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一早,准备随行的将士来侬志高的大雅堂恭候,而洛青依亦听闻他要去汴梁,于是给父亲落shen医修书一封请侬志高带去,报个平安而已,她同袭香领着麒麟一起来到,更有几个雄风寨的丫鬟婆子端着洗漱用具和早膳,过来等着伺候侬志高,侬志高不出来,没人敢敲门,齐刷刷杵在大雅堂二层楼,侬志高的卧房门口。
山里空气清新,更有绿树环绕,外加鸟声悦耳,晨光穿过大雅堂旁边的一簇翠竹落在人们脸上,终于,睡眼惺忪的侬志高启门而出,每日清晨在二层楼门口这个露台上溜达溜达,是他的习惯,就像苏蔬没来之前,他习惯在这个露台上吹埙一样。
“喂,来杯茶,口干的很。”
屋内有人喊了句,登时,大家你看我、我看你,特别是洛青依和袭香,感觉这个声音好熟悉,侬志高看众人表情怪异,也明白是因为什么问题,没等他开口解释,麒麟高喊一声:“姑姑,麟儿来了!”
屋内的苏蔬趿拉着鞋奔了出来,眯着眼睛,看各色人等齐聚在门口,竟然傻了吧唧的嘟囔一句:“这么多人,捉奸似的。”
麒麟过去拉住她的手,问:“姑姑,你为何在伯伯这里?”
小人,没有男女授受不亲的概念,更加童言无忌,只是感觉苏蔬回来雄风寨,应该和他一处才是,虽然苏蔬和他经常分隔很久,或许被苏蔬心肝宝贝的喊多了,或许是她们真的有某些渊源,在麒麟心里,他就是苏蔬的最爱,不明白为何她在侬志高这里而不去找自己。
“那个……”
大家一脸故事的盯着她看,苏蔬平生第一次嘴巴变得笨拙,为何在这里?只因为两个人昨夜谈了太久,她本想去看麒麟,更深,不想打扰大家,并且她说着说着,竟然倚靠在竹椅上睡着,后来侬志高利用术法“梦里移栽”,在没有惊动她的情况下,把她从椅子上挪到床上,他自己,就在地上铺了毯子和衣而睡。
除了麒麟,这里几乎所有的人都认为她和侬志高已经比翼齐飞了,是以大家虽然尴尬,却也没人敢开口问,独独麒麟不懂,他见苏蔬愣神,继续刨根问底,“姑姑,你在伯伯这里睡的吗?”
苏蔬捏了捏他的脸蛋,故意恶狠狠逗弄他道:“小东西,长大了问题多了,昨晚伯伯病了,姑姑在这里伺候他。”
麒麟翘起脚,想够侬志高的脑袋,够不到,侬志高配合的矮了身子,麒麟摸了摸他的额头,再摸摸自己,道:“伯伯没病。”
再看,没等苏蔬脸红,众人皆是低头的低头、扭头的扭头,仿佛做这件事是他们。
苏蔬一把将麒麟抱起,腾腾走下楼梯,别人爱怎么想怎么想,她索性不解释,怕越描越黑,总之她对得起司空轩武。
对得起司空轩武?她被自己这个念头惊呆,我为何要计较对得起不对得起他?自嘲的笑笑。
洛青依把书信交给侬志高,简单说明几句,然后和袭香追苏蔬而去。
到了苏家人住处附近,苏蔬猛然回头看向追上自己的洛青依和袭香,道:“你们若是怀疑我和侬志高如何如何,那你们就不是苏家人。”
袭香连忙举手表达自己的忠心,洛青依却道:“反正我不是苏家人,无所谓,我就是怀疑你,不然你干嘛回来雄风寨,不来找我们,却在侬大人那里过夜。”
苏蔬气她道:“我不单单和侬志高孤男寡女过,还有萧竹隐、术虎巴阿、蓝云阔甚至还有姬少游,你满意了?”
