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这妇人的打扮来看,在王府里的地位应该不低,又直接闯入凤安年的书房不用通报,论身份显然是在凤安年之上,在王府里,这样的年纪,这样的身份。
没错,绝对是凤安年的后妈。
果然,凤安年身旁的丫环齐齐行礼:“拜见夫人。”
凤歌不动声色,夫人,那就还不是王妃了?若是正经封了妃,那就是她名义上的婶婶,依家礼见一见也没什么,还只是个夫人,那就没什么好谈的了。
凤安年虽站立不便,也点点头,做为行礼:“见过夫人。”
只有凤歌还是不动,夫人还没话,一旁的丫环呵斥道:“哪里来的野丫头,见了夫人,还不下跪!”
凤安年不知凤歌在搞什么鬼,替她扯了个谎:“这位是京里来的玲珑才女,听闻她游历天下,正巧住在林知县府中,我才将她请了来,一同讨论诗词歌赋。”
以王爷庶的身份,又是个残疾,讨论讨论诗词歌赋也无人可以指摘,凤安年示意凤歌赶紧行礼,凤歌只当做没看见。
她冷傲的看了那丫环一眼,又慢慢站起身,上上下下打量着那夫人,夫人被她看的浑身发毛,皱眉道:“你到底是什么人?”
“我是什么人不重要,”凤歌嘴角微挑,双眼盯着那夫人的脖,又叹道:“可惜,可惜。就差一点点。”
夫人被她的一头雾水,不知所以,凤歌学着宫里太监装神弄鬼时候的样,有模有样的掐指算着什么,嘴皮还动个不停,依稀能听见“归妹、火天大有”,夫人看着凤安年:“她在做什么?”
凤安年低声:“这是六十四卦里的,玲珑才女这是在为夫人算卦。”
“夫人,请借一步话。”凤歌神叨叨的将夫人请到屋外,一双眼睛看着夫人:“不瞒夫人,这侧妃之位,只怕不容易。”
“休要胡,我从来不曾想过这些!”夫人的眼神有些慌乱,嘴上却不肯承认。
凤歌笑笑:“那便算我人之心了,但是,夫人,虽然您淡泊名利,无欲无求,可是别人看夫人,却不是这样。夫人最得王爷宠,任是谁都觉得,夫人被封为王妃是迟早的事。何况……”
她向左右看看,神秘的:“夫人有喜了是不是?”
那夫人先是一惊,接着又是一笑:“正是。”
“夫人有,得扎了多少人的眼?”
一通话的夫人心惊不已,王府中的水有多深,她心里再清楚不过,凤歌看起来年纪并不大,看起来,夫人也不知道她是不是稳妥,并不敢什么。
凤歌低声道:“我承天机道人为师多年,习得观云望气之法,夫人命格为青鸾,正应王妃之位,但是这青鸾却带伤官,想要坐上青鸾之位,只怕要受不少磨难,一个不慎,便是粉身碎骨!”
夫人当下对凤歌的所有怀疑都已解除,忙问道:“那可有破解之法?”
“自然是有的,夫人要注意王爷行踪,王爷若是往西出城门,夫人就要心了,西方白虎主兵戈,破青鸾云气,等王爷回来的时候,夫人就要一定要穿天蓝色,带云纹的衣服,还要配着白玉首饰,方可破解。”
凤歌的这些方法,又不用符,又不用香,夫人完全不担心会不会与巫术下毒有关系,当下便高高兴兴的答应了。
这个淡泊名利,根本不想当王妃的夫人问道:“那么,不知这王府里的主家正位,要空悬多久?”
凤歌不语,只微笑看着夫人,心中也是一团乱:“我怎么知道,万一明天律王嘎嘣死了呢,万一明天你嘎嘣死了呢,十年二十年好像也不太科学,你不是根本不想做正妃吗,怎么就问出口了呢,你要脸吗?”
夫人从腕间褪下一只晶莹碧润的镯递在凤歌手上:“这个镯,是我从娘家带来的陪嫁,姑娘天生丽质,戴上这镯,更显明艳照人。”
凤歌接过这只镯,拿在手上盘玩,心里也有了主意,对夫人:“主位,必是有德者居之,妇人之德,当然是贤内助。王爷平日见了谁,去了哪儿,夫人当然都得知道,不然哪天王爷见了什么不识好歹的人,回家发火,夫人还不知避着些,迎面撞着,那不是冤得很?”
“对对对,姑娘的真对,”夫人似乎想起了什么,十分感慨,“前几天,王爷回来的时候,就气冲冲的,我去倒茶,王爷我不知事,故意倒滚烫的茶。”
“看看,对不对!如果夫人知道王爷那天见过什么人,哪还有这些事,肯定是那些人得罪了王爷,王爷才回来迁怒夫人的,夫人呐,您真是太可怜了。我替夫人不平呐!”凤歌眼珠一转,“那天王爷见的不知是什么人,夫人若是知道,不定能出出气!”
夫人摇头:“不知道呀,只听王爷似乎那些蛮贪得无厌,也不知的是谁。”
凤歌心中一动,笑道:“前车之鉴啊,王爷身边那些跟班的,都是顶顶要紧的人,夫人不妨对他们大方些,也免得总是无辜受累,对不对?”
