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要完整地讲述故事,要拼凑的第二条定律,或许要把时间向前推移数年,回到那个还有些青涩的年代。因为这个定律是,男主总会有个很爱很爱,却因为种种原因,没有能够结局的初恋。
或许可能要再加上一条,伤心失意的男主会遇到另一个人,另一个,地位根据情节发展而进行调整的女生。
高二过后的那个暑假,似乎有一大半的日子都是阴霾的,天空中仿佛是积蓄了很久的伤心,终于在某个午后像是再也无法负荷地倾泻而出。
学校后面的两层音乐教室的屋檐下,景言长直的黑发滴着水,身上灰蓝色与白色相间的校服已经湿透,白色的帆布鞋发出气泡被挤出的轻微声响。
黑而明亮的大眼无神而空茫地凝视着屋檐外的雨幕,她倔强地咬着下唇,缓缓蹲下,伸出手臂环住自己,慢慢收紧。
恍惚中,身后的琴房里忽然传出一阵轻缓的钢琴声,雨声很大,所以听得并不真切,但是每一个音符,都像是雨滴一般,“啪”地坠落,很疼痛的声音。
一声一声,莫名的哀伤。
一声极轻的低泣,景言几乎要以为这可能是自己在极度恍惚的情况下发出的,但是戛然而止的琴声让她清醒过来。
低沉悦耳的男声,隐约发出一声叹息,很温柔,“别哭……”
原本的低泣变成了清晰的哽咽,某个女孩,竭力阻止着自己痛哭失声。连景言也想让她停下,因为那哭泣的声音像是可以引起共振一般,让她的心不停震颤。
“对不起……启哲……”女孩终于开口,抽泣着,“我太软弱了,是我太自私……对不起……”
“傻瓜……”男声的嗓音中竟然有笑意,只是听起来那么萧索无望,“我都知道的。”
“对不起,忘掉我吧!”
音乐教室的门忽然打开,一个穿白衣的女生飞快地掩面冲了出来,擦过一边因太猛起身而晕眩的景言,头也不回地消失在雨幕之中。
景言直觉地回头,音乐教室的门敞开着,光线因为阴雨有些黯淡,乌黑的钢琴旁边,有个穿白色衬衫的颀长身影静静伫立。
看不清楚表情,眼睛却那么漆黑深邃,注视女孩离去的方向,目光沁凉。
他抬手在琴键上按下几个单音,终于,修长的手微微颤抖地停在空中,迟迟未再落下,白皙好看的手指一点点曲起,缓缓握成拳,指节开始泛白。
很久,他忽然松开了手,鼓起的青色血管消失,手指恢复了优雅,盖上钢琴,拿起了立在一边的白色雨伞。
“送给你吧!”男生对着景言微笑,阳光而精致的一张脸,线条流畅,只是眼中有快要溢出的忧伤,所以他好看的眼睛没有适合那张脸的神采。
男生转身离去,大雨里,白色衬衫迅速变得有些透明,贴着他微瘦的背脊,可以看到他整个肩背的肌肉都用力地紧绷着,然后,很快的,消失了。
景言撑开手中的伞,白色的孤独花朵慢慢在雨水中绽开。
那个夏天,像是注定会塞满许多疼痛和伤心一样持续阴雨绵绵,而孤独的花朵在不见阳光的天气中为了不被太多水分浸泡直至窒息,便开始长大。
很多事,很多人,从此开始变得不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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故事可以发展下去的关键定律,或许应该是之前所有的相遇,无论是否值得记忆都终将成为伏笔,有些人,经历百转千回的世事,会在某个适当的时候,再次遇见。
半年后,寒假伊始,天气始终是微微下雪。
天色微暗,空气凛冽湿冷,细碎的雪花随着冷风飞舞,依约进入的某间酒吧里却是氛围热烈。
灯光昏黄黯淡,三五成群的人们嬉笑交谈,节奏明快的音乐将混杂的声音淹没。
安启哲随意在吧台便坐下,要了一杯Martine,没一会便听见隔壁有尖锐的女声,“贱女人,你以为自己是什么东西,凭什么跟我抢?”
“我没有,你为什么要这么说我……”楚楚可怜的语调,格外低柔。
“你够了!”忽然有怒气冲冲的男声打断进来。
“你说,她到底有什么好?”
