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6 西戎之礼

116 西戎之礼

“朕真的没事。”永熙帝又一次低声说道。

蒙斯醉回过神来,“我去叫御医……”

“别走。”永熙帝伸手,拉住了他。

蒙斯醉即便是起了身,却也没能离开,视线垂着,没有看向她。

这时候,一旁的宫侍已经是自动自觉地出去唤了外面守着的简御医进来。

蒙斯醉见了简御医,方才抬起了视线,看向她,“先让御医诊诊脉吧。”

声音,虽然仍是僵硬,只是,却似乎没有了之前的冷漠疏离。

永熙帝凝视了他半晌,方才松开了手。

简御医随即上前,一番检查过后,便道:“回陛下,豫贤贵君,陛下的烧已经退了,应该不会有大碍。”

蒙斯醉攥了攥拳头,“很好。”

“臣先下去煎药。”简御医收拾了药箱,便恭敬退下。

寝室内,又恢复了安静。

永熙帝动了动身子,似乎想起身。

“你别动!”蒙斯醉忙上前,阻止了她。

“朕躺的有些累了。”永熙帝看着她道。

蒙斯醉一愣,随即咬牙切齿:“你自己自找的!”

“是,是朕自找的。”永熙帝却笑道附和了他的话。

蒙斯醉的脸色更是诡异,盯着她审视了半晌,像是在怀疑她是不是被人给偷换了似的。

“怎么了?”永熙帝问道。

蒙斯醉深吸了一口气,“你到底想做什么!?”

永熙帝一愣,沉吟半晌,随后道:“昨夜我不是说了吗?”

“我不信!”蒙斯醉咬着牙道,仍旧是和除夕之夜一般的坚定,只是,在坚定之中,似乎也多了一丝说不定道不明的情绪。

永熙帝笑道:“无妨,只要你开心便成,不信便不信。”

“你——”蒙斯醉气结,浑身轻颤。

永熙帝继续微笑:“醉儿,朕有些饿了。”

蒙斯醉咬紧了牙关半晌,却并没有拂袖而去,而是扬声唤道:“来人,传膳!”

他是不知道她为何要这样做,也不信,她真的是没有目的地对他好,可可恨的是,他居然还是着了她的道,根本便无法就这样甩手不管!

司慕涵,你便是吃定了我吧!

膳食都是清淡的,而且又换成了流食。

看着永熙帝蹙眉的模样,蒙斯醉心里不禁泛起了一丝幸灾乐祸,“陛下不喜欢吃清粥?不过也没有法子,御医说了,陛下方才发了热,只能吃这些!”

然而,话方才一落,他便后悔了。

他一定是疯了!

疯的被她给牵着鼻子走!

永熙帝看着他,微笑道:“朕没力气,你喂朕。”

“你——”蒙斯醉又是一阵气结,恨不得摔了手中的碗离开。

不过最后,还是没有这般做。

虽然动作带着怒意,但是,却还是喂了她喝完了一碗粥。

“陪着朕说说话吧。”膳后,永熙帝仍旧是道。

蒙斯醉恼恨:“臣侍还得去看看陛下的药煎好了没有!”

“不是有宫侍吗?”永熙帝不以为意。

蒙斯醉起身,“臣侍想亲自去看看不成吗?”

“醉儿,你便这般厌恶朕?”永熙帝缓缓道,模样有些可怜。

“你——”蒙斯醉见了她这般,更是怒火中烧,不是她疯了,便是他疯了!

永熙帝伸手拉过了他的手,看了一眼窗户,“天又黑了,大过年的,朕不想一个人呆着,朕记得,先帝还在世的时候,每当过年,朕都是一个人呆着,除夕宫宴,便是皇姐们的另一个战场,朕胆小,便一直想办法回避,原本父君是想陪着我过的,可父君是母皇的德贵君,过年他要陪着的是母皇,而我,自然只能被舍弃,渐渐的,我开始讨厌过年,因为,过年总是我最寂寞的时候。”