“对,对极了。”现在夫人几乎已经是将凤歌引为知音,恨不得拉着凤歌彻夜长谈,把她在王府里过得多苦多难,全部都对她一遍。
凤歌对这些家长里短一点兴趣也没有,只得打着哈哈:“二公该等急了,夫人也不用急于一时,过几日,夫人可以再来找我,到时候,我再为夫人算上一算,看看青鸾何时归于正位。”
夫人这才想起,这位玲珑才女是二公凤安年的客人,就这么半路把人截走了,也着实不合适。
两人进屋,丫环们惊讶的发现,夫人特别亲热的拉着凤歌的手,又是嘱咐凤安年好好招待她,又命丫环去厨房端最好的果糕点来。
“你们刚才了些什么?”凤安年好奇的问。
凤歌笑道:“不过是一点闺中女的私房话罢了。”她的眼睛却在几碟糕点上寻梭,水晶红枣糕,这个看起来不输宫里的,记得金璜喜欢吃栗馅的东西,要是能帮她打个包就好了。
关林森不知道要不要吃点什么……
凤歌忽然发现自己竟然不知道关林森喜欢吃什么,有一种挫败感,竟然不知道自己的暗卫喜欢吃什么。
以前听某位娘娘私下里过,想要抓住男人的心,就要抓住男人的胃。
并且这位娘娘也是身体力行着这么做的,宫里的厨房里隔三岔五的炖啊煮啊,弄一些名字一听就很吉利的菜,什么凤舞九天,喜鹊登枝,五福临门之类的……然后请父皇去吃。
可是父皇根本就不喜欢那些细巧精致的菜,每次从这位娘娘的宫里出来之后,都要吃些作法简单粗暴的烤串缓解一下心情。
想到这里,凤歌重重叹了一口气,要问她是怎么知道的,那当然是父皇每次都假装慈爱的探望凤歌,然后在丹凤殿里偷吃!
还不敢让皇后知道,宫人们去御膳房取肉串的时候,都是大公主想要吃。
如今御膳房里所有人都知道,本朝储君是一个食量堪比成年男的可怕幼女。
哎,父皇,我不要面呀?!
凤安年亲手取了一块黄色的糕,递给凤歌:“姑娘请尝尝这个,这是我家新来的厨制的,听他是从宫里出来的御厨,做得一手好糕点,却不知怎的,不得圣心,被父王请进了府。”
当然不得圣心啦。
对外,父皇宣布不喜欢这种复杂而花巧的东西,因为戎马一生的先皇,今上的亲爹,凤歌的亲爷爷当众过:在吃上面徒耗人工,是亡国之兆。
他本人也励行节约,就算半夜批奏折饿个半死,也不叫御膳房送东西,是怕从此他们养成习惯,白白做了一桌东西备着,万一不吃,也就浪费了。
饿过几次之后,丹凤殿就多了一个厨房,果然就有谏官劝阻,担心奢靡之风一开,上行下效,影响安定团结。
却被一脸郑重的皇帝陛下以“治大国如烹鲜,储君需要慢慢领会这个道理”为由,给挡了。
虽然父皇想要吃烤肉的时候还是会找御膳房要,但是做个点心什么的,还是可以自己处理的。
英明神武、霸气纵横的皇帝陛下喜欢吃甜食!
出去可能都没有人相信!
凤歌端详着那块黄色的糕,看起来没什么特别,轻轻咬一口,却是细腻如膏,清甜可口,内里还夹着冰凉而香甜的酪。
外面这层糕应该是在蒸屉上蒸熟的,里面的酪一定是在冰窖制成,然后想办法塞进去的。
太过复杂,可惜,父皇是吃不到了,凤歌不由得为父皇悲惨的命运叹了口气。
本以为出宫游历的一年会是艰苦卓绝的一年,万万没想到,日竟然过得这么快活,真是不想回去了呢。
凤安年看着凤歌的眼睛盯着糕点不放,不由笑道:“来人!”
有丫环应声,凤安年指着糕点:“按着这一模一样的,给姑娘装好。”
“是。”
凤歌在心中唱歌跳舞、锣鼓喧天,面上依旧是风雷不惊。
后来,当今圣上亲拟的继位诏书上,别的溢美之词什么人品贵重、仁厚德沛都是废话,唯独一句“深肖朕躬”,这句是妥妥的写实,一点都不带吹的。
她淡然一笑:“二公见笑了,我那义妹,自幼家贫,难得有些精致糕点,总是吃得特别香甜,看着着实可怜,我素日见到些好的,都会想着她。”
身在地洞中的金璜重重打了一个喷嚏:“哎哟,这的土味太重了,鼻好痒。”
着就要用袖擦,林翔宇赶紧拉住,从自己怀里掏出手帕递给她:“今天新拿的,我还没用过,你是个女孩,就不能……”他看着金璜的眼神,赶紧改口:“大殿下又没少给你月钱,怎么这么邋遢。”
“你怎么跟个大姑娘似的,随身还带着这玩意儿。”金璜接过手帕,手感棉软,有皂角的香气,手帕一角还绣着一个的“林”字。
“啧啧,穷成这样,你还能这么讲究。”
“这是家严家慈管束有方。”林翔宇不失时机的吹了一波自己的爹妈。
金璜擦了擦鼻:“我没爹妈,记事起,就是师父把我养大的,该学文学文,该习武习武,只要死不了,怎么着都行。”
林翔宇为之语塞,不知应该什么好,许久才了一句:“对不起,我不知道……”
金璜像个男人似的,拍拍他的肩膀:“不要在意,从来都没有得到过的东西,我也不觉得有什么美好,也不会觉得遗憾。如果注定失去,我希望永远不要发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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