简御医本来是不想因这般小的事情便求见永熙帝,只是想起了之前宸皇贵君那般得永熙帝的宠爱便硬着头皮赶来交泰殿求见了。
她在宫侍的带领下走了进来,行礼之后便将方才所发生的事情说了一遍。
司慕涵闻言,不禁怒上心头,她如此火急火燎地求见她就是为了这件事?不知道的人还是以为宸皇贵君身子除了什么大问题!
虽然司慕涵也因为雪暖汐没有怀上孩子而有些难过,更是担心他又会想起之前那些不愉快的事情,但是比起他的身子康健来说,却也是微不足道。
她倒好,生生地将她与雪千醒给吓了一跳。
简御医见永熙帝的脸色不太好,便连忙低下头,说明了自己这般大惊小怪的用意,“陛下,宸皇贵君的贵体的确是没有大碍,但是皇贵君求女心切,如今得了这般失望的结果心中自然是不愉快的,而这后嗣之事,除了身子康健之外还需要心情愉悦,臣之前也是一直照看着皇贵君贵体的,这些日子皇贵君的贵体一日比一日康健,已然是从上次小产一事恢复过来了的,但是臣只能照料皇贵君的贵体却不能安抚皇贵君的心情,臣认为,若是皇贵君的心情不愉,那将来的后嗣怕是也难得偿所愿。”
最要紧的是,如今各自的身份都变了,后宫中的男子后嗣何其重要相信宸皇贵君心里也是清楚的,简御医最担心的不是宸皇贵君的身子会因心情压抑而出问题,而是担心他会不会为了怀上孩子而再度如上一次那般用那些乱七八糟的药。
若是发生了这样的事情,宸皇贵君自然是要受责罚的,而她身为御医怕是也死罪难逃。
“上一次皇贵君之所以保不住孩子很大的程度上是因为那孩子是用了药的缘故。”简御医提起胆子说出了心中忧虑之事。
司慕涵随即眯了眯眼,也明白了简御医这般大惊小怪的缘故,她是担心阿暖会为了怀孩子而再一次用药。
雪千醒的脸色也由担心转为了忧虑,虽然上一次儿子之所以得到那些乱七八糟的药是因为倾儿将那两个江湖中人带进府的缘故,如今儿子身在后宫,自然见不到那些人,但是这后宫怕是也未必就比江湖干净。
“简御医,上一次的事情真的没有影响到皇贵君的贵体?”雪千醒蹙眉问道。
简御医正色道:“皇贵君这段时间调养的很好,臣可以担保不会影响到皇贵君的贵体。”
雪千醒看了一眼司慕涵,犹豫了会儿却还是问了出口,“如此皇贵君为何没有怀上陛下的后嗣?”儿子跟她说过,大婚之后的大部分时间陛下都是宿在他的院子的,既然上一次的事情没有影响到儿子,为何儿子如今却没有怀上孩子?
虽然雪千醒并不希望雪暖汐生下皇长女,但是却还是担心他的身子。
“这……”简御医快速看了一眼司慕涵,然后垂头道:“这后嗣之事除了身子康健之外,还需要上天的恩赐的。”
“这句话在朕这里说说就是了,不得在皇贵君面前提起。”司慕涵闻言随即开口冷冷地道。
简御医打了一个寒颤,“臣领旨。”
“既然皇贵君召了你诊脉,那往后皇贵君的身子便交给你调养了。”司慕涵继续下令道,“朕不急着要孩子,但是皇贵君的身子却不得出现任何的问题,若是有什么差池,朕绝饶不了你!”
简御医心中一凛,开始后悔为何这般多管闲事,“臣领旨。”
“退下。”司慕涵沉声道。
简御医低着头苦着脸退了出去。
司慕涵随后看了看雪千醒,却没有就方才的事情发表任何看法只是说时候不早了,和她一同去观星殿。
雪千醒恭敬地应了下来。
两人便离开了交泰殿往后宫的观星殿而去。
观星殿离交泰殿不算远,可以说是永熙帝新封的君侍中,离交泰殿最近的一处。
当宫侍通报说陛下嫁到之时,雪暖汐方才从伤心失望等负面情绪中回过神来,他吸了口气,又抬手摸了摸僵硬的脸庞,扫去了那伤心的神色,泛起了笑容,然后才走出正殿却迎接司慕涵。
他不能让她看得出他难过。
水墨笑早上所说的那些事情虽然是另有目的,但是他也让人去打听了一遍,水墨笑的确没有说谎,如今涵涵心里正烦着,他不能让她再因为他的事情而增添烦恼。
孩子的事情本就是他一个人的错,之前没了孩子是他的错,如今没有怀上孩子也是他的错!
