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风吹过，凝重干涩，略带点铅灰色。雾气被吹散了一些，依旧见不到阳光，头顶是灰白的天空。
腐朽的味道更加浓郁，每吸一口气，都会让人觉得整个身体都在跟随着。
“地狱的味道。”楚门喃喃地说。
“这就是地狱。”汉斯在背后说。
楚门转过身，看着那个高大的男子神情有些茫然，似乎在思索着什么问题。老实说，这种细腻的表情不该出现在粗狂的汉子脸上。
“你想跟我谈什么？”楚门问。
“当时我的兄弟是被一个巴尔炎魔杀死的，它是如此的恐怖与强大，我却因为恐惧而颤抖，眼睁睁的看着他……”
“那是邪恶光环，不怪你。”
“它很轻蔑的放过了我们，并留下名字，说自己叫罗德。”
“叫罗德的巴尔炎魔……罗德巴尔……”
“是的，我永远忘不了这个名字！”汉斯回忆着当时的情景，面孔由于羞愧和愤怒扭曲着，双拳紧握。好半天，他慢慢平复下来，说：“从此我就发誓，一定要杀了它，为齐格菲尔德报仇！”
“我相信你一定能做到。”
“当时，我还发了一个誓……”汉斯看着楚门，慢慢地说：“绝不放过任何一个地狱生物，终身以斩杀它们为己任！”
“也许你不应该坐佣兵。”楚门笑了笑，有点干涩，“你应该去当一名圣骑士。”
“被仇恨蒙蔽的人当不了圣骑士。现在，团长请告诉我，你的真实身份可以么？”汉斯目光炯炯。
“你认为我来自地狱？”楚门的笑容收敛了，冷冷地问：“如果我确实是地狱生物，你就要对我拔剑么？”
“我……”汉斯迟疑了一下，“说实话，我不知道。”
“是的，我来自地狱。”楚门的声音没有半分温度，一字一顿地说：“和你一样，我从地狱中归来。不同的是，我比你失去的更多！”
汉斯动了动嘴春，终于什么也没说。
“你失去了什么？朋友？爱人？那你自己呢？你还好端端的不是么？”楚门冷笑起来，突然上前一步，拔出了对方的长剑。
汉斯没有动。
剑刃闪烁着，发出冷冷的光。楚门突然回剑在手臂上一割，削下一块肉来。他眉头也不皱一下，就这么盯着汉斯。
“你……你要干什么？”汉斯有些慌了。
“看到了么？这就是我失去的东西！”楚门怒吼着：“我失去了什么？失去了家庭，失去了亲朋好友，失去了整个世界！我还失去了自己！”
楚门越说越激动，长剑翻飞，一条手臂几乎成了骷髅，露出里面闪着银光的骨头。他将长剑抛在地上，大笑起来：“哈哈！看到了么？这就是我的身体！这就是我失去一切后的身体！你说我是地狱生物？没错！我就是地狱生物！”
他突然收住，恶狠狠盯着汉斯：“拿起你的剑！”
汉斯迟疑了一下。
“拿起你的剑！像个男人一样冲过来！你不是想杀光所有地狱生物么？你的勇气呢？”楚门大吼着。
汉斯紧握的拳头颤抖着，一把抄起长剑。
“很好，来吧。来杀我啊！人类！”楚门吐出最后两个字，心头一痛。
“团长……”汉斯痛苦的闭起眼睛，好半天，睁开眼说：“已经累了，休息吧。”还剑入鞘，汉斯转身朝宿营地走去。
楚门看着汉斯远去的背影，久久无言。过了一会儿，突然说：“出来吧。”
“楚门先生……”赫本从黑暗中出现，脸上带着些不安，结结巴巴地说：“我……我只是怕他对您不利，并不是想偷听……”
“我相信。”楚门叹了口气，“你知道，从某种角度上说，我并不算人类……你还要跟随我么？”
“是的！”赫本毫不犹豫地说：“如果他刚才对您出手，我会立刻下手杀死他。”
“你胜得过他么？”
“杀手总有些本领，能和对手同归于尽。”
“是么……”楚门心里有些发热，久久凝视赫本。少女的脸有些发红，幸好有黑暗掩饰，才让她不会太过扭捏。
“相信我，都会好的。”楚门用力点了一下头，“我会帮你报仇，一定。”
“……嗯。”
赫本离开了，楚门坐在土地上，怔怔地发愣。稀薄的雾气从身边掠过，时间好像沉重的铅幕，慢慢推移着。
“楚门。”水晶的声音响起来。
“什么事？”
“想不到你也会伤感嘛？我还以为你是个不可救药的混蛋来着。”
“……你是想夸我么？”
“我是说，住在你脑子里，我都能感觉到那种忧伤的感觉。水晶也不是铁石心肠的女人，我可以帮你一把。”
“哦？你帮我什么？”楚门精神一振。
“我可以帮你念几首抒情诗，绝对能配得上你的心情。怎么样？惊喜吧？”
“好惊喜……”楚门有一种想以头撞地的冲动。
“哈，逗你的啦！你不是对自己的身体很在意吗？我想也许能帮你做一些改变。”水晶笑着说。
“对啊！”楚门猛一拍脑袋！自己怎么这么笨呢？当初不就想找光脑要一份人体肌肉结构图么？怎么到现在反而忘了？
“你能帮我恢复成正常人么？”
“这不可能。”
“哦……”楚门本来也没抱太大希望，又问：“那你能帮我什么？”
“你的身体构造极不合理，根本不能发挥它的作用。我可以帮你重塑肌肉群和纤维组织。当然，”水晶补充说：“这需要你开放那种能力。”
“白骨支配者？”
“你是这么叫它。”
“没问题，要我怎么做？”
“把你身体的指挥权给我，从现在开始，完全由我来接管你的一切活动。”
“哦……”楚门有点犹豫，依照水晶的性格，一旦拥有最高权限，搞不好会把自己改造成变形金刚。
“放心，不会再出现当初的问题了。根据你的身体特点，纳米机器人也完成了进化。”
“好！你来吧！”楚门把眼睛一闭，豁出去了。
“喂喂……你这是表情？好像我要把你怎么样似的……”水晶哼了一声，启动了光脑连接系统，瞬时接管了楚门的身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