爆竹声中一岁除,春风送暖入屠苏。
千家万户曈曈日,总把新桃换旧符。
新年伊始,苏蔬便逐一列出亟待解决的问题:一、给苏记酒楼重新装潢,既然得皇帝赐匾,苏记身份提升,就不能太过寒酸,如今手里赚了些银子,除了家里日常费用,全都用在苏记的改头换面上。
第二件事,听说莫笑天不日便被押解进京,苏蔬心里不安,只怕徽宗亲审过后,便给他来个立即斩首。皇帝只懂拈花戏草,审案不过走个形式,那些奸臣在耳边嘀咕几句,他就偏听偏信,一旦杀了莫笑天,自己那苏家寡妇的事还在其次,反正现在一切都好,主要是天下少了一个英雄,却让那些奸佞小人得逞。另外,苏蔬反复琢磨,朱勔诬告莫笑天的缘由何在?他们两个应该是井水不犯河水,莫笑天即使再有名气,也非官场之人,朱勔想害他,大概与心玉有关,如此,自己更不能让莫笑天死。
第三件事,先稳住蓝礼庭,等时机成熟,立即揪出他的狐狸尾巴,为苏老爷苏少爷报仇。
第四,要重新夺回苏家祖宅,即使放在那闲置,也不让蓝云阔那个小人逍遥。
第五件事,若司空轩武回京再次提及婚事,自己该接受还是该拒绝呢?这,她一时还没有想好。
司空轩武千里飞骑,除夕日相会苏蔬,虽然还有月余才能班师还朝,比之以前,苏蔬思念之情略减,他安然,他不久即将回来,他还求婚,苏蔬喜不自禁。
大年初一,接受家里众人的请安拜年,逐个发了红包,到蓝礼庭时,她掂量手中的红包,寓意深长的对他道:“蓝管家,自我来苏家,一直都是你循循善诱、谆谆教导、悉心扶持,才会有苏家的今日,我感激不尽,在我心里,甚至当你是父亲一般,此后还需您尽心帮助,帮我把苏家振兴,等你老时,我愿做女儿,为你尽孝床前。”
她说着,把红包递过去,分量自然比其他人的要重,蓝礼庭伸手接了,捏着红包没有惊喜,眉头紧锁,心事重重,“少夫人……”开口之后顿了顿,才道:“我那不孝子……”
苏蔬一摆手,“我都不在意你也别再说了,所谓塞翁失马焉知非福,若非他逼迫,我们也不会有今日的荣华,再者,他是他你是你,我分得清,这种事情没必要株连。”
蓝礼庭躬身谢过,突然转头看看郝大娘怀里的麒麟,轻微的叹了口气,又微微点点头,仿佛下了一个重大的决心。
这一细微的举动,被苏蔬捕捉在眼里,不知蓝礼庭这番点头是何意,刚刚她那番煽情的话,是有预谋的,既然怀疑蓝礼庭是凶手,那就得小心提防,然她知道自己斗不过这个会冥功指的高手,唯有暂且忍耐并稳住对方,一个月而已,等司空轩武回来,便与蓝礼庭当面对质,押到开封府,为苏家父子报仇。
初一到初五,苏记歇业,苏蔬给苏家上下男佣女仆都放了假,想上街的上街,想喝酒的喝酒,想谈情的谈情,她这个主子通情豁达,若哪对男女之间觉得彼此中意,她不反对还支持,食色性也,人之常情,感情这东西,就像洪水,疏导可以,堵塞,只会祸患无穷。
接受完自家人的拜见,小麒麟被郝大娘领着,过来苏蔬面前,大娘朝苏蔬努努嘴,麒麟领会,便跪在她面前,咚咚咚的磕了三个头。
这一幕却是苏蔬未曾料到,急忙俯身把他抱起,亲了下,“麟儿乖,过年又长一岁,是个男子汉了,姑姑给麟儿什么礼物呢?”