蒙斯醉没有开口,神色莫辩地盯着她。

“当年的那些日子虽然处处受制,时时担惊受怕的,可是,现在回想起来,朕却有些怀念那时候的日子。”永熙帝继续道,神色也开始有些迷茫,也换了自称,“因为那时候,我总是能够知道自己的目标,也总是能够依着自己心里的最原始的想法去做任何事情,我想安安静静地生活,便能够安安静静地生活,我不想卷进那些争斗当中,那不管宁王如何的拉拢,我仍旧是能够独善其身,那时候,处处受制,反而能够自得其乐,而如今,我可以说是说一不二,再也没人能够制约我,可很多事情,我反而不能顺着自己的心,束缚更多。”

“你是要告诉我,你所做的一切都是身不由己吗?”蒙斯醉嗤笑道。

永熙帝摇头,“有些伤害,造成了便是造成了,更多的理由,也不过是虚伪的借口罢了。”

蒙斯醉没有回话,只是,眼底深处却还是掀起了情绪的波动,然而,却无法分辨出是什么。

“朕没有什么目的,只是想着,既然好容易离开了皇宫,暂且摆脱了那些层层的枷锁,不如,好好地享受这段时间的自由。”永熙帝握紧了他的手,“朕想用这段时间,来弥补一些一直无法弥补的错过。”

蒙斯醉没来由地吸了一口气,然后,转过了视线,“药应该煎好了,我去看看。”

声音,少了僵硬。

永熙帝这一次没有阻止,松开了手。

蒙斯醉攥紧了那只一直被她握着的手,然后,转身起身,然后,转身离开。

大年初二,太女领着内阁代替永熙帝接见前来庆贺新春的各国使团,除了西南的土著没有派人来之外,西戎,东南大部分岛国,都派了使团前来。

而最主要的目的,自然是打探永熙帝的目前的情况。

面对这些明里暗里的打探,早便有了准备的大周太女自然没有在应对之间出现了差错,只是,有一件事,她却是无法掩盖的,那便是,大周新一轮的夺嫡之争,已经开始。

这并不是什么光彩的事情,但是,也不是什么大事。

不管是哪一个国度,到了一定的时候,都会发生这样的事情。

而司予述接见使团之时的表现,便也足以表明,太女地位尚且稳固。

不少想着趁乱取利的小国,收起了爪牙,暂且不敢轻举妄动。

而作为大周边境强敌之一的西戎国,态度却意外的友善,自然,谁都清楚,这份友善不过是表面罢了。

西戎国的反应,司予述不算是意外,而唯独一件事,让她百思不得其解。

那便是,西戎国的使节不但给大周皇帝送来了新春的贺礼,同时,还专门备了一份大礼,言明送给大周的三皇子司以琝。

司予述及时截下了这个消息,随后,叫来了李浮。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司予述面色不善地盯着李浮,将手中的礼单掷到了她的身上。

李浮拿起了礼单,没有打开,直接攥紧了手中,捏成了纸团,面色阴沉而焦虑:“此事可有传开?”

“礼部尚书接到了这个消息之后便立即将礼单送来给本殿!”司予述厉色道,“本殿已经下令封锁消息,只是,本殿可以让礼部的人闭嘴,却不能让西戎国的使团闭嘴!西戎国为何无端端给琝儿送礼?!”

李浮绷紧了脸,眼底一片暗沉,“此事下官会处理,还请太女不要将此事告知琝儿!”

“琝儿和西戎国有牵连?”司予述一字一字地挤出道。

接到消息的时候,她原以为这是西戎国的诡计,为的便是打击构陷她,甚至也想过,也许有人勾结外敌来对付她,可是如今……

“琝儿当年在西北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想起了当年的事情,司予述心底的担忧不禁泛滥了开来。

李浮看着司予述,却无法将真相说出口,不是不相信司予述对司以琝的姐弟之情,而是……这件事牵涉太大了,司予述会护着司以琝,可,便是因为她会护着司以琝,李乐的危险就更大!“请太女恕罪,下官不能将此事告知。”

“为什么?!”司予述脸色更是难看,“本殿是琝儿的皇姐!”

李浮仍是坚持:“下官答应过琝儿,还有……陛下,此事,未经他们的允许,此事,不会告知任何人!”

