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是觉得那群人明显是知道他的身份却还不顾忌的追杀,对手肯定不简单,而且假若真的想对付他必然也不是件难事。所以就算一行人还是按照原计划进入了扬州城,但云霖从头到尾都是暗沉着一张脸,而且到了也没有及时去找扬州知府,而是只是找了个客栈住下。
至于那个拥抱,他也是未再提过,更别说跟许芷陌解释具体用意。导致许芷陌也一直都心事重重,对这案子也不像之前那么上心,再加上云霖都无意动身,她便干脆留在客栈照顾伤仍旧未好的乔煜。
乔煜虽然受了重伤,但经过及时的救治后,再好好休息了一晚后便清醒过来,不过仍是有些虚弱。所以就算身外局外人的他,是曾目睹过马车外两人拥抱,亦是再明白不过云霖的心意。如今见二人一个自顾思虑,一个胡思乱想,也是想做个中间人帮着撮合都有心无力。再者他虽非朝廷或官场中人,但也能够明白两人身份的差距,亦是明白就算能成功撮合,也无法得到个好结果,所以倒不如就这般做个局外人,让两人自行好起来。
最后还是扬州知府不知从哪得了他们已经到了的消息,亲自带人过来拜访,才打破了这般尴尬的气氛。
云霖似是已经想通,在见到扬州知府卢丽之时,便恢复了往日他惯常的淡然神情,打过招呼后便与卢丽一同进了他的房间,连看都不曾看因了礼仪出来迎接的许芷陌一眼,更别说让她一同进去。
眼神复杂的看了一眼那紧闭的房门,许芷陌叹了叹气,还是转身回了乔煜的房间。
已然恢复得差不多的乔煜此时正无所事事的躺着,见她只是出去了不过半刻再进来便沉了一张脸,便想也不想的就猜到发生了什么,张了张嘴想安慰却是半句话都说不出来。
许芷陌走上前淡淡的问:“渴了吗,饿了吗?需要我做什么吗?”
乔煜摇摇头:“不必,我很好。”
“哦。”许芷陌敷衍的应了声,而后便走到窗边坐下,看似随意的拿了本书翻开,却是久久都不曾翻页。
乔煜看在眼内,却并不出声提醒……她若是觉得这般可以好好想想,那便就这样吧,不管怎么说他都只是个局外人而已。
心不在焉的看了半天的书,而虽说不想去管那两人,但待听到对面响起门打开的声音时,许芷陌还是下意识的放下书起身快步走到门边,手顿了顿后还是将门开了一条缝隙,然后偷偷的向外看去。
不过既然已经出得门来,那两人自是不会再说正经事,都只是微笑且礼貌的道别后,就一个出客栈一个回房。
云霖直接回房……那便代表他并不想告诉她交谈的内容吗?再具体一些,便是说他根本就不打算实践承诺,与她一起彻查此案?是想他独自去查,抑或是想放弃呢?
而不论她自顾如何猜测,云霖若是不说的话,她压根是没法得知他到底在想些什么,又是怎么打算的。
接下来的几日,云霖不是一声不吭的独
自出门,便是一人关在房里想事情。就算许芷陌忍不住的上前询问,都只得了个暂且耐心等候的答复,然后便不再多言语。而扬州知府的态度也一样,说既然凶手到了她的地盘,便由她来彻查就好,许芷陌如若不着急便在此等候,有事的话先回临江县都可。
也便是说,许芷陌在扬州还是不要插手的好,回了临江县怎么做都无妨。
许芷陌早就知道会这般,之前还想着云霖一同来了扬州知府怎么都会给点面子,但如今却是连云霖都站在了不希望她参与的那一方。而且自从那天的拥抱过后,都不曾正眼看过她。似是他真正做回了那个,与她有身份差距的长公主府小公子一般。
不过这样才最好吧?假若还像从前那样平易近人且亲切友好的对待她,只怕她会越陷越深,而这样便可有足够的理由放弃这份永远不会有结果的感情,日后再想起便也只会一番怅然,再无其他可怀念与伤感的。
想通之后,许芷陌便也不打算在扬州多停留,等乔煜已经可以下地行走并且行动自如之时,她便默默的收拾好行李,准备等云霖外出归来后便告辞回去。
而让她意外的是,这一次云霖从外面回来并非是单身一人,而是领着一辆马车一同在客栈前停下。
正巧在客栈大堂吃点心的二人见状,便纷纷上前查看,在见到一个个幼女在云霖的相助下从马车上下来后,两人皆是被惊住,片刻后才想起来跟着他们一同进去。
在客栈最里面的大桌旁围着坐下,待云霖点完菜,许芷陌便急切的问道:“你从哪寻回这些幼女的?凶手呢,可否抓到?”