她抬头想了想,麒麟在一边认真的看着,等着苏蔬给自己礼物,苏蔬嘿嘿一笑:“明日,姑姑带你上街,麟儿想要什么买什么,咱不差钱。”
她又吩咐燕儿和袭香,准备一份厚礼,那是送给司空老夫人的,想想司空轩武过年不在家,老夫人一定是抹着眼泪吃的年夜饭,苏蔬心有不忍,养儿防老,儿子千里迢迢回来只顾着媳妇,她准备去看看老夫人,那个人已经求婚,自己也默许,即使眼时不能成亲,早晚是一家人,与老夫人沟通交流一下,培养婆媳感情。
初二,苏蔬带着麒麟,雷大力驾车,燕儿和袭香陪着,赶往将军府,拜访司空老夫人。
姬少游对司空轩武派来的那些护卫不是很放心,定要亲自陪同苏蔬前往。
一行人离开别苑往司空轩武的将军府而去,路过街市,麒麟嚷着要糖人,苏蔬叫姬少游去买。
姬少游叮嘱苏蔬等人,虽然是朗朗白日,还需小心,待在原地莫动,等他稍后便回。
苏蔬听话,只是等了许久,也未见姬少游返回,原来姬少游寻找卖糖人的小贩时,忽然发现一群人围在一处,他好奇,凑上前去看,是开封府张榜缉贼,赏下重金捉拿yin贼陆荣。
姬少游窃笑,一个采花贼,至于如此兴师动众,开封府都是白吃饭的窝囊废。
忽听围观群众议论,原来那陆荣在除夕夜,潜入礼部侍郎徐康年的家里,奸污了他的侍妾,还盗走一柄玉如意,据说,那玉如意乃皇上所赐。徐康年当下告到徽宗那里,说开封府缉盗不利,致使侍妾无端被侮,又把皇上所赐之物丢失。
徽宗雷霆震怒,大过年的被个采花贼搅扰的没了好兴致,命令开封府限期三天缉拿陆荣。幸好有其他同僚为开封府府尹鲍清岚说情,说三天太过仓促,那yin贼既敢在朝廷大员家里闹腾,定有来头,说不定就是宋江等人授意,为把贼人一网打尽,还需运筹帷幄。
徽宗觉得有理,限期从三天改为七天。七天抓不到陆荣,鲍清岚便自己除掉官帽以谢罪。
“七天?那采花贼何其厉害,来无影去无踪,抓他势必登天还难,这下,鲍大人该回家卖红薯喽!”
“我还听说,那采花贼是雪山老姆的嫡传弟子,他在你眼前一晃,不过是白光一闪,仿若闪电,根本看不到真容。”
“是的是的,当年那个江洋大盗‘盗鬼手’,只怕给他提鞋的份了。”
人民群众历来都是喜欢把生活中的小事加工再创作,变成神话,对于陆荣,这样以讹传讹,现下已经把他不当采花贼,而是当成神仙了。
姬少游呸的吐口唾沫在地,盗鬼、盗鬼手,都是他的诨名,他心说,那贼儿自己不仅仅见过,还打过,差点就抓到,他来无影去无踪,自己还给他提鞋,气煞气煞!腾腾上前就揭下告示,然后高傲的看着众人。
他揭榜并非是冲动,其一是因为有重金赏,如今自己给苏记当伙计,苏蔬三令五申,不准他再去偷盗,吃喝嫖赌偷,人之劣性,而且很顽固,一旦上瘾,非毅力超强之人不能克服,姬少游早就技痒难耐,若非顾着苏蔬怕她生气,早就飞檐走壁去了。如今可以光明正大的,以捉拿陆荣为由,即使不能偷盗,也有重金可以拿,不然,凭苏蔬给那点工钱,都不够他泡次澡堂的。
其次,姬少游揭榜是因为陆荣毁了梁山好汉的名声,需抓住此贼,交付开封府审问,还梁山好汉一个清白。
告示旁有开封府的衙役把守,见他揭榜,当即带着去见府尹。
姬少游不懂的是,揭榜意味着承诺,那可不是一张简单的纸,你想撕下就撕下,揭榜就得务必把贼抓到,否则,揭榜者就是藐视王法,其罪当入狱。
姬少游根本不怕,一个区区的采花贼,别说自己还见过他,抓他如探囊取物。
与开封府两下里签字画押,然后乐颠颠回去找苏蔬。
“什么,你揭榜捉拿采花贼?”苏蔬听他得得瑟瑟的讲完,气的直转圈,“他采的是礼部侍郎的小妾,他就是采了皇上的老婆,你都没必要管。”她的眼里,所有的官都是奸佞,陆荣所做,却是为民除害。
姬少游哎呀呀的着急,就想堵住苏蔬的嘴巴,这是街上,当心祸从口出,看苏蔬不愿意他捉贼,他道:“妹子你忘了,那孙儿可是去过咱家,不信你问问袭香。”
袭香点头,羞羞怯怯道:“是的少夫人,除夕那天,我若非得姬少侠救护,那yin贼就把我给……”
苏蔬听着她讲,突然骂道:“**,欺负到我们头上了,这定不能饶恕。”
姬少游看苏蔬有点被说服,继续火上浇油,过去压低声音道:“不仅仅如此,那孙儿居然说他和梁山一伙有来往,他采花,是得宋江哥哥授意。”
“奶奶的,他敢如此,更不能放过,好,少游,我同你你去抓这yin贼。”苏蔬啪的一掌砍在车厢上,却疼的哎呀呀咧嘴,眼看天近晌午,此时去将军府拜访司空老夫人,有点蹭饭的嫌疑,决定打道回府,明日再去,于是,整个下午,她都在和姬少游商量,怎样捉拿陆荣。
他们感觉万无一失,谁知熬到晚上,姬少游换好夜行衣出去捉贼,那贼却又来了别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