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错,黎小睦,我就是小判。”
我听出来绝对是小判的声音。
我忙问:“你在哪里?”
“当然在阴间呀。”
“那你怎么会在我脑子里说话?”
“这就是通忆馍的功效,你吃下通忆馍,我在阴间说话你就能听到。而且我还能知道你现在干什么想什么。”
我惊问:“小判大人,你不会要控制我的大脑吧?”
“不不,你多虑了,”小判说道,“我绝对不会控制你,而是要传达给你有用的信息。”
“什么有用的信息?”
“你不用多问。刚才已经传给你一次了。你知道为什么那些僵尸兵都静默不动吗?”
我恍然大悟。“僵尸不动,是你帮我念了咒语吧?”
“对。”
“那么徒增被诛,也是你帮我用了什么功法吧?”
“那倒不是,你把徒增给杀了吗?”小判反问我。
这一来我倒又惊奇了,“徒增死了,刚才他抓住我刺过去的钩镰枪,枪的前半截突然就变红了,像通了电成了电烙铁了,可是他又撒不开手,最后又使劲把枪往自己胸口扎进去。”
“是吗,那就有点怪了,我只给你发了咒语的信息,但不可能赋予你杀徒增的暗力,恐怕是你自己功力大增,不由自主的情况下双手发出的强功烧热了枪头吧?”小判帮我分析着。
我连说不可能,我根本没有那种本事烧红枪头,一定有一股暗力在助我的。只是不知道这股暗力来自哪里。
“你确定有暗力在帮你?”小判问。
“肯定的,因为徒增是不可能自己抓着枪刺向自己的。”
“那把枪会不会有灵,是枪主动扎了徒增吧?”
“枪是僵尸的,怎么可能扎徒增呢?”我分析道,“徒增被枪扎中后,还拼命指责我找来一个帮凶,并且他的眼神好像看到我背后有人似的,他倒在地上还在质问我那个人是谁?可我根本看不到有人。”
“唔唔,这样看来,帮你的人不仅仅是我,还有别人呢。其实这也不足为怪,你做的这事肯定有多助的。”小判说到这里又催促,“好了,我刚才帮你念了一下咒语,但没有经过你的大脑,所以你也没有感觉,现在我把新咒语传递给你吧。”
一听说新咒语传递,我顿时兴奋极了,忙问道:“是不是你背给我听,我再记下来?”
“不需要我背给你听,我可以把记在我脑子里的咒语输送过来就行了。”小判说。“你尽可以做你眼前的事,不需要费心地记的。”
还有这样省心省力的事?我都不用一句一句地拼命往脑子里记了,小判会通过远距离传递往我脑子里输入咒语记忆,这就是他给我吃了通忆馍的结果。通忆馍的效果就在这里。
我正和小判在交流,猛听耳边响起一声吼叫:“徒增,你怎么啦?”
是山木回来了,他看到倒在地上的徒弟,大为吃惊,蹲下来摇着徒增,还拍打他的面孔。
他又抬起头瞪着我:“这是怎么回事?我的徒弟被谁杀了?”
“是他自己。”
“胡说八道,他怎么会自己杀自己?”山木当然不相信。
我晃了晃手中的钩镰枪说:“本来确实是我想杀他,我刺出的枪被他的手给攥住了,但不知为什么他一攥住枪杆就好像出怪事了,钩镰枪前半截一下子发热发红,就像通了电的电铬铁一样,然后是他自己用力把钩镰枪往胸口扎了进去。”
“一派胡言,如果按你所说,徒增是自杀的。可他这么坚定的人怎么可能自杀呢?”
“我知道我说了你也不会相信,你是不是要我承认是我杀了他?”
山木鄙夷地摇摇头:“你说被你杀了我也不相信,你有什么能力杀得了他?”
“这话太对了,我哪来的能力杀他?他只有自己杀自己嘛。”我顺着他的话头说道。
“不对!”山木狂吼道,“你虽没能力杀他,但他也不是自己杀的。”
“那你说是怎么回事?”我问他。
“肯定是被你的帮凶杀的!”
“我哪来的帮凶?你看见了吗?”
山木没有答话,把徒增的头放端正,捏开他的嘴巴,然后深运一口气,就向徒增的嘴里吹去。
从山木嘴里吐出的是一道黑色烟柱,往徒增的嘴里钻进去。
最初徒增一直没有动静。山木吐出的烟柱也越来越粗,而他的脸也越来越狰狞,显示他输出的能量越来越强,也越来越吃力。以至于拼尽全力也颤抖起来。
终于徒增的身子开始动了,发出微微的颤动。随着烟柱的源源不断,他的颤动也越来越厉害,身体就像接通电源一样激烈抽搐。
山木汗水横溢的脸上露出了希望,只要再坚持一下他就可以把徒增的命挽救过来了。
就在这时我听得脑子里有个想法一跳:快用遏魔咒哇!阻止他们!
这个念头一跳出来,我立即很兴奋,因为遏魔咒是我记着的,究竟会不会过时不知道,为什么不试试用一用?
于是我半闭眼睛,嘴里轻轻地咕哝:
“叭哞呢哩嘎哪哈咔!”