他要自己承担而不是给她再添麻烦。
或许雪暖汐此时并没有意识到,在他的内心深处其实还有一种不安,他生怕司慕涵会因为他没有怀上孩子而怪他,生怕她又记起了当日他没能保护好她的孩子之事而责怪他。
出了正殿,雪暖汐便见司慕涵走了进来,身后还跟着他的母亲,微微一愣,他方才想起要行礼,“臣侍……”
司慕涵上前扶住了他,“无须多礼。”
雪暖汐看着司慕涵淡笑的神色,脸上的笑容也被多了一份真实,“谢陛下。”
雪千醒见司慕涵这般对儿子,虽然不知道她是出于真心还是为了告诉她,她不会亏待她的儿子,她都感到欣慰。
她很清楚,自己的这个儿子只要司慕涵一个笑容便可以忧伤尽消的。
敛了敛神色,雪千醒随即下跪行礼,“草民雪千醒见过宸皇贵君。”
雪暖汐吓了一跳,连忙上前伸手将她扶起,“母亲你这是做什么?!”
“这是规矩,皇贵君无需紧张。”雪千醒慈爱地笑道。
雪暖汐心里有些酸楚,他自然知道这是规矩,可是看着母亲这般跪在他的面前,他的心还是觉得难过,“这里没有外人,母亲不必行这等大礼。”
“阿暖说的对,不外乎是一家人见见面罢了,若是都得行这等大礼,岂不是生分了。”司慕涵淡笑道,说罢,随即让一众宫侍出去等着。
雪暖汐连忙点头赞同,随即便拉着雪千醒的手臂进了大殿后的暖阁。
雪千醒没有推迟,微笑地入了座。
司慕涵显然是被雪暖汐给忽略了,只要无奈地摇头笑了笑,便跟了上去。
待宫侍上茶之后,她便戏谑地笑道:“雪家主进了宫,朕的皇贵君便把朕给忘在了一边了。”
“我哪有!”雪暖汐反驳,语气却有些无力,方才他的确是只记得母亲而忘了她,不过便是忘了也不过是一会儿而已,“涵涵怎么和母亲一同过来了。”
雪千醒听了他的称呼,不禁脸色一变,随即轻咳了一声。
雪暖汐连忙看向母亲,本想询问她是否身子不适,随即便发现雪千醒眼中有着不赞同,不赞同?他愣了愣,半晌后方才想起母亲为何有这般反应,便露出了一个笑容,像是做了坏事的孩子似的坐在了司慕涵身边,低着头不说话。
母亲是在责备他不懂规矩。
雪千醒见了儿子这般,暗暗叹息一声。
司慕涵将两人的反应看在了眼中但是却没有说什么,端起茶杯抿了口茶,随即便回答了雪暖汐方才的问题,“朕方才与雪家主商议些事情,见午膳时辰将近便过来与你一同用膳了。”
雪暖汐闻言,随即欣喜地道:“真的?”
“自然。”司慕涵微笑道。
雪暖汐随即起身,“那我这便去厨房。”
“阿暖。”司慕涵伸手拉住了他,“不过是一顿午膳罢了,让宫侍去忙活便是了,雪家主难得进宫一趟,你不想陪她好好说说话吗?”
