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3章

“哈哈哈!礼轻情意重,那你倒是说说啊,你有多重的情意!”

以为这样就能够让连翘哑口无言吗?!!天真!如果实在一天之前,还真有点可能,毕竟那个时候连翘心中有一些微妙的顾忌,颇有些心虚的意思。但是现在,她已经闲荡坦然了!

当即就反击过去:“‘有美人兮,见之不忘,一日不见兮,思之如狂’,你说说看,我有多重的情意!”

连翘说这话的时候是直直地盯着许文华的,说实在的,‘美人’这个形容词还是很有道理的。许文华长得好看大家都知道,皮相好,骨相更好,三停五眼、骨肉匀称、眉飞入鬓、目若寒星...这些都是可以来拿形容他的。

他的好看完全是大众的那种,丝毫没有剑走偏锋的意思,也就是说,这是最符合广大审美的那种俊朗。他的脾气不算好,但依旧佷容易交到朋友,原因就在这里了,人都是视觉动物嘛~

特别是这个时代的人们,更是理直气壮地颜狗!一个人长的好,其他人都会下意识地高看他一眼——若不是这个人天纵之才,老天爷凭什么独爱他,让他姿容出众捏~

听起来挺搞笑的,但这确实是普遍思想...大家虽然也会说‘金玉其外,败絮其中’,但也就是说说而已。嘴上说是一回事,身体却是很诚实的。

非常诚实地喜欢好看的人...感觉也没什么毛病。

许文华就是这样,他自可以理直气壮地对着连翘,说什么、做什么都可以,但一旦连翘‘反击’,那么怂的就有可能是他。这大概是另一种方式的‘外强中干’吧...

连翘不躲不避地看着自己,还说什么‘思之如狂’,虽说知道是玩笑,但还是一时之间方寸大乱了起来。

正在他理不出头绪的时候,连翘先笑了起来。这倒是解了许文华的围,然而轻轻松了口气之余,又有一些失落啊...

两人开始说起各自最近的生活,连翘倒是有不少事可以说。毕竟她来京城是来了一个新地方,做了不少事、写了不少小说,又结识了不少的朋友。就算她日常过日子不觉得有什么,现在回忆起来也有大把的东西。

“什么?你去看了玉梨班的戏...如何如何?”连翘倒是没想到许文华去玉梨班看戏,正好看的是自己去的那一场,只是追问着他对话剧的感觉。有一种小孩子炫耀东西的意味,好东西当然要让最好的朋友看看啦!

许文华回忆着道:“确实不错。”

“这就完啦?”连翘有些失望,这个平价未免也太‘朴素’了。

“你还指望我说什么?像外头的人一样,花团锦簇地写一篇文章出来,专门颂扬?”许文华反问她。其实主要是他也不知道如何去说,真要说的话恐怕要长篇大论了,还不如这样简单一句话。

“那也可以啊。”连翘嘟嘟囔囔的,像是想起什么了一样,眼前一亮:“这个好!那就这样吧!劳烦咱们许先生在报纸上写上一篇花团锦簇的文章,褒奖一番!”

许文华是个玩咖,而且常常对一些吃喝玩乐的事情给予品评。若是得他好评,店铺是大有裨益的!满苏州城的酒楼饭庄、茶楼瓦舍、戏园子之类,哪一个不是将他奉为最上等的贵宾?

百般奉承,为的就是得一句好!

有的时候为了这句好话,有些人还会托人情,找许文华的朋友来说项。不过许文华的个性嘛,肯定不会因为朋友说项就做出违心之举。做评价之类的,肯定还是要符合实际情况。也正是因为这种坚持,他的评价越发可信起来。

连翘以前可没有找他说项过这种事,如今为了话剧提起来了,却是没有一点儿拐弯抹角,而是打了一个直的不能再直的直球!

这和说好的不一样!许文华回忆起以往朋友说项,又或者认识的不认识的老板上门送礼,哪一个不是绕着弯子来的呢?他们压根儿不提自己的目的,只是陪吃陪喝陪玩!毕竟,他们深谙公关之道!好的公关,才不会一直提自己目的呢!他们只会源源不断地提供各种好处和照顾,而每一次这样做其实都是在提醒当事人对方的目的。

这种方法不仅不会让人厌烦,反而会让人心虚,毕竟拿人手短,吃人嘴短嘛!往往不用说什么,当事人就会把事情办了。

“你还真是不客气了...”许文华满是无奈地摇了摇头。

连翘反过来惊讶地看着他:“我有什么好客气的?用得着吗?是我家玉梨班排的新戏不好看,还是我们的关系不够扎实?”

许文华评判标准就是东西好不好,东西若是好,给好评那是应当的啊!再加上他们两个的关系,那确实是万无一失了。

都被她理所当然的语气给逗笑了,投降一样举起双手:“对对对,新戏好看...我们的关系也是极好的——登在哪份报纸上?”

