守城战还没开始,高顺就被田润叫到城内休息。高顺当然不情愿,说自己连夜袭都没有参加,完全用不着休息。田润则说,虽然没有参加夜袭,但是却陪着自己在城墙上站了大半夜。高顺待要再说,却见田润脸色很认真,就住了口。高顺就是这么个人,理解的执行,不理解的也要执行。完全符合现代军人的要求。
田润让士兵传令,让高顺命令关押的妇孺做几百斤馍馍。其实,在这之前,高顺就自作主张,叫三百预备士兵做好了馍馍。只不过一直在笼上蒸着,没有取下。田润的命令,正好跟高顺做的事情相同。有所区分的,就是要驱使关押的城中妇孺。
高顺和几个亲兵,到关押妇孺的地方,说城外黄巾大军从昨日下午出城,到现在还没吃东西。说那些馍馍,就是为城外黄巾大军做的。被关押的妇孺们听了高顺的话,皆不怎么相信。高顺说:“走,有力气的走出来。让你们亲自端去,从城墙上往下倒。”那些妇孺一听,这可做不了假,就同意了。
高顺只是让亲兵押着妇孺同行,自己则先行一步。一上城墙,就听到田润大喊:“不要保护我,让开!”高顺一惊,连忙冲了过去。
等到高顺冲过混战的人群,到了田润这边的时候,田润与那个黄巾士兵交换的一招已经完成了。高顺也看见,田润的长剑正好刺进了黄巾士兵的喉咙,看见了黄巾士兵的朴刀削断了田润的几缕头发。高顺还看见,田润的整个身躯,大部分都在城墙的外面。
看上去,要救田润已经来不及了。但是,就算来不及,也要上去救。这就是高顺的准则。只要高顺认准了一件事情,就一定要干,而且干到底。
田润的身躯往城墙外面倾倒。突然,意外地顿了一下。这是因为,田润的长剑卡在那名黄巾士兵的喉咙里了。然而,也仅仅只是顿了一下。下一刻,田润就带着那名黄巾士兵,一齐倒向城外。
意外的停顿,是极其短暂的。幸运的是,高顺抓住了这短暂的一刻。高顺一伸右手,没有抓到田润,但是却抓住了那名黄巾士兵。然后高顺向后一挥,黄巾士兵被猛然甩向后边。田润近似水平的身躯也因此被拉上来一截。可惜,仅仅是一截。田润的整个重心,依然在城墙之外。
在这紧要的关头,高顺左手一伸,握住了田润的长剑剑身。因为高顺用力过猛,掌心被剑身划破了。钻心的刺痛让高顺几乎松手。但高顺并没有松,而是右手跟上,握住长剑。左手再伸,最终抓住了田润的右手。
从田润遇险,到成功获救,不过短短的一瞬。但周围的守城士兵们感觉却是那样的漫长。最后,田润终于获救,好几个士兵都流下了激动的热泪。不知道是谁带头喊了那么一声,紧接着,全体守城士兵都开始了整齐的呐喊:“生死与共,打退敌人!”“生死与共,打退敌人!”“生死与共,打退敌人!”
守城全军,气势高涨;再加上高顺这个武艺高强的生力军。半炷香内,居然把登上城楼的黄巾士兵全部杀了个干净。
这时,城内被关押的妇孺端着馍馍上来了。高顺大声命令道:“馍馍投到城下,给黄巾兄弟吃!”那些妇孺听到高顺的命令,确信高顺真的没有骗人。尽管对满地的尸体非常害怕,但还是咬牙继续往前走。到力量足够的地方,再把手里的馍馍往城下倒了下去。
“停下、停下。”田润走了过来。妇孺们一看,是个姑娘,料知来者必是田润田泽坤。好几个人被吓得浑身发抖。田润说:“你们的力气不够,倒得不远。后面的黄巾兄弟吃不到呢。你们给我顺着城墙一字排开,把馍馍放下,一个一个地扔,就能扔远些了。”
妇孺们一听,嗯,还真是个好办法呢。看上去,田润田泽坤也不是什么恶人嘛。于是就照办了。很快,扔完了馍馍,妇孺们又被押下了城墙。
从第一笼馍馍倒下城墙开始,黄巾军的攻势就缓了下来。到后来,妇孺一字排开,一个一个地扔馍馍的时候,云梯上的黄巾士兵都不往上攀登了,而是滑了下去,抢馍馍吃。
妇孺刚一离开,高顺就命令道:“倒火油,烧云梯。”
当城下的馍馍被抢得差不多了的时候,云梯也全部燃烧了起来。而这个时候,自南城赶来的三百名士兵也到了。田润看了看天色,已是下午申酉时分了。派了两个小兵,把关羽、张飞唤了过来。大家就坐在城墙上的血泊之中休息。
没有医生、郎中。几十个辎重兵被田润当作宝贵资源,连同邹靖一起,跟着顾嫂撤离了。因此,这时候士兵们就只有相互之间,撕衣服,包扎伤口。包括高顺也是。
又过了一会儿,北城、东城的六百人也到了。田润感觉自己精神已经恢复,就站了起来。先走到城墙边上看了看黄巾军的动静。见黄巾军已经退出两里多地了,稍稍放心。转身走回,道:“今天,黄巾军应该不会进攻了。今天是黄巾军进攻最猛烈的一天。依靠大家齐心协力,依靠众位同舟共济,我们顶住了。明天,黄巾军的攻势不会这么猛烈。但是,明天却是我们最困难的一天。
“目前黄巾军应该还有四万人左右。他们完全可以将广宗城团团围住,东南西北,四面同时进攻。今天他们还不太饿,他们以为自己强攻必胜,所以他们没想到。但明天他们一定会想到。火油,我们也用光了。虽然明天黄巾士兵们将会更饿,馍馍将会发挥出更大的作用。但是,我们的人数实在是太少,无论如何都是守不住的。
“因此,我想,今天晚上,我和云长、翼德,把西城幸存的五百多名士兵,带出城外。高顺带着其余的千余生力军守在城内。只有内外夹攻,我们才有一线……”
田润忽然住口不说了。关羽、张飞、高顺都先后抬起头来。一看,一把浟湙潋滟、光可鉴人的宝剑正架在田润的脖子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