雪暖汐想了想,便也赞同,随后亲自让了绿儿前去厨房准备午膳。
“还有,如今快入夏了,厨房这等地方你还是少些去,于身子不好。”司慕涵继续道。
雪暖汐闻言,眼底闪过一丝黯然,但还是洋溢着一脸笑容点头道:“我……臣侍明白。”
司慕涵注意到了他眼中的黯然,眸光也沉了沉,但是没有立即说出,随即便与他和雪千醒一起说去了一些闲事。
半个时辰之后,绿儿进来禀报说午膳备好了。
三人便到了饭厅用了膳。
膳后,三人回到了暖阁内,又说了会话,雪千醒便起身告退。
雪暖汐虽然有些不愿意让雪千醒这般快便离开,但是他却知晓后宫的规矩,雪千醒如今没有官职而且还是女子,自然不能久留,便依依不舍地松了雪千醒出了观星殿。
回来之后,见司慕涵还在暖阁内,不禁有些惊讶,以往这个时候她是会在交泰殿御书房内批阅折子的,虽然他心疼极了,但是也知晓如今她是大周的帝皇,自然是忙的,便也没有说什么。
可是今日她居然还呆在自己的观星殿中。
司慕涵伸出了手,“过来。”
雪暖汐笑了笑,起步走了过去。
司慕涵将他搂入了怀中。
绿儿见状,便满脸笑意地退了出暖阁,便是凤后再张狂又如何,陛下心里最在乎的却还是自己的主子,只要陛下护着主子,那往后主子便不需要怕那嚣张的凤后。
雪暖汐偎依在司慕涵的怀中,“涵涵……你不用批阅奏折吗?”
“今日的折子不多,我倒是可以偷闲一阵子。”司慕涵微笑道。
雪暖汐抬头看着她,眼中带着笑意,“真的?”
“自然。”司慕涵笑道。
雪暖汐抱着她,“真好。”他们似乎很久没有这样呆着了,虽然前晚上她还和他在一起,但是不过一天一夜罢了,他却觉得已然过了许久许久的样子,他是不是太贪心了?
“阿暖,方才简御医去交泰殿见了朕。”司慕涵缓缓地道。
雪暖汐身子猛然一颤,脸色也开始不好起来,“她……她去……找你……”
她怎么可以去找她?
怎么可以!?
她不是说他的身子没有问题的吗?
为何要去找她?
难道那简御医还有什么事情瞒着他?
“涵涵……她跟你说了什么?”
司慕涵看着他,“阿暖,我们成亲不过几个月,没有怀上孩子正常的,简御医也没说什么,只是跟真说,要你保持心情愉悦,莫要太介意这件事了。”
“你不怪我?”雪暖汐艰难地道。
司慕涵伸手敲了敲他的额头,“傻瓜,我为何要怪你?”
“我没有怀上孩子。”雪暖汐道,“我本以为自己已经有了孩子的,可是却还是没有怀上,涵涵,对不起……我……我不是故意的……我也不知道为什么还没有怀上……那简御医都说我的身子没有问题,但是为何就是没有怀上?涵涵……你说,是不是那孩子不想要我这一个没用的父亲,所以便不回来……是不是她还恨着当日我没有保护好他,所以她不愿意回来……”
司慕涵知道自己担心的事情终究还是发生了,她伸手捧着他的脸,让他直视着她,“阿暖,这不是你的错,而且,朕也不希望你现在便怀上孩子。”
雪暖汐睁大了眼睛,蒙着水雾的双目尽是讶然。
她说什么?
她说她不想他现在怀上孩子?
为什么?
她真的怪自己当日没有保护好他们的孩子所以现在便不想让他有孩子?
不!
涵涵不是这样的人!
她不是的!
雪暖汐双手紧紧地握着司慕涵的衣裳,紧张地道:“涵涵,为什么?”
“别胡思乱想。”司慕涵见了他的表情便知晓他又在胡思乱想了,“如今朕方才登基,帝位并不算稳固,而且,凤后……今早上你去请安便也知晓水墨笑是一个什么样的人了,若是你如今怀了孩子,便是对他最大的威胁,阿暖,如今皇宫虽然还算是在朕的掌控范围之内,但是凡事都有万一,若是你这个时候怀了孩子,那些想要对付朕之人便会想尽了法子来对付你,尤其是水家的人。”
她的话顿了顿,见雪暖汐已经收起了惊讶的神色,很认真地听着她的话,便继续道:“如今朝中多数大臣可以说不是宁王的人便是水韵云的心腹,朕虽然已然开始着手收回朝中的掌控权,但是阿暖,这等事情不是一早一夕便可以做成的,尤其是宁王,便是水韵云她们也不会任由着朕收复权利而什么事情也做的。”
她缓了缓,继续道:“如今宁王虽然一直没有任何的行动,但是可以说,她已经是将朕当成了死敌,朕与她之间已经是到了无法共存的地步了,而水韵云虽然也有些小心思,但是总的来说,却也不会和朕抗衡的太厉害,至少在凤后还是她水韵云的儿子之时她不会和朕翻脸。”
“那是不是说若是我这个时候有了孩子水韵云便会觉得我会去跟水墨笑抢凤后的位置,就会跟你翻脸,甚至和宁王勾结在一起?”雪暖汐接着司慕涵的话说道。
司慕涵点头,“朕更担心的是他们会对你下手。”
“涵涵……”雪暖汐看着她,“那若是水墨笑怀了孩子,生下了皇女,他们水家会不会……伤害你……”
司慕涵有些惊讶,他居然想到了这一点。
雪暖汐见她不回答,便更加的着急,“涵涵你说他们会不会?”虽然他总是觉得水墨笑有这个想法,但是水家的人真的会这般胆大和无情吗?