云霖依然不看她,只是道:“我与卢大人一同在城外的破寺庙寻到的,凶手已经由卢大人押回府衙,明日经过审结后便由我亲自押解入京,由女帝亲自发落。许大人便带着这几个临江县的幼女回去罢,我会让乔煜一路护送你们,免得再遇刺杀。”
闻言许芷陌的心已然凉了,不用再多问便知那凶手必定是被推出来的牺牲者,真正的罪魁祸首仍然逍遥自在。可是她又能如何呢?要用他们三人的命去换吗?
自此往后,她便尽量去做一个装傻充愣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都知晓的清清楚楚的昏官吧。假若真的有一日不想再如此了,辞官也未必不可。
思及至此,许芷陌便不再言语,陪着几个幼女一同吃了点东西后,便自告奋勇的承担起哄她们入睡的责任,摆明是不愿再与云霖有交流,亦是不愿再去问任何无谓的话。
而第二日在经过扬州知府卢丽的审案后,三人便兵分两路,云霖带着金陵的两名幼女以及那名凶手直接赶回金陵,乔煜则护送许芷陌与临江县的五名幼女回临江。
这一次的分别再无不舍,有的只是无尽的怅然,还有些盼望此生不要再见的念想。
乔煜见她如此,还是看不过的找了个机会上前劝她道:“师妹,你切勿太过胡思乱想。云霖会如此做,完全是迫不得已,并且一心一意为你好不愿将你也牵连进来。”
许芷陌勉强笑道:“我又何尝不知……但就是无法释怀,假若他要那样做,那日便不该给我任何不该有的念想。”
知晓她指的是那日的拥抱,乔煜叹了叹气,道:“你们二人……唉,他是情之所至无法把持,如今想必他也是后悔至极的。你便不要再多想了,只当是为你们二人的日后留个美好的回忆罢。”
“……”许芷陌顿了顿,随即犹疑的问:“你这话的意思……是他也与我一样?”
你有说你是哪样吗?乔煜忍住没这样问出口,而是颔首道:“之前我只知他是,这几日看来,你亦是一样的。”
许芷陌一愣,随即又问:“那你们之前说只是经过顺便来探我……是因为他想见一见我吗?”
乔煜无奈的点头:“是的……如今也猜到那时你的欣喜是为何了。”
许芷陌面上红了红,而后便满足的叹了叹气:“曾经有过这般的两厢情愿也是极好的,日后该如何活便如何活罢,不必再过多奢望了。”
“呵……如此甚好。”见她这般说,乔煜也放下心来,看了看天色道:“快要天黑了,我们抓紧时间上路吧,说不定能赶在天黑前抵达下一个镇子住下来。”
许芷陌点了点头:“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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将无名幼女毫发无伤的带回,还告知了凶手已被押回金陵城由女帝亲自发落后,原本还有些人心惶惶的临江县,顿时间便又恢复了往日的宁静。除了许芷陌偶尔还是需要应付一些太过热情的幼女家属赶来县衙感谢,其他再无值得一提的特别事。
也并非是临江县就此不再有是非,只是端木梓见这次依旧是平安度过,并没有发生让他担忧的事,他便更加从心底里敬佩许芷陌,并且愈加勤奋的将县衙的杂事都揽在身上,与靳贺默契合作的解决了一桩又一桩,压根无需县令大人许芷陌的忧心。
而这样也正好合了许芷陌的意,眼见天气愈发炎热,她是尽量能不出门就坚决不踏出房间半步。并且许安秀是极宠她这么个独生女的,不论是在许府还是在县衙,都会保证房里有不断的冰块,与如及时雨一般的冰酸梅汤、冰绿豆粥、冰西瓜等等之类的能解暑降温的好东西。
连带着就连县衙的人也受了恩惠,许府送东西的人经常称有多余的,然后给每人都派发一份,将整个县衙的人都收买的服服帖帖,对待许芷陌便是愈发的尊重与随叫随到,当真是将她奉作太上老君一般的伺候着。
而容妍则因有了喜,并且还是正夫所出,所以被容夫人勒令停下一切生意上的来往,只准安心的待在家里养胎,又或者偶尔出去与朋友会会面。所以也时不时的就往许府与县衙跑,整日与许芷陌瞎聊,顺带享受着许芷陌有的一切。
就在许芷陌觉着会就这般的过下去之时,许久不见的乔煜忽然匆匆赶来县衙,并且带来了一个足以让她震惊的消息——
云霖之前在不日前被女帝贬为庶民,并一生不得踏足金陵城。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