谷地山这招走地下,就是挖洞,那些禁军只围困苏家,却极少进来宅子,不如就在苏家内宅挖个地下通道。
姬少游连连摇头,并不赞成谷地山这个计策,“谷管家,从这里挖出汴梁,那得需要多少时日,不等地道挖好,已经被禁军发现。”
谷地山却是连连摆手,“姬少侠你没有明白老朽之意,非是挖出汴梁,而是挖出苏家,只要能逃离围困苏家这些禁军的掌控便可。”
姬少游还是反对,“我们即使能逃出苏家,汴梁各个城门口必定盘查严谨,又如何出汴梁?”
谷地山却胸有成竹,“我们离开苏家后无需出汴梁,先找个地方躲藏,等禁军发现苏家人去屋空时,从地道里挖出的土大概已经风干,如此禁军便以时间来推说,以为我们已经逃出汴梁,城门口的严防会松懈。”
姬少游还是有疑问:“即便如此,还是有兵士守城。”
谷地山反问:“我,还有郝大娘,或是雷大力、李逵、茶房老周,汴梁又有几人识得呢?守城门的兵卒更是陌生。”
这回,姬少游对谷地山这个计策才开始接纳。
说干就干,在苏家厨房挖了一条通往宅子外面的地道,谷地山叫人把行李收拾好,特别是苏蔬这几年来积攒的金银财宝,日后苏蔬成大业时必定用得着,他又细致安排了出逃事宜,出苏家后,老弱病残少往大相国寺藏身,那住持和司空老夫人交好,绝对不会看着司空家的少夫人,也就是苏蔬的家人不管,剩下的青壮在姬少游的带领下,乔装改扮,化整为零,散落在民间,然后相继出汴梁,于百里外的某个镇店会和,再同时往南方找苏蔬。
如此,在谷地山周密的安排下,事情在紧锣密鼓的进行。
期间姬少游偷偷溜出去了趟洛府,当然是看望洛青依,这一别不知何年月才能得见,或许就是永诀,因为苏蔬干的这件事是大事,亦是冒险的事,成功与否还是未知,即便她真的成功,损兵折将在所难免,也或许自己不知哪天就身首异处,感念洛青依对自己的一片痴情,过来也算是告别。
只是没等他说出口,洛青依已经紧紧拥抱住他,泣不成声,是高兴,是思念。
夜深沉,灯朦胧,如此情境下,孤男寡女,姬少游亦有些激动,第一次如此热烈的拥抱洛青依,少女身上那甜腻腻的体香扑入他的鼻孔,他只觉心神荡漾。
“莫哭。”他一贯的油嘴滑舌,此时却是如鲠在喉。
洛青依抬起泪脸,抽泣道:“别在离开我,求你,不要丢下我。”
姬少游抹着她的眼泪,本来要告别,节骨眼上却张不开嘴,看洛青依哭的非常可怜,他突然好心疼,此时才发现自己真正喜欢上怀里的这个女孩。
洛青依忽而又笑了,眼角还挂着泪,凄美无比,姬少游不禁怦然心动,他把初吻献给了完颜宗豪,当时只觉别扭,此时忽然就想起那一幕,和洛青依两个人久别重逢,情不自禁,他终于捧起洛青依的小脸,深情的吻了下去,然后,辞别的话变成这样。
“青依,我曾经说过,若我安然归来你在等我,我就和你白头到老,绝无二意,只是现在苏蔬成了逃犯,我一直跟在她身边,我们若还是在一起,势必会连累你,连累洛家。”
洛青依伏在他怀里,幸福得哪怕即刻死了也心甘情愿,更别说什么连累不连累,甜蜜道:“我不怕,你走到哪里我就跟你到哪里,夫唱妇随,再不要丢下我。”
姬少游左右为难,不带洛青依走,自己岂不是负心汉。然带她走,即使她安然,洛家上下怎么办?
