俘虏的事说得含糊,这人态度也遮遮掩掩,但是只由单他被掳至西南却又毫发无伤这事来看,便知其中内情并不简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