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江河和老祖宗一直谈到深夜方才做别。两人的谈话,隐约中似乎涉及到了一些背后的事。
老祖宗在宁江河离去前,对他招了招手,说道:“此次宁凡再回燕京,便是不同的格局。有些事,我不知道。有些事,我又知道。漫道长途,非一步所达。你们不如放开一些,让年轻人自己打磨。真有必要之时,再推一把不迟。”
“老师教训得是。”宁江河点头。
老祖宗再挥挥手,说道:“去吧,让宁凡多练练,我倒是期待着朽木诛邪能重新见光。”
“谢老师厚爱。”宁江河点头,然后恭敬地退了出去。
天色幽暗,月并明亮,下山的石梯两旁有些暗黄的灯光。不过,宁江河走路并不看路。他两手各自伸到衣袖里,低着头思索,拉着长长的身影。偶尔他会停下来,看看天边,又沉思良久,然后才继续走。
“数风流人物,愿看今朝。老龙,老师的意思是……我们老了,该退了?”宁江河突然低喃一声,然后一声叹息。思绪已去,便加快脚步回去。
此时深夜,宁怡和海华,宁怡和小艾都已睡去,宁凡独自坐在厅堂里等宁江河回来。他看看厅堂,已经布满了喜庆的东西,红火一片。他笑笑,就要和一个女人成亲了。呵……竟然走到了这一步。
宁江河回来,看到宁凡独自坐在里面发呆,便走了过去,坐下来,说道:“你成长了不少。”
“大概……吧。”宁凡轻声说道。
爷孙俩的说话像是有一种默契,没什么条条框框,很平和。其实对宁凡而言,和爷爷的感情远比和父亲的感情要深。他父亲不入阴阳,家族的传承就落到了他身上。小时候他都是和爷爷在一起的多。所以他是宁江河一手带出来的,不是他的父母。
读书、写字、为人、处事,他身上都有宁江河的影子。不过,经过一番打磨,他已经慢慢形成了自我,宁江河的影子就少一些。
宁江河对这种事感到欣慰。而这种事也必须要做。打磨宁凡,就得让宁凡自己去做事,形成自己的魄力。好比一把神剑,必须有剑魂。没有剑魂,再锋利也不过是一根朽木。
“和可卿成亲后,你就回燕京了?”宁江河看一眼宁凡,有些深意地问道。
宁凡眯了眯眼,沉默许久后说道:“必须要回去,虽然对不住可卿,但有些事必须要做。”
“你这是护家,还是……为国?”宁江河突然问了一句有些莫名其妙的话。
宁凡皱了皱眉,看着宁江河默然。他并没有思索什么,只是心中有答案而不想说出来。可是不说爷爷就不知道了吗?
他知道宁江河看得穿他的心思。他耸耸肩,说道:“我倒是有些自私。去做那些事,考虑过国,但是分量不重。在我心头,想的更多的是家。没有见过国破山河,没有那份天下心。对于红墙,我也很模糊。我要我的家人过得好。在此基础上,能做到的,我就去做。”
“呵。”宁江河轻笑,哼道:“护家第一人。”
刚才老祖宗也是这么说。倒是不坏。能如此护家,那么要护国,也仅仅是一线而已。真到了那个时候,一定会站出来的。
宁凡却是有些疑惑,没怎么听清楚宁江河的话。
宁江河摇摇头,轻笑,说道:“这样就行了。夜深了,老头子我要休息,你也去吧,办好和可卿的事。”
“好。”宁凡点头。
第二天一大早,海华的声音把每个人都吵醒。她开始唠叨,以及开始忙碌了。同时还有宁怡。宁怡换了一身干活的衣服,进进出出地准备娶亲的东西。小艾活蹦乱跳,嚷嚷着
也要帮忙。宁怡无奈,在她头上包了块围巾,免得把身子弄脏。然后她就跳来跳去,或者跟在一些大人身后屁颠屁颠的。
有时候她是在“帮忙”,有人杀鸡,她帮忙阻拦,把鸡给放走。被宁怡骂的时候她就“嘻嘻、格格”地,没心没肺地笑。但是村里来帮忙的人就觉得这个小女孩不是刁蛮,不是顽劣,而是可爱。
可是宁凡就不同了。他见小艾捣乱,直接把小艾抓过来绑在了一棵大树下跟她玩儿。小艾哭,他就封小艾的穴道,让她发不出声音。小艾挣扎,就让她动不了。有时候又折磨下她,让她“嘎嘎、呜呜”地怪异地笑。
“宁哥哥,你最坏了!快放开小艾!”小艾终于受不了,被绑在树上被人看着很丢脸的好不好?