两个相拥到半夜,难分难舍,洛青依就想立即跟姬少游走,哪怕担个私奔的臭名。
姬少游想了又想,道:“你等我,我回去问问谷管家,他计谋多,我不能让洛家出事,洛家是你的娘家,就是我的丈人家,就是我的亲人,我姬少游在这个世上本是孤儿,我不想失去这个家。”
他这样一说,洛青依更加感动,却怕姬少游是在哄她,姬少游离开时,她几次抓着他的衣袖不敢放开。
姬少游举手对天发誓道:“我姬少游,生是你的人死是你的鬼。”
这句话应该是女子才说,洛青依被他逗得破涕为笑,笑出幸福的眼泪,患难中,大概感情比平安时更可贵。
姬少游返回苏家,把自己想带洛青依走的事告诉谷地山,并寻求他的帮助。
谷地山一来知道姬少游和洛青依是未婚夫妻,当日若非因为苏蔬两度入狱,他们两个早就应该成亲,姬少游走了,留下洛青依当然不行。谷地山第二想的是,洛青依是个女神医,将来苏蔬用得着这样的人才,所以,他同意带洛青依走,听了姬少游的顾虑,他呵呵一笑。
“若是不想连累洛家,索性一起带走。”
姬少游摇头,“不行,我受苏蔬之托来接苏家之人,能不能安然离开汴梁还不晓得,再加上洛家之人,太多人我们照顾不到,另外,这种事非是只言片语能跟落shen医解释明白,他定然不肯走,先带走青依,有关洛家,日后再做计议。”
“这样啊……”谷地山陷入沉思,既能把洛青依带走,又与洛家无关,突然他高兴道:“有了,那我们就抢人。”
抢人?姬少游没能明白。
谷地山的意思是,让姬少游露面也好,或是装着匪人,去洛家把洛青依带走,然后留下一张纸,就说是某某地的某些悍匪,抢了这个女神医做压寨夫人,如此,洛青依神不知鬼不觉的离开,就与洛家没有干系。
真是妙计,姬少游心花怒放,刚乐到半截,忽然又觉得不妥,洛青依被抢,落shen医怕是会急出病来,他这样的年纪,别来个急火攻心,一命呜呼,反驳道:“要不得要不得,除非提前通知落shen医,可又怕他不同意这件事。”
谷地山把计策稍加修改,“可以告诉他只为钱财,不伤洛小姐性命,定下三日后来取赎金,这样三日后你再去,就告诉他洛青依被你带走,他落shen医即便不同意,他去哪里抓洛小姐回来。”
这回姬少游觉得万无一失,才点头同意。
半个月后地道挖好,苏家人也整装待发,洛青依也被姬少游按照谷地山的计策带出。
外面的禁军多日来的看守,也是困顿不堪,一直没见苏蔬回来,并且大家多少听说苏蔬已经逃到南方,就开始松懈。
于此,谷地山带着苏家人平安逃出苏家,按原定的,他携着老少病弱往大相国寺而去,故意事先没有通知住持大师,这样突然袭击,住持大师慌张是慌张,却也不能把这些人赶出去,唯有接纳。
而谷地山只道苏蔬被逼出使金国,在金国被刺杀且羞辱,遭受诸多磨难,才逃离,大宋的朝廷非但不去金国质问,却反倒要抓苏蔬,苏家人若不逃走,只怕早晚会锒铛入狱,甚至是被砍头,请求住持大师收留几日。
住持身在佛门,对这样的事情并不知悉,先安排苏家人住下,然后派人去请司空老夫人过来一叙,他与老夫人是多少年的交情,怕苏蔬这件事会牵连到将军府。
等老夫人来到大相国寺,住持大师请出谷地山和她相见,当老夫人得知苏蔬遭受的一切,出乎意料的,她竟然拍案而起,“昏君,实乃昏君!”
对于苏蔬出使金国,她早就气愤难当,当时因为将军府那些姬妾悉数被杀,她病病歪歪,不知苏蔬之事,之后多番问去司空轩武,儿子却说皇上的诏令,老夫人百思不得其解,不明白皇上为何处处针对司空家。
当司空轩武犹豫再三,把苏蔬小产的实情告诉老夫人,说大概是皇上为了得到苏蔬,才指使莫兰下的黑手,老夫人当即就想披挂去找徽宗拼命,此时听了谷地山叙述苏蔬在金国这么多的遭遇,她最后出口道:“反了!”
吓的住持大师直念阿弥陀佛。
平静下来后,她告诉谷地山,自己会想办法送他们出城离开汴梁,至于住持大师的担心,她冷冷道:“皇上若想覆国,就动我司空家试试。”
徽宗是只老狐狸,本来因为苏蔬之事他想迁怒司空轩武,但此时童贯在雄州节节败退,兵多将广,去不敌耶律大石,无奈,徽宗急召司空轩武,命他带兵前去解童贯之危。
司空轩武和苏蔬在洛阳分手后,一路往汴梁赶回一路思绪纷乱,若说苏蔬大逆不道,徽宗对她所做的一切,就是不仁不义,也理解苏蔬的意思,徽宗表面是金口玉言,却时常的言而无信,即便他答应现在饶过苏蔬,不知何时又想着害苏蔬,并徽宗身边群魔乱舞,打仗就不行,害人却计谋不断。
等他回到汴梁,很多事也不再对母亲隐瞒,告诉她自己在洛阳遇到苏蔬,并苏蔬要自立为霸主,从大宋分离出去。
老夫人虽然很徽宗,却也没有想过真的造反,听苏蔬这些事,她没有恼怒,反而是诡异的一笑,却不发表自己的态度。
如此,老夫人心生一计,多日后,她让苏家上下裹挟在司空轩武出征的队伍里,混出汴梁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