不仅可以‘命令’许文华写这种好评文章,还能够点菜一样决定具体‘服务’,连翘应该算是第一个了。清了清嗓子,连翘端着架子,指示道:“嗯...你可以慢慢写,回头再苏州登载就好了。至于哪份报纸么,当然是你的大本营《文汇月报》啊!”

许文华怔了怔,然后反应过来:“玉梨班要回苏州?”

如果玉梨班不回苏州,根本没必要在苏州造势。不然造再多的势也就是让大家议论一番,顺便再给连翘增加一层金光而已。而许文华并不觉得连翘很看重这种小说之外带来的名誉,大概就是‘有很好,没有也没什么’,没必要追着这样的名利跑。

不过世事吊诡就在这里了,当一个人决心不再追着名利跑的时候,名利反而会追着他跑。

连翘并不觉得这件事不能和许文华说,所以很快就点了点头:“没错儿!其实我是想让玉梨班由北向南巡演一番,在各地都播撒话剧的种子。倒不是求它能够到处开花,只是希望话剧能成长起来。毕竟,我做这个也不是为了有一个私家戏班子,当然是影响大一些更好了。”

给世界增添一些变化,对于连翘来说,这个算是人生的至高目标了。以前的她当然不敢想这些,但对于现在的她来说,这却是可以做到的!

对于玉梨班和话剧,许文华虽然喜欢,却没有放在心中特别重要的位置,听到这里消息也不至于如何。所以只是缓缓地点了点头:“这倒是不错,苏州的戏迷们有福了,今后又多一种好戏可看。”

连翘絮絮叨叨地说着自己这边的事儿,一口气说的差不多了,忽然抬起眉眼,瞅了许文华一眼,问道:“我都说了这么多了,你怎么不说说你那边的事情?”

这话问的许文华语塞,他那边?他那边又有什么好说的呢。要说在苏州的生活,本就是寻常而已,她又不是没有过过,他拿这个来说太没意思了。可如果说来京船上的事情,那未免更无聊。

因为船行的急,基本上没有在地方上停留过多久。而大海,大海这种东西,乍看新鲜,看的久了就会觉得烦闷。蓝色的一望无际铺陈在眼前,永永远远的一望无际,好像不会改变一样,亘古以来就死活如此。

许文华被连翘问的没办法了,只能慢慢地说起船上的事情,说起海上日出、海上垂钓种种。连翘未必不知道这些事情,但还是听的很有趣味。

只不过这番回忆提醒了许文华一个事,那就是他从苏州到京城这件事——连翘到底有没有注意到他做了一件细究起来堪称荒谬的事情?若是她问他为什么从苏州跑来京城,他该怎么回答?

连翘和他极其熟悉了,昨天拿来应对连翘母亲的那一套对连翘根本是无效的,她能一眼看出其中的漏洞!

许文华一直保持着相当忐忑的心情,而连翘呢,只是撑着下巴,笑意盈盈地听他说船上的事情。似乎已经忘记了许文华从苏州到京城,这本身就是一件相当令人细思极恐的事情了。

他们之间的微妙关系虽然从来没有挑明过,但是两人又不是傻子,当然是心有所感的。也就是说,许文华知道,连翘不会将他的探望当成是普通朋友的拜访。

那么,问题来了:他要实话实说吗?

说实话,当初他因为情难自抑,义无反顾地登上了上京的船。那个时候是没有想过他来京城要说什么、做什么的,而在船上的这段时间,心情逐渐平静先来,但依旧没能思考清楚这个问题。

现在,事到临头了,是要将一切说的明明白白,要么得偿所愿,要么死的明明白白吗?说实在的,这符合许文华的性格,拖拖拉拉的实在不算是个事儿!

“对了!我来京城几日了,还没有好好逛过,整日只在客栈里读小说本子了!如今见了你,哪里还能窝在客栈!你如今算是半个东道主,可得好好招待!”眼见得船上的故事快要被掏空了,许文华果断转移话题。

真是个安全的话题啊,完全就是朋友相交最常见的套路i

拖拖拉拉确实不是个事儿,但是...但是这个世界上哪有那么多‘理所当然’呢?即使是许文华,也会有犹豫不前的时候。有些事情,身处其中就不是那么好分说的了。这个世界上或许真有万事洒脱的人,但是更多只是还没有遇到让他们左右思量的人和事而已。

当然了,说的那么好听,其实也只是许文华怂了而已。

而连翘,仿佛忽然想起来什么一样,点点头道:“行啊,现在京城就没有我不知道的好地方——对了,有个事情我想问问你,你在苏州呆的好好的,怎么突然就来京城了?是有什么事情要办吗...若是有,可别与我客气,我在京城薄有人脉,算是能帮上忙的。”

连翘笑意盈盈,仿佛真的一无所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