怎么说涵涵也是他水墨笑的妻主,他们可是同床共枕的!
“朕不会给他们这个机会。”司慕涵眯着眼,声音虽然绵长但是却带着肃杀的冷意。
雪暖汐脸色一变,“涵涵……”
司慕涵敛了敛神色,“别担心,现在他们还没有这个胆子,况且,水墨笑如今还没有孩子。”
“可是他总是会有孩子的。”雪暖汐忧虑道,尤其是如今五天的时间还没过……
司慕涵垂了垂眼帘,“阿暖,朕将来的确是需要一个嫡女,但是那也是在朕可以确保这个嫡女不会威胁到朕的性命之时方才会让她有机会出世。”
雪暖汐愣了愣,他看见了司慕涵眼底一闪而过的冷意,随即紧张地道:“涵涵,你不会是想暗中打掉水墨笑腹中的孩子吧?”
司慕涵一愣。
“不可以!涵涵,你不可以杀自己的孩子!”雪暖汐焦急地道,“便是你不喜欢水墨笑,便是我也不想水墨笑生你的孩子,但是你不能杀了自己的孩子!涵涵,那是你的孩子!母亲下手下自己的孩子那是会遭天谴的,你不可以这样做!”
先帝那般狠心的人都做不出杀害自己孩子的事情,她也一定是知道一个母亲是不可以杀自己的孩子的,所以涵涵也不可以!
“你又在胡思乱想些什么?”司慕涵失笑道,“朕什么时候说过要杀自己的孩子?”
雪暖汐看着她,“你真的不会这样做?”
“自然。”司慕涵道。
“那你保证,说你以后绝对不会杀自己的孩子,她们若是做错了事情,你便想先帝一样,把她们给关起了就是了。”雪暖汐认真地道,他不知道将来她会有多少孩子,但是也明白她是陛下,一定会有很多皇女的,而皇女一向最喜欢惹事,所以一定会犯错的!
司慕涵有些无奈,“好,朕保证。”
“涵涵你放心,往后我若是有了女子一定会好好教导她,决定不会让她犯错惹你生气的。”雪暖汐认真地保证道,随即猛然想到了什么,“涵涵,你说我们的小涵涵是不是知道若是现在回来会给她的母亲和父亲带来很多麻烦,所以方才没有回来?”
是这样吗?
雪暖汐情愿这样想着。
梦中,他的小涵涵是很懂事的。
一定是这样!
司慕涵微微一愣,随即便也应了他的想法,“很有可能,你不是说她是个懂事的孩子,为了不让你继续伤心而报梦给你吗?她应该是知道如今她的母皇有些麻烦,所以便想再过一阵子方才回来。”
雪暖汐见她这般说,心里的难过便也少了不少,随即又说起了水墨笑的事情,“那涵涵怎么肯定水墨笑现在不会有孩子?若是他有了怎么办?”
