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8.以命换命

“我……”黛影一把抽出身后的剑, 将阿柳堪堪拦在了这五尺开外:“我不是什么映儿,我叫黛影,你若是不傻, 定知道我是谁?”

“黛影!”阿柳猛地一惊, 难以置信的看着黛影道:“你是说, 你是那个号称天界女战神的‘黛影’!”

黛影点点头:“既然你知道我是谁, 你也就应该明白了, 我与你之间,终是没有携手相伴的缘分的。”

“那你为何要来招惹我!”阿柳红着眼,咬牙切齿道:“既然招惹了, 不应是冲破阻拦,即便遭受天谴也不再分离吗?”

“那样我俩……都得死!可是现在, 我俩都不能死!因为……因为……”黛影痛苦的闭着眼, 忽的泣不成声。

脚下一软, 手中的剑跌落在地。

“因为什么!”阿柳上前急急将黛影扶起。

“因为我腹中,有了你的骨肉!”黛影嚎啕大哭道:“可是我不能留下他, 你懂吗?不能留下!”

“什么!”

“你听我说!”黛影整理好情绪,擦干眼角的泪水:“不能被天界发现他的存在,所以我待会儿会在此地设下结界,将他从我的身体中取出……”

黛影大口大口的呼吸着,心痛如刀割:“他此时并未成型, 若是离了我, 恐怕存活不了多久, 若是他活下来了, 你便你便带着他隐居在此处, 永生永世不要再出现!若是他活不了,你便将他葬了!”

黛影极力控制着自己的情绪, 紧紧握着的指甲深深的嵌进了肉里。

“就没有别的办法了么?”阿柳颓然道,他猛然发现,自己什么忙都帮不上,自己的女人,自己的孩子,他一点办法也没有。

黛影擎着泪水摇了摇头:“剩下的,便只能靠你了!”

两人相对无言……

黛影默默走到屋子里,施法将腹中未成形的胎儿从口中逼了出来,这胎儿此时不过巴掌大小,黛影小心翼翼的将它托在手心,感受着他强而有力的心跳。

她今日似有流不完的眼泪,她托着这小小的软软的一团球哑声道:“对不起……对不起……娘不能再照顾你了……你一定要好好的活着……”

她将这小小的一团搂入怀中,哭的声嘶力竭。

“黛影……”阿柳无声的拍着她的肩,声音哽咽。

不知过了多久,黛影终于稍稍恢复了理智,她伸出手在自己额心一点,便有一股闪着白光的雾气自她眉心而出,团团将这小小一团包裹住。

“阿柳,他太小了,我只能以少量仙气护体,你只记得,莫要让这气散了……”黛影哽咽着将这小小一团递到阿柳的手上,渐渐松开了手。

“我走了!”她最后回过头看了阿柳一眼:“你保重,我们……永不再见!”

阿柳将这小小一团收入袖中,看着蒲央央恳切道:“你等我……总有一天……我会去找你的!”

蒲央央嘴角蠕动着,有千言万语却不能话出,她强逼着自己决绝的回过头,登天而去。

三日后,她依约出现在白煜的战神殿前。

“看来你已经解决了!”白煜微眯着眼,盯着黛影看了许久。

黛影点点头,不言不语,如同呆滞了一般。

一名白衣天兵忽的出现在她身旁,上前半跪着恭敬道:“启禀上神,树妖阿柳已被剿灭,未发现有其他余孽。”

黛影长大了嘴,目呲欲裂,她站起身抓着白煜的衣袖道:“上神,你不是说过会放过他吗?”

白煜淡淡的瞟了黛影一眼,沉声道:“这便是你欺骗我,私自偷偷留下那孽种的后果。”

言罢,他便毅然决然的拂袖而去。

与彼时的黛影感同身受般,蒲央央心痛的快要裂开,她紧紧捂住胸口,额头布满细细的汗珠。

“你怎么了?”尹竹声音轻柔如微风,蒲央央猛然清醒过来。

如同抓到了一根救命稻草般,蒲央央使力拉住尹竹的胳膊:“前世的你,也就是阿柳,是被白煜派人杀死的?对吗?”

尹竹皱眉疑惑道:“他是这么对你说的吗?”

“他说,你和孩子都死了!”蒲央央哽咽着,即便是尹竹此时好端端的在她面前,也不能缓解她回忆中万念俱灰的伤痛。

“黛影走后,天界的确有人来过!”尹竹回忆道:“可那几名天兵只是悄悄看了几眼,扔下一枚不知名的丹药在旁,便走了……”

“只是如此?”蒲央央觉得匪夷所思,既然是这样,那白煜为何要背这个黑锅……

“嗯,这之后,白煜上神还来过几次,若非他出手相助,我们的孩儿恐怕早就撑不到成形了。孩子渐渐长大后,白煜上神也会经常来探望……”

蒲央央神色复杂的看着手中的襁褓:“他倒是从未提起过这些……”

“我不知他待你如何,可他待羽墨……还是不错的……见羽墨不能出山谷,便经常悄悄来陪墨儿玩,给他带一些各式各样的小玩意儿……”

“是吗……”蒲央央低垂着眼眸,有些失神。

又忽的想起什么,蒲央央眼前一亮:“你方才说,阿柳与黛影的孩儿……唔……不对……是我们的孩儿,他叫墨儿?”

“你应该早就见过了。”尹竹扯起嘴角灿然一笑:“羽墨!”

“竟然是……是羽墨……”蒲央央蠕动着嘴震惊不已,那个整日跟在他二人身边凑热闹的古怪小子,竟然是她的儿子。

“他都已经……这么大了?”蒲央央一时难以适应。

尹竹掐指一算,抬头道:“若我算的没错的话,你我二人离去不过百余年,他的真身应该还是孩童!”

蒲央央点点头,却从他的一席话间听出了话外之音:“我记得我是在天君大殿上自行了断了性命,你又怎会与我一道丢了性命?”

尹竹看向蒲央央的目光颇有些意味深长:“我说过了,我待你极好,自然不能眼睁睁的看你香消玉殒……”

“你救了我?”蒲央央忽然明白了什么:“我以神剑插入自己头顶,本该魂飞魄散……此番重生,定有缘由。”

“我便是这缘由!”尹竹轻描淡写的说道:“说来也是可笑,我日夜苦修两百余年,盼着某一日升仙便能去天界找你,可待我成功渡了天劫,能前去寻你的那一日,却只见到了你的尸体。”

“所以你……”蒲央央似乎明白了些什么。

“所以我便以我的真身将你的魂魄护住,在这白华村养了数百年,才养出了人形,你重生之时,便是我堕入轮回之时。”

“所以,我出生时,对面尹家婶子便有了身孕,我一岁时,傻阿竹便出生了……”蒲央央的眼中闪着泪光:“你是拿你的命,换来了我的命……”

尹竹似看透世间沧桑般灿然一笑:“我待你有多好,你现在知道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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