宁凡对熊孩子从来不客气,哼道:“还捣不捣乱?”
“不了,我去找可卿姐姐……”小艾要哭鼻子了。
然后宁凡才放开她。她狠狠地瞪了宁凡一眼,然后好像怕宁凡再来教训她,她撒腿就跑。这里的宁家和白家距离不远,是一条笔直的大道。小艾一个人跑过去也没什么可担心的。宁凡看她还系着那些外皮,跟个小村姑似的,就忍不住笑出来。
差不多一年没见小艾,小艾又长大了不少。再过些年,恐怕就是个亭亭玉立的姑娘了。时间就是这样不知不觉的一天一天溜走。
“哎,小心一些小心一些,不要碰地上了脏了。慢一些没事,不要着急……”这时响起海华的声音。
宁凡看去,笑笑。老妈在让人搬嫁妆呢。都是些象征好兆头的东西。办的婚礼完全是中式的,有很多习俗。比如物品上,以痰盂作子孙桶,希望女儿开枝散叶,儿孙满堂。以红尺作子孙尺,有良田万顷之意;花瓶代表花开富贵;铜盘及鞋则寓意同偕到老;还有龙凤被、床单及枕头一对,祝福新人恩爱缠绵;龙凤碗筷的话,就是有丰衣足食之意……很多东西,都是喜庆的。
这一天,村子更加忙碌一些,把要准备的东西都准备好了。那些美酒佳肴之类,够村人吃喝三天三夜。白家嫁女,宁家娶媳,双方都办得很大。当然,是指在关帝村。
忙到晚上,各人休息得倒是比较早,毕竟有些累。很快又到第二天,是婚礼正式举行的日子。
大婚之日,全村欢腾。
先前已经做好各种准备,今日主要是做迎娶的事。有着海华这个老妈,宁凡早就被教得知道怎么做了。相信白可卿那边被周若婵唠叨,也肯定知道该注意什么了。所以一切都很顺利。
时辰到了后,宁凡这边作为男方,鸣炮奏乐,前去接新娘。为了准备这个事,特意选了个媒人。然后媒人先导,宁凡穿了一套红火的中式衣衫跟在后面,还有是伴娘、乐队、礼队这些,倒是感觉浩浩荡荡的。
两家相差不远,就没有用花轿。白家那边,白可卿戴了凤冠金簪,打扮得异常漂亮。她出门由伴娘掺扶并打了红伞,寓意开枝散叶。然后有一些姑娘家陪同,姑娘们边走边撒米及红绿豆、金纸碎。这个俗称“喂金鸡”,也是有寓意的。
跟宁凡走前,白可卿对身后的亲朋好友,尤其是父母白天宏和周若婵鞠了躬。原本都知道白可卿以后都会留在村里,不会分开什么。但是周若婵还是忍不住哭出来。
女儿嫁了。
宁凡自然也去叩拜感谢白天宏和周若婵,这已是他岳父岳母。拜谢过后,白可卿也哭了。这是她真情流露,不仅仅是为了“哭嫁”这一个习俗。对父母的依恋和情义,这辈子都还不完。
回去的时候换了另一条路。也是有些习俗,娶亲的归路走另一条路,叫做不走回头路。
从白家接亲回到宁家,白可卿跨火盆而入。这个“过火盆”的习俗,取自发旺、赶邪的意思。而后就是拜堂。也是耳熟能详的事,一拜天地,二拜高堂,三夫妻对拜,最后进洞房。当然这拜堂中每一拜都有些详细环节。诸如给父母上香茶,父母喝茶后送上一些礼物和利是等。