司慕涵想了想,却没有将她并未与水墨笑圆房的事情说出来,“我与成亲那般长的时间都没有孩子,怎么会和水墨笑在一起几晚上他便有孩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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雪暖汐的心头有些难过,吸了口气,便道:“说的也是,我都没孩子,水墨笑这等心机恶毒之人,上天怎么这般快便赐给他孩子,便是他有了也未必会是个皇女!涵涵,我告诉你,这水墨笑的心机还真的阴险……”
随后便气冲冲地将今早上请安的事情给说了出来。
他本不想向司慕涵告状的,但是说到了这里便也停不住口,一股脑地说了出来。
“以前我也只是觉得水墨笑有些骄傲和张狂罢了,如今方才知晓他居然这般的心机深沉,居然还想挑拨我和蜀羽之,而且还害蒙斯醉伤了脚。”
他说完,便看着司慕涵,却见她似乎失了神,随后猛然想起自己居然做出了这等在别人背后说坏话的事情,他可是知晓在后宫中最忌讳的便是这等背后说坏话的事情,涵涵该不会觉得他是一个拨弄是非的坏心君侍吧?“涵涵,我不是故意要说水墨笑坏话的……”
司慕涵回过神来,看了雪暖汐一脸懊悔的模样,便笑了笑,“这件事朕知道了,委屈你们了。”
“你不生气?”雪暖汐狐疑道。
司慕涵摇头笑道:“错不在你,而且你又没有抹黑他,朕为何要生气,倒是……阿暖,朕没有管这件事你气朕吗?”
“不气!”雪暖汐笑道,“我知晓你现在需要水韵云的帮助,而且这后宫的事情你也不要管!再说了,那水墨笑不过是给我们一个下马威罢了,他若是敢每天这般折腾我们,外人便会说他善妒,心胸狭窄,倒霉的还是他!”
本来他是想着往后寻了一个机会好好教训一下水墨笑的,但是听了司慕涵方才的话之后他便明白如今是不能和那水墨笑对着干的。
不过那水墨笑总是为难他们,他自己也得不到好处!
凤后的名声可是最为要紧的!
想当初先帝的和裕凤后虽然背地里做出了伤害涵涵的事情,但是名声却是极好的。
难不成水墨笑不担心往后被人说成是一个心肠恶毒的凤后吗?
这些事情他都明白,水墨笑那种心机深沉的人也一定明白的。
雪暖汐打定了注意,往后若是水墨笑再折腾她们,他便这般威胁他!
司慕涵没想到雪暖汐会这般想,本来想着要给他一些忠告,生怕他会因为生气而做出一些出格的事情,如今想来,却也不需要了,“朕保证,今早上的事情他不会再做的。”
“我知道。”雪暖汐似乎并没有听明白司慕涵话中的深意。
司慕涵笑了笑,随即岔开了话题,“朕已然命简御医照料你的身子,往后只需每日开开心心的,我们的小涵涵便会很快回来的。”
雪暖汐见她这般说,脸颊竟然发起了烫,露出了羞涩,但却还是认真而坚定地道:“我知道!”
“今早这般早便起来了,待会儿休息一下吧。”司慕涵随即说道。
雪暖汐闻言,竟然真的有些累了,“涵涵,你陪我吗?”
司慕涵想了想,“朕还有些事情。”
雪暖汐有些失望,还有四天她才可以不再去朝和殿,他要再过四天才可以和她一同入睡,正当他说话之时却闻司慕涵道,“不过和你小息一会儿却还是可以的。”
他欣喜地看着她,“真的?”
“走吧。”司慕涵起身,伸手牵着他便往寝殿走去。
……
朝和殿
“陛下在观星殿用了午膳,如今还在那边午睡?”水墨笑淡淡地问道,脸上并没有一丝不喜之色。
水华点头:“皇贵君的母亲在午膳之后便出宫了,陛下便留在了观星殿午睡。”
水墨笑垂了垂眼帘,“下去吧。”
水华领命退下。
一旁方才进宫的水家正夫见了儿子这么模样,心里也算是满意,作为正君作为凤后,便是心里再难过再生气也不能表现出来,“宸皇贵君便是再得宠也只是一个皇贵君,凤后方才是这个后宫之主方才是陛下的正君,只有凤后才有资格站在陛下身边面对天下人,所以凤后无需为了这等小事动怒。”
“本宫明白。”水墨笑点头微笑道,“父亲这个时辰进宫见本宫可是为了今日早朝之事?”
水家正夫点头,“册封凤后的大殿方才结束,陛下便在朝中这般打你母亲的脸面,陛下究竟是存了什么样的心思?”
“母亲让父亲进宫,是想询问一下昨晚上是否本宫惹怒了陛下,方才会让陛下这般对待母亲?”水墨笑没有绕圈子,直接指出了水家正夫进宫的目的。
水家正夫脸色有些僵硬,“凤后恕罪,你母亲也是担心你而已。”
“父亲放心,昨晚上本宫与陛下并未发生任何不愉快之事。”水墨笑端起茶杯抿了口茶,一举一动皆是端庄无暇,让人挑不出任何的过错,“至于今日早朝的事情,本宫认为陛下是早有这样的打算了,与昨晚上的事情无关。”
水家正夫沉了沉眼眸,“凤后是说陛下想过河拆桥?”