“母皇知道?!”司予述睁大了眼睛。

李浮点头,“陛下知情,后续的处理,也是陛下出手。”

司予述盯着她半晌,目光渐渐锐利,“琝儿……会有多大的危险!”

“下官和陛下,都不会让琝儿有事!”李浮决绝地道。

司予述又问道:“和李乐有关?”

“殿下!”李浮盯着她,目光凛然,“乐儿是下官的女儿!”

司予述的脸色变了又变,许久之后,方才道:“照顾好琝儿!这件事本殿会压下,等母皇回京之后,本殿自会亲自向她询问真相!”

她没有再强迫李浮,因为即便是从李浮口中得知了真相,可,最终如何处理,却还是要看母皇!

母皇既然知情,那此事,即便是她,恐怕也没有法子!

琝儿,当年,你到底发生了什么?!

当夜,李浮换上了夜行衣,然后,潜入了驿馆西戎国使节所住的房间。

房间内已经熄灯。

李浮抹黑走到了床边,正欲将床上的人给揪起之时,屋内忽然间亮起了烛火,她猛然转身,便见角落处,站着一个人。

而这人,正是西戎国使团的使节。

李浮没有参加早上的接见仪式,不过,在得知西戎国使团到来之后便仔细打听了,因而,也知道,此趟使团的使节是谁。

此人在西戎国朝堂排不上名号。

可李浮亲眼见了来人之后,却忽然明白,为何西戎国派这样一个官职低微的人来。

不是要对大周示威,而是……

为了掩饰真正前来之人的身份。

“怎么?当了大周皇帝的皇子妻主,便忘了我这个姑母了?”角落处的女子讥诮开口。

女子大约四十来岁,面容平凡,而她的身份,也不是官方国书上面的七品小官,而是,西戎太凤后母族现任族长的嫡亲妹妹,西戎国主宗哲景遥的姑母,也是,李浮父亲的姐姐,李浮的姑母——赫笙。

赫笙并未在西戎国朝廷任要职,因而,对于西戎国以外的人,对于此人并不熟悉。

只是,赫家在宗哲景遥独揽大权之后,渐渐地成了西戎国第一望族。

李浮面色阴沉,“是宗哲景遥让你来的!”

“放肆,国主的名讳其实你能唤的!”赫笙怒斥道,“大姐果真没说错,你就是养不熟的白眼狼!”

“我为何不能叫一个灭门仇人的名讳?!”李浮冷笑,“李家当年灭门一事,想必姑母你也是清楚吧?父亲他是你的亲弟弟!”

“亲弟弟?”赫笙冷笑,“当年他不顾全族人的死活私逃就没有资格再当赫家人!更没有资格当我的弟弟!”

李浮心中涌现了汹涌的杀意,只是,她却不能动手,至少,现在不能动手,她来这里,不是为了报仇,而是,为了阻止宗哲景遥伤害他!“她让你送礼给三皇子究竟想做什么?”

“国主想如何岂是你可以干预的?”赫笙冷笑,“你若是还想回西戎,那就……”

“当年灭门之仇,我终有一日会报!”李浮厉声打断了她的话,“给我带一句给宗哲景遥,不要再伤害他,也不要试图利用她!我在她身边卖命了多年,她很多事情我都清楚!若是鱼死网破,她也不会有什么好下场!别忘了,前任西戎国主的皇女还没死绝!”

“你——”

“给三皇子送礼一事,赫大人最好不要在大周境内再提及,否则,我不担保大人能够平安走出大周!”李浮冷笑警告,“半年前宗哲景遥派来的那些人就是最好的例子!”

说罢,便拂袖离去。

赫笙面容因为愤怒而狰狞了半晌,许久之后,方才平复,随后,嘴角勾起了一抹阴鸷的冷笑……

……

李浮回了三皇子府,先去书房处换下了夜行衣,方才往寝室而去。

司以琝未曾入睡,而是坐在花厅内等着她,一见她进来,便立即上前,“是不是出事了!”

