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是巧,苏大人。”西门庆如影随形,苏蔬在汪婆的茶坊坐下不久,他即光临,开口一句“大人”,那汪婆没有立时明白,却把苏蔬用心端量,都说西门庆俊朗,这位小官人比他还俊美,若是穿了女装,只怕那妖冶的潘氏不敌。
“这位?”汪婆毕竟见多识广,未敢以貌取人,看苏蔬虽然年轻,却让西门庆拱手敬畏,又听他喊什么大人,是以小心翼翼而问。
“姓苏名大仁,便是我。”苏蔬眨眼间给自己更名,然后指指自己对面,示意西门庆坐下,汪婆扭身去里间给西门庆泡茶。
“哈哈哈、、、、、、”西门庆朗声一笑,知道苏蔬在糊弄汪婆,他把脑袋凑近苏蔬悄声道:“大人,你这是微服巡查吗?”
一阵清香扑进苏蔬的鼻子,她把身子后仰坐直,未知是西门庆头上那不知真花假花的味道,还是他脸上施了妆,或是衣服的熏香,看他皓齿闪闪,端的是个美男,若非他身上有那些风流债,凭他这样的年纪已然成为阳谷屈指可数的富户,倒是个让人敬佩的青年才俊。
“总之,你不要见了我就大人小人的喊,我有名字,叫苏蔬。”
“苏蔬!”西门庆轻轻唤了句,然后微闭双目,把苏蔬二字留在唇齿间品味,意yin一番,忽而感慨道:“唤一句苏蔬,就会想起西施、貂蝉、褒姒、飞燕等等等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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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蔬明白他在旁敲侧击,暗示自己是女子,当下道:“唤一句西门庆,就会想起隋炀帝杨广、纣王、唐玄宗等等等等。”
她说的这些位都是好色之徒,西门庆被逗得哈哈大笑,感觉所有的话从她口中说出,总是那样与众不同,他拿起一颗玫瑰蜜饯放到苏蔬嘴边,笑眯眯道:“男人几个不爱美色,我忽然发现大人,哦,是叫苏蔬才对,你端的不好色。”
苏蔬接过他手中的蜜饯,转头放到挨着自己坐着的袭香嘴里,搂着袭香,撅起嘴巴在她面颊上亲了下道:“谁说我不好色,但饮酒不醉为最高,好色不乱乃英豪,莫要像你,张家的李家的已婚的未婚的良家的风尘的年少的年老的,你可是一个都不放过,你不怕撑死。”
她这一个举动,惊呆了三个人,首先是袭香,明知道苏蔬是女子,但她从未与人这样亲近过,也明知道苏蔬是做给西门庆看的,但她心里还是悠悠一颤,面颊绯红一片。
其次是汪婆,她正拿着茶盏过来,苏蔬和袭香都是男装,她老眼昏花,却也没识破苏蔬二人是女子,是以惊诧苏蔬和袭香两个人,公然断袖。
还有西门庆,他坐在苏蔬对面,瞪眼看着苏蔬撅着粉嫩嫩的小嘴巴,在袭香脸上亲了下,他仿佛苏蔬亲的是他而非袭香,忽然悸动不已,亢奋得差点推翻桌子抱住苏蔬。
汪婆总归是惯于迎来送往,稍一愣神便嘻嘻哈哈过来道:“大官人,你的茶。”
西门庆吃茶有癖好,喜欢在滚烫的茶水里放置几块生梨,这样的茶水吃到嘴里甜丝丝,入到喉咙一股清香,汪婆与他熟稔,不等吩咐便为他弄好一盏端来。
西门庆捏着茶盏放置鼻子下,先是嗅嗅,然后深呼吸,清香润肺,再轻轻啜饮一小口,满嘴生香,最后拿着茶匙舀起一块梨子放入口中,慢慢的慢慢的嚼,不露半颗牙齿,边嚼边把眼睛瞟向苏蔬,嘴角是笑,眼角是笑,把梨子咽下后,轻轻吹着茶水,一股热热的香气飘向苏蔬。
苏蔬低头喝口茶,再拿起一颗瓜子丢到嘴里,非常潇洒的样子,心里在骂:我去,幸好姑奶奶我定力够,不然这孙子如此卖弄风情,一般的女人都招架不住,才明白为何有那么多张家的李家的已婚的未婚的良家的风尘的年少的年老的女人,对西门庆俯首帖耳,愿以身侍君。
正在此时,西门庆用茶匙舀起另外一块梨子送到苏蔬面前,柔声道:“尝尝,柔滑香甜,沁人心脾,像美人的身体。”
苏蔬接过,然后又喂到袭香口中,道:“西门庆,哪天你若是跟我说,你只想守着一个女人过一辈子,我一定跑到泰山上去看看,日头是不是从西北方向出来。”
她此言毕,西门庆霍然而起,吓了苏蔬一跳,他非常急切的样子,脸上的笑容扫去,一本正经道:“我现在就说,我、、、、、、”
“等等!”苏蔬也霍然而起,忽然意识到他想说什么,“隔壁武大郎的房子,是不是归在潘氏名下,我想买了来用。”
西门庆登时愣住,把想说的话咽下,停顿下才道:“是,不过大人,你买此间屋子作何?”
苏蔬适才不过是为了打断他的话,此时唯有硬着头皮道:“我有几个朋友从汴梁远道而来看我,衙门里住的不宽敞,所以想另买个房子。”
西门庆狐疑的问:“你今日就是为了此事来汪干**茶坊?”
