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闻苏蔬要抗击交趾,姬少游劝道:“妹子,朝廷时而对交趾皆无可奈何,凭你我,双拳难敌四脚,如何打得过?我们是来找阮阿迷的,不要节外生枝。”
苏蔬不以为然道:“少游,我非是在充英雄,交趾欺凌广西百姓非一日两日,侬志高为此常年夜不安枕,我们几个定然是打不过交趾兵,这样,你去把薛猛叫来,大家商量一下。”
姬少游知道即使自己阻拦,苏蔬亦不会听,索性由她去吧,把薛猛喊到苏蔬房间,此时阿黎和洛青依业已烧好洗澡水回来,苏蔬让各位都坐下,她开口道:“我们来此,是为了杀阮阿迷,防止他以后为祸人间,但有消息说,交趾兵欲来攻打上思州,我们不能坐视不管。”
薛猛起身,举着拳头怒目而道:“让他们尽管来,我手中的玄铁棍可不是吃素的。”
苏蔬道:“你对付西夏、辽兵厉害,但你没有对敌过交趾兵,仍需小心行事,是以,我决定先派人打探清楚,确定消息属实,再做计议。”
洛青依有些糊涂,不禁问:“即使交趾真的来犯,各个州府难道没有驻军吗?为何要我们管?”
阿黎知道洛青依是汴梁城内大户人家的小姐,养在深闺,衣来伸手饭来张口,就像苏轼所写:“墙里秋千墙外道,墙外行人,墙里佳人笑。”战争、饥荒、洪水、她见所未见,贪官污吏、民不聊生她闻所未闻,根本不了解这纷杂的人世间,更加不晓得边陲百姓之苦,交趾奴役部族人多少年,明着索要暗里抢夺部族人开掘出来的黄金,若非侬志高带着部族人奋起反抗,这里的百姓,已经沦为蝼蚁,朝廷之官员,胆小怕事,只会“之乎者也”,更有甚者,和交趾人互为利用,大发横财,哪里管百姓死活,朝廷派兵来讨伐几次,都给交趾打的落花流水,此后更难见踪影,唯有侬志高在这里苦撑,她冷笑一声道:“若是朝廷军管用,我家首领就不用日日费心提防了。”
苏蔬点头,“阿黎言之有理,这样,阿黎你是当地人,无论路途还是语音,都较我们方便,你和薛猛两个,明日一早出发,打探情况,最好靠近交趾,确定此消息是否属实,然后,我有安排。”
阿黎道:“没问题,交趾话我亦懂。”
薛猛不知是害羞还是对阿黎依然有成见,或者是无意中顺口嘟囔:“为何让我与她去?”
苏蔬冷脸道:“这叫男女搭配,干活不累,难道你让阿黎自己去吗?一旦她出事,我怎向侬志高交代。再者,你是不满意我的支派?除了你们将军,我指使不动你吗?”
薛猛一听,差点跪下,急忙道:“哎呦少夫人,我绝对不是这个意思,我去,保证完成任务,并把阿黎保护好。”
苏蔬怒气未消,嘴角露出一点点笑意,道:“这还差不多。”
苏蔬又对姬少游道:“在薛猛和阿黎回来之前,我们首先要找到阮阿迷,那个混蛋,不杀他,天理不容,刚好他是交趾人,也许能探听到什么,你和我负责寻找阮阿迷。”
洛青依听了半天,各人都磨刀霍霍的,准备大干一场,居然没自己什么事,想自己从汴梁远道而来,原以为救治鬼奴,锻炼下医术,也藉此扬名立万,谁知鬼奴一个不留的都被烧死,她感觉自己英雄无用武之地,遂问:“那我呢?”
苏蔬不假思索道:“你留在客店。”
洛青依满脸不悦,“为何?”
