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6.冰窟

那名唤延觊的紫蛇模样很讨人喜,但也仅限于如此了。

凤泯听他一口一个老头叫的惯口,眼神冷得能冻死人,倘若眼神真能杀人的话,面前的少年郎怕是早就已经被削成蛇片儿了。

我摇头叹息,如今的小儿真是越来越不知礼数,即使同我爹爹有仇同我们有仇,那也不应该叫我爹爹老头啊,那他岂不是应当叫我和凤泯一声阿姨?怎么说我爹爹还是很年轻帅气的。

“我现在还不想杀你们,你们就先在这里好好候着吧,等死的滋味可要好好品味哦,说不定就是你们活着的最后感受了。”身着纯紫袍子的少年,挥袖转身,消失不见。

“延觊…延觊…夜然,你听过这个名字么?”凤泯见少年离去,转身问我。

我心道,你都不知道我怎么可能知道?

她见我不应声,摸着下巴抬腿踱步,又道:“延…延…姓延的紫蛇…我倒是记得好像在哪本书上见过”

我举目望洞顶,不敢打扰一脸严肃认真的凤泯,给她时间和空间容她慢慢回想。约过去了一盏茶的功夫,我的小腿被我自己压得酸麻,实在忍不下去,咳了一声:“咳,凤泯?凤泯,我腿麻了,记不起,要不咱就别记了,先出去从长计议罢?”

凤泯咬着唇点了点头道:“嗯,本来以为被他抓来能看到尚昊仙君的,没成想被关在这破地方烤着玩。”

我亦点头道:“我隐隐觉得…他好像并不知道我爹爹在哪……”

凤泯一拍手,眼神亮了几分,瞟了我一眼,抬手招呼道:“那还在这耗什么呀,来,别光顾着护自己了,想办法从这鬼地方出去吧,我见下面那岩浆好似在上涨。”

听她这么一说,我才从新将目光下移,这么一看不打紧,惊得我浑身打了个激灵,什么好似!那岩浆是真的在上涨!表面跳跃的火舌也越来越高。

凤泯重新开始,我不敢在一旁闲着瞅热闹了,随她一起聚气掐诀,攻界破印,不知折腾了好一阵,也未撼动那将我们围困在此的结界半分,横沟里面的岩浆还在不断上涨,凤泯有些着急,别说她了,我都成热锅上的蚂蚁了。两人在小小的妖印里来回踱步,脚下的步子越来越碎越来越快,凤泯烦躁的一低手将凤翎剑拿出,拔剑就是乱挥,道道剑光劈过去,那妖印应光而碎,“唰”地一声散了个干净。

我竖指赞叹,“果然是把神剑!”

凤泯白了我一眼,将凤翎剑负手立在背后,另一只手拽着我就跑,我这才想起来保命要紧。奈何刚行到刚才延觊所出现的洞口,就被撞了回来,凤泯咬牙低骂:“奶奶的,怎么还有。”一剑砍了下去,还好,又碎了。

我欣喜着再次赞叹道:“好剑!”

凤泯这次连白我都不白了,拖着我就飞了出去,出洞的刹那我感觉到背部烧得慌,回头一看,嚯嚯嚯!那岩浆已经平沟,大有溢出来的势头,面上跳跃的火舌已经能够到我们刚刚所在的位置了,真是险。

本以为脱离火海就能重见天日,谁料才出火洞又入冷窟。眼前冰冻绝非三尺,照我看来说是三丈都是保守估计,那冰棱从四面生出,就像春日里拔地而起的山竹一般,排布不甚密集却也不疏散,冷不丁撞上一根差不多也就瞬间肠穿肚烂,一命呜呼。

我捣了捣凤泯的胳膊,强行制止正在打架的两排牙齿,虚声道:“这地儿的寒气比瀛海海底的还厉害,咋办……”

凤泯极不自然的瞧着我,接着就走过来将我护在了怀里,淡淡地说:“平时让你多看书你不看,让你多练功你也不练,现在好了,遇到点事就萎了。”

我缩在她怀里,紧紧贴着她,别说,她的身上真暖。我缓了缓,轻声道:“莫扯淡,你这么勤奋怎么还不晋升?”