小艾那熊孩子被宁怡看住了。她就怕小艾跑出去胡闹,小艾就很生气。她看着宁凡和白可卿做的事觉得非常有趣,自己也想去玩。奈何被严厉的老妈管着,她只能干看着心痒痒。
宁凡和白可卿拜堂礼完成后,白可卿就被送到了婚房去,在里面等着宁凡了。而宁凡自然还要招待一番前来喝喜酒的人。至于会不会喝醉闹笑话,那看村里人放不放过他了。毕竟他娶了白可卿这个关帝村第一女子。他一个外来的人,总是要付出一些“代价”的。
不过各人都知道春宵一刻值千金,所以好心放过宁凡,让他好好享受今晚和白可卿的洞房之事。
喜庆、欢腾,武者汉子们喝酒猜拳的声音、小孩活蹦乱跳的声音,到了婚嫁年龄、受到感触的姑娘家讨论的声音……持续不断,直到深夜,这个婚礼,进行得很顺利。
宁凡带着一身酒气回了婚房。
白可卿端庄坐在床中央,披上了红盖头。平常过得不算正经的两人,对于今天成亲的事,对待起来倒是格外的认真、规矩。
知道宁凡进来了,白可卿身子动了动,双手交织在一起,像是在紧张。感觉她真的是那种古代嫁人的女子,第一次要交出身子似的。
宁凡走到她身旁坐下,没有揭红盖头,先是伸手搂住她,说道:“今天过得开心吗?”
白可卿扭头看他,然后突然自己掀开红盖头,脱下凤冠,扑入了宁凡怀中大哭起来。
她早就哭得脸上满是眼泪。宁凡看到很怜惜,这是怎么了?
白可卿死死抱住她,说道:“你就要走了对不对?成亲之后,你就要返回燕京,留我一个人,一个人……”
她是多么地不舍啊。
宁凡怔了怔,抱住她,看向窗外,神情黯然,可还是说道:“要走。”
白可卿就哭得更加厉害,甚至有些嚎啕,让人揪心。
宁凡没说什么话。在这一方面,他永远都是亏欠的。去了燕京,他有其他女人。而白可卿在关帝村,只有一个人。
白可卿哭了许久,宁凡帮她擦了眼泪,然后去取来酒水,说道:“交杯酒。”
宁凡不原意说太多即将离别的愁心事,只想让白可卿明白,他很珍惜她。
白可卿怔了怔,然后脸红低头。早就知道会分开的,再去提做什么。分开不是永远分开,以后见面的机会多得是。倒是自己矫情了。
然后白可卿还是低着头接了酒杯,跟宁凡喝了交杯酒。
“喝了交杯酒后,接下来是做什么的?”宁凡看着脸红的白可卿有些逗乐地笑。
白可卿嗔了他一眼,然后爬上床,乖乖地躺了下去。
“……”
宁凡看到白可卿这乖巧媳妇的样儿,有些诧异。他原本还想继续闹腾点什么呢。
白可卿这样,他就跟着上了床,看看白可卿。白可卿穿得红艳,嘴唇也涂得红红的。她平常不会涂红唇,这会看起来有另外一种极致的美。
“哦,我们洞房。”宁凡压到白可卿身上,俯身下去亲了那红唇,然后一点一点宽衣解带。
白可卿显得很矜持,但也很乖巧,真就像是个初次做房事的女子。她配合宁凡,不久后的娇哼声显得有些或抑或扬。
春宵一刻值千金。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