他自然也是知道西戎国派了使团前来大周一事。

而这一日觐见,他便惊慌失措了一整日。

李浮上前,“没事。”

“你这般晚回来……”

“傍晚遇见了几个工部之前的同僚,便去酒楼喝了几杯,所以方才到现在才回来。”李浮解释道,面上找不到一丝说谎的痕迹。

司以琝不信,“你身上根本没有酒味!”

“我方才去了书房梳洗换了衣裳方才过来。”李浮又道。

司以琝将信将疑。

李浮扶着他让他坐下,“今日太女接见诸国使节一切顺利,并没有发生什么事情,西戎国这趟派来的使节不过是一个七品小官而已,便是宗哲景遥还有心思,也不可能将这件事交给一个七品小官来做的,下午的时候我也去太女哪里打听过,并没有发生特别的事情,使团觐见过后,过两日便会离开的。”

司以琝看着她半晌,然后低下了头。

这般多年,这并不是西戎国第一次派使团来,可是,却是他第一次惶惶不可终日。

果真,人都是要为自己所做的事情付出代价。

只是,他希望这代价是由他自己承担,而不是再由他最亲的人代为承受。

“李浮,真的不会有事吗?”

他抬头问向李浮。

李浮正色保证,“不会的!我保证!”

司以琝愣了半晌,然后,方才默默点头。

……

不知道是李浮的警告奏效还是赫笙另有打算,西戎国的使团在大年初四,便离京返回西戎。

这个消息传来,司以琝终于可以睡一个安稳觉。

司予述这两日去过了一趟三皇子府,即便司以琝掩饰的很好,但是,身为同胎所出的姐弟,司予述却还是感觉到了他的不安。

若是之前,或许她会不明白原因,可是,经过了两日前的事情,她却明白了。

她没有问司以琝,不仅是因为李浮的请求,也是因为,即便不知道事情的真相,但是,凭着种种迹象,她还是可以猜到,这件事会对他造成多大的影响。

从三皇子府回了太女府之后,司予述终究还是提笔写了一封书信,命人快马送往陇县行宫。

而这两日,同样知道内情的蜀羽之,心弦也是绷紧,好在,并没有发生什么事情,不过,消息,还是送去了行宫。

蜀羽之密报比司予述的书信快了一天达到。

看着一前一后的两封书信,永熙帝神色凝重地沉默了良久,然后道:“盯紧西戎使团,让她们干干静静地走出大周。”

冷雾低头领命,“是。”

永熙帝又沉默了半晌,“德贵君进宫也好些年了,一直没有见过母族的家人,宣朕旨意,命礼部安排德贵君母族家人进宫相见。”

“是。”

永熙帝将两封信件递给了冷雾,“烧了。”

“是。”冷雾接过,放入怀中,随后退下。

永熙帝靠着厚厚的靠枕坐着,合上了眼睛,眉宇之间的还残余了一丝凝重之气。

半晌,她的耳边传来了脚步声。

睁开眼睛看向来人,微笑道:“又去哪了?”

“陛下不是说让臣侍多泡温泉的吗?”蒙斯醉上前,不冷不热地回道。

永熙帝笑道:“温泉虽好,但是泡多了也不好。”

蒙斯醉没有回话。

永熙帝转过视线看向前方的窗户,“今天的天气似乎很好。”

“雪停了,正出着太阳。”蒙斯醉回道。

永熙帝道:“朕也趟了一个多月了,今天难得天气好,陪朕出去走走如何?”

蒙斯醉蹙眉,“陛下还未曾……”

“朕是身子虚,只是,这般一直躺着,也不好。”永熙帝打断了他的话,“早说了,朕的风寒也好了,应该没有问题的。”

蒙斯醉还是道:“臣侍先问过御医。”

“好。”永熙帝没有反对。

蒙斯醉很快便宣来了御医,一番检查过后,永熙帝风寒是痊愈了,不但如此,身子也好了不少。

“走走对陛下的身子也是好,只是如今毕竟是冬日,外面冷,陛下不如先在殿内走走,等春暖花开之后,再出去。”简御医保守地道。

永熙帝摇头:“在殿内走还不如不走。”说罢,便看向蒙斯醉,“豫贤贵君,朕都快闷的发霉了。”

语调竟是像撒娇。

蒙斯醉不禁又开始磨牙。

简御医虽然已经不是第一次见到这样的永熙帝,但还是无法适应,将头压的低低的。

“醉儿……”永熙帝唤了昵称。

蒙斯醉忍无可忍了,倏然起身,“出去便出去,将殿外的暖亭收拾出来,摆上炉火,不会出事的!”