我突然想起莫旭对凤泯的肯定,悠悠发虚,继而转开话题,“这冰窟满是冰棱,没看到有什么入口和出口,怎么走?”

“不慌,那小妖能进的来出的去,我们就能出去。”凤泯身上越来越暖,我也好了很多,至少不哆嗦了。

我试着离开凤泯,谁知将将离开几寸,刺骨的寒气就朝我袭来,我咂舌:“这什么鬼地方,怎么会这么冷?我都来不及聚气护体就被冻住了。”

“他不是说了这是妖界的地盘么,妖界本来就是寒毒之地,要说冥界是天下至阴之处,那这妖界就是至寒之地了,不同于冥界的阴冷,也异于天界的清冷,透着一股毒劲得寒。你要小心。”凤泯一边揽着我转身寻视,一边说。

我点了点头,表示明白,随她一起认真的打量着这冰窟的每一处。转了有两圈之后,我趁着身子暖和,提前聚气拢身同时也唤出我的无名剑,从凤泯怀里迈步出来,一剑砍在了离我最近的一根冰棱上。

这一剑,我不过想试试这冰棱的坚固和这寒气的寒意到底有多浓。手起剑落,凤泯随之惊呼:“住手!”

尽管她喊得声音够响,意思也够明显,还是有点不够及时,因为此时我的无名剑已经削掉了一截冰棱,但剑柄却已经冻手……而我的手心实打实和剑柄粘在了一块,左右松不得。

凤泯笑道:“没事,冷一会就好了,别用蛮力,不然能把手心的皮都给你揭掉。”

她这话说得轻松,却感受不了我的这般苦楚,只得叹奈何命中注定没有她这份本事。我低头扫了一圈都没见到刚刚断裂的冰棱落到了哪里,凤泯与我说话都如耳边微风吹过就散,愣神的瞬间突然福至心灵,一不做二不休,抬手又是一剑。

凤泯大惊失色地瞧着我,过来伸手摸了摸我的额头又将空着的手覆到了我拿剑的手上,“你是疯了么?还是冻傻了?”

我别过头,仔细盯着下落的断棱,它垂直下落直至下方正中的冰棱对尖,消失不见。果然如此,经过凤泯的善举我的手很荣幸地恢复了,回首收剑入鞘,眼睛一弯:“走吧,我找到出口了。”

凤泯瘪眉道:“在哪?你别坑我啊,这可不是闹着玩的。”我撅嘴扬眉看她:“你要不想走就留这咯。”

凤泯一把拉住我,道:“走,当然想走。”

我拉着她一同跌落,直冲下方正中间的冰棱,凤泯大概是发现哪里不对,试图挣扎回身,可惜我用力过猛,没能给她机会,便一同坠了下去。

下坠的过程中眼前一片灰暗,朦朦胧胧看到许多影子,似人不似人,似兽不是兽,似……总之,就是不知道是什么东西的影子就对了,也或者有可能是我极速下坠所产生的幻觉臆想。

本以为这会是段享受刺激的奇妙跌落之旅,谁料我还没来得及展开我出自本能的想象,“噗通”两声,我与凤泯就落地了。

乌漆麻黑一片,伸手都见不着五指,只能暂时依赖一下耳朵了,凤泯的声音从我右侧传来,她咳嗽了两声:“咳咳!夜然?夜然?”

我应声,手忙脚乱地从两手摸着袖口,欲摸出个照明的珠子来,掏了半晌都未掏出什么东西。正着急,眼前突然一亮,一颗夜明珠从凤泯手中升空停在头顶,我终于放弃摸索。打量了一下周遭的环境,除了黑就是黑,我惊诧道:“噫,怎的望不到边?”

“这不是望不到边,这是黑得不透光,光照射不出去。”凤泯眉头紧皱,环视了一圈低声对我说。

“什……”我刚开口吐了第一个字,凤泯突然伸出手指压到唇边,轻声道:“嘘,你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