“倒是没有这般严重。”水墨笑微微一笑,“如今宁王还在朝,便是陛下真的有这个心思也不会这个时候动手,本宫倒是觉得陛下这般做是想将前右相蜀蓝风的势力收归到自己手中,毕竟,陛下新登基,之前在朝中也没有多少势力,饶了蜀蓝风一命便可以换取蜀蓝风的势力,陛下这笔账算得不错。”
水家正夫皱紧了眉头,他虽然深谙后院争斗,但是对于前朝的事情了解的却是不多,不过他却相信儿子的话,毕竟儿子也是妻主一手调教出来的,“凤后决定如今你母亲该如何做?”
水墨笑想了想,“虽然母亲很得陛下的倚重,但是陛下终究是陛下,母亲也不能与她抗衡的太厉害,既然陛下想放过蜀蓝风便顺了她的心意,况且,蜀家经过了这一次的事件之后可以说是再也翻不了身了,母亲便卖陛下一个面子吧。”
水家正夫点了点头,只是心中却也多了一层忧虑,不是不赞同儿子的意见,只是觉得他方才的话虽然是向着自己的妻主,但是却也是帮了陛下一个忙,“笑儿,父亲有句话不知道该不该说。”
水墨笑见水家正夫换了称呼,握着茶杯的手紧了紧,面上却还是笑容端雅,“父亲请讲,孩儿听着。”
“虽然陛下如今对你很好,但是笑儿,帝皇的情爱终究是靠不住的,唯有女儿和母亲方才是你最大的依靠。”水家正夫正色道,虽然自幼便教导儿子远离情爱,甚至利用情爱,但是儿子终究是一个年轻的男子,难免不会对女子动情,尤其是那个女子是他的妻主。
朝夕相处,同床共枕,哪有可能一丝感情都没有的!
他就怕儿子被帝皇的虚假情爱给迷惑了,从而忘了自己的身份,遗弃自己的母族!
水家千方百计送他进宫,扶他登上凤后的位置,可不是想让他帮着永熙帝对付水家的!
水墨笑微笑道:“父亲自幼对孩儿的教诲,孩儿一直谨记于心,孩儿很清楚,谁方才是孩儿一生的依仗。”
水家正夫点头道:“这便好。”随即,他便岔开了话题,“听闻今早凤后为难了宸皇贵君等人?”
“这是他们第一次给本宫请安,本宫自然该挫挫他们的锐气,让他们记住自己的身份,也认清楚了如今谁方才是后宫之主。”水墨笑半眯着眼眸,凌厉道。
水家正夫颔首,“挫挫他们的锐气是应该的,但是这种事情不能多,若是多了,怕是会传出去,若是传到了前朝,对凤后的名声不好,而且,要对付他们,有的是不必见光的法子。”
“本宫明白。”水墨笑抿唇笑道。
水家正夫见他心中有数便也不再多言,儿子是他自幼调教的,这等后宫争宠一事他自己足以应付,随后又嘱咐了儿子几句,基本上不是要他莫要对司慕涵动情,便是要他在适当的时候为水韵云说话,半晌后便离开。
由始自终,水家正夫都没有说出一句关心儿子的话。
便是在以前,他还是会关心一下儿子的,只是如今却完全忘了这一回事,就像如今的这个儿子已经不需要他的关心似的。
若是在往常,水墨笑是不会在乎的,只是今日,尤其是昨晚上受了司慕涵的气之后,心里便更加需要别人的安慰,便是他自己不愿意承认,但是心里的失望却告诉他,他如今真的需要别人的安慰,尤其是他最亲的人,可是这个最亲的人,在进宫之后,所说的,所担心的,从来都是水家,从来没有他水墨笑这个人。
水墨笑在奢华的椅子上坐着,良久后,端雅的面容猛然狰狞起来,扬手摔了手中的白玉瓷杯。
……
