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后两日,奶娘、莫笑天、莫兰三人均锒铛入狱,罪名五花八门:奶娘是放下屠刀但未立地成佛,于京都冒采花yin贼陆荣之名入室盗窃杀人;莫笑天是藏匿罪犯不举,并与之关系暧昧;莫兰在窝藏罪上另加一条,伙同奶娘与青莲教匪徒,密谋绑架苏蔬。
综上,他们三人若无神助,必死无疑。
苏蔬听老周禀报之后,心里打冷战,感觉事情正在朝极端恶化的方向走,幕后黑手若真是徽宗,他的目标若真是自己,那么这几个却成了无辜,奶娘倒是死不足惜,可怜师父莫笑天,旋而出旋而进,半点坏事没做过,只是棋盘上被挪来挪去的棋子。
虽然这皆是自己的猜测,苏蔬兀自感叹一番,刚把太府寺的人赶走,这边又出状况,她叮嘱姬少游看好苏记,自己带着老周匆匆往回返,暗想开封府真是神通广大,怎知莫兰在别苑藏着?应该是早有预谋,一直在跟踪不放,如此,这个预谋若是像谷地山所说,那么司空轩武……
想起司空轩武,她就想起自己派燕儿去将军府请他来别苑,忙问老周:“可看到司空将军?”
老周道:“看到。”
苏蔬长吁一口气,放下心来,无论何事,等回去同司空轩武和谷地山商量之后再定夺。
老周却接着道:“司空将军他赶去开封府了。”
苏蔬蓦地站住,心道你说话能不能不这样大喘气,忽然担心起来,杵在那里思谋,究竟是赶去开封府找司空轩武?还是回别苑找谷地山?想想即便自己此时赶去找司空轩武,若是该发生什么,都已经发生,索性回去别苑,找谷地山商量对策。
不说苏蔬,单讲莫兰,被抓入开封府后,与奶娘关在一处。
“你怎么进来了?你爹呢?”奶娘见莫兰入狱,惊问。
莫兰便把与她分开之后的情形叙述一遍,奶娘不问青红皂白,直接道:“定然是苏蔬那个小妖精,前前后后,都是她在算计。”她好像前世与苏蔬有杀父之仇、夺妻之恨,无论什么坏事,始作俑者,苏蔬绝对是不二人选。
莫兰满心狐疑:“奶娘,我觉得不会。”
奶娘看着莫兰,一副恨铁不成钢,又气又心疼的架势,“你太善良,哪里懂得人世险恶,那小女子诡计多端,她大婚在即,大概怕我们坏了她的好事,才去密告,先是我,接着是老爷,现在又是你,我们都进来,她就可以欢天喜地的嫁给司空轩武了。”
“可是,爹是她的师父,她说过一日为师终生为父。”莫兰还是不信,虽然她单纯,但直觉苏蔬虽然伶牙俐齿,嘴巴不饶人,却不像蛇蝎心肠。
奶娘冷笑道:“师父?哼,别听她花言巧语,若她念你爹是她的师父,总会有办法把他救出,若真是那样,我白凤扬宁愿对她叩头拜谢。”她心里歉疚,因为自己的事,害得莫笑天莫兰跟着倒霉,于此,把矛头指向苏蔬,转移自己的罪责。
这个狠毒的女人,总算在内心深处留着一块柔软之地,虽然非常狭窄,仅容莫笑天父女二人,却也不算坏到十分。
莫兰无言以对,暗自垂泪,一家三口全部入狱,而司空轩武和苏蔬,就要成亲。
奶娘搂过莫兰,继续挞伐苏蔬,“她若念你是她的师姐,为何拼命同你争夺司空轩武?”她不讲人家那是两情相悦,总之苏蔬就是千疮百孔,一无是处。
莫兰没主意更没立场,听奶娘一番话颇有道理,哭的更加伤心,忽然想起什么,抹着眼泪道:“奶娘,那个黑狼,居然说我是您的私生女,这是真的吗?”
