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子仙是男是女,这是个问题。
昨夜审案,姬少游对苏蔬嘀咕的是,江湖上有种缩阳术,既男子为达成某些目的,假冒女人,便修习这种功法,能把**缩进体内,从而行骗。
于是苏蔬决定,要先对胡子仙验身,才好判罪。
昨夜睡的迟,日上三竿苏蔬才起床,简单的吃了早饭,被袭香伺候着梳洗整齐,绿色的官服衬着雪白的肌肤,乌纱帽下一张俊脸,脚蹬官靴,威风凛凛往镜子前一站,忽然开口唱道:“刘大哥讲话,理太偏,谁说女子不如男。”
袭香听她怪腔怪调,笑道:“当家的,一般男人可比不得您,从青州到汴梁,从汴梁到广西,从广西再到汴梁,从汴梁再到阳谷,您的故事早晚被人编成平话。”
苏蔬正正乌纱帽,抖抖阔袖,迈方步,官架十足的走了几步,忽然觉得别扭,想起黑旋风李逵在寿张县做知县的桥段,吃吃喝喝,打打闹闹,也把案子断了,也为百姓伸张正义了,为何我就不能来个逆天的,当下往椅子上盘腿坐了,倚靠在椅背,感觉这样放松真舒服。
袭香又道:“当家的,你这下子走马上任,可不是玩笑,大事小事只怕接踵而来。”
苏蔬道:“兵来将挡水来土掩,怕甚,不过,我交给你一个任务,务必把大宋律法替我背熟,别等我判案时惹来笑话。”
袭香端着热茶过去递给她道:“这倒不难,不过,昨晚衙门里乱,谁也没说什么,我是奴婢,怎能日日站在你身边陪你升堂问案。”
苏蔬若有所思,忽而灵机一动道:“我现在就封你为师爷,师爷站在县爷身边,理所应当。”
“真的!”袭香兴奋的大喊,忽然门口的衙役来报:“禀大人,师爷来见。”
师爷?袭香和苏蔬面面相觑,原来人家有师爷。
当然,旧知县离任,只他一个人走,衙门的其他工作人员还在,诸如宋江那样的押司,武松那样的都头,胥吏众多,管他看门的站班的抓贼的管牢房的做饭的喂马的抬轿的等等。
而这个师爷,虽然是前任知县的智囊,索性徽宗大笔一挥,只罢免了知县的职务,没有连坐,师爷才得以留了下来,树倒猢狲散,他谋的事,餬口而已,并不念前主子恩情,只想讨好现在的新主人。
苏蔬点头,衙役出去,把师爷请进,苏蔬抬眼去看,此人五十多岁年纪,精瘦,一副老奸巨猾的模样。
见了苏蔬,他躬身施礼,刚想自我介绍,苏蔬打断他道:“此后,师爷共有两位,一是你,一是这位。”她手指袭香,“本官升堂,你们俩可同时陪在左右,不分大小,谁的点子好本官就采纳谁的。”
听说有人同自己争锋,还是个丫头模样之人,那师爷面上一冷,然而能在覆巢之下保全自己,已经是福星高照,是以心里也就平衡,急忙道:“是,属下张秉长谨遵大人谕令。”
门口人影一闪,姬少游进来道:“妹……”他习惯了这样称呼苏蔬,却发现她身著官服,还有个师爷在,忙改口道:“大人,该去牢里审犯人了。”
苏蔬起身,忽然想起既然袭香有了名号,遂指着姬少游道:“这位,是新晋的捕头。”总得给他按个名头,不然他里里外外的帮衬自己,说不过去,总之在衙门里封谁当个捕头牢头书吏什么的,就是知县大人上嘴唇搭下嘴唇的事。
姬少游愣住,一个贼,突然成为抓贼的,他有点受宠若惊,有点不知所措。
听姬少游言说要去牢里审问犯人,师爷张秉长道:“大人,审犯人应该升堂,如何去牢房?”他见苏蔬年纪太小,并衙门里的人私下都在议论,这个新知县年纪轻轻,弱不禁风,定然是花钱捐的官,或者是某个权臣的家人或亲戚,看上去四体不勤五谷不分的样子,做个纨绔公子就可以,做个知县着实有些不像,张秉长想在苏蔬面前显露一下自己的专业知识。
苏蔬对他第一印象并不是很好,冷冷道:“别说牢房,我就是去厨房马房茅房审,那也是我的风格,此后你不该问的不问,该问的,也得掂量好了再问。”
一个下马威,唬的张秉长急忙低头,发现这个娃娃知县还挺厉害。
一行人来到阳谷县大牢,牢头知道苏蔬是新任县尊,过来见礼,然后引着她往里面走,人犯还不少,苏蔬暗想,不知这些人犯究竟是有罪还是被冤枉,那旧知县能对李三的案子不闻不问,这里面还不知有多少个李三呢,慢慢再查,自己在阳谷县哪怕待一个月,若是能救一个人,也是功德无量。
进到牢里,来到关押胡子仙的监房,她回头看看姬少游,“都准备好了?”