司慕涵在与雪暖汐方才躺下没多久宫侍便来禀报说安王在交泰殿求见。
雪暖汐虽然不想司慕涵离开但是却也心知她是有正事要做便也没有阻难。
司慕涵起身后便嘱咐雪暖汐要好生休息又下旨让宫侍好生照顾方才离开。
雪暖汐在司慕涵走了之后便也没了困意,但是却还是听了司慕涵的话,在床上继续躺着闭目养神。
司慕涵回到了交泰殿,安王便将来意说与了司慕涵知。
原来今日安王负责安排押送瑞王极其后眷以及先帝皇贵君前往泰陵,只是在她亲自前往冷宫接里头的昭皇贵君之时,昭皇贵君死也不愿意离开,除非让司慕涵亲自去见他一面。
司慕涵听完了之后随即皱起了眉,虽然瑄宇帝之死并不能完全责怪昭皇贵君,这也是司慕涵还让昭皇贵君好好活着的愿意之一,只是她却不想再见他。
她考虑了会儿,便让安王去合欢殿,将这件事告知夜太侍君,若是夜太侍君愿意去见昭皇贵君便让他去,若是不愿意便让安王强行将昭皇贵君送去泰陵。
安王领命离开,然后往合欢殿去。
夜太侍君听完了安王的叙述之后,考虑了半晌,便同意去见昭皇贵君。
当整个人瘦了一圈的昭皇贵君见到来的不是永熙帝而是夜太侍君之时,愣了一下,随即便破口大骂,“你来做什么?你想见本宫潦倒不堪的样子?!你想来看看本宫如何的落魄是不是?你滚!本宫不想见到你!你没资格见本宫!你没资格!”
在骂完了之后,昭皇贵君便再也支撑不住,整个人倒在了地上,气喘吁吁,头晕眼花的,自从上次中毒之后,再加上瑄宇帝之死的打击,他如今的身子已经大不如前。
夜太侍君看着眼前已经不复之前风华的男子,心情有些复杂,这般多年来,由于他掌管着后宫的暗卫,先帝对他的恩宠也算是不错,他是一个初侍,年华又不在,却能够得到先帝这般多的恩宠,后宫中人自然是妒忌非凡,尤其是这位高高在上的昭皇贵君,不过说起来,这般多年昭皇贵君虽然屡屡欺压他,但是却也只不过是一些无关痛痒的事情,说起来他对昭皇贵君也没有多大的怨恨,这也是他愿意来见他的原因,若不是那害先帝这般快便去了的糕点是他送来的,或许他对这个男子根本就谈不上怨恨,“陛下不想见你便让我过来看看,你若是有话想说如今便说吧,至于方才你说我想来看你笑话的想法,你若是硬是要这般认为我也没法子,只是你认为如今我还有心思来看你笑话吗?”
昭皇贵君看着他,只是喘着气却说不出话来,但是那双眼睛却是充满了怨恨。
“害你落得如此下场的人不是我,也不是陛下,或者说也不是任何人。”夜太侍君淡淡地道,“要怪只能怪我们生活在这个皇宫,我们所爱之人是这皇宫的主人。”
昭皇贵君还是狠狠地瞪着他。
夜太侍君转过身看了看安王。
安王随即点头,带着人退了出去,关上了冷宫的门。
夜太侍君看着地上的昭皇贵君,“你想见陛下想必是想问陛下为何先帝会将皇位传给她而不是瑞王吧?其实你心里也是已经有了答案的……”他看了一眼身处的这个冷宫,“当年,程氏也是被关进了这个冷宫。”
“是他!”昭皇贵君发出了一声厉喝,眼中的情绪极为的复杂,其实这个答案他已经是想到了的,但是却不愿意承认,“居然是他!”
那个男人当年一进宫便夺走了陛下,如今他死了这么多年来,居然还是占着陛下的心,甚至她的女儿还抢去了本该属于臻儿的一切!
为什么是他!?
为什么又是他!