刚一念完情势大变,只见正在颤动的徒增猛地坐起来,他两眼巨瞪,咬牙切齿,扭曲的脸形狰狞无比。他伸出两手一把就揽住山木的脖子。
山木大吃一惊急忙想挣开,可是徒增的嘴巴一张,一股黑气从嘴里吐出来,直冲山木的面门。
顿时山木发出了杀猪般的嚎叫。
我也被惊得目瞪口呆。感觉徒增吐出的黑气跟山木吐出的完全不同,这股黑气更黑更诡异。
山木道长的整个脸被黑气裹住了。他用两只手乱抓着,好像被人蒙住了头似的。那股痛楚之情无法用语言来描绘了。
如果我不是亲眼所见,根本没料到法力高强又道貌岸然的山木道长会出现这么狼狈之相。
终于徒增嘴里的黑气吐完了。他两手松开对山木的搂揽,继续往地上一躺,就再也不动了。
山木道长两手捂着脸站起来继续嚎叫。好一会他才停止动作,慢慢地放下手。
一张惨无人道的脸呈现在我面前。
我吓得后退了好几步。
山木道长的脸呈现出来的形态,是我几次见过的,竟跟当初艾恩丽、顾蝶飞和甄惠莳她们摔死在大学鬼楼下的面貌一模一样。
他的面皮已经被削掉了,剩下了一块内质的“平板”,没有了鼻子,没有了嘴唇,平板的脸上只剩下五个孔。
而这张被切平的脸上不流一滴血。
眼窝里的眼珠倒还在,而且还在转动着,眼珠里都像要冒出火来。
这就是山木道长吗?为什么他会变成这样?
刚刚他被徒增吐出的黑烟给熏了,但那到底是什么样的黑烟?为什么有那么厉害,居然能削切掉山木的脸面?
难道一切源自我念的遏魔咒?
可遏魔咒的功能充其量是遏止魔怪的行为,降低他们的攻击力而已,并没有这种刀削斧斫的锋锐力。而徒增原本是被山木吐出的黑柱要激活了,怎么我一念遏魔咒却把黑烟吐回给山木,并成为削切山木脸面的强力工具?
我百思不得其解。
再看山木道长,两只手无力地垂下来,站在路上发着抖,没有嘴唇的嘴里在说话:
“黎小睦,你搞了什么鬼呀?为什么要害我们师徒?”
我极力镇定下来,问道:“这能怪我吗?你是被你徒弟给害的,是他吐出了妖气伤了你。”
“他本来是个死人了,我想用还魂柱试试能不能把他救活,可你一定念了什么咒语,遏止了我对他的能量传送,并且他还将我输入的能量吐出来了。”
“他把能量吐还给你,怎么会把你的脸割成这样?”我问道。
山木的声音大了起来:“这要问你!你念的是什么咒语?怎么会有这么大的杀伤力?你的咒语不是过期了吗?你到阴间去拿书看,可那本书已经被阎王铆死在老丧门石板里了,上面更新的咒语你根本得不到的,你是怎么得到更新咒语的?”
我冷笑一声:“阎王为什么会发现丧门手中的秘籍?还不是啖魔向阎王告的密?啖魔逼迫阎王惩罚石碑,但石碑作为阴间的看桥人忠于职守已经数千年,阎王对他的工作一向很满意,而且阎王深知石碑的行为不是贪图利益,也不是仅仅做人情,而是站在一个正义立场上的,所以阎王爷怎么可能重罚石碑呢?”
“你是说,石碑的书没有被封死,你又去拿到了?”
“那倒不是,书确实被阎王封在石碑里了,谁也休想再拿出来。我也没能看到书。”
“那你怎么还会咒语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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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提醒道:“你们忽略了一点,所谓咒语过期,需要更新,那是一部分而已,并不是全部。其中遏魔咒是固定的,根本不会过期。所以我得到的老咒语虽然大部分需要更新而失效,可遏魔咒是不需要更新的。”
山木大吼:“气死我了,大魔怎么也搞不清啊?他明明对我说过咒语是全部会失效的,需要全部更新,原来这个老猪头也不懂装懂啊?”
听着山木痛骂啖魔,我觉得怪有意思。
其实我完全是在忽悠这个受伤的恶道,遏魔咒也是过期失效的,我刚才所念的遏魔咒是最新的,虽然不是我努力记忆下来,但等到要念这条咒语时张嘴就来了。
说明小判确实往我脑子里传送了咒语的记忆,在我全无知觉的情况下,我已经掌握了这些咒语了。
“看来,你的老干爹也不过如此,貌似天通地通什么都通,可偏偏连遏魔咒不需要更新也搞混,这下把你害惨了吧?”我开始用嘲笑的口气挑拔山木了。
山木两只手又捂着脸,哼哼了一阵,猛地转过身,大喊大叫道:“我要去找大魔,讨个说法,我现在成了这个样子,他要对我负责……”
他向着西南方向急奔而去。一路上带翻好几十个僵尸。并且他也不走大路了,沿着一条直线走,窜房上屋,跳跃着前进,完全是一个厉害的变异人。
我心里感觉就像出了一口恶气,显得格外爽快。不过我还是挺疑惑的,山木的威力我见识过,他到阴间捉女鬼的情景历历在目,当时他站在后山之巅,身子庞大了几十倍,而山下空地上的女鬼们惨烈奔逃,他指挥摄灵抓了女鬼去献给啖魔。他这样有法力的道士,怎么在遏魔咒的作用下受这样重的伤呢?
真是我的遏魔咒起的作用吗?
我正在琢磨时,听得后面有个声音在提醒:“注意了,她们来啦!”
那个声音显得有些遥远。我回首望去,只见刚才我站过的那座桥上,站着一个老者。正是刚才站在山峰上跟我说话的那一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