苏蔬好心道:“太危险。”
洛青依到底年轻气盛,登时就气歪了小脸,“你们不怕危险,为何我怕,再说,阮阿迷会巫术,别以为我只懂医术,也曾涉猎很多各邦各部落之医书,他们那里巫术医术不分家,我就多少学了些,说不定能帮上你们呢。”
苏蔬惊喜道:“真的?那太好了,洛小姐,我们三个一起去。”
洛青依还是不高兴,撅着小嘴:“你叫他薛猛,叫他少游,叫她阿黎,独独叫我洛小姐,好不生分。”
姬少游见她不依不饶,没完没了,无了耐性,喝道:“你几时长了脾气。”
洛青依被姬少游骂,要哭,苏蔬赶忙道:“我想叫你青依,但你是我嫂子,这样叫不是显得没大没小吗,叫你嫂子,你们又没成亲,好吧好吧,我叫你青依。”
她一哄,洛青依才舒展眉头而笑。
安排妥当,各自洗漱休息,明日即开始分头行动。
姬少游惦记那颗夜明珠,哪里睡得着,接近二更天,抓耳挠腮的,终于憋不住,起身推门而出。
薛猛听到,翻身而问:“你作何?”
他胡乱答道:“小解。”
出了自己房间,来到那夜明珠主人的房间门口,四下看看无人,客店内住客皆已睡熟,他从身上掏出一把匕首,慢慢伸进门缝,一点一点的拨开门闩,再把耳朵贴上去听听,鼾声如雷,确定那男女睡熟,他将门轻轻推开,里面黑咕隆咚,当下不敢再把门开大,走廊上点着灯火,一旦光线射入太多,那男女会被惊醒,他暗暗吸气呼气,然后运功,就见他身子慢慢变小变细,最后,竟然从门缝挤了进去。
进去后,他再恢复常态,把门轻轻关上,打量一下床上的两个人,四仰八叉,睡的正香。
他各处寻找那个包裹,发现竟然在床铺里面,挨着那妇人身边,想必主人亦怕客店有贼,放在里面觉得安全。
他蹑手蹑脚的走近,屏住呼吸,伸手去拿包裹,怎奈床铺宽,他胳膊短够不到。
他想了想,索性踩着那男人和妇人脚边的床沿上了床,刚拿到包裹,想下床,谁知那妇人一个翻身,感觉身边有只脚,她随手抓住,登时喊:“有贼,我抓住他的脚了!”
男人被吵醒,迷迷瞪瞪问:“贼!脚在哪里?”
姬少游吓了一跳,急中生智,在那男人的脚上使劲一掐。
那男人痛的喊道:“我的,是我的脚。”他以为动手掐他的是妇人。
妇人却以为自己抓着的真是男人的脚,随即放开。
姬少游轻轻跳下床去,来不及用缩骨法,吱嘎开了门,逃之夭夭。
那妇人和男人才明白,果然是进来贼人,伸手去摸包裹,不翼而飞,当即大喊:“抓贼!有贼!”
夜里静,顿时,整个客店都被他们喊醒,纷纷披衣下床,出来观看。
姬少游回到房间之后,薛猛亦被外面的吵杂声吵醒,见他抱着个包裹,已经明白,嗔怪道:“就知道是你,贼性不改。”
姬少游道:“你懂个屁,这里是夜明珠,是我送给我妹子和你家将军的新婚贺礼。”
薛猛听说是送给苏蔬和司空轩武,心情好点,他同司空轩武一样,做惯了正人君子,依旧埋怨:“那你也不能偷。”
姬少游道:“不偷,你有这么贵重的夜明珠送给他们?再说,这夜明珠的主人,要把这宝贝送给蓝云阔,你愿意便宜那孙儿?”
提起蓝云阔,薛猛恨的牙根痒痒,随即道:“好,偷的好。”接着他又发愁,“外面喊有贼,等下人家一旦报官,捕役来搜查,你往哪里藏?”
姬少游道:“这么点个东西,我揣入身上,难道他们敢搜我的身不成。”
当当当!有人敲门,苏蔬在喊。
姬少游给苏蔬开了门,她开口便道:“是不是你?”