奶娘当即怒道:“休要听他胡言乱语,你是老爷的女儿,我这等模样,生不出花容月貌的你,即便岁月磋磨,我老了你年轻,但再锋利的刀,亦不能把苹果削出梨子样,你自己看看,我们可有一点点像。”
莫兰当然知道自己与奶娘毫不相像,随即信了她的话。
另间牢房的莫笑天,正在感叹,自己与人为善,却落得如此下场。
忽然司空轩武来到,莫笑天从未想过,两个人经久不见,重逢,会是在这样的场景,不住唏嘘,彼此问候。
“老英雄受苦了!”司空轩武拱手道,虽然是朋友,因年纪相差悬殊,是以他一直这样对莫笑天称呼。
莫笑天还礼,“承蒙将军关怀,亲自来探望老夫,苦倒是不苦,却是恨,想我莫笑天光明磊落,两度沦为阶下囚,实在让人愤慨。”
司空轩武何尝不是这样的感觉,怎奈皇上昏庸,偏听偏信,谁能奈何,当初年少轻狂,就想斩杀所用奸佞,还朝堂一个安宁,等逐渐成熟,明白凭自己一人之力很难拨开覆压漫天的乌云,为了母亲,唯有明哲保身,自认识苏蔬,从又热血沸腾,正在琢磨,如何分解蔡京一伙的势力,各个击破,做个真正的忠良。
想对莫笑天袒露心事,却见旁边有衙役看着,只能忍住,只说自己一定尽力营救他出狱。
莫笑天行走江湖多年,生死劫难无数,并不担心自己的安危,惦念女儿性情柔弱,且没有心机,嘱托司空轩武道:“请代老夫照顾小女莫兰,即便我身死牢中,亦无所憾。”
司空轩武想说莫兰已被抓了进来,怕莫笑天担心,他如今身陷囹圄,只能干着急,解决不了任何问题,于是吞下想说之言,点头应承下来。
之后,他详细询问了前前后后的情况,又宽慰莫笑天一番,想回去别苑,苏蔬找他,一直还未见面。
刚出开封府大门,侍候徽宗的近身太监魏喜带人过来,徽宗宣司空轩武进宫叙话。
司空轩武领命,刚好自己为莫笑天之事想找皇上。
进了宫,来到徽宗平时写诗作词绘画之所,一个暖阁,此阁四下均设明格,阳光直入,非常通透,且处处纱帐低垂,浪漫旖旎,又有无数花草点缀,宛若春日。徽宗有洁癖,阁内纤尘不染,幽香阵阵,他身著素衣,宛若道袍,似是静心修炼过后,正端坐画画,就是当日苏蔬误闯他寝宫,看到的那幅未完成的画作。
司空轩武鞠躬拜见,徽宗放下手中的笔,让司空轩武近前,道:“朕早前见过老夫人,怜她整日为你的婚事操心,想想你也是近而立之人,所谓男大当婚女大当嫁,所以,朕今日给你赐婚,此人,你也认识,秀外慧中,端的好人材,和你真是天造地设的一对。”
司空轩武绝无想到皇上宣他来见是赐婚,蓦然发现龙书案上的画作,见画中人是苏蔬,心里一喜,难道董高望那个计谋见效,皇上得知自己和苏蔬即将完婚,便做了顺水人情?他急忙谢过,然徽宗说出这个名字,震得司空轩武耳膜欲裂。
“此女便是莫笑天的女儿,莫兰。”
司空轩武立刻惊讶的抬头去看徽宗,作为臣下,是不能直视圣驾的,他管不了太多,急忙道:“皇上,臣已经定下婚事,并正在准备完婚,臣心仪之女,是苏蔬。”
徽宗故作不知,“朕未曾听闻你和苏姑娘相好。”
司空轩武知道他是揣着明白装糊涂,忽然害怕,怕的是皇上赐婚,是故意为之,道:“千真万确。”
徽宗满脸不悦道:“你为何不早对朕禀上,朕是金口玉言,既然已经赐婚,难道你让朕收回成命?”
司空轩武惶恐道:“请皇上体谅臣的为难之处,臣心里只有一个苏蔬,没有空隙放下别人。”
徽宗料到他会如此,刚想发火,想以君君臣臣之道来压他,门口的执事太监来报,蔡太师求见。
徽宗忍住怒火,宣蔡京觐见。
蔡京进来,先给徽宗请安,又与司空轩武两个彼此见礼,然后似有话说,看了看司空轩武,欲言又止。
徽宗明白,让司空轩武告退。
司空轩武未得到皇上的答复,究竟那赐婚算数不算数,想问又不敢问,忧心忡忡的出了宫,回去别苑。
再说蔡京,见司空轩武离开,才对徽宗道:“皇上,对司空轩武这号人,不能动硬,要软硬兼施。”
徽宗不懂。
蔡京道:“他是莫笑天的朋友,不会对之见死不救,我们不如就利用莫笑天做点文章,让司空轩武没有退路。”
随后,他对徽宗详细说了自己谋划好的,徽宗频频点头,表示赞同。
蔡京谋划何事?他了解司空轩武的为人,之前抓了莫兰就是为了此事,莫笑天顶天立地,可以不顾自己生死,但舐犊情深,他定不会对女儿不管,若想救莫兰,唯有一个人能做到,那就是司空轩武,司空家有丹书铁券,唯有让莫兰嫁给司空轩武,她才有救。
如今司空轩武和苏蔬即将成婚,为了阻止他们,蔡京才听了蓝云阔的建议,以奶娘的杀手身份为由,以莫笑天的藏匿定罪,再抓了莫兰,只等司空轩武来救,除非他不想救,否则,他必娶莫兰无疑,但怕他执意不肯,所以,唯有莫笑天开口,他才能答应。
这个计策繁琐,但非常精密,可惜了蓝云阔的聪明才智,若用在正途,会是大才,用在专门害人上,还有个机关算尽,还有个人在做、天在看。
再说蔡京,亲自来到开封府的大牢,先是问过看守奶娘和莫兰、莫笑天的狱卒,谁来探监过,又交谈了什么。
狱卒告知,奶娘和莫兰交谈,说什么她不是莫笑天的亲生女儿。司空轩武和莫笑天交谈,莫笑天求他代为照顾女儿。
蔡京听后,若有所思,忽然眼睛一亮,接着狡黠的一笑,把之前设计好的陷阱随即修改一遍,对莫笑天能否求司空轩武救女儿,蔡京和蓝云阔还有所担心,怕他英雄气概上来,六亲不认,现在看来,万无一失,莫兰,无论她是不是莫笑天的女儿,此后,就认定她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