简御医也只好退步,“出去不是不可,但是不能太久。”

“能出去走走就好,朕不贪心。”永熙帝又道。

蒙斯醉又磨了牙,像是为了防止她再脑子发疯,很快便让人将一切收拾传来了。

永熙帝裹上了厚厚的冬衣大氅,在蒙斯醉的搀扶之下除了寝殿,走过了长廊,到了院子内的暖亭中坐下,不过是一小段的路程,她却走得气喘吁吁的。

蒙斯醉越来越觉得自己就是犯贱,见了她这般,心又是紧张起来了,这几日,他的情绪总是大起大落的,心中脑子里,不是寻思着她这样做的目的,便是在审视着她是不是病糊涂了,不然就是担心她。

若是永熙帝如此示好是为了将蒙斯醉留住的话,她是成功了。

即便他心里如何的恼火,始终也没有离开。

便是前两日的冷言冷语,讥诮自嘲,也少了不少。

实在是受不了了,也只是躲出去一阵子而已。

暖亭内摆放着一张大摇椅,椅子上铺着厚厚的棉毯,人躺在上面,不但暖和更是舒适。

永熙帝躺下,好半晌,方才喘匀了气,“看来朕真的老了。”

“陛下不是说你只是比我大了一岁吗?”蒙斯醉道,“陛下老了,便也是说臣侍也老了,陛下是存心让臣侍心里不好过?”

永熙帝看着他笑道:“一起变老,也是一件不错的事情。”

她自然也是感觉到了蒙斯醉的变化。

即便有时候说话仍是冲,但是,却少了之前的可以疏离。

蒙斯醉微微晃神,凝视着她,半晌后,垂落了眼帘。

裹着心的冰封,真的被融化了吗?

他便是这般的没用,她几句花言巧语,几日的柔情相待,他便又飞蛾扑火了?

“行宫似乎没有梅花。”永熙帝缓缓开口。

蒙斯醉快速敛了思绪,“陛下想看梅花?如今宫中的梅花应该开的最灿烂,不过可惜,颐安园被臣侍给封了。”

“封了,也可以解的。”永熙帝握着他的手道,“若是你愿意,明年,我们也可以去颐安园里赏梅。”

蒙斯醉没有回答,沉默了半晌,然后抬头看向她,“恪侍君……还有他的孩子,你可曾恨过我?”

这些年,他有恨,只是,午夜梦回,也不是没有愧疚,当年的恪侍君,还有他的孩子,即便有赵氏的缘故,但是也有他的一份罪孽。

“没有。”永熙帝没有多想便道。

蒙斯醉笑了笑,不知道该松了口气,还是该更加的恨他的残忍,“那时候我真的很恨你,可是,我却做梦也没想到,真相会是那样……”

“过去了便让它过去吧。”永熙帝道。

蒙斯醉摇头:“我原以为也是可以的,可是……不能,真的不能……佑儿的婚姻……昀儿的将来……一切的一切……都是真真实实的存在……”话,停了下来,神色转为了认真,“陛下,为什么这一个多月对我这般好?这般纵容?”

没有夹杂其他的情绪,只是,单纯的询问。

永熙帝看着他,“朕没有说谎,朕只是,想对你好。”

蒙斯醉沉默地凝视了她好半晌,然后,轻轻地笑道:“也许我该相信你……只是……这般多年,我都习惯了,猜疑,习惯了,将一切往坏处去想,因为只有这样,在面对苦难的时候,我的心,方才不会这般的疼。”

说完,俯下了身子,偎依在了她的身上。

“而你……也不可能一辈子呆在行宫里不走……”

永熙帝伸手,抚着他的背,缓缓道:“对不起……”

