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都是有故事的人”,千百年后,小眼睛的男人孙先生如是说,千百年前的将军府,司空老夫人如是感叹。
倘若一个家世显赫、样貌俊美、琴棋书画皆通、心地良善的姑娘没有些青春往事,那只能说明一个问题,此女有点呆,即便是秉承父母之命媒妁之言,规规矩矩的嫁人,也还有些绯红的记忆。
司空老夫人就是家世显赫、样貌俊美、琴棋书画皆通、心地良善之人,闺名赵熙儿,和落shen医两小无猜,两个人的父亲是好友,两家是世交,一对小儿女要好就是情理之中。
长到十几岁时,一个情窦初开,一个暗生情愫,虽然没有明确的表白,彼此心里都认为,对方就是自己未来的丈夫或妻子,长久接触的缘故,感情也就水到渠成。
司空老夫人英姿飒爽不输男儿,落shen医敦厚儒雅只专研医术,管他阳盛阴衰还是阴盛阳衰,互补就好,默契就好,共鸣就好。
后来,老夫人的父亲做主,把她许配给了神勇无敌的司空举,在老王爷心里眼中,落shen医是不错,但却也没有司空举更具男儿气度,女儿文武双全,端的要这么一个司空举才配得上。
老夫人和落shen医着实苦恼过一阵子,或许是因为当时年纪小,或许是因为司空举超拔于人的气概驯服了当年赵熙儿的芳心,或许是一个好女子的标志是嫁鸡随鸡嫁狗随狗,总之,嫁给司空举后,她和落shen医成为朋友,和司空举成为恩爱的夫妻。
两个人从年轻到年老,堪称异性知己,甚而超越知己更像亲人,总之,谁有事,另个必会赴汤蹈火。
但她和落shen医连手都没有勾过,何来私生子之说?分明是有奸佞陷害,按她和司空举成亲还有司空轩武的生日算,儿子也断然不会是自己怀胎十五个月而生。
老夫人气的找到徽宗理论,徽宗撂下一句“有待考证”,之后对她避而不见。
而此时,汴梁城到处疯传司空轩武是落shen医的私生子之事,传播的速度之快,堪比网络时代,主要是这个司空轩武太有名气,而那个落shen医,在汴梁何尝不是妇孺皆知。
这话就传到孟婉蝶耳边,几个小丫头的闲聊而已。
“听说,司空将军是落shen医的私生子。”
“你快别胡说,司空老夫人虽然温婉,却也不是那种水性的女子。”
“谁人无有年少时。”
谁人无有年少时,这句话在孟婉蝶听来,就是人不风流枉少年的注释,然后,小丫头们又说司空轩武已经被皇上下令羁押,他这私生子的身份,不仅仅是耻辱,还给他带来一个欺君罔上的罪名。
孟婉蝶多番示爱司空轩武不成,逐渐心灰意冷,遂深居简出,用一首又一首哀婉的诗来祭奠自己的这场风花雪月,听闻司空轩武有难,她立即奔去大理寺,有钱能使鬼推磨,何况她还是堂堂的户部尚书的千金,所以,打点之后,她得以见到司空轩武。
多时不见,再相见却是这样的场景,司空轩武看满面担忧的孟婉蝶,自嘲的笑笑,“我这样的人,若是一年之内不进几次牢狱,那才叫稀奇。”
孟婉蝶见他还笑,有些心疼有些气恼,反问:“没认识苏蔬之前呢?”
司空轩武瞬间愣住,稍后不悦道:“孟小姐,请你说话掌握好分寸。”
他明白孟婉蝶对苏蔬有偏见,认为他司空轩武的祸端皆来自苏蔬,毕竟苏蔬盘踞在广西,当然会让朝廷愤怒,孟婉蝶认为,这个私生子只不过是徽宗想惩治司空轩武的由头,真正的缘由却是因为苏蔬,徽宗恋慕苏蔬的事,不是什么机密,只是没人敢当众议论罢了。
孟婉蝶冷冷一笑,“我就不明白,苏蔬她现在如此胡闹,你们这个样子,究竟算不算夫妻,你为何就对她念念不忘呢?”
司空轩武长叹道:“某一天,你喜欢上一个人,你就会明白我的感受。”
孟婉蝶冲口道:“我现在就喜欢上一个人,我明白。”
司空轩武瞄了她一眼,意思是,那你还说这些废话。
孟婉蝶在司空轩武这里没有讨到好处,悻悻回府,却又放不下,感情这种事类似债务纠纷,一个讨要一个不还,讨要之人明知道成了死账,偏不死心,总是寄希望于未来,所以这笔账就更加的铭刻在心,孟婉蝶还惦记司空老夫人,儿子被抓,她当然不好过,所以孟婉蝶想去探望。
来到将军府,却听到一个更加震惊的消息,苏蔬攻打邕州府,公然造反,朝廷已经派兵前往讨伐,而将军府的人受其牵连悉数被抓,司空老夫人不能幸免。
孟婉蝶此时跺着脚的骂苏蔬,苏蔬就是司空家的无头帐,自从汴梁离开,跟司空轩武若即若离,或者是貌合神离,总之根本不像夫妻,却让司空家的人跟着受牵连。
她看着将军府高大的门上贴着“御封”,急的转回家去找父亲商量对策。
那么,苏蔬因何要攻打邕州府?她不是在一直避免公开造反吗?
