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王今日前来正是要说此事!”君甯肃脸色一转, “女皇陛下旨意是让本王奉旨赈灾,十四因何要召集所有粮商,买断粮食?”
“莫不是其中有什么误会吧?十四虽也是奉旨出京调查钦差遇刺官银遭劫的案子, 可没有和皇姨一般有百万两银子随身。想要买断明城的粮食, 十四哪有这样的财力?”君若雅一脸惊讶道, “皇姨比十四还早了三日进城, 十四以为皇姨早就买好了粮食呢!今日听皇姨的意思, 难道收购粮食的事情出了什么意外不成?如今星洲和东济州灾情严重,饿殍满地。多耽搁一日就会死更多的人,皇姨想必此刻已是心急如焚吧?”
“你又何必否认呢?如此大规模召集明城的粮商, 若不是为了买断粮食,还能为了什么事情。十四, 虽然陛下对你宠爱有加, 但是凡事该有个度才是。若是你够聪明, 还是劝你把买到的粮食交给本王。本王回京之后一定会在陛下面前为你请功。”
想要坐享其成却没有这么容易,君若雅心中不屑脸上笑容不减:“皇姨这说的都是什么话!明面上说, 赈灾是为了大业皇朝。关起门来,最终也不过是为了我们君家的天下。功劳是十四的或者皇姨的又有什么区别呢?”
若不是为了争抢功劳,你又何苦来这么一手釜底抽薪呢?晋安王心中依然恨极了君若雅,却也不敢轻易撕破脸。她虽然有钦差卫队和自己的亲兵同行,但是以镇压□□和追查失踪官银为目的的君若雅同行的军队远胜过自己。
另外这里毕竟是君若雅的府邸, 若是此刻闹翻, 谁也不知道以君若雅的性格会做出什么事情来。
“十四又何必急着否认呢, 难道今日前来的粮商都会与林家一样与劫官银的歹徒有关不成?”
“自然不是!”君若雅丝毫不在意晋安王数变的脸色, “出京之前, 塘报上说劫夺官银的是暴动的灾民。既然是灾民他们抢夺官银自然是为了购买粮食。从粮商着手,岂不是最容易发现他们踪迹的线索不是?”
“你——”
“若是, 那些粮商真的不肯卖粮食给皇姨,那可真是太不识时务了!要知道皇姨那可是奉旨赈灾的钦差大臣啊,他们不全力配合竟然还想发国难财,当真是其心可诛。哼~”君若雅冷哼了一声,语气一变,“不过人为财死鸟为食亡,本王还是很理解的。好在本王在他们中尚有些威望,莫不如十四做个中人,皇姨带上银子与他们坐下来商量一下买粮赈灾之事可好?”
“你的意思是?”君甯肃有些意外。没想到君若雅竟然主动提出要帮她卖粮食,实在是让她有些喜出外望。
其实想想君若雅的话也是有几分道理的。若是君若雅真的想要上位,争夺民心,她没有银两如何买粮?就算君若雅经营这几年,多有私产,可是赈济灾民不是一笔小数目,为了一个好名声,花费这样的财力物力未必能够让自己的前路走的容易些。
“只是十四听说近来粮食涨的特别厉害,这一百万两能够起到的作用只怕也是杯水车薪啊!十四,打算明日前往东济州,东济州受灾最为严重,加上东济州州府失踪,只怕那里已经是乱成了一团。若是真的有灾民胆大包天到敢刺杀钦差劫夺官银,只怕也会在星洲。”
“正是如此,还需要十四尽快追回失踪官银,千万莫要耽误了赈灾才是!”
送走君甯肃,君若雅的脸色却有些阴郁。君若雅看似不羁散漫,却是个心细的人。若非如此,也不可能将那些彪悍的北夷之兵一举赶出了南离国。
“你脸色不是很好,可是有什么心事?”南清风从外面进来就看见君若雅阴沉着脸坐在椅子上,却不知道是生什么人的气。
“君甯肃来过了,竟是上门讨要粮食的。”君若雅低声道。
“好灵通的消息,昨日众位老板在这里闹得并不是很愉悦。估摸着没有人会意料到他们肯借出粮食赈灾。加上昨日我们派人封锁了消息,捉拿了那些家主前去联系晋安王的人。我们在城南,驿馆在城北,晋安王与粮商们几乎是前后脚的上门了,实在有些不正常。”南清风边说边看着她的脸色道,“你是不是已经有了怀疑的对象?”
“君甯肃似乎不仅知道粮商的事情,竟然对林家之事也是知之甚详。”
“昨日之事,除了我们自己人,唯有肃州州府梅奇鹤知情。只是,梅奇鹤不是与晋安王有仇吗?”
“官场上,没有永远的仇恨,唯有永恒的利益。”君若雅叹息道,“梅奇鹤恨晋安王是因为晋安王之前阻挡了她的似锦前程。可是,若是晋安王此事能够重新许她一个更加光明的锦绣前程,该当如何?”