好就好在弱者比较容易被同情,比较能满足雄性的保护欲而已,安启哲笑着喝口酒。
无聊之间转过头,看见一个高挑漂亮的女孩正怒气冲冲,而她对面的男生则是将一个纤细的长卷发女生护在怀里。
“何凯,我没事的,你不要怪她……”被保护的女孩声线清澈好听,有动人的面孔,令人心怜的柔弱神情,配着纯白的长宽大衣,和同色系精致的白色小羊皮靴子,在周围的喧嚣气氛之中显得格外清纯。
小绵羊!安启哲若有似无地微笑,这样才最能激发男人的保护欲。
“别在哪里装疯卖傻,你演什么戏我清楚的很!”高挑女生叫嚣的声音已然变调。
“何凯,你和她好好说……不要吵……”纤弱美丽的白衣女孩子已是泫然欲泣。
“景言,你不用再劝我了,我是不会回头的!”名叫何凯的男生表情坚决。
“何凯,你去死!”高挑漂亮的女孩一巴掌过去,“你居然为了这个狐狸精抛弃我!”
老套的戏码天天上演,无趣。
“启哲!”约好的女孩自身后抱住他,香水的气味顿时充斥鼻端,然后看到一张精心描绘过的脸和妩媚的笑靥。“在看什么?”
“偶像剧……”无端地想起好友洛维最近的某个形容,不由低笑着回答。
最近的这个女友,则是被洛维那个酷爱肥皂剧的女朋友可可评价为“恩熙”,原因是因为她时常涂得苍白的脸和紫色的眼圈,据说与那个女主得癌症后很像。
“原来是她!这次又演清纯女了。”女友原本甜腻的声音多了一丝冷冽,“真是个不能小瞧的狐狸精呢!”
“你认识她?”安启哲眼含兴味,又看了那个像瓷娃娃一样姣好的似乎是叫景言的女孩一眼。
“我的前一任就是她抢走的!”女友的神色含着愤恨,“不要被那张脸骗了,这个景言可是厉害得很呢!”
眼前这个女友传闻也是很多人追的,居然会如此评价另一个女孩,让安启哲更加好奇,转头就看见高挑女孩哭着离去,柔弱的卷发女孩温柔劝道:“何凯,去看看她吧,我可以自己回家的。别管我,她那么难过会出事的。”
名叫何凯的男生迟疑了片刻,才恋恋不舍地起身去追。
见他离去,女孩沁凉的眼瞳中浮起淡淡不屑,自口袋中取出精致的烟盒,含着一根淡绿色花纹的ESSE,熟练地点燃,唇角有嘲讽的笑意。
“不知道那个又是怎么惹到她了,她整起人来绝对是挑弱点下手,又准又狠!”说得有些不是滋味,可见当初也是受够了教训的。
“那你是怎么惹到她的?”
“不记得了,大概就是看她太嚣张,无意间骂了句什么吧!”女友无所谓地耸肩,忽见那个女孩起身,眼中还是闪过了阴郁的颜色,状似无意地把手中的红酒泼到了她的前襟上,还伸脚一绊。
酒红色的液体迅速在白色大衣上晕染开来,女孩一个不重的踉跄,却软软倒进了安启哲的怀里。
触感意外的温暖柔软,细腻的发丝拂过他的脸,有一瞬间莫名的感觉。
女孩漂亮的眼睛注视他,闪过一丝怔然,很快便恢复了纯真而妩媚的微笑,“谢谢,可以扶我起来吗?”
“当然!”安启哲回他一个完美的微笑。
女孩借他的力起来,却并没有急着离开他的怀抱,反倒是自在地倚着他,与对面的女友聊天,“太刻意了吧!”
“能让你景言丢面子我很乐意!怎么,还想再抢一次?”女友看看安启哲,以眼神示意他放手。
“听起来很有趣呢!”名叫景言的女孩笑容挑衅。
“神经病,你以为自己是什么人?什么人都会上你的当吗?穿着你演过纯情女的脏戏服招摇?”
“的确,弱女子演完了,行头该换换!”景言认真点头,利落地脱掉大衣,露出里面一身黑灰色系混搭的短装配短裤,被黑色丝袜包裹的修长双腿格外诱人。
拿下原本别在长发间的碎钻发卡,肆意拨乱一头长长的卷发,混合着清纯容颜的妩媚表情,令人惊艳。
在场的所有男生在目睹这一幕之后都不约而同地惊呆了。
她坐上高脚椅,有种摄人心魄的魅力,用不大但清晰的声音说:“拼酒!最后获胜者可得……女友一个!”眼神妖娆,奖品是谁不言而喻,整个酒吧瞬间沸腾。
挑衅地看看脸色铁青的“恩熙”,景言忽然手指轻轻揪住安启哲的领口,邪气地笑笑,“你要参加吗?”
果然是没法拒绝的邀请,既然是玩游戏来的,他又怎么会错过呢?安启哲玩味地点头。
“安启哲!你太过分了!她到底有什么好!”
果然,歇斯底里的戏码大都相似,只不过是换个主角而已。
“拜托,这个场面我没兴趣再看了,不如你们解决好再来找我!”景言轻抚安启哲的脸,一个俏皮的媚眼,翩然离开。
只不过,上一刻的小绵羊忽然间变成了美杜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