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蔬终于病愈,又开始了行程,一路上各处官兵像接力赛,把她和赵构等人一站接一站的传递,在这种铁桶般的维护下,红莲教竟然几次袭击,虽然都是有惊无险,但穆祖严发觉,自己那大事张扬的算盘打错,敌人真是无孔不入。
几日胆战心惊的过来,却在泰山附近被红莲教偕同其他山贼草寇再次袭击,把苏蔬和赵构等人打散,赵构由穆凯英等大部分禁军护着,携带一半财宝不知逃向哪里,穆祖严和一个禁军将领并姬少游,带着一百多个禁军护着苏蔬,还有那另外一半财宝,奔逃至半天后,在一个镇店落脚。
穆祖严派人四处打听赵构和穆凯英等人下落,探子回来报,得闻康王和穆凯英,就在前面五十里外的另个镇店。
穆祖严见天色尚早,和苏蔬商量,几十里的路并不算远,他们加快脚步,完全可以在天黑前赶到,留在这个巴掌大的镇里,没有客栈可以容纳他们这么多人,再者,客栈内鱼龙混杂,更加危险,莫若赶到前面的镇店和康王会和。
苏蔬虽然满心不愿意,如今人困马乏,需要休整,看天色阴霾,似有一场风雪要来,行路更加不便,她想在此住下,等歇息好明日再走,但姬少游一再叮嘱她,不要过度和穆祖严等文官武将争执,苏蔬迟疑下,答应了穆祖严的请求,但她亦有个要求,如今车也没了,人马也打散了,剩下这些人必须全体乔装,不能再给人目标。
穆祖严同意,于是派人买来各式衣物,他们悉数换好,做普通人打扮。
而苏蔬,也换上了男装。
谁知他们行了半个时辰后,突然刮起大风,继而飘下雪来,风裹挟着雪,打在人的脸上如同刀割,山林呼啸,山路难行,连兵士们都举步维艰,更别说那些宫女太监,苏蔬气的就埋怨穆祖严,“天下才学有十斗,你穆祖严占了八斗,剩下的那些人合计共用两斗,但天下才智有十斗,你穆祖严连一斗都占不上。”
穆祖严亦辛苦,一步步的顶着风走,但因为担心赵构,他就想早点赶过去,康王是皇上的血脉,一旦有个闪失,他就人头落地,所以他才坚持不在那个镇店歇息,听苏蔬嘲讽他,他也不吭声,继续低头前进,却类似爬行,非常之慢。
苏蔬被风灌的身上冰冷,走两步退一步,她再也无法忍受,命令道:“就近找个地方歇息,这样行进,累且不说,还危险,一旦谁滑落山谷,定然粉身碎骨。”
穆祖严看这里周遭除了山梁便是荒草杂树,一旦有贼人出没,虽然自己有一百多兵力,但贼人却完全可以凭着他们的一亩三分地优势,再使出诡计,只怕自己这方面遭暗算。
“苏帝姬,这里哪有可投宿之地。”
苏蔬喝道:“说你没有才智你果然就没有,哪怕先找个避风的地方歇息下,雪下大时,风固然停,那时我们再走不迟。”
穆祖严见苏蔬发脾气,不敢再坚持己见,点头应是,刚想吩咐手下,却听呐喊声起,从对面的丛林中杀出一伙人,把他们围住,对方看上去足有几百人,穆祖严暗想怕什么来什么,怕强人强人立即出现,急忙喊人保护苏蔬。
有个禁军将领在众人之前带路,他看那堵住去路的山匪,为首之人竟是个女子,一身火红的装扮,但不是红莲教那伙妖孽,喊话道:“我们是往登州去的商人,错过宿头,才冒着风雪赶路,请各位高抬贵手,放我等前行。”
这禁军将领算是聪明,想和山匪通融。
那红衣女子哈哈大笑,“此路是我开,此树是我栽,若从此处过,留下买路财。”
典型的土匪打劫方式。
穆祖严见敌众我寡,也想低声下气的过去,命人拿出一百两白银,送给那山匪的头头,即红衣女子。
不料想那红衣女子啪的挥手打掉那些银子,秀眉竖起,骂道:“好个吝啬的商人老爷,你们那两大车是什么物什?你用这一百两买路,我这几百个兄弟,一人一两都不够分,赶紧把你们的银子货物悉数奉上,姑奶奶就饶你等一命,否则,全部杀了喂山里的大虫。”
穆祖严虽然是个文官,却亦不乏骨气,见那山匪女子狮子大开口,大怒,“普天之下,莫非王土,这路如何就成了你们的?”