姬少游点头,此监房已经被遮挡住,是为验证胡子仙男身女身而用。
苏蔬让狱卒打开牢门,姬少游喊过事先叫来的官媒,让她进去监牢检查胡子仙是男是女。
那官媒进去之后,忽而出来道:“大人,若案犯是女子还好,若是男人,我如何看得。”
苏蔬想想也对,那就得男人检查,索性叫让姬少游去。
姬少游进去后亦是忽而出来,“若案犯是男人还好,若是女人,我如何看得?”
苏蔬挠头,如此,这个人成了怪物,谁都看不得,那怎么办?
师爷张秉长道:“找仵作或坐婆。”仵作,衙门发生命案时,检验尸体之男性,坐婆,亦是接生婆之意,衙门里有命案发生,便着她们前来检查女子下身而用。
苏蔬摇头,“此时都不知案犯是男是女,究竟是让仵作检查,还是让坐婆检查?”
张秉长道:“一起,仵作看上,坐婆看下。”
姬少游反对:“一旦案犯是女子,仵作如何看得了上?一旦是男人,坐婆如何看得了下?”
急的苏蔬原地踏步,忽然脑袋里灵光一闪,想起西门庆来,当下嘿嘿一笑,他应该是男人女人都看得,喊过衙役,往西门庆的府第请人,就说昨晚夜袭皎月庵,他居功一件,知县大人准备宴请他。
衙役过去说后,西门庆心花怒放,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正担心新县爷对自己的态度,竟然一场救人把县爷交下,急忙穿戴整齐,来到县衙。
苏蔬转回二堂等他,二堂,在审案的大堂之内,是知县平素待客和处理一些政务的地方,简而言之就是办公室。
见了苏蔬,西门庆灵台突颤,盯着她看了会子,纵使这县爷男生女相,亦没见过此俊美之人,感叹一番,才想着躬身施礼,“见过大人,大人叫草民前来,有何吩咐?”
苏蔬道:“西门大官人请坐,以后你不要草民草民的自称,何必妄自菲薄,你在阳谷声名显赫,本官了解,昨晚本官命悬一线,蒙你相救,才得以脱险,是以请你来,一,案子了结后,本官要宴请大官人,二,案子可是还没了结,你好人做到底,送佛送到西,想麻烦你帮忙看看,这胡子仙到底是男是女。”
西门庆并不推辞,道:“举手之劳,何谈麻烦,只是这衙门内这么多人,在下不懂,为何单单叫我来看?恕在下多此一问。”
苏蔬心道,因为你风流好色、厚颜无耻,嘴上却说:“因为你昨晚救本官的那一场,后来审问这些女尼和私铸钱庄的打手们才知,你当时是何等的机智神勇,是以,别人办事本官不放心,唯有你。”
她说完,只感觉这样咬文嚼字累的慌,再也端不住官架,继续道:“我就交了你这个朋友,当是帮我的忙。”
得知县大人信任,蒙知县大人抬爱,西门庆当然高兴,遂不再多问,随着苏蔬来到大牢,因为胡子仙不男不女,并是主犯,是以苏蔬把他单独关在一个牢房内。
来到胡子仙的牢房门口,苏蔬示意狱卒把门打开,然后对西门庆道:“就麻烦大官人帮我给他验身。”
西门庆拱手笑道:“小事一桩,大人稍等。”
他说着进去,那胡子仙见了他指着就骂:“你这个翻云覆雨的小人!”
西门庆啪的挥手给他一个嘴巴,然后动手撕开他的衣服,胸部平平,分明是男人,下身光溜溜,没有男根。
西门庆这时傻了眼,自己可以说是见多识广,却从未见过这样的怪人,他出来对苏蔬道:“大人,此人不是男人,亦不是女人,他没有双乳,亦没有阳物,着实怪得紧。”
他大大方方的说出,苏蔬却腾的红了脸,尴尬的不知如何作答。
袭香偷偷用手捅了她一下,苏蔬立即挺直身子,这世上当然不会有不男不女之人,明白这个胡子仙正如姬少游所言,懂缩阳术,她犹疑半天,此下的话难以启齿,暗里骂自己,谁让你逞能要当什么知县,以后还不知会遇到什么更尴尬更艰难之事,必须挺着,再者,这是办案,又不是什么龌龊腌臜之行为,当下拉着西门庆走到一边悄声道:“这还得麻烦你,据说,这是种江湖上传言的缩阳术,就是把男人的那个东西缩进身体内,冒充女人,必须想办法让他显形。”
西门庆问:“什么办法?”
苏蔬咬着牙,心里发抖,绷着脸,艰难的道:“薅,是一定没用的,必须是让他自己,那个,刺激,那个心甘情愿,那个,出来……”
她语无伦次,西门庆聪慧,领悟她的意思,道:“我现在就去风花雪月找个姑娘来。”
苏蔬拉着,“你干嘛,难不成还得给他们准备张床,这是公家之地,有威严,不是ji馆,你难道不行吗?”
“我?”西门庆手指自己,骇然的看着苏蔬,心道,我是男人!
苏蔬眼珠转转,灵机一动,拉着他的手,一脸凄楚,动情的吟咏道:“我欲与君相知, 长命无绝衰。 山无陵, 江水为竭, 冬雷震震, 夏雨雪, 天地合, 乃敢与君绝 。”
她情意绵绵的一段话,西门庆登时身子绵软,眼睛直勾勾的看着她……
啪!苏蔬拍了一下他,“明白了吗,言语刺激。”
西门庆长呼口气,这才恍然大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