他一严肃一怀疑一惊惧,苏蔬忽然觉得自己刚刚这番话对路,狡黠的一笑,反问过去,“不然,你以为呢?”
西门庆怔了下,随后尴尬的笑道:“我以为,大人你是喜欢这香梨茶吶。”
苏蔬也笑,彼此心照不宣。
汪婆一边道:“小官人,你刚刚还说闹鬼,你难道不怕吗?”
苏蔬负手而立,道:“所谓不做亏心事,不怕鬼叫门,我当然不怕,大官人,如今潘氏是你的夫人,你开个价吧。”
西门庆谄媚道:“大人想用,尽管用便是,你我之间,谈买谈卖,岂不是生分。”
苏蔬并不客气,道:“那就多谢了。”
说完,喊袭香付茶钱,西门庆拦着,“有我在,不劳大人费心这等小事。”
苏蔬仍旧不推辞,带着袭香离开汪婆的茶坊。
汪婆看着苏蔬的背影,问西门庆道:“大官人,你和这位小官人很相熟吗?”
西门庆咕咚咚把茶盏里的茶全部灌入口中,喝的猛烈,茶水从嘴角溢出,完全没有之前他在苏蔬面前那种风情万种的撩人之态,正色道:“这位,就是新上任的知县大人。”
“啊!”汪婆跌坐在椅子上,就像苏蔬说的,没做亏心事,不怕鬼叫门,升斗小民见官怕是一方面,但汪婆是心里有鬼,不知这县尊大人为何突然造访自己,急着去问西门庆。
西门庆看了看墙角那两个茶客,拉着汪婆进到里间,叮嘱道:“你记住,无论这位大人以后来问你什么,你只说三个字,不知道。”
汪婆点点头,忽然觉得欠妥,“大官人,想当初潘氏就在隔壁住,我说什么都不知道,于理不合,县爷能信吗?”
西门庆道:“非是让你说连潘氏都不认识,邻居而已,潘氏深居简出,偶尔走动,不熟络。”
汪婆唯唯诺诺,无不应承,忽然想起两个人,一个,便是地方上的团头何九叔,他曾经负责验殓之事,当初武松就是经过他的证明,得知武大郎是被害而死,只是武松杀西门庆不得,误杀一个李姓男子之后被发配,何九叔也突然人间蒸发,消失在阳谷。另外一个是同武大交好的,以贩卖时令水果为生计的郓哥,他了解很多西门庆和潘金良勾搭成奸之事,汪婆想想,担心这两个人,遂对西门庆提出,莫若来个杀人灭口。
老虔婆狠毒,竟然让西门庆咋舌,他道:“遍观阳谷,有几人不知我和潘氏之事,难道我们都杀了不成,你可知那甄福成因何落狱?便是因为他守不住,自己露了马脚,你卖你的茶水,我做我的生意,千万不要轻举妄动,这个知县,可不是前番那些个好打发。”
他交代完这些,匆匆离开汪婆的茶坊,依旧盯着苏蔬,看她有何动作。
而苏蔬回去衙门后,立即喊来姬少游、术虎巴阿等几个,各自分配任务下去,姬少游负责探看梁山之动静,她怕武松会重新过来寻仇,自己曾经目睹西门庆的功夫非常厉害,即便武松是他敌手,西门庆能逃脱一次就应该不是那么容易对付,更怕西门庆有之前的事,会设下计谋专门对付武松。
而术虎巴阿负责盯着西门庆,若真是打起来,只怕唯有术虎巴阿能是他敌手。
铁锅对阳谷熟识,打听一下当年武松斗杀西门庆时的情况,她想了解一下事情的细节。
铁锅自父仇得报,自己又认下苏蔬做师父,他索性把自己的铁匠铺变卖,准备此后随侍在苏蔬身边,听说苏蔬要重新查起武大之案,他道:“郓哥,他曾经与武大交好,何不找他问些事情。”
苏蔬立即道:“记住,千万不能找郓哥或是何九叔等人,首先,武大之死我心知肚明,不过是想找些证据,判谁的罪,都不能无缘无故,但不必东问西问,特别是郓哥,他人就在阳谷,我们若是找他,害武大的人就会对他灭口,我不想殃及池鱼。”
众人听后明白,各自行事。
袭香问苏蔬:“当家的,你为何要搬去武大家住?那里可是死过人。”
苏蔬四下指指,“哪里没死过人,死人最多的当属衙门,我们不是住的好好的,再者,我当时……”她想说当时是怕西门庆狂呼出喜欢她,话到这里打住,感觉这些话对袭香说出无用,遂改口道:“我不是要搬去武大家住,我是故意打草惊蛇,无论当初叩问潘氏武大之死,还是今日拜访汪婆,还是要买武大的宅子,我就是想看看西门庆等人是何反应。”
袭香领悟,再问:“当家的,我不明白,既然武松功夫那样厉害,让他回来替武大报仇便可,为何你要查下去?”
苏蔬长叹一声,“所谓冤冤相报何时了,西门庆有子嗣,武松即便没有后人,也难保西门庆的儿女会因此怀恨武松,如此,这仇就报得没完没了,可是官府查破案子,判刑是理所应当之事。”
袭香忽然担心,“当家的,你左查这个右查那个,你不怕别人对你报仇吗?”
呃?苏蔬,完全没有想到这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