南清风皱了皱眉道:“洛璃泱传回消息,直说王爷进城当日,晋安王曾经派了心腹手下李继辉去见过梅奇鹤。但是以梅奇鹤的老奸巨猾,没有得到晋安王的亲口承诺,是绝对不会靠向晋安王这棵大树的。毕竟大家都知道她与晋安王之间的嫌隙。”
“那么只能说,梅奇鹤此举是另有目的。或许是想要渔翁得利也不可说。”
“就凭她一个小小从四品州府也想要在两个亲王的斗争中获利,未免也太过不知天高地厚了!”南清风皱了皱眉道,“除非,她的背后尚有靠山,而且这个人在朝中的势力丝毫不亚于你和晋安王。”
“若是我与晋安王真的在此斗个你死我活,还真是能够大快许多人心呢!”君若雅自嘲道,“算了,不必多想,不过是个小角色,掀不起多大风浪,让洛璃泱多派人监视着也就是了。”
“这可不是你的处事风格!”南清风有些意外。在他的印象中,君若雅是个眼睛里揉不得沙子的人,除非涉及一些私人感情,如亲情和爱情,她处理其他事情一向是干脆利落的。
就如皇贵夫和三皇女勾结清远侯想要谋害她,她虽然为了亲情放过了三皇女和皇贵夫,可是对清远侯杀起来却没有丝毫的手软啊。
“肃州虽然受灾不重,但是此刻依然是人心惶惶。此刻,若是身为地方父母官的州府突然被调换,对于现在的肃州未必是件好事。梅奇鹤虽然心怀不轨,但是政事上处理还算不错。莫不如等回京之后,在禀告母皇,斟酌处置。”
“既然你心中有了想法,看来我也可以放心了!”
次日,君若雅果然依言,离开了明城。在离别之前,君若雅也却是为晋安王约见了各大粮商。可是,就在晋安王与明城的粮商尚没有谈妥价格之际,一个叫做慈安堂的神秘组织竟然已经在城外支起了粥棚,开始施粥赈灾。
慈安堂不仅施粥,且请来了明城的所有大夫为那些老弱治病施药。随即而来,慈安堂尚有许多管事开始招募身强体壮的人做活。谁也不知道慈安堂招募这些人要做什么,那些管事招了人竟然带着他们分别走向了洪水泛滥的星洲和东济州方向。
对于这个慈安堂的出现,肃州州府梅奇鹤却是松了口气。慈安堂的作法无疑是解决了她目前最大的困境。虽然她想要看到晋安王和睿亲王斗得死去活来的景象,但是并不表示她愿意看到肃州饿殍满地的景象。
因为肃州死人越多,便表示她这个州府越加无能。户部官员和女皇在考察肃州政绩的时候,绝不会在意这些灾民原本不属于肃州。他们这些饿死的灾民是倒在肃州地界上的。
晋安王知道此事,气得直摔杯子:“岂有此理,君若雅,本王与你誓不两立!”
“王爷如何知道慈安堂和睿亲王有关?”李继辉奇道。
据他得到的消息,慈安堂背后的主人应该就是那个富可敌国的商家。这商家富可敌国,依然是帝王心中的大患。没想到商家的人竟然敢大举兴办慈安堂这样的组织,赢取民心。难道商家之人真的蠢笨如此,竟然要犯忌到底吗?
要知道以商家的财力物力想要谋反也是正常,只是光凭财力物力,而没有一支训练有素的军队是很难与拥有数十万精兵的朝廷为敌的。
“慈安堂随时商家人在背后主持,可是商家的新任家主商弦月却是君若雅的心腹。”
“商家家主是睿亲王一派?”李继辉大吃一惊。自古以来,官商勾结是在正常不过的,商家老太君当年就是在太皇夫和女皇最困难的时候暗中资助了太皇夫一把,才能够让女皇坐稳位子。商家也因此奠定了天下第一商的基础。
不过最近这几十年随着商家嫡系人丁凋零,商家行事日趋低调。虽然各地州府知道这段缘由的都会给商家商号几分薄面,但是除此之外商家几乎与朝廷没有了联系。没想到商家这位最年轻的继承人竟然早就选择了睿亲王。
“以睿亲王在朝中的声望,加上商家的财力,只怕——”
“那又如何?”晋安王阴测测地笑道,“若是让京中的那几位知道商弦月这个商家最不成材的嫡女竟然已经继承了商家家主之位,不知道心中是何种滋味。”
这世上虽然有不少愚蠢的人,但是晋安王显然不是。虽然,她的急功近利时常会蒙蔽了她的眼睛。所有人都期待可以鹬蚌相争渔翁得利,可是当他自喻渔翁的时候,其实已经是他人眼中的鹬蚌。