提及姬少游,洛青依瘪着嘴,再也无言以对。
苏蔬叹口气,“真服了你们,他要去汴梁,我很担心,话说得多了,你们都睡了,我不想打扰,遂一个人床上一个人地下,过了一夜,你再怀疑,改天我就和你过夜,然后让大家说,我们两个磨镜。”
洛青依皱着眉捂着心口,啧啧道:“天底下就没有你不敢说的话,没有你不敢做的事,老天真是偏袒你,你这样的女人,竟然还有那么多男人为你死心塌地。”
苏蔬知她是在开玩笑,道:“不明白吗?很简单,即便我怎样做,我秉着一个真诚待人。”
她指的是对朋友的真诚,洛青依却撇嘴道:“你的坏点子多呢,你若真诚,我就崇拜蔡京朱勔了。”
没等苏蔬辩驳,麒麟看洛青依不停的针对苏蔬的模样,他突然用手一指,“不许你骂我姑姑。”
苏蔬哈哈大笑,气洛青依道:“看看,我后继有人了,你赶紧给姬少游生个儿子出来,别整日在这里东家长西家短,像个市井上的长舌妇。”
洛青依脸一红,夺路而逃。
﹡﹡﹡﹡﹡﹡﹡﹡﹡﹡﹡﹡﹡﹡﹡﹡﹡
吃过早饭,侬志高便准备启程,他仅带着不到二十个人,亦明白此行危机重重,一旦有变故,不想有太多人跟自己遭殃。
苏蔬洗漱一新,同大家一起送他到寨门口,各人纷纷给侬志高道珍重,苏蔬只是牵着麒麟默然而立,她不说话,侬志高临上马前却对她道:“放心。”
苏蔬点点头,然后一推麒麟,早就和小娃说好,于是麒麟会意,过去仰头对侬志高道:“伯伯,若看见姑父,告诉他我很好。”
姑父,当然是司空轩武,苏蔬这样教他,是怕司空轩武担心她而已。
侬志高微微一笑,他好想麒麟喊的这声姑父是对他,当下答应了麒麟,翻身上马,然后和众人挥手告别,再扬鞭而去。
只等侬志高不见了身影,洛青依打趣苏蔬道:“别看了,人家都走了。”
苏蔬无奈的叹道:“你懂什么,他这次进京,定然是因为朝廷得知外间的传言,说他想当什么郡王,赵佶偏听偏信,更有奸人蛊惑,侬志高只怕凶多吉少。”
洛青依忽然明白了苏蔬为何一直看侬志高,甚至明白了她昨晚为何宿在大雅堂,原来事情如此严重,急忙道:“还不把侬大人喊回来。”
苏蔬摇摇头,“他和司空轩武一样,不碰的头破血流,不会听我之言,算了,由他们去吧。”
洛青依急的直跺脚,“由他们去,岂不是命都没了。”
苏蔬转身就往雄风寨走,道:“我自有主意,他们不会有事。”
回去苏家人的住处,她把麒麟交给郝大娘后,她就同军师等人告辞,欲回九雀坪,攻打交趾的北定镇时日无多,她需要赶紧和诸葛慧等人就此事继续商榷,看有无疏漏。
军师张口想说什么,忽而又闭上,犹犹豫豫之态。
苏蔬猜度他是不是想给诸葛慧捎话,问去,果然,军师艰难到最后,才道:“告诉诸葛居士,用兵切忌华而不实。”
苏蔬没有明白,问:“就这一句?”
军师颔首:“就这一句。”
苏蔬狡黠的一笑,“军师,那我告诉你,人生得意须尽欢,莫使金樽空对月。”
军师也没有完全明白,问:“就这一句?”
苏蔬耸耸肩,“嗯哼。”
她出了摩天堂,刚想翻身上马,却见洛青依和袭香、蔡文琦、茶房老周的娘子、李三媳妇等十几个年轻的女子各自背着拎着夹着抱着携着包裹而来。
苏蔬打趣道:“十送红军怎么,包裹里是不是煮鸡子糖火烧煎饼卷大葱。”
她以为这些女人是来给她送行,谁知洛青依却道:“苏蔬,我们要和你一起去九雀坪,助你打交趾。”
明了后,苏蔬立即呵斥:“胡闹,那是打仗,不是走亲访友,你带着我们苏家这么多美人,你个洛青依你没安好心,想把我苏家的美人都送给交趾兵做***是吧。”
洛青依大概理解她的话,辩解道:“你以为你是神仙,你以为你刀枪不入,即便你可以,但你手下的那些将士呢,打仗难免受伤,我是疡医,这个时候我不去,那我学医术作何而用呢?”
道理是这么个道理,若这些女人组成一个医疗小分队,定然能救治很多打仗受伤的将士,只是苏蔬不想这些女人冒险,是以道:“女人家家,抛头露面,都给我回去。”
蔡文琦说话一贯比麒麟高明不了多少,她懵然道:“师父,你不是女人?”
苏蔬气道:“女人和女人不一样,有花木兰就有潘金莲,有李清照就有江福儿,照顾你们是我的责任,你们若真想为我做事,都安安分分的跟你们的男人过日子。”
茶房老周的娘子,在这些女人中为最长,她走上前对苏蔬道:“我们从汴梁逃来之时的路上,谷管家说,苏家一次次的绝地重生,要靠大家齐心合力,不能一出事就推给当家的你,我们都跟自己的男人好好过日子,但我们还要跟当家的你出生入死,这才让我们感觉,我们不仅仅是苏家端茶递水的下人,还是苏家的一个人,当家的你厮杀在前,不怕你说我咒你,你伤了,我们给你包扎伤口,你死了,我们亲手给你填土埋葬,因为我们是一家人,甚至大家都在想,像苏忠正那样,悉数改为姓苏呢。”
苏蔬鼻子有些酸,朝周家娘子故意嗔怪道:“得了,你们都姓苏,我容易混乱,该姓什么还姓什么,把孩子都安顿好了吗?”
她这一句,众位娘子高兴的立即欢呼雀跃,知道她是答应,急忙告诉她,孩子留给几个年长的婆婆看护。
苏蔬开口唱道:“谁说女子不如男……”再一挥手:“出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