那禁军将领也不废话,催促胯下马,挺枪冲向山匪,谁知雪落路滑,那马突然前蹄跪倒,把他甩了出去,那些山匪哄堂大笑。
那女子叫嚣道:“一个饭桶加一群粪桶,我劝你们还是赶紧献出钱财,免得我手下无情,我苏蔬的大名你们不会不知道。”
谁谁?那女子声音非常之大,而山中空旷,躲在后边的苏蔬亦听到。
本来,一路之上打打杀杀她一直袖手旁观,反正有禁军在,她落得清闲,只保护好自己便可,但听说有人在喊苏蔬之名,她和姬少游彼此对望,两个人走上前去。
众人也奇怪,纷纷看向苏蔬。
姬少游问那女子,“你叫甚么名字?”
那女子得意道:“我叫苏蔬,姓苏东坡的苏,叫蔬菜的蔬。”
苏蔬差点笑喷,自己那招牌式的报名号的方式,这丫头如何得知?
姬少游更加惊呆,发觉居然有人和妹子同名同姓,再问,“你是哪里人?”
那女子不耐烦道:“你这人颇麻烦,但告诉你也无妨,我乃青州苏家村人,这回,你知道我是谁了吧?”
姬少游非但不知道,反倒糊涂,青州苏家村的那个苏蔬,就在自己身边,如何这里又多出一个?他仔细打量那女子,发现她长的还算秀气,但和苏蔬的样貌比起来,遥遥不及,当下笑道:“我认识那个青州苏家的苏蔬,但她却是搬家到了汴梁,还嫁给赫赫威名的司空将军,还被皇上封为苏帝姬,却不认识你这么个苏蔬。”
那女子低眉思忖少顷,道:“那都是讹传,我拜师老英雄莫笑天之后,学了一身好功夫,本想报效国家,怎奈文考武考,朝廷皆不准女子,我唯有隐居在此,但兄弟们吃饭得要银子,所以,各位,借取一点如何?”
姬少游忽然就想起李鬼假冒李逵劫道的事,猜想这么一位,大概也是冲着苏蔬在民间的威名,而假冒她招摇撞骗,唬到一个是一个。
他回头戏谑苏蔬道:“真假李鬼,这里却是真假苏蔬,看来苏蔬真的是成了巾帼枭雄了。”
苏蔬走过去,把那女子端详一番道:“丫头,少在这里装神弄鬼,赶紧让开路来,否则真苏蔬到了,必定杀你个片甲不留。”
那女子狂妄的大笑,“看你这公子气度不凡,相貌堂堂,却也不过是个只会念窈窕淑女君子好逑的文弱书生,有本事你斗我一斗,你赢了,我愿意倒赔妆奁,给你做娘子,你输了,你就舍了这些钱财做聘礼,娶了我。”
横竖我输赢都得娶她,苏蔬突然来了兴趣,感觉这女子擅于诡辩这方面确实像自己,告诉姬少游,在一旁看着不要插手,让自己斗一斗这个假苏蔬。
穆祖严却劝道:“啊,公子,山匪多诡计,在下实在不放心。”
因苏蔬是女扮男装,他唯有这样称呼。
苏蔬不屑道:“这是命令,你躲开。”
她抽出身上的长鞭,指着那红衣女子道:“来吧,美人,我还等着娶你呢。”
那女子面上有些羞涩有些喜色,若能抓了这个俊朗的公子做了压寨相公,却也不错,她挥刀来砍苏蔬。
苏蔬身子侧过,躲了她的刀,啪的打去一鞭,一下子就把那女子包头的布巾打掉,一头秀发垂落。
那女子非但不怒,还非常高兴,“相公好鞭法。”
苏蔬呵呵一笑,“先别叫的这么亲热,我还没娶你呢。”
那女子道:“输赢你都得娶,我先叫着,否则洞房花烛夜时,我怕害羞叫不出。”
她说着再一刀砍来,泰山压顶似的,这女子蛮有力气。
苏蔬鞭子抽出,登时缠住她的刀,然后手下突然用力,爆发下,把那女子噔噔拽得小跑向前,她手一松,鞭子就松,那女子噗通倒地。
那女子一骨碌爬起,兴奋道:“果然是个文武双全且才貌双全的相公,我们再来。”
苏蔬往后一退道:“你输了。”
那女子看看围观的众人,也不好狡辩,道:“输了便输了,你等我,十日内我劫够嫁妆,我们就成亲。”
苏蔬道:“你慢慢赚嫁妆,我得赶路,不然这荒山野岭,哪里有客栈可以投宿。”
那女子听了,眼睛眨眨,道:“相公不必为此事焦虑,我那苏家寨非常之大,你这百八十人,还是能容纳下。”
苏蔬回头看看穆祖严,“穆老爷,你看看,投宿的地方有了。”
穆祖严担心道:“公子,这,这不好吧,我们不熟悉人家。”
他之意,去土匪窝投宿,这不是自投罗网吗。
苏蔬满不在乎,“不然,你去找个地方给我。”
穆祖严四下看看,出了山林便是乱石,哪里有可投宿之地,他犹豫不决,那红衣女子给身边之人使个眼色,那人会意,偷偷溜走,未几,就听树梢有声响,一张弥天大网突然落下,苏蔬和穆祖严并那禁军将领,还有至少几十个官兵,皆被扣在网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