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中有事,强忍着上了一早上课,中午的时候我给阿若打了电话,问她:“那个贴子你找人删了吗?”
阿若有些不耐烦地说道:“怎么了?我昨天挂了你的电话就找人给删了,你又问什么呀?”
我低声说道:“你删晚了。”
阿若一顿,接着问道:“怎么了?你什么意思?”
我慢慢说道:“孙菲菲今天凌晨跳楼了。”
阿若一听,半天没说话,许久之后才淡淡问道:“死了吗?”
我皱眉,不悦地说道:“不知道,送去医院急救了。”
阿若轻轻哼了一声:“看来她也不想死,从四楼跳下去,顶多也就是个骨折。”
阿若是如此的冷漠,她这话一说出来,我竟感觉全身冰冷起来。
我面色一沉,冷声说道:“阿若,你做得太绝了。”
阿若听了我这话,先是沉默,接着忽然就哈哈大笑起来:“凯旋,我做得绝?这算做得绝?我十三岁就敢杀人了,你不知道是吧?我告诉你,我亲手把刀捅进那人的胸口,亲眼看着他倒下去。所以,凯旋,别说我做得绝,对我来说,这只是刚刚好而已。”
阿若说完不待我回答啪地就挂了我的电话,我对着手机沉默了下来,我原来跟阿若开玩笑说过我是魔鬼转世,阿若却嗤笑我说,“你顶多是小鬼转世,要论堕落,我比你恶劣一万倍。”
阿若从不曾跟我谈过她的过去,今天她这样提起,我知道,她对我的态度有些伤心了,她明明是为了帮我,可到最后反而被我埋怨。
我站在花坛边的法桐下,不住地拔打着阿若的手机号,可是她根本就不接,到最后干脆直接关了机。
对着手机无奈地看了半天,我心想,我得上门负荆请罪了。可是去找阿若之前,我想先上趟医院。
我是很讨厌孙菲菲这个人,但是追根究底起来,她也不过是一个被惯坏了的娇娇女,在整件事情里面,她最大的失误是喜欢上了陈赫,而我刚刚好就利用了她这一点。
我利用她对陈赫的爱反过来变成了刺伤她的剑,如果她不是那么深爱陈赫,那么我的一切手段对于她来说,都是微不足道的。
我讨厌她,但是她喜欢一个人是没有罪的。
我想,我应该去看看她,说到底,我还有仅存的一点点良知。
于是我直接去了班导的办公室,我知道她已经回来了,在现在这样的特殊时期,每个人都或八卦或关心地想要知道孙菲菲的最新情况,所以班导刚一踏进校门,就已经有人在班里吆喝起来。
正是午休时间,办公室里很安静,几乎没怎么有人,我隔着窗户看过去,只见徐老师正伏在桌子上休息。
我敲了敲门,便走了进去。
徐老师一听有人进来,慢慢坐直了身子,带上眼镜一看是我,皱了皱眉,低声说道:“有事吗?”
我知道,她一定是听说了昨天早上发生的事了。
我站在她面前,低头问道:“孙菲菲怎么样了?”
徐老师看着我,半天才叹息一声:“已经没有生命危险了,不过她摔的太严重,全身大面积骨折,可能下半辈子要卧床了。”
我虽然已经猜到肯定伤的不轻,可是从徐老师嘴里说出来,我还是吃惊不得了,下半辈子要卧床,这对于孙菲菲这样要强的女生来说,无异于和被判了刑一样。
徐老师看着我,深深地叹了口气,说了一句:“你们这些孩子啊!真的是不爱珍惜生命。”
从办公室出来,我还是有些恍恍惚惚的,我心底原本对她的恨意一下子消失的无影无踪,她都这样了,我再恨她又有什么意思呢,说到底,她也不过是个被爱情冲昏了头脑的女生,更可惜的是,她深深喜欢着的那个人,却连她是谁都不知道。
我隔着重症监护士的玻璃窗,看着里面带着呼吸机,脸色苍白的孙菲菲,她静静地躺在里面,好像几乎没有生命的迹像一般。
就在昨天,她还生龙活虎地跟我吵着架,破口大骂我,可是仅仅过去不过十几个小时,她就躺在了这里,我看着她全身缠满的纱布,几乎不能想象她当时是带着怎么样的绝望才从四楼上纵身跃下。
我站在隔离窗前,眼圈忽然有点疼,我默默地在心底说道,孙菲菲,我已经原谅了你,可是你能原谅我吗?
从医院回来我就直接去去找阿若,我要跟她道歉,她再狠,也是我一生之中最重要的朋友。
阿若的工作室在中央美术馆的楼上,有时候我挺佩服她的,她一个卖画的而且大部分卖的是山寨画的,竟然敢把工作室开到中央美术馆的上面,我曾经问过她,把工作室开到这里,客户欣赏完了美术馆里的画还有心情再看你的杂牌画吗?
阿若当时轻声嗤笑我说:“这你就不懂了吧,我能管得了一个集团,我还管不了一个小工作室?我故意开在美术馆的上面,就是为了让他们相信我,我一个卖画的敢在美术馆上面开工作室,自然我的画就不可能是假的,只要他们当时信了就好,这些爆发户啊!哪管那么多!说到底,还不是我三言两语的事。”
说实在的,我挺佩服阿若的经商头脑的。
其实话说回来,阿若的很多东西我都挺佩服。比如说她宁肯放着冰城上百亿的集团不去管理,而要窝在港城经营一个工作室。
阿若工作室的规模在港城应该算是上属,赚钱不少,工作也很简单,她签了七八个二三流画家,专门收他们的画,一张好点的几万,她转手十几万卖出去,碰到像煤老板这样的冤大头,以上百倍的价格来买画的也有。
阿若做的就是这种空手套白狼的活,另外她还一个活,就是介绍美院或者音乐学院的女孩子做兼职,但是这个只是她的义务劳动,用她的话说,就是帮人家指条财路,顺便她自己也拓展一下人脉,所以阿若才能在刚来港城没多久,迅速地织就一张港城上流社会的关系网。
她买的这个工作室原本是一个集团公司的办公室,宽敞明亮,直面中央公园,夜里街灯一亮,美得一塌糊涂。后来因为她看上了这个地方,直接通过上面的关系让他们挪了窝,于是这个地方就成她的了,一直到现在。
前不久又在工作室上面买了套房子,按她说的就是,上了电梯就睡觉,下了电梯就工作。
我出了电梯,刚拐过弯,迎面就见阿若穿着一件低胸黑色紧身裙端着一杯咖啡一边说着话一边快步往前走,后面跟着七八个看起来像学生的年轻男人,每个人手里都捎着本子和笔,看样子好像才开完会。
那场面,一眼看过去,还真有点女魔头的感觉。我停下脚步,站在一边,看着阿若轻轻地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