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姐,你快进来。”
“你有什么不舒服吗?我去找医生。”
“不,我很好,我找你。”
“我,我不进去了,我还要巡视病房。”她并不擅长撒谎。
“你来,就几分钟,我有事找你。”
说着,小文一把拉过阿金,将她带到了他所住病房的阳台上。
“姐,你看。”
顺着小文指的地方,阳台的墙壁上,用纸剪了好多笑脸,上面用彩笔涂了颜色,贴在一起好像一个小孩的笑容。
“你看像不像娃娃脸?”
小文睁着忽闪的大眼睛,看着阿金。
“像啊,特别像你的脸,哈哈。”阿金忍不住大笑。
小文挠着后脑勺,不好意思的吐着舌头。
“这是我送给姐姐你的礼物,希望你天天都可以像这个笑脸一样开心。”
阿金的眼眶瞬间就湿润了。她第一次感觉自己说不出来话。
“姐,这几天你为什么不来我房间啊?每次查房的时候,总不见你。”
“我,我很忙。”她一撒谎就开始结巴。
“你骗人,姐是不是讨厌我啊?”
“没有没有,只是····,我就要走了。”
“走?去哪里?”小文迫切的眼神让她无处闪躲。
“傻瓜,当然是去下一个科室了,我们在这个科室的实习要结束了。”
“哦。”
只见小文黯然神伤的低垂着头。过了大概几分钟,他抬起头,说,
“那我以后还能见到你么?”
“能的,我又不离开这里,只是从内科大楼到外科大楼而已,总共不过两百米的距离,随时可以见。”
“真的?太好了!”
小文擦了一把水汪汪的眼睛,又露出了那温暖人心的笑。
阿金看着眼前这个彩虹般阳光又坚强的男孩,她对自己说的话也没把握,人世间总是会有各种各样的不舍,
“真的能见到吗?”
呼吸科结束考试的时候,护士长给了阿金一个“优。”这样的评价并没有使她开心,这里让她第一次看到了人性卑劣的一面,给她带来了很多痛苦,她甚至开始怀疑自己选择这个专业的对错。她真的不想成为一个麻木的人,一点也不想。
辗转到消化科以后,阿金每天看到很多人做胃镜,肠镜,胃溃疡,十二指肠溃疡,还有最致命的胃癌。而她做的最多的工作,就是给病人灌肠。
除了便秘的患者,还有一些做过手术不能自己排便的,因为一使劲伤口就容易裂开,很容易造成并发症。比如肛瘘手术,人造gangmen之类的。人虽然吃五谷杂粮,可是得的病却是千奇百怪的。
阿金最近很不对劲,她总是怀疑自己有胃病,经常觉得胃痛,一痛就想是不是胃穿孔啊。记得之前在呼吸科的时候,她也怀疑过自己肺不对劲,有阵子咳嗽的厉害,便判断自己有肺结核,跑到门诊做了个胸透,诊断结果是气候原因所致一点炎症,医生给开了点消炎药。
现在看来,她确实是得病了,而且得的是疑心病。
消化科的人似乎都不苟言笑,带阿金的老师也比较严肃,她有点怕她,每次单独跟她上夜班的时候,都特别尴尬,阿金总是期望半夜能多来几个病人,事情多一点,越忙越好,这样就不用有空闲时间对着老师,那种气氛压抑的她喘不过气。
这几天的胃镜手术,阿金都要站在旁边做助手,眼睁睁看着一根粗大的管子从病人的口中插进去,通过食管,进入胃部,然后在里面搅来搅去,查病因,每每这个时候,病人都会非常难受,出现呕吐,呼吸困难的情况,包括一滩滩的口水。阿金发誓,以后就算自己得胃病死掉,都坚决不做胃镜,太折磨人了,光是那管子从嘴巴进去,她都接受不了。当然,肠镜更加痛苦,简直让人不忍直视。
这天晚上,又轮到她跟老师上夜班,从下午上班开始,阿金一直奔波于各个病房,做的工作只有一项,就是灌肠。也是一根管子,在上了润滑油的情况下,塞进病人的gangmen,然后通过管子往里面输肥皂水之类的**。
一般每个病人的反应不同,有的要把所有**灌完,等20分钟才排泄;而有的病人憋不住,经常在灌肠的过程中,就拉出来了,而通常这个时候,免不了排泄物要弄到阿金手上,虽然她不说什么,可是病人却非常内疚。几次以后,开始拒绝灌肠治疗,
阿金没办法,只能一个个去做思想工作,告诉大家,对于沾上排泄物这件事情,她个人是一点也不介意,希望所有人都能放下心里负担,好好配合治疗,争取早日康复。阿金在每个病房一遍遍不厌其烦的讲着,根本没注意到门口一直偷看她的阿国。
阿国是科室新来的实习医生,他在旁边的医学院上学。G城本地人,170左右的个头,话不多,但是很幽默。
记得他第一次查房的时候,阿金正在给病人做治疗,抬头看到阿国很轻柔的给病人抬了抬被角,那一刻,她就被秒杀了,觉得这个男孩很不一般,起码在阿金眼里,他是第一个做这个动作的医生。虽然她也会留意他,但仅仅是好感而已,其它的什么也没有。
好不容易对所有的病人解释完,阿金口干舌燥的回到护士站,看到自己的座位上放着一杯饮料,旁边是一碗热腾腾的酸辣粉,
“咦,谁放错了。自己没叫外卖啊。”
“老师,这是你叫的饭吗?”
“不是,这是你的,我的那份已经吃过了。”
“老师今天怎么这么好,很反常啊,居然还知道自己喜欢吃这个。”
阿金刚好也饿了,便拿起筷子吃了起来,南方的辣椒是怎样都不如北方的口感,一点也不辣,但是粉的味道很不错。
“好吃吗?要不要再来点别的?”
阿金听到一个男声讲着蹩脚的普通话,抬头一看,阿国正站在自己面前。她吓了一跳,手一抖筷子掉到了地上,低头去捡筷子的时候,又撞到了额头,阿国一看,马上拿来纱布酒精和棉签,还坚决不让她动手,他亲自帮她消毒,包扎。
这一刻,阿金的心里像小鹿一样,乱跑乱撞,她已经感觉不到疼痛,更多的是紧张,从小到大,除了爸爸,还有哪个男生这样亲近过自己,她有点害羞,瞬间脸就红了。
阿国专心致志的贴着纱布,还一边叮嘱她洗脸时额头不要沾上水。待他弄完这一切,阿金马上转身回到自己的座位上,阿国却站在一边看着她,没有一点要走的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