姬少游嘿嘿一笑,“妹子,哥哥送给你的新婚贺礼。”说着把包裹打开,见里面是个小木匣,再打开,却又是个小木匣,接着打开,又是一个木匣,最后,层层打开后,哗!顿时整个房间亮如白昼,姬少游高兴的喊道:“宝贝!”
苏蔬却吓的一把抓起夜明珠,紧紧握住,“你疯了,一旦让人发现这个房间有光亮,立刻把捕役引来。”
姬少游指指她的手,惊讶的不能说话。
苏蔬低头去看,天啊,她的手此时却如透明一般,果然是宝贝。
“怎么办?赶紧找地方藏。”
三个人满屋子转悠,外面有人喊,官差马上就到,看那贼人往哪里跑。
此时阿黎和洛青依亦跑了过来。
薛猛道:“扔了吧。”捉奸捉双、捉贼捉赃,没有赃物,也就安全。
姬少游制止,“不行,我费力偷来,岂能丢掉。”
苏蔬亦是不舍得,众人挤在一处,堵着夜明珠,怕它的光亮被外面人看到,绞尽脑汁的想办法,但无论藏到哪里,都是亮光一片。
苏蔬道:“在墙角挖个洞。”
姬少游摇头,“只怕光亮能穿透墙壁”
这时,外面有人喊,“房间里面的人都给我出来,官爷办案。”
洛青依胆子小,吓的一哆嗦,“怎么办?”
姬少游道:“我带着夜明珠逃跑。”
苏蔬道:“此时才想起这个招,刚才干嘛去了,来不及了,再说,你一逃,客店知道我们住进来几个人,一下子就会怀疑到我们头上。”
阿黎急着问:“我们不能惊动官府之人,一旦这住客中有阮阿迷,就会打草惊蛇。”
苏蔬忽然想起朱堂来,他亦在这家客店,让他得知自己在这里,仇人相见分外眼红,只怕惹来不必要的麻烦
她左右的想,突然灵光一闪,急中生智,张口把夜明珠吞进肚子,呵呵一笑,“这回安全了。”
阿黎、洛青依、姬少游并薛猛,四个人却惊得瞪大眼睛一起手指她。
“怎么了?”苏蔬不明所以,低头看看自己,只见她通身如同白玉一般,泛着莹莹的白光。
“天啊!怎么会这样?”洛青依道:“像我娘供奉的玉菩萨。”
菩萨?苏蔬又灵机一动,“阿黎,青依,你们两个赶紧给我梳妆打扮,我就是菩萨附体。”
外面吵吵嚷嚷,各个住客都被赶出门去搜查。
等官差敲开这间房,骂骂咧咧推搡着姬少游几个,“是不是你们偷的夜明珠,不然为何一直赖在房间不出。”
忽然,几个官差发现端坐在一边椅子上的苏蔬,道:“出门都供奉菩萨,是嘲笑官爷们让此地匪患猖獗吗?”
又感觉哪里不对,这尊菩萨像也忒大了些,真人一般,各位官差慢慢靠近苏蔬,围着苏蔬打量一番,见她双手合十,微闭双目,面庞美丽至极,通体发光,却不像个人。
这时,那丢失夜明珠的主人同其他住客,发现这间房从敞开的门处发出幽幽白光,他呼地冲了进来,手指苏蔬道:“我的夜明珠在她身上。”
姬少游喝道:“你胡说,这是我供奉的菩萨,你这样无礼,等下菩萨显灵,看你如何。”
物主当然不信,他了解自己的宝贝,冷笑道:“休想骗我,既然是菩萨,那就显灵给我看。”
登时,姬少游愣住。
那物主哈哈大笑,“官爷,我的夜明珠就在此人身上。”
苏蔬急的差点从椅子上跳下来逃跑,心里叨叨咕咕:“阿弥陀佛,观音菩萨,信女苏蔬叩拜,无意冒犯您,事情紧急,请菩萨保佑!”
突然,她感觉自己身子飘飘忽忽,飞离椅子,悬在半空。
阿黎怒道:“尔等看看,这是不是菩萨。”
顿时,众人皆哑口,随之噗通通跪地,朝苏蔬叩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