是注定之事吧,也只能这样无奈的说。
沈鳌,就是那个广西兵马总统领,因为私自放了苏蔬被裴礼一纸密信告到蔡京这里,于是蔡京下令将其拘捕,此案子就交由裴礼来办。
沈鳌入狱的消息走漏,被苏蔬得知,念着此人还算是个好官,念着他曾经放过自己,于是就派萧竹隐、姬少游和大山大河潜入邕州去营救。
最后,人是救出来了,但大山大河兄弟觉得这个裴礼处处和师父作对,为了给他点颜色看看,临走放了一把火,烧了邕州府府衙,然他们在离开邕州时,被兵追击,苏蔬前来救援,就让裴礼得知沈鳌原来是苏蔬所救,那么这个纵火罪,当然归结在苏蔬这个灞主头上。
于是乎,苏蔬终于造反了。
裴礼也总算等来机会,重修府衙没什么了不得,逮着苏蔬的罪名这可是千载难逢的时机,八百里加急奏报到朝廷,徽宗也总算等到机会光明正大的抓司空轩武,并且,苏蔬造反,若不严惩,只怕那些诸如宋江、方腊之辈更加猖狂,另外,他对苏蔬因爱生恨,于是,将军府受株连,一个不剩的全部进了大理寺。
孟婉蝶回到家后急忙找父亲商量对策。
孟甫规劝道:“女儿,将军府出了这么大的事,人家都是唯恐避之不及,你何必自找麻烦。”
孟婉蝶却不这样想,“爹啊,司空轩武是怎样的人你心里清楚,都是那个苏蔬造反,与他何干?”
孟甫解释:“他们是夫妻,造反是株连九族的大罪。”
孟婉蝶眨着眼睛想了想,心一横,“他们不是夫妻,他们早就和离,不然,你看苏蔬多久没有回来汴梁,司空轩武和我,早私定终身。”
孟甫差点跌坐在地,了解女儿是个典型的大家闺秀,琴棋书画除外,缝缝补补织织绣绣,甚少出门,汴梁城内多酒楼茶寮勾栏,孟婉蝶一概不去,品行端正,真正的淑女,却不知女儿和司空轩武何时私定终身,讶然道:“婉蝶,这话可不要乱说,这是关系到你的名节。”
孟婉蝶不以为然,“我喜欢他,他喜欢我而已,我们又无逾礼。”
她又哀求:“爹啊,女儿不是一个乱来的人,我就喜欢司空轩武,你成全我吧。”
可怜天下父母心,谁的孩子谁心疼,只是司空轩武已经被押在大理寺,凭自己,很难救他出来,孟甫于是又开解孟婉蝶,“女儿,汴梁之大,可非一个司空轩武优秀,天下之大,总有让你欣赏的男人。”
孟婉蝶对父亲死缠烂打,软磨硬泡,撒娇、生气、哭闹,最后孟甫没有办法,答应找人试试。
孟婉蝶知道父亲和蔡京等人交好,他肯出面事情就有转机,但又怕司空轩武那里出错,于是再次折回大理寺,去找司空轩武。
听闻母亲被抓,司空轩武犹如五雷轰顶,隔着木栅一把揪住孟婉蝶:“你真的没有骗我?”
孟婉蝶道:“这是何等大事,我本非爱说笑之人,千真万确,只因为苏蔬造反,已经攻打邕州府,还放火烧了府衙。”
司空轩武再次惊讶,苏蔬真的如此?之后他平静下来,苏蔬早晚得如此。
“哼,朝野昏暗,苏蔬她做的无错。”
孟婉蝶急忙连连嘘声,“你即使不顾及你的性命之忧,你也得考虑一下你母亲,她那么大的年纪,只怕经不起牢狱之苦。”
“这……”提及母亲,司空轩武抓住木栅,“皇上敢对我母亲怎样,凭这大理寺,能关住我吗。”
孟婉蝶道:“只怕没等你杀出去,老夫人已经身首异处。”
“这……”司空轩武顿时没了主意。
孟婉蝶见机会到了,“司空,唯有一计能让你和你母亲安然。”
司空轩武望向她,“你说说看。”
孟婉蝶抿了下嘴唇,道:“那就是,我们成亲。”
司空轩武当即反对,“绝对不可,我怎么能背叛苏蔬。”
孟婉蝶无奈道:“苏蔬造反,你和她若不脱离干系,你和你母亲,都得砍头,皇上,不是也砍了方腊的脑袋。”
司空轩武茫然的看着孟婉蝶,惶然无所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