暖亭内,安静了下来,没有人再开口说话。

气氛,有些忧伤,也有些……春天的希望。

在接下来的日子里,蒙斯醉的心仿佛又被冰封了起来一般,情绪没有再大起大落,而在对待永熙帝上面,却是单纯地君侍以及皇帝的关系。

而永熙帝的态度,却仍即使一样,只是,她再也不能激起蒙斯醉的激烈反应,不管她说什么,做什么,他都只是,淡笑以对。

仿佛,已经失去了灵魂。

……

泰陵

陈玉领着一大堆东西以礼王正君给礼王送东西的名义去了泰陵,见了司予述。

房间内

门窗紧闭。

司予述和陈玉两人在桌子两旁对坐着。

桌子上摆放着笔墨纸砚。

两人口中上交流着礼王正君的情况,礼王府的情况,不该涉及的,都没有涉及。

而便在对话的同时,也进行着笔尖上的交流。

“谢净纹传出消息,她和殿下的联系已经被谢净芸发现,目前,谢家主十分不满,谢净纹的意思是,暂且停下一切的来往。”

“传话给她,如今最要紧的还是西南大营的掌控权,太女不会允许荣王在西南大营内长期待下去的,让她回西南大营。”

“她也是这个意思,除了此事之外,她还提及了殿下的承诺。”

“告诉她,本殿说出去的话一定会作数。”

……

“这几日二皇子时常去看望正君,正君的情况也比年前好了不少。”

“看紧了,别让他说了不该说的话。”

“是。”

……

“还有一个消息,先前西戎国使节进京,除了送给陛下的贺礼之外,还专门备了一份贺礼点名送给三皇子。”

“消息确切?!”

“小的和礼部的几个大人暗地里接触过,消息确切,太女放话,要礼部尚书将一切消息封锁住,可要将消息泄露出去。”

司予昀没有立即回答,沉着面容沉默许久,然后方才在纸上写道:“让礼部的人闭紧了嘴!一个字也不能泄露出去!”

陈玉诧异,“为何?殿下,我们完全可以利用这个消息编排三皇子和西戎国有私,安他一个勾结外敌之罪,甚至可以利用这件事将太女的气焰给打压了下去,若是陛下信了,甚至可以直接除掉太女!”

“不过是一份贺礼便能构陷三皇子勾结外敌?!母皇不是傻子,一个不好,不但构陷不了三皇子,甚至可以将本殿也给拖下水,让母皇以为整件事都是本殿策划的,那时候,与西戎暗中勾结的人便不是三皇子,而是本殿了!本殿的姑母多年来一直驻守西北边境,与西戎国打了二十多年的交到,而三皇子和太女唯一的势力便是白瑞的亲妹白薇,而白薇也只是一个文臣,你觉得母皇会相信哪一个多些!”

陈玉脸色一凛,“是属下疏忽了!”

司予昀冷哼一声,随后又沉思了半晌,继续写道:“想办法将这个消息传去西北告知姑母,让她查查,是不是白家人意图陷害本殿!”

陈玉点头,应了下来。

司予昀搁下了笔,随后将桌子上写过了的纸张扔到了一旁的火炉上,烧毁,“好了,本殿在这里一切安好,回去告诉正君,让他别担心,也不要经常送东西过来了,本殿来泰陵是给母皇祈福,而不是享受来的!”

“是。”陈玉扬声领命,随后,离开。

司予昀看着火炉上冒着的火焰,面色一点一点地冰冷,陈玉的计谋虽然不妥,但是,若是真的能够定太女一个勾结外敌的叛国之罪,那即便母皇再维护太女,也保不住她!

不过,在这之前,她必须先弄清楚,西戎国此举是意图挑起大周内部争斗还是真的有人暗中勾结外敌!

若此时真与白家有关,那真的是得来全不费工夫!

……

三日之后,永熙帝让礼部接德贵君母族亲人进宫的旨意传到了京城。

水墨笑得知了这道旨意之后,愣了半晌,也不是想阻拦什么,只是这时候永熙帝下了这般一道旨意,绝对不是单纯的怜惜德贵君。

德贵君父母双亡,那他母族的亲人便是司徒将军的家眷。

这时候接司徒将军的家眷进京,她想做什么?