“接下来,你是想问我,先帝有没有爱过你吧。”夜太侍君继续说道。
昭皇贵君神色随即一颤。
夜太侍君看着他,“先帝这一生,唯一爱过的人只有一个程氏,只是先帝虽然不爱你,但你毕竟是陪了她这般多年,为她生了这么孩子,她便是对你没有爱,感情却还是有的。”
昭皇贵君猛然挣扎着,似乎想站起来。
“有件事我本不想说的,不过如今却也没有好在乎的。”夜太侍君淡淡地道,“你所出的两个早夭的孩子的确是如你所想的那般是别人下手。”
昭皇贵君双眸随即迸出了恨意。
“不过这人却不是你想所的是徳贵君,而是蕴静贤贵君。”夜太侍君缓缓说道,“而蕴静贤贵君却是死于先帝之手。”
昭皇贵君双眸猛然睁着。
“我告诉你这些只是想告诉你,先帝不爱你,但是却并非对你没有一丝感情。”夜太侍君说道,“瑞王的命,是先帝让陛下保住的,你的晚年,先帝也交代了陛下,你可以在泰陵安平度过,至于二十一皇女他们,陛下也会好好善待的。”
他说完,随后转身离开。
安王送走了夜太侍君之后便进了冷宫,见昭皇贵君趴在地上,泪流满面。
昭皇贵君一见到安王,也不知道哪来的力气,一把抓住了她的衣角,哽咽地溢出了一句坚定的话,“带我去……见陛下……去见陛下……”
安王这时却听出了,他口中的陛下指的是先帝。
事后,司慕涵得知了夜太侍君对昭皇贵君所说的话,有些讶然,便问他为何这般说。
夜太侍君说,因为他们爱着同一个人。
而司慕涵也知晓,夜太侍君所说的话不过是安慰昭皇贵君罢了,也知晓,昭皇贵君所出的早夭的孩子并非死于蕴静贤贵君之手,而是折损于和裕凤后之手。
只因当时昭皇贵君太过咄咄逼人,若是他诞下了皇女,那太女的地位便会被动摇。
司慕涵得知这件事的时候,心底忍不住生出了一股寒意,先帝曾经说过和裕凤后并非恶人,然而做出了这些事情的人还算不得上是恶人,那什么样的人方才可以说是恶人?
夜太侍君还告诉司慕涵,蕴静贤贵君之死的确是先帝下的手,只是原因却是因为蕴静贤贵君发现了先帝对司慕涵的真实感情,从而想暗中除去司慕涵。
先帝为了保护女儿,只能下手杀了蕴静贤贵君,却也忘了,他是她另一个女儿的父亲。
夜太侍君最后告诉司慕涵,这便是帝皇,这便是后宫。
……
安王离开之后,司慕涵便继续在御书房内批阅奏折,只是心却不是为何总是安静不下来。
她随即唤来了宫侍,让宫侍从皇宫的珍宝阁内寻了一些治疗外伤的圣药还有一些珍贵的补身药材送去流云殿赏赐给豫君蒙氏,之后又想起了什么,便又让人去了一趟珍宝阁,取了一架南诏进宫的古琴送到了流云殿。
做了这些事情之后,她的心便安定了下来。
只是她却没有深究这些异常究竟为何。
或许她已然认定了,原因来自于内疚。
当天晚上,永熙帝在皇贵太君宫中用了晚膳。
皇贵太君隐晦地问起了今日早朝的事情。
司慕涵避重就轻地说了一些,却也没说明这般做的缘由。
皇贵太君本不想过问朝中的事情,如今说起了这件事也已经是逾越了,只是他听闻女儿和朝中大臣起了冲突方才会不放心,不过见女儿神态如常,也并无太大的忧虑便也放心了,不再过问。
至于今早请安的事情他也是知晓了的,不过却也不方便插手。
下去凤后前来他这边请安之时,他也隐晦地提了提,凤后的态度也算好,估计往后也应该会收敛一下的。
晚膳过后,司慕涵便陪皇贵太君聊了一阵子闲话,之后便起驾离开。
皇贵太君担心司慕涵会因为今日早上凤后为难后宫诸人还有早朝水相反对她一事而发作凤后,便让人偷偷跟着看她今晚上是否依然按着规矩宿在朝和殿。
两个时辰时候,宫侍回来禀报说,司慕涵先是回了交泰殿,召见了安王,商议国事,安王离开之后,司慕涵便起驾去了朝和殿,看情形今晚上是继续歇在朝和殿。
皇贵太君听了这些事情,方才放下了心。
虽然他也不甚喜欢凤后,但是凤后毕竟是凤后,若是女儿方才立后便冷落于他,那往后这后宫,风波怕是会不断了。
次日早朝,众臣方才行了叩拜之礼,外边的侍卫便进来禀报,说宁王司慕容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