是防着司徒雨还是……

水墨笑想不出个所以然来,也没有过度的干涉这件事,只是让内务府配合礼部去安排。

而德贵君得知了消息之后,心中大惊,他比水墨笑更加不信永熙帝这样做是出于对他的恩赏,几经挣扎,他去了朝和殿。

水墨笑一见德贵君的脸色,便猜到了他的来意,不等他开口,便道:“这陛下的旨意,便是本宫也没有办法。”

“凤后……”德贵君脸色很难看,“臣侍……”

“本宫知道你担心什么。”水墨笑打断了他的话,“只是德贵君,陛下虽然算不上好人,但是,也不是那等忘恩负义之人,况且,司徒将军也是一名勇将,陛下不会自断双臂的,你便宽心,等着和家人想见吧。”

德贵君无法安心,即便水墨笑的话说的极为的坦诚,可是,他还是无法安心,他牺牲了一切进后宫,在后宫多年除了当年在恪侍君一事上面曾经逾越过之外,其他时候,他都是安分守己,这样的委曲求全,为的只是抱家人平安!

如今,一道圣旨,便将姨母一家给接到了京城,拉入了这个是非圈里,而且还是在这样的事情!

“凤后!”德贵君双膝跪下,“臣侍无法安心!”

水墨笑看着眼前的男子,恍惚间,仿佛看见了多年前的自己,沉吟了半晌,“这样吧,本宫帮你打听打听陛下的意思,只是陛下的旨意既然已经下了,人是一定来定的!”

德贵君满目凄然,呆愣了半晌,然后,磕头道:“臣侍谢凤后……”

对永熙帝这道旨意揣测万分的还有太女司予述。

她也是没有将这道旨意做单纯的想法。

司徒雨在东南的势力日益壮大,但是,因为有德贵君的关系,所以,司徒雨的家眷一直都没有进京,如今,永熙帝忽然间将人接进京城,必定有所图。

不过至于图什么,司予述却无法确定。

是要对东南的军事布防再一次调整,还只是单纯地防着司徒雨,又或者是……欲再重要司徒雨?

三个可能,都有可能。

作为兵部尚书的白瑞更为倾向于第一个可能,因为在去年,永熙帝便有意对东南军队做调整,而一些最初的工作也做了,若不是因为后来的一连串事情,恐怕如今东南的军队调整已经完成了。

“太女,此事您最好不要插手。”白瑞正色道,“陛下虽然没有因为之前的事情对殿下如何,只是,心里必定也是起了不满,若是殿下在这时候再插手军队,陛下恐怕会更加的不满。”

司予述点头道:“白大人放心,本殿自有分寸。”

“陛下去行宫的这一个多月,殿下的一言一行都很好,相信陛下也是知道。”白瑞继续道,“只要殿下继续维持,相信陛下对殿下的不满也会消失的。”

司予述没有认同也没有反对,只是轻轻地应了一声:“嗯。”

思绪,却飞到了西戎国礼物一事上面。

信件应该是传到了行宫了的,可母皇却没有任何的回复,究竟是……

不对!

不是没有回复!

根据路程推算,母皇下达旨意接德贵君家人进宫的时间,便是她的书信送到行宫的日子。

母皇的这道旨意难道和西戎此举有关系?

司徒雨……

母皇是想对司徒雨做出调用还是……

如今西北主将是蒙君怡,而蒙君怡是蒙家的人,礼王一事母皇虽然不了了之,但是,作为一个帝王,绝对容不下蒙家如此算计。

礼王是母皇的女儿,可蒙家不是!

即便这时候她为了礼王不想对蒙家下手,那夜不可能如同之前一般信任蒙君怡!

这对她来说,是个好消息。

可母皇这般大动静……也表示了,琝儿这件事很严重!

李乐……

李乐究竟是谁的孩子?!

……

永熙帝的一道旨意让平静了一个多月的京城再一次泛起了波澜,但作为下旨的人,永熙帝的日子却还是平静地过着。

一月末,永熙帝的身子大好,不再需要人搀扶走路,也不会走几步便气喘吁吁,而因为先前大病掉了的肉也渐渐长了回来了。

只是,她和蒙斯醉的关系,仍旧是看似亲近,实则疏远。

二月初,永熙二十三年的春闱在吏部礼部以及太女的主持之下如期进行,并未因为去年的事情而受到任何的影响。

错过了三年前的春闱的陆若凡终于如愿地踏进了考场。

二月十一,永熙帝收到了最后一封关于春闱的折子,简单看了之后,便取了笔做了简单的批复,写完了批复之后,最后便是批复的日期。

永熙帝停下了笔,抬头问着坐在了对面的低头看着书的蒙斯醉道,“今天是什么日子?”

蒙斯醉猛然抬头,眼底泛起了一抹惊喜。

“是二月初几了?”永熙帝又问。

蒙斯醉眼底的惊喜随即湮没,嘴角微微一扯,露出了一抹淡淡的自嘲,低下了头,缓缓道:“是二月十一了。”

“二月十一了啊。”永熙帝缓缓道。

蒙斯醉再度抬头,却见永熙帝已经低头写上了日期,没有人任何的其他反应,握着书本的手,悄然紧了紧,心里的冰凉,一点一点地扩大。

她果然不记得了。

再多的好,也始终是没有上心,若是上了心,又岂会忘了,今天是什么日子?

会儿,永熙帝将折子写好,便唤来了冷雾,“让人将折子送回京城。”

冷雾接过了折子,退下。

永熙帝揉了揉肩膀,仿佛即便是大好了,精力却仍旧是没有回答从前,“看什么书?”

蒙斯醉没有抬头,“闲书!”

话一反这个月来的温和,带上了尖锐,如同初来行宫的那个月一般。

永熙帝眼底泛起了笑意,唤道:“来人。”

半晌,一个宫侍进来,“陛下有何吩咐?”

“可准备好了?”永熙帝问道。

那宫侍道:“都准备好了,就等着陛下前去。”

“好。”永熙帝下了榻,然后走到了蒙斯醉的身边,将他的书从他的手中取走,放在了小桌上,“别看书了,和朕出去走走。”

蒙斯醉抬头看着她,嘴角一翘,淡淡讥诮,“臣侍遵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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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周还剩两天,周末拼了,一定要女主见到阿暖!

046 诵经祈福112 侍君进门048 比我幸运183 终于团聚007 心结终003 册立后君062 失了踪迹079 等他回来070 侧君之位019 还你人情076 寒风冬雪199 不比当年098 何其荒谬130 更不想见057 当头一喝095 他是父君113 给你幸福070 侧君之位040 救命救命213 寒冬暖意012 注定亏欠076 究竟是谁011 钦差被杀013 我的家人153 一同出去177 松了口气262 真的很慌022 生许多个062 隆中乔氏048 比我幸运149 彻底失去020 蜀家赴宴二158 彻底翻脸082 后后抱抱212 又是新冬117 不认得我076 错在太贪140 是三殿下059 我便相随021 恍如昔日172 疯魔之举144 真是报应033 生养之恩045 意料之外011 说了什么008 雪大公子173 似梦似幻067 出宫拜祭010 没有区别086 怨愤难解002 一众儿女062 失了踪迹178 瞎了眼吗187 谣言满天061 危机恶化今日更新延迟到晚上十点032 沈茹之死068 一支暗箭036 沉默对峙010 出宫立府075 侍君蒙氏072 嫡皇长子084 休要胡说039 相敬如宾160 放我出去020 所谓要挟180 掉进陷阱014 登门拜访162 回不去了250 会信我吗003 册立后君023 归途遇袭017 罪有应得065 在干什么266 大结局上092 得偿所愿今天请假023 归途遇袭048 比我幸运042 杀鸡儆猴060 为了琝儿115 为了什么218 和亲与否051 可还记得123 谁下的手036 沉默对峙258 要你先死054 可曾想过037 为父之心176 都没事了066 已经死了048 是对是错233 司徒侧君113 给你幸福039 相敬如宾143 承担后果113 给你幸福263 当面对峙213 寒冬暖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